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一名艺妓的自我修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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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尘右手半揽着许宴,一根细弦从左手的袖口中滑出,抬手轻轻巧巧一甩,一人持刀的胳膊已被割了去。

    “连忧山庄……”许宴往边上走了半步,与他拉开些距离。

    “哦……没事儿,没人知道是师兄我干的,知道的人都被为兄灭了口,不用师弟你操心。”连尘手中的细弦频频甩出,哀嚎声不绝于耳,血腥味儿越浓,他的笑容也越发妖冶,一双勾人的眸子竟平静无波。

    其中一人见连尘这儿无法攻破,提着刀冲向许宴。

    巷子窄小,许宴避无可避,见他挥刀砍下,腰身一扭,向后仰去,勾勒出一抹极好看的弧度堪堪躲过攻击。

    连尘余光瞥见,眼睛一亮:“啧,舞没白学,这腰真软嘿,小师妹教的挺好。”

    那人见一击未中企图挥出第二下,只可惜还未站稳,整个人就被拦腰截断,喷涌而出的鲜血溅了许宴满头满脸。

    许宴皱眉。

    连尘解决完最后一个,抱怨道:“这是杀手?真是够差。”

    说完收回细弦,捏着自己宽大的袖袍给许宴擦拭脸上的血。

    许宴把他的手打开,边揉眼睛边道:“师兄别擦了,糊我眼睛里了。”

    “哎呀,别揉别揉,一会儿到师兄铺子里,师兄打盆水给你洗洗脸。”连尘小心翼翼的给他擦血渍,许宴想躲,被他板着脸呵斥道:“躲什么躲躲什么躲?!啊?!你看得见你自己脸啊?!啊?!乖乖站着别动别动!”

    许宴抿了唇没说话。

    片刻,连尘轻轻拍了拍他变得素净的脸,轻笑了一声:“真乖。”

    许宴看到连尘恢复吊儿郎当的神情,将想说的话咽了回去,半晌内心无奈的叹了口气,连尘其实什么都知道,既然如此,还愿意替自己医治,护着自己,多说也无益,况且,现在是师傅不在,自己这副苟延残喘的身躯,也离不开连尘的医治。

    ☆、第十四章

    进了铺子,药郎们身着素色长衫,系一绛色腰带,斜带着一顶赭色瓜皮小帽,在铺子内穿梭不止,忙得不可开交,从二人身侧经过,人人身上都带着股药香,闻的时间长了,也觉不出苦味来,反倒越发的沁人心脾。

    许宴噙着笑赞叹:“师兄,你这铺子真别致,药香也奇特。”

    “那是自然,这可是按照连忧山庄的药宫布置的,这药香可是我精心调制出来的,提神益气。”连尘边说边从药屉中拿出个方方正正镶着金边的小檀木盒子,放在手上竟然只有手掌般大小。

    从小师傅就不让他学习药理,他倒也识趣,从不出入与药理有关的地儿,连忧山庄内除了他,人人都出入过药宫。

    他探了脑袋去看连尘手里的盒子,盒子一打开,一股说不上来的香味扑鼻而来。

    连尘把里面的药草取出,这是一株尖儿泛着靛色的药草。

    许宴抬手着了魔似的想要去触碰它,手还未来得及伸出就连尘喝止:“别碰!药草尖儿上有毒!”

    他闻言猛的后退半步。

    连尘神色自若的把药草收回盒中,解释道:“这叫隐舌草,长在极其严寒之处,极为罕见,我这儿寻来两株,你要是不慎碰了它,不久便会神智不清,三日后舌根断裂而死,不过嘛……。”

    “不过什么?”

    “不过嘛……死相与普通人无异,称得上安详二字。”连尘挑了一边眉毛道。

    他收回好奇的目光随连尘去了药室。

    药室颇大,中间一个玉石打造的药池占了一小半的地儿,边上有个约莫一丈的石质长桌,上头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瓶瓶罐罐。

    “你可知你现在若不好好调理,活不过……”

    “师兄不必操心,许宴自有分寸。”许宴打断连尘的话,见他面色冷凝的顿了顿,又笑了下:“一切皆是命,师兄无须多言。”

    连尘注视他许久,未置一词。

    他也坦然回望,微微笑着。

    连尘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成吧成吧,

    这几日你就在我这儿好好呆着,哪儿也不许去。”

    他当真哪儿都没去,在这药铺呆了小半个月。

    在这儿的第一日,连尘给了他一颗淡蓝色的药丸,让他立即服下,他神志恍惚了两日,之后便觉得身子轻松了许多。

    之后整日整日被连尘喂些奇奇怪怪的药丸药汤,在那药池里泡上一两个时辰。

    这日许宴正泡在那池子里,一人无声无息推门而入。

    升腾起的热气化作缕缕轻烟,弥漫在整个药室中,雾气蒙蒙的,那人被扑面而来的热气熏的脚步一滞。

    目光往那人的方向扫了扫,许宴淡淡道:“回来了?”

    在那人听来,这话语中隐隐带着急切,直直走向他,弯腰同他耳语了一番。

    听罢许宴倏地起身,一头青丝倾泻而下,那人立即拿过衣衫替他披上。

    “先生,何时动身?”那人边替他整理衣襟边问。

    “即刻。”许宴面孔绷得紧紧,一双眸子阴沉沉的。

    “是。”

    连尘去药材库清点了这月所用药材,又列了张清单命人拿去采办。

    回到药室中,发现药池中人已不见了,他眸色暗了暗,双手背于身后在空荡荡的药室中轻声喊了句:“许左。”

    许左从房顶轻飘飘的落下来,黑衣黑发,浑身上下无半点饰物,只是一张脸再无往日的俊朗,变得阴柔异常,在他跟前跪下,低垂着头恭恭敬敬的问道:“主子有何吩咐?”

    “看着他,若死了带回来给我。”连尘一双妖冶的眸子平静无波,似是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嘴角却微微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来。

    “是。”只一眨眼,许左又如来时那般,消失在房中。

    连尘在那人泡的药池前驻足片刻,半晌抬手摁了摁自己的胸口。

    仍旧隐隐作痛……

    唉,师弟啊……

    “今日皇上带领众皇子去溪山狩猎,衣着配饰均已置办妥当,只是唯有一样……”那人赶着马车对车里的人说道。

    还未说完,就被打断:“无妨,师兄已替我做了一张。”许宴扶着额角靠在窗口,单手取下了左耳一直坠着的鲜红缎子,脸色逐渐苍白,细看之下透着一层死气。

    缓了片刻,他打开身边的一只盒子,取出盒中物件覆于面孔上,竟与死去的韩太傅的模样一般无二。

    “许右,师兄当时让你一心一意地跟着我,你可曾埋怨过他?”他嗓音暗哑,说完轻声咳嗽了一下。

    许右面容冷峻,沉声答道:“未曾。”

    许宴笑了笑,是了,他总是做事滴水不漏,从未向外人透露过半分。

    行至溪山脚下,许宴换了身行头,绢衣素冠,腰间配了块翠色玉佩,玉佩有一道不深不浅的裂痕,上头刻了个“沛”字。

    皇帝一行人在溪山扎营稍作休整,唤了容肃去帐内。

    “最近战事连连告捷,想必霍将军也该回京了。”皇帝看起来心情还不错,拉了容肃在一旁坐下道:“肃儿年纪也不小了,身旁还有个妥帖人才是。”

    “父皇说笑了,先国后家,蛮夷多次犯我大雁,外患一日不除,儿臣便一日睡不安稳,唯恐负了芳心。”容肃敛眉朝皇帝略略施了一礼。

    皇帝意欲劝说,却见一人被押了进来,那人虚弱得很,意识也不甚清醒,好似被人捏住了脖子一口一口喘得急促,垂着头,面容也瞧不清楚。

    “此为何人?”皇帝问。

    “回禀陛下,此人不知为何闯入了狩猎圈,属下本想让他回去,可是他似乎身体不适,晕了过去。”

    他粗鲁的搡那人一把,那人跪趴在地上,紧蹙着眉只弱弱的抬了抬头,光这一个动作就好似用尽了力气般,又浑身瘫软了下去。

    容肃扫了那人一眼,只觉得眼熟的紧,身形眉眼像极了一人,余光瞥了眼皇帝,只见皇帝定定的注视着那人,双手难以抑制的抖了抖,他眉头几不可查的皱了眉,心头涌上一阵不安。

    “快命御医来替他瞧瞧。”皇帝对一旁的李公公说道。

    “诺。”李公公与那御林军一同退了出去。

    不消片刻,便领着御医快步走了进来。

    王太医跪下来替那人诊了会儿脉,道:“启禀皇上,此人脾肾阳虚,气不化津,恐怕身患喘疾已久。”说着写了副方子递给李公公,对李公公道:“这几味药材还需有劳公公差人跑一趟。”

    李公公闻言看了眼皇帝,见他点点头,唤了人来:“速速去最近的药铺将这上头的药抓来。”

    皇帝这才对着李公公道:“你们好生照料此人。”

    容肃等他说完立刻道:“父皇,此人来历不明,还是小心为好。”

    皇帝十分不以为然:“朕乃一国之君,身边还有千百将士护佑着,难道还怕这手无缚鸡之力之人不成?”

    容肃抿唇未再劝解,只是心中徒生犹疑,不安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