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李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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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阴暗一面如盘绕上缠的爬山虎,密密的将心脏包裹。他觉得又要面临二人分手那日的情况,只要一呼吸,心脏便如同千万针扎,疼得他不敢喘气。

    可是明明,他才是二人这般处境的施予者。

    这样是不对的。

    李栩禾对自己说。

    你是爱他的。

    第35章

    “铃铃——”是门卫室打到控制中心的呼叫电话,李栩禾睁开眼放空两秒,铃声不依不饶地急促作响,他扶着椅手站起来,疲惫地拖了拖眼镜,下楼接听。

    “您好,有位陈先生想见您,他坚持说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和您当面讲……”

    他不记得约了哪位陈先生,于是回答说:“不见。”

    “呃……可是他精神状态不太好,而且……而且这位先生态度强硬。说……说见不到您就要在门卫室一直等着……这,车来车往……不太合适……说不定真的有急事……您……哎,我看他真的像有急事,脸煞白煞白的……”

    门卫室的人拖拖塔塔讲不完,翻来倒去的意思仍是希望他可以通融一下。人的同情心也真是可怕,可怕到能够令素昧平生的人求情。但凡是没有遵照人性柔软一面动恻隐之心,就仿佛是错了什么错事。

    李栩禾用力按紧话筒,骨节发白,似难以忍耐:“哦?怎么,金石园的保全能说会道,单鑫磊养了一群癞皮狗?给你们薪水是做什么的?我说了不见,倒真是狗听不懂人话了。”

    他在生气。金石园的保全系统可以说固若金汤。而世间最容易发生变通的地方就是人在的地方。倘若没有这群情感泛滥的人,仅仅一个荷缘居的少爷能翻出什么浪花,网上几张偷拍的照片就不会传得沸沸扬扬。

    安保人员被吓得啜懦,失了声响。一向儒雅的李先生突然变得咄咄逼人,他们才意识到自己做了逾矩的事情,连忙道歉说太没有分寸,欠考虑。李栩禾将额头贴在冰凉的墙壁,听筒那端的惶恐不安通过电流滋滋转化成叠声的“对不起”。

    他最见不得旁人对自己低声下气,脾气发泄后又觉得实在没有礼仪风度,于是愧疚着,软半分态度问:“叫什么名字?”

    “呃……先生怎么称呼……啊,陈慎先生。”

    听到这个名字,李栩禾兀然发笑,站直身体后,额头还留着一片凉的触感,他抬手摸摸然后点击控制中心的绿色按钮,哑着嗓子说:“让他进来。”

    陈慎气色比在剧组时好太多,两颊也不再瘪焉而是重新带上润肉。李栩禾倒给他冰水,朝玻璃杯里拧压半颗小柠檬,滴滴答答液体落尽,李栩禾擦擦手递给他,说:“外面热吧,气温升得太快了。”

    陈慎接过来小口抿喝,酸酸甜甜爽口极了,他点头:“……还好,夏天要到了。”

    是啊,夏天要来了,所有变故都发生在夏天。

    李栩禾微笑看他,陈慎低头不与他进行眼神接触,手指局促不安地摩挲着杯壁。

    “过得好吗?”

    “李先生,我……”

    两句话碰在一起,陈慎把头低得更低,李栩禾重新开口:“你说。”

    “李先生,您要了我,又不找我,我……”

    “嗯?”李栩禾没有听明白,眉间不自觉的皱起。

    “赵先生说您同郑曲亭分手了。”

    “不是因为你。”

    陈慎咬着嘴巴望他,眼睛写满:怎么会呢,明明就是为了我啊。

    真是双好眼睛,李栩禾不由得再次赞叹。

    “那,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他也想问问自己。明明是非常非常喜欢那个人的,怎么轻而易举就放弃,让他成为权衡后被舍弃的那个呢。

    身上歇停的疲惫又涌上来,他用眼描绘陈慎的身形,然后视线固定在他的双手。杯壁的湿已经可以凭借肉眼识别,水汽和指下的雾朦胧交织,陈慎的手指蜷缩一下,在裤子上迅速地抹干,又端好湿漉漉的玻璃杯。

    “没有为什么。”李栩禾摇头,对与郑曲亭的关系避而不谈,“况且,在那种情况下帮你,本意并不是这个。”

    陈慎茫然地说:“您不想要我,为什么帮我。”

    “我欣赏你。”

    陈慎哑然,李栩禾起身抽走他掌心的杯子,说:“陈慎,珍惜你的天赋。”

    话已至此,他还能说什么呢。陈慎看着自己的鞋,两颗泪悄然无声的掉在裤子上。仿佛盲目奔走在幽长的隧道里,好不容易找到明亮的方向,前途的光却全部消失,甚至没有逐渐缩短的趋势,而是刹那间,眨眼间,连悲伤的表情也来不及做,眼前的光就消失了。

    可却惊喜地发现,原来世界并没有全部黑掉,原来自己也是会发光的。

    失落是真的,感激也是真的。金石园三个暗金大字悬在乌铁勾成的花蔓上,整个园子从远处看气派尊贵,陈慎红着眼睛收回目光,对出租车司机说:“麻烦您回市区。”

    第36章

    将杯子洗好放进橱柜,李栩禾坐在阳光房里出神。静谧的午后,春日之光愈演愈烈,隐隐有交接夏天的趋势,已经五月了。

    他叹口气回神抽出一支玫瑰,用指腹轻柔地碰触花瓣,嗅了嗅又插回去,无意瞥到捆在枝上的蝴蝶结,低头笑着,纤白的手指拎起匆匆系好的睡带,解开重新拉扯,变作一个结。

    他穿的香槟色,自从在郑曲亭眼里看到赞赏,他就知道香槟色最称他。可惜,这蝴蝶结怎么打,都不顺眼。李栩禾烦闷地一把扯开,睡袍散开露出白`皙的胸膛,他几次深呼吸也没有将莫名其妙的躁意驱走。

    这次吵到他的是节奏混乱的敲门声,他抬起胳膊盖住眼睛不想理会门外的人。果然,没多久就听见大门打开的解锁声和明朗的笑:“哟,别这样吧,丧得不像你啊。”

    来人是单鑫磊,传闻里取名字一金一石镇龙气的园子主人。他晃着手头的钥匙径直走入,哗啦哗啦闹得李栩禾心头更烦。

    “哎,哎!”单鑫磊侧身敏捷地躲过砸来的物什,“你这人,真是的!”他看一眼落在地上的玫瑰,弯腰捡起朝背对着他的人走去。

    “啧,袒胸露乳,这大白天勾`引人呢。”

    李栩禾皱眉拢好衣服,说:“干什么?”

    单鑫磊一屁股坐下,伸个懒腰瘫在躺椅上,并不回答他的问题:“你怎么越来越白啊。”说完挑着一双眼上下打量他,还探出手摸他的脖子。

    “没心情陪你疯。”李栩禾扭头避开。

    “啧,就知道你消息不灵通,看看。”他把手机掏出来调好界面递给他,“恭喜,抱得美人归。”

    是网路上翻滚出的最新爆炸性新闻,与郑曲亭相关,他的官方帐号发布了一则新的内容:i’ yours

    正值同性包养丑闻风波未定,在五月二十号下午一点十四分发布,是模棱两可的官方回应,也是彼此不言而喻的暗示。

    李栩禾愣神,单鑫磊说:“就当做个人情,荷缘居的小少爷爱你爱的死去活来没得一个好,又误打误撞让郑曲亭公开表态……啧,真没看出来这小子挺有一套啊,i’ yours?这事,算了吧。”

    见他还在愣,他夺回手机嘟囔:“行了行了,都多大年纪了,当自己小年轻呢,这么容易就陷进去。”

    “你刚刚说什么?”李栩禾的声音在看过手机后明显变得轻快,单鑫磊没好气地重复:“我说,不要对荷缘居出手了。”

    李栩禾状似不明白,看他:“嗯?”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算做什么,下周一就计划抛空,你一走,大批散户也要走,仁哥也跟你走吧,大头跟风,荷缘居的股价会跌得一落千丈。”

    他有些吃惊,并不知道李堂仁大笔买入的事情,单鑫磊好言相劝:“因为个小孩儿,伤了和气不值得……再说,你让夹在中间郝师傅多难为情。”见他不回话,又说:“虽然雇人偷拍本来就是下三滥的手段,到底是小孩儿……”他偷偷瞄他,继续说:“还不是因为喜欢你,什么方法都用出来了。”

    李栩禾被他一番莫名其妙的胡搅蛮缠绕得头晕,他不愿意和他继续谈,于是摊开掌心,说:“把门卡和钥匙拿来。”

    “这,我从物业拿的,一会就还回去了。”单鑫磊没有料想到他话题重点转的那么快,一句话说的磕磕巴巴,在李栩禾的审视下把东西放到他手里。见他收拢手指不再看他,单鑫磊知道今天他是不会和他说这件事了。

    李栩禾平静地看着单鑫磊,后者伸个懒腰,说:“走了,小气鬼。”

    直到听见“咔”的关门声,李栩禾才动了动身体慢慢躺下,用一只手压在左胸,咚咚,咚咚,咚咚。

    i’ yours

    李栩禾觉得脸都要烧起来了。

    第37章

    于是见面成了顺理成章的事,齐小果心里的石头平缓着陆,但郑曲亭进门的背影还是让她心里不安。六六欲言又止,握这方向盘纠结地问:“他们……真的在一起了吗?”

    齐小果嗯了一声,六六的五官都皱成一团,迟疑地说:“这个,呃,怪不得李老板对我们那么好。”

    他的这句话提点了齐小果。

    她微微怔住,回想起第一次录制《夫妻沸片》的情形。那是郑曲亭第一次上台参加综艺真人秀,她不放心,怕出错,临出门时她诚恳地拜托李老板,李老板一点都没有嫌她啰嗦,非常认真地答应。

    再者是每逢她和六六来金石园接郑曲亭,李老板都会特意出门相送,穿着迥异的丝质睡袍,寒冬腊月也不披个外套,随意得很,到像是一家人生活的日常。

    这样的人处处留情,怕他有心,更怕他无心。齐小果揪紧皮包带,头抵着车窗,她在停止呼吸试图憋回汹涌的酸。

    刘六六启动车子,通过后视镜扫一眼不断后移的白色别墅,加速离开。他是直男,不理解两个男人怎么会真的在一起,也不能想象郑曲亭和李老板这样优秀的两个人怎么会甘心停在彼此身边,而不是去找女人,可是一想到他们站在一起的画面,好像,也没那么难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