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综漫同人)国境以东

分卷阅读17

海棠书屋备用网站
    他的心头闪过许多画面:一高庄严肃穆的教学楼、东/京喧闹不已的街道、伊/豆虚幻柔美的樱花,那些散落一桌的书籍与文具、那些各式各样的挤掉天空的大招牌…这些事物于他来说又何曾就意味着永恒与归属呢?它们未必就能真实的映在他的眼眸中。

    这里不是属于他的地方。这块国境以东的土地并非是为他的存在的。他曾经有过这样的错觉,认为就在这里他会获得他想要的知识、力量乃至于人生,但这里不曾为他的存在而停留过分毫。他与本田菊也是如此,彼此都并非是为了对方存在的,更不会有半分停顿。

    登上渡船后,王耀艰难地在流动的人群中穿行,找到了自己的包厢后将箱子马虎地往床底一推。跟他一个包厢的人早早地到了,都已经躺在床上翻身睡大觉了。

    船过了不久就随着鸣笛声缓缓开动,整艘渡船沸腾的吵杂声就没停过。窗外是一成不变的、波涛汹涌的大海,他看不见东/京,看不见日/本,也看不见本田菊。王耀甚至连张本田菊的照片都没留下。他想,就算是再珍贵的记忆也终究是会褪色的。仅仅是这样想念本田菊,总有一天还是会连他的音容笑貌并他的体温他的唇都忘得一干二净。

    这种想法令他倍感宽慰却又了无生趣。

    王耀在包厢里坐着,昏昏欲睡。

    他忽然灵光一现,从学生包里翻找出一个硬皮笔记本。王耀摊开笔记本,在上面一笔一划极为认真的用汉字写道:

    今天是值得纪念的一天。

    他想了想,又另起一行在这行墨迹未干的字下方写下——我和我喜欢的人离别了。王耀停下笔,盯着这行刚劲有力的字,又匆匆划掉它,在下方又用日文写道:

    我与本田菊离别了。

    写到这,他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下去,索性草草记下日期——1931918。

    更新第十一章 qwq

    以后历史线的叙述就要分开了

    这部分可能有点港耀澳耀什么的?(都是兄弟情了兄弟情( ̄e ̄))

    ----------------------------------------------------------------------------------------------

    十一、“野”精神分析

    (1)

    伊万一走进使馆大门,他的部下托里斯?罗利纳提斯就战战兢兢地迎上前来:“顾问,紧急事态。”伊万不动声色地点点头,步伐急促地拐到了办公室里。

    托里斯跟在他身后,无意识地反复把五指攥紧又放开,这是极度不安的表现。伊万问道:“怎么一回事。”托里斯紧张地背过身:“东/北方面在运货时出了问题,日/本人抓了……”“谁?”“娜塔莎。”

    娜塔莎? 阿尔洛夫斯卡娅?布拉金斯基。伊万的妹妹。东/北方面的特务武官辅助。

    伊万的脸上只闪过不到一秒的慌乱,那一丝慌乱随即又隐没在了冷峻的面容之后:“货呢?”“货…不知所踪。”伊万的指关节因为惊愕与愤怒被捏得咯吱作响,他咬牙切齿地问道:“可是日/本人怎么会发现?”托里斯脸色煞白:“不清楚,联络时间定为二十四小时随机,并交替使用办公电台来混淆视听,按理来说不应该……”伊万眯起的紫瞳中迸射出的可怖的光芒:“难不成是日/本人在这样的措施下依旧聪明绝顶的摆了我们一道吗?”

    回应他的是托里斯伴随着浑身颤抖的沉默,他的声音也跟着抖动:“阁下,请救救娜塔莎吧!她现在还不知道……”伊万迈进了一大步,用力地揪起托里斯的衣领:“听着托里斯,现在动用一切手段确认两件事:东/北方面的情况和那些货的动向。我不知道这种严重纰漏怎么会出现,若让我查出你们其中谁坏了事,我就让他后悔生下来。”托里斯直起身后就跌跌撞撞地走了。

    伊万怒不可遏:这是他第一次遭遇失败,娜塔莎还危在旦夕。他对这个疯狂恋慕自己,以至于追随自己投身革命的亲生妹妹心存畏惧,他拒绝她、逃避她、不曾回应她那义无反顾的付出一分一毫,但有一点却再清楚不过了:他在乎她。

    伊万忆起她让所有家乡男子都为之倾倒的美貌:她长而直的淡金色头发、她杀气腾腾又十分澄澈的铂金色双瞳、她覆着冰霜的淡粉双唇……这一切无疑都让人无法割舍。若是别人,他尽可以熟视无睹地舍弃,但唯独她……

    伊万脚踩着木地板,弯身将那块被伪装的很好的活络铁板掀开——暗格里藏了一些联络电台用的零件,每次发报与收报时,他都是临时将电台组装好的。收报机平时看上去跟收音机差不多,若真有什么万一,根本无法查出收报功能。

    无论是表面上的办公电文还是暗地里的情报,在发电频率如此密集的使馆界,日/本人又怎么能轻易查得到呢?况且,电台发报可一直都是保持在20瓦以下的功率的。

    难道,这一点反被人利用才至于被突破?伊万蹦出这个想法的时候吃了一惊,能想到这一点的家伙想必在无线电方面也是个专家吧。那会是谁?——本田菊那张散发出冰冷气场的脸闪了出来。他?伊万攥紧了拳头。没错,虽然没有足够的证据,虽然履历里显示他在日/本帝国陆军士官学校学的并非是关于谍报专业方面的,但他在美/国留学期间的情报可谓是一片空白的,而在美/国的三年里,他接触到详尽的无线电知识也是极有可能的。这就更可以肯定他的“日/本驻华使馆附武官”的职位只是个幌子,就如同自己在使馆做外交顾问一样,他说不定是日/本方面的谍报专家。

    有趣的家伙。看来他非想办法除掉他不可。但想除掉他的心情难道是为了任务吗?不。就算他跟谍报没有关系、跟这次行动受到阻挠也无关,伊万依然会是欲除之而后快。因为从看到本田菊的第一眼起,伊万就感觉得到:他们是一样的人。从骨子里尚武、嗜血、厌恶安逸,正因如此才会在这里。伊万浑身沉睡已久的好战因子又被挑动了起来,纷纷活络的舒展开来。

    「1」

    远处翻起鱼肚白之处隐约可见一条贯通天空的海岸线,蜿蜒曲折,连绵动人。属于故土的、镌刻在王耀的骨血中的温柔气息扑面而来,他悬而未决的心终于沉实地落下了。

    上/海熙熙攘攘的码头跟一年前是一样的光景,但那时他满怀希望的出发,如今却这样仓促狼狈的回归。

    过了检票口,王耀四处张望,他很快眼尖地觅见了一抹庄重的绛红,那么沉静,那么亲切。耳边的嘈杂声瞬时间被他自动过滤,凝视着那抹红,千头万绪都在胸中激涌,他拨开人群横冲直撞了过去——

    “嘉龙。”离他的二弟王嘉龙还有几步之遥时,王耀定在了原地,语气不可思议的平淡,却着实不知所出何言。

    闻者应声回头,二话不说张开臂膀紧紧地搂住了王耀。被突如其来的温度所包围,王耀安然地垂下了手。

    王嘉龙虽然是弟弟,生的反倒比他这个大哥壮实,一头利落的乌黑短发衬着白白净净的脸。

    作为王家的第二个儿子,他被送去香/港读书,之后又准备到英/国留学,他平时不轻易发话,但脱口就是尖刻又高深的论调,可以说是全盘接受着西式熏陶的人。王耀作为家中长子,则与最年幼的王湾留在北平陪伴身体欠佳的父亲,兄弟二人一年只见上寥寥数次。不过那些深藏心底的、共度的童年时光令他们兄弟情感没有半分疏离。

    一年前,提前完成了教会学校的课程后,王耀决定出国留学。一开始父亲是反对的,认为王耀应留下来学着料理家业。但唯独此事王耀没有恪守“百善孝为先”的美德,与父亲力争到底,一向顽固的父亲最终也只得无奈同意。

    王耀选择了日/本。理由很简单:西/欧太陌生,美/国给人印象则十分轻浮,日/本却将东西方的世界连接起来,恰好符合王耀的要求。他以为,他会在日/本学到想学的、做到想做的。

    王嘉龙的身上散发出一股浓烈的红茶香气,他慢慢地松开了臂膀:“大哥你回来了。”

    王耀长长地舒了口气:“湾湾和濠镜呢?”“湾湾和濠镜在家中招待客人,父亲一死,什么三教九流跑来,真是麻烦。”王耀拍拍王嘉龙的肩头,强颜欢笑:“我这个大哥不在,你们为难了?但我回来了,这些事情就不劳你们操心了,我会处理好的。”

    王嘉龙略为不解的盯着王耀:“大哥,你不是在日/本的学业还没完成吗?”“我已经提交了退学申请,不会再走了,现在父亲死了,就该由我接手家业了。”王耀的口气中泛着微妙而复杂的情绪,王嘉龙选择保持沉默。仔细想来,他与濠镜都计划好了要去往英/国留学,王湾那个小女孩根本无法指望,在这种关头,家族的重担理所当然地落到了长子王耀身上。虽然有叔伯家中的人这几日在府里帮着料理事务,但王嘉龙清楚,一向与父亲不和的他们也不过是想趁火打劫罢了。

    王嘉龙与王耀出了码头就立马赶往火车站,登上了开往北/平的火车。在途中,两个人都显得十分压抑,整个包厢只有火车行进的轰隆声。王嘉龙偷瞄王耀,那张俊秀的脸不经意间流露出悲苦与凄伤。王嘉龙知道,王耀根本就不情愿接手这个家主的位置,他真正想要的并非是这样徒有虚名的东西。那么,他真正想要又是什么呢?

    王嘉龙关切地靠过去:“大哥,你真的没事吗?”王耀苦笑着看向王嘉龙:“不,我只是……对了…父亲走后,工厂方面还在照常生产吧?”王嘉龙挨着王耀坐下,低头不语。察觉到王嘉龙的欲言又止,王耀扭过头凝视着王嘉龙的侧脸:“嘉龙,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大哥,我们位于东/北的工厂已经紧急停产了。你这几天在轮船上,应该还没听说过吧?”王嘉龙的语气中潜藏着一丝不安,“沈/阳…不,是东/三/省,沦陷了。”

    王耀的目光有那么一瞬间的呆滞:“什么?”

    “日/本已经占领了东北,就在9月18日的时候。”王嘉龙站起身走到桌前为王耀倒茶,一时间包厢内的气氛更为诡异了。王耀的声音微微抖动着:“是吗……还真是…动作真快啊。”王耀的脑海里闪过那些在东/京的报刊亭看到的满满的关于“扩张”“进击中/国”的讯息,他知道这是迟早的事,但却没想到居然这么叫人措手不及。东/北在他与本田菊离别的那天沦陷了,莫大的讽刺。而这只是个开端,日/本人从今往后只会进一步的蚕食下去吧,直到这片辽阔肥美的国土化作焦土。这么想来,在那些踏上异国土地的侵略者中,是否有朝一日也会出现本田菊的身影?

    本田菊的一颦一笑在此刻越发清晰明了。事实上,本田菊比任何日/本人都更像日/本人。这样的人却被深深地被铭刻在王耀的心脏上,他的疯狂、他的温柔与他的残忍伴随着王耀越发困难的呼吸盘旋在脑海中。王耀泛白的关节纷纷发出了清脆声响,他死死地将指甲掐入肉中,仿佛要刻意铭记这种生生被剜去一块肉般的疼痛。

    王嘉龙担忧的呼唤显得遥远而虚幻,耳畔充斥着震颤身心的嗡嗡声,王耀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有种恶心感涌上胸口。王嘉龙用手轻拍他的后背帮他顺气,但却被他反手挥开:“现在别管我!嘉龙!”王耀努力地用深呼吸来缓和这突如其来的状况,不知过了多久,半梦半醒间,他任由王嘉龙扶着他躺到床上,轻柔地阖上了双眸。

    在黑暗中,一双似诉出千言万语的深幽黑瞳追随着他,挥之不去,一阵难以缓解的剧痛刺入他的心脏。

    但他呢自己?是不是也比任何中/国人都更像中/国人?

    (2)

    本田菊毛躁地将一打文件都丢在了坐垫旁:“所以您根本就不知道您在花旗银行有账号?”王湾不耐烦地点点头:“你为什么反复问我这个问题?我当然是不知道的!我只在俄/华银行有账号,而且还是和…和王耀绑定的!它会定期从王耀的账号里扣钱。该死,我明天就去把它注销了。”本田菊将一摞资料递到了王湾面前:“这是在下从花旗银行那里调出来的。”王湾半信半疑地接过去,被上面的信息吓了一大跳:“这…这不对……我从来没在那里开过账户,更不会是账户……”她反复将那几张资料看了好几遍,摇着头说道:“这里面的信息有些根本就是假的……”“当然是假的。那个跟您重名的普通账户先不说,对于账户的申请,显然资料审查会是更加繁复且可靠的,能骗过花旗银行的审查,是不是有理由怀疑耀君和花旗银行内部的某些人联合起来耍花招?”王湾不解地翻看下一张,是伊万·布拉金斯基的账户,接着再到王耀的账户。她现在一看到伊万的名字就反胃,赌气地把资料拍到桌子上:“可笑。我也从来不知道他居然有在花旗银行开户。”“……这太巧了,你说起关于他们两人的问题,那我就更有理由怀疑了。”

    “你怀疑什么?”王湾微微蹙眉。

    “事到如今我觉得再瞒着王湾小姐也是毫无意义的,不如告诉您在下的推断吧,”本田菊向前探身,那双黑瞳射出锐利的冷光,“我怀疑伊万·布拉金斯基是特务。他与耀君的关系暂且不谈,他们显然还不止那个秘密……或许他们在谋划着贩卖军火?药物?但很清楚的是,他们与我为敌。”

    王湾明白他的意思:伊万对本田菊利,也对日/本不利。

    每每意识到本田菊是个日/本军官时,王湾心里就忽地五味陈杂。她已经不再像当初刚出了“九/一/八”事变那样痛恨日/本、并想都不想的就给予厌恶了。说实话,她只是被一种同胞情结和本能所驱使着、席卷着,她在游行队伍里大喊,积极的张贴大字报、愤慨的与本田菊相争,却从未认真思索过其中的意义所在。

    什么“民族危亡”“爱国情操”于她来说不过是一种概念性的东西。东/北也好,日/本也好都是那么遥远的,就连这北/平城里日渐横行的各国人物也被王家大宅的高墙抵挡在外。一切的仇恨与厌弃都毫无真实感,一切的热爱与敬畏同样也是。在关键时刻,这些毫无实感的东西理所当然地摇摇欲坠。现在,比起未曾亲身经历的“国仇”,痛彻心扉的“家恨”更令她难以释怀。

    本田菊将资料收好:“这个账户的登记者是阿尔弗雷德·f·琼斯,您认识吗?”“他?”王湾大吃一惊,“除夕夜里,我还在六国饭店跟他跳了好久的舞。他是帮忙料理我哥的金融事务的……”“账户审批与负责都是由他进行的。考虑到在账户的审批上,虚假资料不大可能过关,这只能说明是他故意的,他与耀君都很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

    本田菊站起身要走出房间:“在下得去确认一下这方面的事宜。”“你每天的工作就是这种事情?”王湾鬼使神差地蹦出了一句极为怪异的话——没错,是极为愚蠢。因为从如今的立场来看,怎么也轮不到她用这样的口气与本田菊说话。本田菊转过身,虽然脸色依旧平静,王湾却心慌不已,他微微地低下身子凝视着王湾:“说到底为何您要将您家中的事情告诉在下呢?”

    王湾一阵头皮发麻,指尖冰凉,:“我……”

    “王湾小姐,您选择了在下,是这样吧?”本田菊的声音从王湾发冷的头顶压下来,犹如拆穿一切的铁之判词,“既然如此,您就应当做好觉悟了吧。或许今日作为最后期限,您可以再好好考虑考虑。但请记住,当人作出抉择之时就该有承担一切的觉悟。”

    关门声一响,王湾就立马侧倒在榻榻米上,用头抵着铺席上略为坚硬的一块突起。这条命、这颗心,终究永远不属于她。

    「2」

    王嘉龙迷迷糊糊地醒过来时,有一束从窗帘缝隙中漏进的强光晃了他的眼,他伸出五指挡在前方,光团被裁剪成一道一道的,窗外依旧是一片深不可测的黑暗,这个世界也一如既往。

    王嘉龙转过头,看见王耀维持着背对自己侧躺的姿势。那个背影在王嘉龙看来瘦削又刚劲,被隐没在那背影之后的情绪是他所不了解的。他想探求,在王耀脸上一直维持着的温柔笑容和冷静自若的背后,到底隐含了多少的怨愁?

    王耀突然呢喃了句什么,王嘉龙急忙走过去,发觉王耀蹙着眉头。连梦里也不安生吗?王嘉龙寂寥地伸出手撩动王耀额前几根自然下垂的细发,又顺势轻抚他的眉头,温柔地抚平了那道褶皱。

    王嘉龙俯身,渐渐地贴近王耀蜷成一团的身子。随着一股冷香扑面打来,王嘉龙觉得自己的呼吸变得紊乱了。他猛地退开了,微妙的感觉盘踞在心头。他背过身躺倒在了自己的床上,理顺呼吸,清除杂念,闭上双眼。

    等王嘉龙再次睁开双眼时,已经是大中午了。他坐起身,发觉王耀正倚在床边翻着书。低垂的眼睑下,王耀沉静又澄澈的眼眸波动流转,翻动书页时,他修长的手指在柔和光线与泛黄纸页的映衬下美不胜收。王嘉龙愣愣地端详着王耀的眉眼,不由得又一次气息不匀了。王耀抬眼,满脸笑意,但还是带着一丝跋涉的疲惫:“还得有几个小时就到北/平了。收拾收拾。”“嗯。”

    火车停战已经是天黑时分,王耀与王嘉龙一出站就看到了王濠镜等在出口。王耀加快步伐奔了过去,他们兄弟二人二话不说,张开臂膀就把彼此抱了个满怀:“濠镜!”“大哥,辛苦了。”分开以后,王濠镜推了推眼镜转向一旁的王嘉龙:“家里都是亲戚我们干脆就近找个地把情况都交代了吧。”王嘉龙表示同意,于是兄弟三人出了站,找了家火车站不远处的饭馆。

    “言归正传,濠镜,告诉我家里现在的情况。”王耀刚刚在位置上坐定就开门见山。王濠镜会意地与王嘉龙对视了一下,之后神情严肃地转向了王耀:

    “现在大表哥、叔叔、伯伯家里都来了人,这几日全在府上住着,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说实话,我和嘉龙都很为难,特别是大表哥他们,还真把那王家大院当自己家了,而且看他们那个意思,就是想把我们排除在外,分别占了那些厂子。”

    王嘉龙使劲地点了点头:“这几天丧事操办包括接待各路吊唁者…有京城那什么白虎帮的,还有王亥将军…也有些大学教授和政府的议员……反正都是大表哥负责的,看他那架势,完全就是要接管这个家。”王嘉龙的眉头不快地绞得更紧:“老实说大表哥的居心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王濠镜朝王嘉龙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打住,接着又转向王耀,他的一双金瞳在厚厚的镜片之后闪着犀利的光芒:

    “大哥,来接你之前我去了花旗银行一趟,从行长琼斯先生那里取回了父亲保险箱里的东西。”“花旗银行的行长?”“他是父亲在留学时认识的伙伴,值得信赖,一直帮助我们家料理一些金融事务,包括…特殊事务。”王濠镜从公文包中拿出了一个密封的文件袋。

    王耀急忙接过文件袋。王嘉龙低低地补充了一句:“我和濠镜擅自打开看了。可以说,这几乎是全部的家业。”王耀讶异地抬起头,他捏紧了手中的文件,生怕它从自己手中溜走,:“但为什么你会知道?父亲什么向你们交代了此事?”“就在今年新年时,我应父亲的电报和嘉龙回到了北/平,父亲当时就提及了他身后的家业安置问题。父亲特意把我叫去,说若是这个家出什么紧急情况,就一定要将这个交到你的手中。”王耀将文件袋放到自己的包里,确认再三后才把包拉上,他急忙转过头:“但…这几天他们……叔叔、伯伯他们不都已经赶过来了吗?那你怎样跟他们说的呢?”“他们不停逼问我关于处理家业的事情,我只好谎称父亲生前没做决定……但……”王耀叹了口气:“可这样的话他们会承认吗?”“有人可以帮我们证实这是父亲的意愿,”王濠镜用手按住王耀的肩头,眼神中满满的是忧虑,“大哥,现在你回去了以后就要理直气壮地宣布你才是家主。不管怎样,先让他们清楚这点,之后到底怎么了事…一定有办法的,凭大哥的话。”

    王耀带着几分戏谑苦笑道:“怎么说得跟要去打仗似的,不过……”王耀的神色一下子冷峻了下来,“大表哥的为人处世我不敢苟同,绝不会把家业拱手让出的,放心吧。”

    商量好对策后,王耀就真正地踏上了回家的路途。在王耀的记忆中,那座古色古香的宅邸高大又挺拔,自懂事以来,那四角的天空、那边角翘起的瓦顶、那“风雨不动安如山”的厚实围墙…这些事物在王耀心中曾一度代表了某种“不朽”。但随着他的心发生了本质变化,他开始向围墙外的陌生气息追溯,对更遥远的彼方趋之若鹜。这座看似坚不可摧的大宅也在他的眼中不免呈现出破败颓唐之势了。此刻,严实的瓦顶在萧瑟秋风下被凄清与道不明的阴暗笼罩,丝丝缕缕的阴郁不仅渗入这座本该隔绝一切的宅邸,更细密的渗入京城的大街小巷乃至整个中/国。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