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李先生

分卷阅读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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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ianna,性别男,女装模特,意籍。李栩禾知道他,艳过春红二月花,比女人更娇媚动人,是郑曲亭名声在外的好朋友。

    “您要谈什么?”

    李栩禾并不答话,站在门口望着他,两眼对视,郑曲亭先坚持不住垂下视线,低头看着被子里红润的液体,他突然想到那袭酒红色的睡袍,他亲自系上的蝴蝶结。

    有关时间的成语有很多,大多是叹飞逝如流水,郑曲亭只觉得难捱。

    沉默里,先开口的是李栩禾:“你真的喜欢我吗?”

    听不出什么情绪,平平淡淡的问句。

    郑曲亭绷紧了身子,肌肉的轮廓浮动,没有回答,想早就料到他会这样问,知是与否都不能干扰已经做好的决定。

    “分手吧。”

    果然。

    这次是礼貌的陈述句,李栩禾并不在乎他的沉默,但他临走之前打算要回一样东西。

    手已经递出去了,那颗纯黄色的碧玺盈盈可爱就挂在锁骨中间。郑曲亭动也不动,任由他拉宽绳扣,碧玺垂荡在胸口,郑曲亭突然捏住滚圆的一粒,把头靠在沙发背上。

    这完全抗拒的姿态令李栩禾顿了一下,绳子过头才能取下来,郑曲亭这一靠,封死了路。

    罢了,碧玺驱邪保平安,他原就是图个吉利才串给他这颗,倒是他本末倒置将这碧玺看得像信物。

    李栩禾笑笑,收回手,准备离开。

    “i a not the ght?”

    身后低哑的嗓音沉沉响起,李栩禾的笑容僵在脸上,心像被旋进细细的银针,疼,连呼吸都疼,实在是太疼了,他维持着平稳的步子走到门口,把房门关紧,在门外捂着胸口蹲下`身,真的好疼,他不敢喘气。

    阳光明媚的五月,《路》杀青,郑曲亭飞去加利福尼亚,齐小果气得直跳脚。十一月冷风已到,刘六六去机场接人,粉丝团扯来红幅:欢迎亭哥回国,么么哒。十二月中旬,《路》累计票房破八千万。冰雪消融,aqicue在华的上海秀场,诚邀郑曲亭作为开、闭幕模特,比二十岁时还要给足排场。转年三月,郑曲亭提名最佳新人奖。作为刚刚出道的演艺模特双栖的人物,郑曲亭风头无两,前途无量。

    “李叔,郝伯伯给您的椰子糕。”

    彭冉端着银盘快步走来,盘里的糕是白软q弹,李栩禾翻一页杂志,抬头笑笑:“是不是你又去磨他?”

    “这次真不是我,他给仁叔做的,差人送来一份。”澄清的眼睛带着揶揄,李栩禾摇摇头没接话,捻一块放进嘴里。

    彭冉把银盘放在茶几上,单折一条腿坐上沙发,问:“您打算下午做什么呀?”

    “你想做什么?”他把杂志合上,反问他。

    杂志封面是一个男模特,黑发银瞳,深古铜色的皮肤,敞了半边衣裳露出腹肌和人鱼线。彭冉刻意忽略掉,两只手摇着他的胳膊,说:“我们去日本看樱花吧。”

    去日本可不是一下午就能做成的事,李栩禾捏捏他的鼻子,又把胳膊抽出来揉他的头发:“很想去吗?”

    “嗯!想看!趁我的签证还没有过期,去吧,去吧。”彭冉点头,小鸡啄米式的一下一下,态度认真又欢喜。

    李栩禾想了一下,温柔地说:“好。”

    两年前彭冉给自己下药,小粉丸混着酒下肚,欲`望烧得两颊通红寻来,扒着他的手不去医院,李栩禾把他放在浴缸降火,打电话给私人医生救场,守他一夜,期间给他换了十几次湿毛巾。

    彭冉下了狠心,吞一整瓶药,差一点点影响到神经,彭父给他打电话,一把年纪带着哀求让他对自己儿子不要那么狠,当是哄他玩也好,又提出atique的总设计师近日有来华计划,荷缘居作为总设计师的心头好,接待多年,他能说得上话。李栩禾握着手机无言,狠得是谁呢?罔顾性命也要把他绑住,父子俩拿着麻绳就要来捆他。

    答应下来,放了彭冉在身边。荷缘居百年老店,皇城下不会没有点人脉,关系网密密麻麻,指不定哪里出现一个结点能周转变通天。老父亲亲自打点,李栩禾允下会态度缓和的承诺。

    小孩很乖,喜欢撒娇,李栩禾看他像是看幼时的三弟,举止神态带上宠溺。而彭冉心满意足,天真地相信日久生情。

    届时,有人给媒体爆出郑曲亭被人包养的丑闻,多次出入金石园的照片大而广之的晒到网上,评论里的粉丝竭力否认,但压不住后继的另一组图,照片是《路》的拍摄现场,大多是郑曲亭和一个男人亲昵的模样,郑曲亭身材高大,棱角分明,几张照片单是一个侧影便能被有心粉丝认出,而另一名男人多是虚化,粉丝猜不出是谁。

    金石园是什么地方,洛旗是什么背景,二者一联想就是一出戏,唱得是将郑曲亭推下水。

    齐小果焦头烂额地转圈,最后长吸一口气,拨出一串号码。

    关机。她把头抵在墙上,冷意顺着额头打入四肢。最恰当周旋这件事的人找不到,公文稿再完美,实锤就是实锤。齐小果咬着食指仰头,两颗泪还是无法避免的滑下。在金石园那种地方,在洛旗本人在的片场能够架起相机偷到料,这样肆无忌惮,她没有办法。

    日本的樱花开得正好,粉色花瓣软嫩成海。随着“咔嚓”一声,青涩少年的笑容被定格。

    “您要不要拍?”彭冉接过相机,自然地抬头看向身边人。

    男人摇摇头,继续望着樱海,那片粉一瓣一瓣乘风翻转,那么柔,那么美,他摊开掌心让它们滑落,轻轻合上五指感受。人世间美丽的事物太多了,时令轮回让四季风景各异,经纬度划开界限剖出南北对峙,无一不美得有特色。

    他又张开手,风吹走停留的一点粉。可惜,两眼只能守住一方,再美的景色都是别处。

    彭冉食指压在圆钮上,拧了镜头调整焦度,咬住唇偷偷留下一身白衣。

    快门脆声响起,李栩禾转身讶异一秒,看着彭冉踌躇不定的动作软下眼神,在另外一声咔嚓里淡淡的笑了。

    “您真好看。”电脑屏幕中显示的是李栩禾回头微笑的照片,彭冉托腮朝着在擦头发的人说。

    李栩禾抖抖毛巾折成方形放在桌上,无奈地看他一眼,戴好眼镜没接他的茬。彭冉两步并三步挨到他身边,又把刚刚的话说了一遍:“您真好看。”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说话越来越直白,李栩禾只好问他:“明天想做什么?”

    “想吃寿司哎,这儿有家极有名的店,不知道您愿不愿意陪我去。”

    李栩禾吃惊地看他:“你预约到了吗?”的确有一家极有名的店,包括米其林三星在内的众多名号里,“小野二郎”是金字招牌。

    “嗯。”他从小被美食包绕着长大,嘴养得刁,习惯性在吃食方面寻求最好,只是万万没有想到,一年前预订的两人位,真的能携李先生一同前往。冥冥之中,彭冉觉得那根姻缘红线越发明显清晰。

    “我有口福了。”李栩禾喟叹,揉揉他的头发。彭冉偷偷地笑了。

    “郑曲亭……”

    “不行。”

    “郑曲亭!你知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

    “哎,哎,果果姐,你别这么急,好好说……那个,那个,说话也不要那么绝对,一切都好商量嘛……”六六悄悄看了一眼沙发上坐着的人,默默叹口气。

    一切要在这个时候停止了吗,在刚刚挣扎着有起色的开始,就要结束了吗。同性势必会少一波无法接受取向的女粉,但不发通告不发声明,任由包养的恶意丑闻大咧咧挂在热搜榜,总也不是办法。

    “哈,这么死要面子的吗?”拔高的女嗓里有无法掩盖的讥讽,还有一点哭腔的颤抖。

    “你总是这样,总是这样!”齐小果突然横臂指着他,食指在空中指点:“不肯低头,不肯解释,从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发一个通告就那么难吗,对你来说,发布和李老板只是朋友的消息,遮掩一下就那么难吗?这不是我们之前的处境你知不知道啊……你的所有沉默,你的不屑,都会让猜忌甚嚣尘上,只要没有新的热点八卦,你就会一直是茶余饭后的谈资,“被同性包养”,郑曲亭……你知道不知道这是多大的料啊……”

    她渐渐蹲下去,双臂捂住头,哽咽:“你不愿意撒谎,我明白的……郑曲亭,就这一次……我们不能像以前一样倔了,一切才刚刚开始啊……”

    郑曲亭扶她,抱她起身轻轻拍她的背:“就这一次,最后一次,行吗?”

    齐小果不可置信地捂着嘴推开他,泪淌满脸。郑曲亭在她面前把早就编辑好的一句话给她看。

    她的眼睛里含着泪,含着对一路陪伴而来的人的怜悯,以及不藏匿的心痛。郑曲亭拿紧手机低头等着她说些什么,但齐小果唇瓣张合,一句话也没有讲,泪颗颗盈出眼眶止也止不住。

    末路赌徒,大不了就是再次来过,他总想试试。

    第34章

    李堂仁把预备的话在舌尖滚了一遍,悠悠地提起话筒拨给还在日本“散心”的弟弟:“怎么,现在是长腿两条船?”估计他还不知道国内八卦的热浪已经波及到自己身上,李堂仁调笑道:“多大的人了,还要在娱乐版出风头。”

    李栩禾结束与大哥的通话后立马给金石园的主人打电话,捏着眉心说:“你处理好。”那边早早摸到风头,却意外的没有歉疚:“不要吧,我还挺喜欢吃粤菜呢,甜甜的。”

    闻言,他透过窗户望向院子里做樱花酱的少年,风吹鼓袖口,淡蓝色的围裙上隐约粘染了褐色的酱泥,认真的神色间隔两层楼都能轻而易举的通过捣弄臼窝的动作察看出来。

    “上下五千年,换个口味吧。”

    次日,李栩禾只身回国,一改往日作风,不打招呼不寒暄,一次性购买了荷缘居二百七十万股。李栩禾什么人,李家二少爷,当年李氏差一点被德资恶意收购,多亏他才扭转乾坤。更别提年轻时候投的国内几只小股,几乎股股走妖,简直投哪只,哪只就是风向标。渐渐的,二少爷名声就响亮起来,身后也跟了不少追随者,但凡他说好的股,第二天总会看到明显的拉升,更不必说他本人直接购买的带动效应。

    荷缘居高开涨停,李栩禾关机拒绝接听任何来电。他闭上眼就能想起那张五官立体的脸,再想想就是那双灰色的眼,心就不可避免的阵阵刺疼。

    “i’ dyn, how’s your day?”

    碧蓝的海边,草帽,花衬衫,墨镜,铜色肌肤,酒精,排球,汗珠,呐喊。

    aquenisi的夏日度假系列迷人至极,荷尔蒙爆炸的年轻人对着镜头垂下高傲的头颅,被放大的五官依旧保持俊美,他嘴角朝右上勾,眉眼受到夏威夷的热烈阳光照射而缩短间距,越发显得轮廓深刻,薄唇微启,像真的在问你,在等待一个回答。

    李栩禾摁着心脏深深吸气。

    郑曲亭的过去鲜亮扎眼,肆意又嚣张,台上台下都格外受眷顾,丝毫没有接收到丁点人种歧视,妒嫉是赞美,敌视是欣赏,没有人敢小瞧这个突然窜出来的亚洲人。他吃过什么苦呢?蓝血大牌的主线宣传片年年都有他冷峻的面孔,不愁衣食只问明日酒醒何处。

    他迄今为止所有的苦,追溯尽头,都是一个叫李栩禾给的。

    他的心越来越疼了,其实解决的办法很容易,只要他站出来宣布他们只是普通朋友,再引导舆论的走向,这件事会很快过去。但他心里又有一根无法拔出的刺,恶劣的念头和心疼不相上下。

    郑曲亭被拍到过同许多模特在一起的照片,拥抱,接吻已敲不出什么声响。

    就不谈程岑度,那日见面的gianna美艳无比,是早些年外国媒体拍摄到的与郑曲亭最频繁出入的一位,大多数人起哄评论他们早就有一腿儿,但郑曲亭却否认二人之间有恋爱关系,gianna的伤心藏也藏不住,那么美的人也只能算作郑曲亭某些夜晚厮混的其中一个。

    他爱追逐的过程,爱不受把控的暧昧,爱尚未得手的欲擒故纵,更爱征服的滋味。自己三十六岁,怕只是他未曾品尝的那一味,尝过了,便能如往常一般全身而退。

    但他不许,他不许他离开自己以后一点也不痛,他要他永远记住他。

    李栩禾甚至想,他要成为让郑曲亭最痛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