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沉迷种田的军舰

分卷阅读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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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的女帝没有着华衣,只是穿了一件素净的紫色长袍,看起来,没有那么有距离感,几日不见,女帝也苍老的厉害,面容憔悴,眼底,也生了些细纹,动容的模样,更像一个母亲,而非威严一国的女帝。

    秋离再叹一口气。

    女帝向赤言微微欠身道谢,便命手下亲信将司卿从湖底抬了出来。

    一袭白衣的司卿,熟睡在水晶馆中,不知道方才青逸和她说了什么,纵然睡着了,眼角眉梢也还带着淡淡的笑意。

    后面,跟着的,是踉踉跄跄的青逸,满目泪痕。

    秋离别过头去,不忍再看。

    女帝不失礼数的向赤言告别,说完,就带着司卿飞上了云头,青逸在后面追,可是女帝广袖一拂,金光一闪,一道结界就把他弹了出去。

    女帝威严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青逸,我们说好的事情,你难道忘了吗?”

    青逸跪在她脚下的云头上,“我只是想再看她一眼。”

    女帝摇头,“无缘之人,多看无益。”说罢,转头离开。

    秋离一个箭步跃起,将青逸扶起,想要追着女帝的脚步而去,却也被挡在了结界之外,她一惊,不可置信的看着女帝,“司卿现在如此虚弱,她需要我的照顾。你让我跟你们回西山,我是司卿最好的朋友,没有人照顾她会比我更用心。”

    女帝目光冷冷的,“秋离,我知道你与司卿要好,那便更不能让你去西山了。”

    秋离身子一颤。

    女帝继续冷冷道,“嘉果虽然能改变人的记忆,可是这果子终究也非万全之策,若是哪天你在她面前说漏了嘴,她执意要想起前尘往事,可怎么好?”

    秋离身子再一颤。

    女帝接着道,“而且以我对你性子的了解,这一天,一定会来的,对吧。不是你不小心说漏嘴,而是你实在于心不忍,便会将一切告诉司卿。是不是?”

    秋离无话可说。

    是,她不满女帝和青逸背着司卿,私下决定改掉她的记忆。如果真的想要忘记,那也得是司卿自己想忘才行。现在司卿身子不好,她不会说,可是,一旦司卿身子好了,在她和青家三少成亲之前,她定会将来龙去脉告诉她,是去是留,要司卿自己决定才行。

    见秋离不说话,女帝心下明了,声音掷地有声,“所以,秋离,近万年内,你都不要再回西山了。在司卿成亲之前,你都不可以再踏进西山一步。”

    “女帝,你不能——”她怎么能不回去,在司卿最需要她的时候?司卿现在九死一生,女帝怎么能剥夺她陪伴她的资格。秋离刚要追去,可是一道金光向她袭来,她心中大痛,脚下没站稳,被击的从云头上跌了下去。

    风很凉。

    风中有黄灌花带着些微麻的香气,让人头晕晕沉沉的。

    秋离急速的下落,她也懒得用法术让自己再落回云头,便任由自己这样下坠。

    从此,西山,她回不去了。司卿,她见不到了。

    那个地方,那个人,曾经是她生命的全部意义。

    她从幻化出人性,一睁开眼睛,就在那里。虽然受过欺负,所幸,她遇到了白泽,遇到了司卿。

    她的悲,她的喜,她此生最要好的朋友,都在那里。

    可如今,她再也回不去了。

    秋离重重的摔在地上,身上每一寸骨节碎裂的疼。然而身上再痛,也掩不住心中的疼。她不想动,不想起身,就任由自己在地上躺着。

    秋离就那样静静地,一动不动,从天明,躺到了天黑。

    期间,赤言因为修为耗损过多,再一次晕了过去,被青丘族长接回青丘闭关疗伤;青逸决定留在句余山守护这他和司卿的女儿,守护到她健康睁开眼睛为止,说完他便沉入了渭河河底去看着她的水晶棺。

    而秋离,没有人想她,期待她,盼望她,需要她。

    所以,她便只是躺在魔界的这处荒芜之中,只是躺着,因为无家可归,无处可去。仿佛万年前那个在武学场被人欺负的小女生,满身是伤的被人推进了冰冷的婆羅池中,刺骨的湖水冻的她心灰意冷,四肢麻木,任由自己向湖底的最深处坠去,世间的纷乱再与她无忧。

    上次有幸白泽将她捞了一捞,可这次呢?谁又能将她从万念俱灰的漩涡中拉出来呢?

    没有人。

    秋离在地上躺了整整一天,双眼没有聚焦,不知道再看哪里,直至月上中天。

    明月大而亮,仿佛一轮玉盘,盘中,映出了一个人带笑的脸。秋离有些恍惚,伸手去摸,抓了个空,才笑自己竟然犯了癔症。

    耳边,好似想起谁的声音,“一言为定,我在秦国等你。”声音那么轻,仿佛被风一吹,就散了。

    这声音好像溺水的人突然看到浮木,令人欣喜若狂。秋离猛地坐起身。

    是元辰。

    秋离想,自己方才恍惚中,看到了元辰的脸,听到了元辰的声音。

    回忆一下如潮水涌来,一发不可收拾。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不如我以身相许好了……”

    “吾心悦你久矣……”

    “阿离,只要你肯来,我便等你……”

    元辰。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说的每一句话,她都记在心间。

    她突然有些欣喜的意识到,自己不是没人期待,没人盼望的,在秦国,还有个人在等她。

    于是,她打起精神,她要回到那个,还有人等着她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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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魔界亦如此。

    秋离来到再次回到人间,看到大街小巷皆已换了模样,才忽然间意识到这一问题。

    她在魔界陪着司卿逗留了七日,而人间时光如白驹过隙,春夏秋冬交替,已经转过了七个年头。

    还依稀记得那日,花前月下,她和元辰并肩赏月,元辰邀请她去秦国作伴,她说,“我要去找个朋友,等见到她了,便去秦国找你。”

    而他明亮的眼眸,说话掷地有声:”一言为定,我在秦国等你。“

    那情景,一席在昨日。

    七年时光对于仙家来说,不过白驹过隙,弹指一挥而已。可对凡人来说,确是蹉跎岁月,韶华易逝。

    她匆匆忙忙在云头上吹了两个时辰的冷风才匆匆赶到凡界,可是站在咸阳的大街上,她却有些没有勇气往都城再走一步。

    近乡情更怯。

    她原来不懂这句话的含义,现在却明了,最怕的,不过是物是人非。

    七年,元辰还好吗?还记得她吗?还记得那年月光灼灼,他说“我在秦国等你”吗?

    她想知道答案,又不敢知道答案。没有消息总比坏消息来的要好一些。

    她在街上踌躇了半晌,还是没有勇气直接去王宫打探他的消息。她怕他们擦肩而过,她想喊他的名字,他却认不出她来;她怕两人相遇之时,他们相视一笑,他问她,“真巧,你怎么也在这儿?”;但她更怕他遇见他时,他怀中已经有了别的女子,而她说不出祝福的话。

    她有些懊恼,觉得自己这一万年的岁数都白长了,此刻,她还像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小女孩儿,就像第一次白泽把她从婆羅池中救上来,她抱着白泽的衣服抱了一个月,都提不起勇气去还。

    于是,她先在城中一家客栈落脚。顺便打听打听消息。正巧,最近城中热议的都是秦王嬴政的加冕仪式。秋离也听到了不少关于秦王的故事。

    秦王嬴政只二十二岁,但是做起事情来却丝毫不拖泥带水,借着加冕仪式,在故都雍城一举拿下了叛乱的嫪毐,夺回兵权,还趁机将吕不韦牵连至叛乱之中,罢免其丞相之职,赶回封地养老。这样雷利风行的手段让全国上下一片叫好,民心大振。

    嬴政继位之初,国政是掌握在以华阳夫人为首的楚氏外戚,祖母夏姬为首的韩系外戚,和母亲赵姬代表的赵系外戚手中,三股势力错综复杂,而嬴政自己在秦国却没有一个信得过的靠山。不过用了七年,就通过成蛟叛变,夏姬去世,和嫪毐之乱三件大事,将所有的政权重新掌握回自己的手中,不可谓不厉害。在这样的故事中,秋离也听出了元辰存在的蛛丝马迹,毕竟这样的雷霆手段,到是像他的作为。可是秋离也打听了,秦王身边新近的红人包括李斯,尉缭等等,却没有一个是唤做元辰的。

    秋离觉得事情不该如此,以当年嬴政会飞鸽传书给元辰专门请他回来帮自己理政来看,秦王应当是十分信任他的,难道,元辰出了什么意外?

    这样想来便让秋离觉得有些惴惴不安,莫不是真出了事?

    她思索来,思索去,摸到袖中的雪鸽时,终是鼓起勇气写了一封信,让雪鸽传给元辰,可是鸽子放出去了,她却有些懊恼的屋里来回踱步,不停的想着会不会太唐突了,会不会收到信的人不是元辰而是他的妻小,那她们会怎么想……

    她一面揪着窗前迎春花的花瓣,一面纠结,还好,回信来的很快,在窗前那一盆迎春被揪光之前,小二敲响了她的门,说有故人来访,问是否要一见?

    秋离半是期待半是紧张的捋了捋头发,随小二下楼,小二一面走一面调侃,“之前就说姑娘眼熟,但没想起来哪里见过。方才见到方大人,才想起来正是五年前元朗阁千金悬赏要找的姑娘,小的这些天有眼不识泰山,失敬失敬。”

    秋离没听明白小二在说什么,从二楼走到一楼的路又太短,她还没来的及询问,便看到了客栈门口一个笔直的身影。

    颀长的身姿,脊背挺得很直,远远看去,真真当得起玉树临风四个字。

    听到脚步声,那人回头,却看的秋离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

    是方泽,不是元辰。

    为什么不是元辰?难道他真的出意外了?

    秋离三步并做两步的从楼上跑下来,方泽见到她似是也有一时间的错愕,继而释然,面上带着一个礼貌的微笑,可是眼神却是疏离的,点头向她问好,“当真是姑娘。”

    当年分别是不过还是个毛头小童,现在提剑站在她面前,方泽却十分冷静,成熟让人感受到一种压迫感,果然波诡的政局是最锻炼人的地方。

    秋离不知道他这句话要怎么接才好,只好点点头,衣襟在她手中被绞了一圈又一圈,讷讷道,“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