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霜剑法第三式千峰开霁去势汹汹,来者尽数为剑光所困,目之所及,皆为耀白之色。
陆羡云亦到了位置,山月江烟于手中高挽,剑尖往下,剑气荡开,四野俱震。
“拂萝!”谢厌一声喊。
着幽蓝衣衫的小姑娘高声答“是”,手中弯月桐木盘一翻,机关人结队而来,挡在谢厌身前。
“走。”又是一声,步回风扒上谢厌轮椅椅背,调出三倍速度,推着他往另一个方向飞奔。
几个来回,“千峰开霁”与“露坠冰柯”两式皆走到最末,两把名剑齐齐横斩,剑光浩浩,如星坠平野!
层云荡起,寒风冽冽,待尘埃渐落,两人各自退开,挤在中间的四人,竟是扑通一声,同时倒下。
这四人无力再战,站在云上的论道台长老落到平台上,朗声宣布此战结果。
但“举头望明月”这个队伍中仍有人不服气,那个双刀站起来,捂着伤口大声道:“和我们对上,赢了,不过是运气好而已!下一场就不一定了!下一场对上‘半声春鸟’那五人,铁定没好果子吃!”
“老弱病残队”无人理会他,尤其是剑无雪,已推着谢厌走去传送点。
不过谢厌到底是在意的。
等离开比试台,回到准备区域,他边打呵欠边问:“你们可知‘半声春鸟’这个队伍,有什么说道?”
答话人是步回风,在神都六年,此人堪称“神都通”。
他说:“上一回,不是我们神都的学子夺得秘境试炼头甲么?那支队伍就叫‘半声春鸟’,摘夺桂冠的配置是两名高级弟子与三名低级弟子。这样的组合都能夺冠,可以想见那三名低阶弟子的实力。
当时的高级弟子早已通过结业考,拜入门派继续修行,或为世家效力;剩下的三名低级弟子,经过三年历练,如今已成为高级弟子。在神都学院内颇有名气。
这次挑战秘境,那三人依旧在同一支队伍,且他们的队伍名,仍是当年的名称。”
“如此说来,如今的‘半声春鸟’,应当是呼声最高的一支队伍?”谢厌道。
步回风点头:“没错,毕竟那三人中,已有一人入了玄冥境,另外两人都在金刚境第三层圆满的境界。”
谢厌挑眉轻哼:“看来,咱们的‘老弱病残’真是命途多舛。”
“无妨。”剑无雪敛着眸,沉声而道,“我可以打过他们。”
“那便看你的了,少年。”谢厌弯眼笑起来。
离下一场开始还有些时间,他们找了一处有桌有椅的凉亭,并在桌上摆出点心与茶。偶有路过的人瞧见,皆是嘲讽一笑。
此刻在溪响松声比试的,其中之一便是“半声春鸟”,这支队伍击败对手所花时间比谢厌他们更短,结果落定后,没离开比试台,而是站在场边,悠然等待下一个对手的到来。
“半声春鸟”五人,或持刀,或持剑,许是为了给对手方便辨认,皆着不同颜色衣衫,但神情,皆是凛然肃杀。
谢厌他们吃完了茶,再度往传送阵法而去,临行前一眼轻瞥,竟见风入松的小剑童又干起了老本行。
这一次,老弱病残队是一赔十。
“嗤。”谢厌没忍住笑,“赚钱的机会又来了。”
说完,他亲自去小剑童那,押了十万两银票在老弱病残队上。
第32章 溪响松声荡
溪响松声荡
小剑童当场就哭出来, 脸上左边写着“绝望”, 右边写着“凄惨”, 哀嚎:“谢大长老, 您不能这样!您这是在逼我去当裤子啊!”
谢厌手指在银票上轻轻一叩,笑问:“那你觉得,当如何?”
小剑童挺了挺背,把眼泪憋回去,义正言辞地敲桌子:“您作为参加比试队伍的成员, 不能对自己下注!”
谢厌拖长调子一“哦”:“什么时候有的规定?”
小剑童:“刚才!”
谢厌又是一笑:“既然如此,那我换个不是我队伍中的人来。”
小剑童又是“哇”的一声,当即从下注的桌台后绕出,一屁股坐到地上,抱住谢厌大腿:“谢大长老, 您高抬贵手, 放过小童我一马吧!”
还哭得鼻涕眼泪四飞。
谢厌嫌弃地将自己衣摆从他手里扯出来, 平平一“啧”,“算了, 这次便不逗你,不过赚钱之后, 你得把欠我的还上。”
“谢谢谢长老,谢谢您!您真是我的再生父母!我小童从今往后就跟您姓了!”闻言,小剑童赶紧从地上爬起来, 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 哭得稀里哗啦, 说得真诚无比,“我这次出来摆摊,便是为了还您钱,必定不辜负您的期望!”
谢厌看得好笑,没好气地拍了他脑袋一巴掌,才转动轮椅离开。
重回比试台,对方“半声春鸟”五人已摆开阵型。他们分别着黑、白、青、蓝、黄五色衣衫,白衣人与青衣人持剑在前,黑衣人、蓝衣人、黄衣人在后,正中央乃一名刀客。
“那名穿白的,便是修为在玄冥境之人;后方的刀者与黑衣人,则在金刚境第三层大圆满。”步回风小声为谢厌介绍。
他们的阵型与上一次对阵“举头望明月”时无异,剑无雪与陆羡云在前,拂萝居中,谢厌和步回风压后。
不过这一次,谢厌的位置较之步回风,要稍微靠前一些。又及,拂萝的机关人偶甫一登台便放出来,其中三只立于比试台中轴线上,另外三只在谢厌身前一字排开。
“老大,这回总该让我出手了吧?”步回风问。
谢厌抬了抬手,示意他请便。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步回风神识沉入鸿蒙戒中,再挥袖一招,比试台边登时传出一声巨响。
咚——
一个重物落地。
从外表来看,此重物有些类似丹炉,不过“炉顶”处被一根碗口粗、长二尺的铁管穿透,“炉”的上下部分是能活动的,后方有一把手,可随心调整铁管对准的方向。
步回风称他为“炮台”,原本计划着以灵石弹作为填充物,可无奈消耗太大,成本太高,不得不换成别的。
于是步回风第二次从鸿蒙戒里抓出东西,是一箩筐贴有符纸的果子。
这果子很常见,不过符纸……却是不同寻常,少有人能读懂。
步回风将果子一颗接一颗填充到炮台里,神情轻松写意,看得比试台另外半场的几人纷纷皱起眉头。
“到底想搞什么鬼?”白衣人低声道,似是询问队友,又似自说自话。
“管他们搞什么鬼,终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其中一人回他,语气轻描淡写。
白衣人没有应声。
供双方队伍准备的时间很快结束,这一次,谢厌让剑无雪与陆羡云刻意放慢一步,将先机让与对方。
半声春鸟五人结阵而来,攻势汹汹,剑光刀光,似若雷鸣电闪。云垂地,风怒卷,比试台上,兵戈声声,比试台外,层林俱震,雪落清溪。
这五人配合堪称天衣无缝。
阵法以五行八卦为基础,纳天地之气,使浩荡真元绵延不绝;又相生相继,五者化一,而一为无穷。
剑落,长刀平递而出;剑起,刀偏转,化为防守之势。所向之处,华光炸开,耀然夺目。
剑无雪与陆羡云两人被逼得一退再退,拂萝的机关人偶亦遭当场扫落,别说附着其上的符纸,就连四肢,都与主干分开。
谢厌坐在后方,轻声叫他们别乱。
这一声过后,半声春鸟的刀剑之阵却是来势更疾。阵中那个玄冥境界的白衣人长剑指天,再猛然一翻,雄浑真元立时横扫过比试台。
剑无雪和陆羡云立剑,堪堪格挡住此一击,至于拂萝和步回风,却是被击中心口,各自喷出一口鲜血,洒在大理石地砖铺就的比试台上,犹如泼出一笔腥红残墨。
谢厌的轮椅经过改造,扶手、椅背甚至双侧两个木轮,皆刻有防御符咒,可挡玄冥境界之人三次攻击,是以场中他亦无事。
“我等不欲重伤你们,师弟师妹们就此放弃为上。”刀剑阵中,白衣人垂眸望向谢厌,定定说道。
谢厌他们没观摩上一场比试。那时,这人便说过类似的话,可当时的对手并不领情,立剑便冲,结果被他一剑挑飞,狠狠撞上比试台外围结界,再啪叽一声掉回来,分外狼狈。
溪响松声中,挤在万华镜前观战诸人不忍道:“谢长老你还是直接认输吧,你向来身体不好,若是硬抗半声春鸟的阵法,恐是调养数年都调养不回来的。”
有人点头附和:“对啊,还是放弃吧。在适当的时间选择撤离,亦不失君子风度。”
“三年后再来,亦是不迟!”
可转瞬,就有不一样的声音响起,语带嘲笑,表情讽刺:“哈哈哈,现在退出,可真是识时务者为俊杰!”
旁边支持谢厌他们的人被这语气气得跳起来,怒目相向:“你说什么呢!”
“我是在赞扬他们啊!”那人说得更加古怪。
为谢厌他们说话的人是机巧坊弟子,被激得登时掏出自制机关武器,对方亦不相让,赫然拔刀。
战火就要点燃,值守在附近的风纪委员立刻赶过来,将两人一左一右拉出溪响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