“真不用了。”福利院里没几个和方默拾年龄相近的孩子。小影是女孩子，自然不会少了礼物…方默拾本着能减轻院长负担就不添乱的态度，主动要求不需要礼物。
“那行吧…”院长勾着嘴角笑了笑，不再多说。他看着方默拾的背影感到欣慰，脸上的笑意更深。
方默拾赶到与金尧约定的地点，时间刚刚好是六点半。他左右看看，心中寻思金尧今天怎么约在了自家门口。
“等很久了？”金尧走到方默拾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时候来的？”
“没多久。”方默拾将手里的水壶递给金尧。
临近过年，天气寒冷，方默拾来找金尧总会用保温壶给他带热水。最初金尧笑着说没必要，方默拾黑着脸不乐意。几次下来金尧便不再多说，任由他折腾。金尧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水，“今天你请我吃饭…”
方默拾扬起眉毛看着金尧，这家伙什么时候主动要他请过客？“怎么？今天有好事儿？”
“…”金尧没吭声，转身朝着路边的餐厅走过去。
住宅附近，金尧自然熟悉这一片。他随便挑了一家没什么人的餐厅，落座之后眯着眼睛看向方默拾。
“怎么了？”方默拾翻看菜单，被金尧这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我怎么觉得你有什么事儿瞒着我？”
“我能有什么事儿瞒着你？”
两人天天见面，没人比方默拾清楚金尧每天的时间表。“谁知道呢…”
“你之前是不是说过你们福利院大家一起过生日？”
“恩，”方默拾点点头，随手将菜单递给金尧，“今天走之前还在帮院长包礼物。怎么？你想在我生日那天约我？”
“没有，”金尧目光带笑看着方默拾又问，“你晚上有什么事儿吗？我家里今天晚上没人，你要是没事儿今晚可以跟我去我家里。”
“过夜？”方默拾眯起眼睛，“有阴谋阿？”
金尧不以为然，嘴上叨叨一句，“不去就算了。”
“谁说不去…你说我晚上能有什么事儿，每天不都是等你给那群熊孩子补完课见面，这都成我这么多天最重要的事儿了。”
吃过饭方默拾跟着金尧往他家里走，上次来的时候闹出来不好的回忆。方默拾又想起先前金尧‘出国’的事情，左思右想还是问了一句，“那个…你真不出国了？”
金尧拿出钥匙开门，转身看了方默拾一眼，“怎么，你想我出国？”
方默拾摇摇头，跟着他进屋，“哪儿能啊…你别‘诋毁’我啊！”
金尧嗤笑，低着头不与他辩解。
方默拾见他不说话，开口便道，“说吧，你把我忽悠来你们家，到底要干嘛？”
“你跟我来。”金尧拉住方默拾的手臂，带着他往自己屋里走。
方默拾虽然来过一次，但还没仔细瞧过金尧的家，他左顾右盼，对什么都带着些好奇，“你家里到底是干嘛的？”金尧家的装修很有书卷气，门厅巨大的屏风简单中透着精致，墙壁上的挂画带着时代感…
“啊？”金尧咧开嘴角，“什么叫干嘛的？我爸在学校里当教授。”
难怪金尧的父母会有让他出国读书的念头，方默拾心里掂量轻重…金尧衣食不愁，家庭环境又好，跟自个儿在一块是不是亏了？金尧的屋里装修风格简单却显精致，书架上有小说和一些课外读物，整间屋子都透着‘家’的味道。方默拾深吸一口气，看着金尧问，“你说你看上我什么啊？”
“…”金尧当真认真思考片刻，给了个逗乐的答案，“长得帅？”
方默拾伸手搂住金尧的腰，趁着人家里没人狠狠吃豆腐，“怎么之前从没听你夸过我啊？”
“这有什么好夸的…”
方默拾也没什么恋爱经验，漂亮话说不出，只好紧紧搂着他‘撒娇’，“你再夸我一句？”
“行了，”金尧拍了拍他的手臂，“我送你个礼物。”
说完，金尧走到自己的书柜前，从里面拿出一个盒子递给方默拾。
最新款的数码相机，方默拾看着手里的盒子发愣，“这…”
方默拾喜欢照相，喜欢从镜头里看世界…可平日生活费就那么多，横竖攒不下钱，手里这相机算不上昂贵，可对方默拾来说却也不敢想。
“不喜欢？”金尧拿过盒子拆开，拿出相机递给方默拾，“我今天在商店里试了试，这款很好用。”
方默拾皱眉，迎上他的目光说，“这个…太贵了。”
“生日礼物，你收着吧。”
“太贵了…”
“…”金尧察觉到方默拾眼中的情绪，犹豫片刻解释了一句，“这相机…我用这段时间那些孩子给的补课费买的，没用家里的钱。”
金尧曾经给过方默拾早餐钱，那会儿方默拾怼了一句，‘家里有钱了不起吗？’
方默拾愣愣听着金尧的话，万般情绪压在心口，“你每天给那么多孩子补课，就是为了买这个？”
“你刚刚请我吃了饭，给你个礼物很正常…”
金尧还在一味帮方默拾找‘台阶’，可方默拾心里却在‘计较’他这一系列的付出。纵然金尧的成绩好，可给初中生补课一个小时也就是几十块钱的事情，难怪从放假到现在这半个多月，金尧总是大清早便开始挣钱，“你之前怎么没跟我说？”
“…送礼物怎么还有提前说的？”金尧笑着淡淡回答，将手里的相机递到方默拾手里，“这是惊喜。”
方默拾深呼吸，眼眶莫名湿润。
缺什么、想要什么，嘴上便会说得满不在乎。孑然一身长大的过程里，方默拾心中对礼物自然有渴求。倒不是说看重礼物本身的价值，他需要的大约是被人惦记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也正是因为这样，院长时刻将他放在心里，方默拾也不好意思再收礼物。只是他从未想到金尧会这样，两人在一起算不上太长时间，方默拾没指望金尧能把他放在多么重要的位置。他抬头重新迎上金尧的目光，嘴里嘟囔说了一句，“你说你以后要是不跟我好了，我该怎么办？”
第30章
方默拾拿出电池装进相机里，存储卡因为老旧而反应很慢。一张一张回放，还都是方默拾拿到相机之后拍下的金尧。金尧在走路、在看书，在对着他笑。
自打金尧离开之后方默拾便再没用过这相机，里面残存的便是对金尧全部的记忆，他走了，时间也仿若定格，往后再没有了。
关上相机，方默拾感慨了自己的悲秋怀古，想想实在没必要。
他重新拿出手机，在通讯录里面找到小影的联系电话，“你婚礼准备的怎么样了？”
“就那样吧…”小影声音里满是疲惫，“太累了，结婚简直是折腾！”
“需要帮忙吗？我周六去一趟福利院，下午可以去帮你。”
“不用了，我都准备得差不多了…你别忘了之前咱们彩排的细节。”
“忘不了，我又不用说话。”前几天方默拾抽空和小影见了一面，顺便跟司仪彩排了婚礼流程。彩排时方默拾心中倒没什么感觉，不知婚礼当场会不会因为‘嫁女儿’而泪洒衣襟。
“你别马虎！”
“知道了，保证风风光光把你嫁出去。”方默拾忍不住勾起嘴角，小影周日就结婚了，终于到了可以看着她走向幸福的那一刻了。
现在想起高中那会儿的‘七天’之约有些儿戏，小影再说起时总是强调自己不后悔，当然也会感谢方默拾当时对她说了真话。
‘七天’之约过后，方默拾有段时间没和小影见面。那段时间小影总是避开方默拾回去福利院，方默拾能察觉到却也不好说什么。到了寒假，两人都回到福利院，这才重新有了交集。
“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小影见方默拾一直摆弄手里的照相机，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在看她的照片，给我看看呗？”
“…”方默拾皱眉看向小影，想了想压低声音说，“影子，我不想骗你…我告诉你，但你不能跟别人说。”
小影扬起眉毛，“你谈个恋爱这么神秘？这个女生很有身份？来头不小？”
“不是女生…”
小影愣了片刻，“那…是姐姐？比你年龄大很多吗？还是…小女生？”
方默拾轻声叹气，端着相机递给小影，“不是女的…是个男生。”
“…”小影沉默了许久，眼神从错愕转为惊讶最后带着些不解，“你之前…不是有过女朋友吗？”
“恩，我也就喜欢他这么一个男的。”方默拾伸手按动相机，照片一张一张翻过，“我感觉我的魂儿都让他勾走了。”
“…那…”小影抬起头对上方默拾的目光，“他喜欢你吗？”
“喜欢啊…”方默拾勾起嘴角，笑得有些‘没心没肺’，“他特别喜欢我！”
小影似乎接受不了自己输给了一个男生，可两人之前约定好的，她也不好再做挣扎。想了想，小影皱眉说了一句，“这个年纪咱们早恋都得偷偷摸摸的，你和他这样…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
“…那就尽量不被发现。”
“…那他家里什么态度啊？你在咱们福利院长大，说白了不需要给谁交代…他呢？”
“…”这下方默拾答不上了，这问题超出了他能控制的范围。金尧最初不承认喜欢两字，甚至一再地给方默拾找退路，不也是因为这个吗？
小影见他的情绪有些没落，主动说道，“你别想太多了，现在开心就行了。”
方默拾深呼吸，勾着嘴角满是动容，“影子，谢谢你。”
福利院‘生日’那天正好是年初五，一大早孩子们便开始分礼物。方默拾拿着金尧送给他的相机给大家照相，心里也暖意四起。
“金尧哥哥来了啊！”朝阳远远瞧见金尧走到大门口，撒了欢朝他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