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楼在他屁股拍一下，嗡声道：“臭小子！”
“他又爬树了？”明诚拈走他面上的树叶，哑笑着来回看他们，“小孩子淘气，你掏什么了？”
小明掬起鸟蛋塞到明诚怀里，人绕圈往后躲。手指紧紧扯着明诚的衣角，“我就看看。”明诚转转手里的蛋，蹲下身朝小明道：“要还回去吗？”
他赶紧点点头，明楼矗立一旁，不行于色。明诚别过身给他眼神，“裤脚脏了。”明楼低下头，小明单手夺过鸟蛋，拉着明诚走。“我才不要大爷陪我去。”明诚听他嘟囔，脚步走的更快。
他们刚出院子，明楼笑斥道：“别踩我菜园。”
两人笑的哗啦，小明灵活矫健的爬上树想，像只猴子。“小猴子，回去当心大哥打你。”
“爷爷你抱我进去，等大爷爷看到，我就假装摔倒，他肯定不敢打我。”小明探头小心翼翼把蛋放回去，动手调整位置，整个人悬空。
“小心点。”明诚仰头喊，“我可不和你骗大哥，自己走回去。”
“爷爷，大爷爷打人可疼。我保证会很乖的。”他从树根附近跳下来，明诚心惊肉跳，按住调皮鬼肩膀就抱起来。“你爷爷不禁你吓。”
小明吐吐舌头，“妈妈什么时候来呀？”
“想你妈妈了？”
“大爷爷说今天吃团圆饭，我好久没见妈妈，还有爸爸，小胡子爷爷。”小明板着手指数人名，他今年五岁，认识的人除了隔壁大院的朋友，还没几个。
“梁爷爷还在外地，可能不来。怎么，你平时不是说他啰嗦吗？”明诚和悦问道，小明两条腿乱动，鞋上泥渣碎碎落了一路。
“不啰嗦，可有趣了。”黑山白水的眼睛圆溜溜，明诚刮他鼻子，“他来了，大哥还会打你。”小明扑上他脖子，呜哇大叫，“才不会呢，爸说他们是清水拌铁砂，没空管我。”明诚哭笑不得，凑近到，“连你也知道？”
小明闷声不响，手舞足蹈表演一番哑剧，他正色咳嗽两声，眉毛压着眼睛，嘴唇抿成线，单手插着腰，另一只手不满的指指点点。等明诚笑起来，他马上换副样子，眼睛眯着，唇角向下，快要哭出来。
“爷爷，我学的像不像。”
明诚咋唬他，“被大哥看见，又得被训。”小明半眯眼睛，朗声道：“明长官又欺负小孩，本事越来越大了。”明诚再也忍不住，吭哧笑出来。
“笑什么呢，这么起劲？”明楼将书夹在肘间，莫名其妙望他们。小明猛烈咳嗽，他眼睛眨的流泪，哎呀好几声，“大爷爷你又吓人。”
“肯定是说我坏话了。”明楼上去给小明顺气，“没有。我最喜欢大爷爷了。”小小年纪笑的谄媚，挠挠头从明诚身上蹭下去。“我去看书了。”他和小猴样窜进书房，啪嗒就把门带上。
明楼指指他，“越来越放肆。”
“跟谁学谁。”明诚一副没事人的模样，嘴角笑意止不住，转过身抽走书。“今天不翻译吗？”
“稿子老早就交了。你今天感觉怎么样？”明诚自几年前手术后，恢复不错。但偶尔还是提不上胃口，工作方面也尽量减轻，反倒自己抱怨太悠闲了。
“这两天春困。”明诚反手捏肩，“其他还好，反正过几日有体检，你放心吧。”
“我过几天陪你一起。”明楼双手搭上他肩，力度不轻不重，“刚刚明媚来电话，说要晚些，正好接上梁仲春。他这出差回来每次不想自己家，尽往咱家跑。”
“人多热闹，再说，你们俩一碰上，马上火就烧起来。怪好玩的。”明诚想方才小明的无声哑剧，浑身都想笑。
明楼闷然抱怨，“好玩？看着热闹呀？”
“大哥，你轻点。”明诚吸口气，“刚刚小明还说想梁仲春了。”
“想他，我看我们家孩子都被他带坏了。”
“他总共来几次啊，小明不是你带的么，他那爬树的本事，可是你亲传啊。”明诚斜睨他，止住肩膀上的手。
明楼亲昵微笑，“臭小子想学，我就口述，可没爬上去。哪晓得他还真是猴子转世，天天给我造反。你还不准我打他，真是和比明台还皮。”
“我可没拦你。一个筒里出气，我看你就欺负他吧。”
“我哪有他机灵，有点事就往书房跑，知道我不敢打他。”明楼语音转高，仿佛故意让小明听到，“他要是把书房弄脏，我非得打他不可。”
“明长官别摆威风了。”明诚把书塞回去，“给我念念。”
“你这是得心应手啊。”他认命翻开书，朝明诚低笑，明诚眨巴鹿眼两下，“不愿意？”
“行，我给你念。”
小明贴着房门听得怯生生，小沙发都被他拉过来挡住门。等到那一串串法语冒出来，他总算安全了。书房收拾整齐，书架上琳琅满目。他平时最爱窝在里面，喜欢明楼把自己抱在膝盖上讲故事，也喜欢明诚在一旁帮他们削苹果。
但是最怕明楼吓唬他。
他觉着明楼生气的脸和家里那只大花猫布谷一模一样。
小明也喜欢布谷，虽然他打算给布谷换个名字。可大爷爷坚持不准，于是小明撇撇嘴，躲到明诚怀里去，顺道霸占一边，把明楼挤出沙发。
他可以肆无忌惮得对明楼做鬼脸，因为明诚都会护着他。但之后，明楼会给他讲好多好多可怕的故事，以此来警告他别和自己抢明诚。
然而小明仍旧明知故犯。他的生活每天和明楼斗智斗勇，并乐此不疲。
他悄悄开门溜回房间，鞋上都是泥，他踮着脚尖被明楼叫住。
“干嘛呢？”
“大爷爷。”小明挠头，一只脚微微翘起来，“换鞋。”明楼没好气的笑道：“阿诚说你想梁仲春了？”
“也不是太想。”
“那就是有想喽？”明楼弯下腰来逗他，小明突而饱含故事的笑一下，对明楼挥挥手，“大爷爷，等小胡子爷爷来了，我就缠住他，不让他霸占爷爷。”
明楼啼笑皆非，摸摸小明的头，“鬼精灵。”
“我去换鞋啦。”
小明蹙眉把鞋脱下来，地板上全是碎泥。他不喜欢家里的菜园，小孩子没来由的那种讨厌。一有机会，就踩踏两脚，可惜鞋子会脏。明诚瞧见他皱巴巴的小脸，就会陪他踩几脚，渐渐就成了他们之间的秘密。
明楼刚开始还奇怪，有几天故意呆着找罪魁祸首。小明被逮得直叫明诚救他，果不其然奏效了。大爷怕爷爷，这个念头在他心里种下，以后每次犯错，他都躲到明诚身后，结果明楼只好干瞪他。
小明无畏得跑出去，昂首挺胸般在明诚身边坐下。他顺利占据明楼的位置，黏在明诚身边吃水果。
“小明。”明楼喊他。
小明动动嘴，“爷爷，我要吃苹果。”
“小明。”明楼再喊。
小明动动手，“爷爷，这个好吃。”
明楼不出声，打横把小明抱到另一边，果盘推到他面前，“吃水果去。”
明诚好笑的看他们两个，摇摇头道：“我去煮饭，你们爷孙俩玩吧。”小明仰着脖子笑起来，慢悠悠朝明楼挪过去。“大爷爷，你吃不吃？”
他小手举着苹果，笑的机灵又狡黠。
明楼只好长叹口气，还不忘接过苹果。
爷孙俩总算安静些，小明已然爬到明楼膝上，手里摊着书要明楼讲故事。偏偏他是十万个为什么，非得弄懂故事的逻辑，明楼耐心得一个个给他解释。最后小明撑不住，孩子总归是孩子，乏乏就在明楼怀里睡着。
“我抱他去房间。”明楼托着他，和明诚提一句。
他一觉睡到晚上，明楼磕在沙发上打盹。小明蹑手蹑脚到明楼跟前，小手趴着边缘，认真地盯明楼，一会又碰碰明楼的头发，戳戳他的脸。恍然凑近，呲牙咧嘴做起鬼脸来，他怒着嘴，明楼未有反应，自己舒服得笑完后，拍拍手站起身。
“大爷爷。”他戳戳明楼的手，和自己的比划下。
明楼朦朦胧胧被喊醒，“醒啦。”
小明自己穿好外套，把明楼的递给他，“饿了，妈妈来了吗？”
“快七点了。”明楼望见钟，揉揉额头。“我们下去吧。”他牵着小明，喃喃问他，“睡得好吗，是不是早就醒了？”
“对呀，我是被大爷爷的呼噜吵醒的。”
“我打呼噜了？”明楼不可置信，偷瞄道小明扬起的嘴角，“小明是张着嘴睡觉的。”
“啊？真的吗？”小明侧过头看他，圆嘟嘟的小脸，皱着眉毛。
明楼郑重其事的点点头，小明哑然捂住嘴巴，小声道：“书上说，张嘴睡觉会吃到虫子的。大爷爷，我是不是生病了？”
“唔，我肯定生病了。”小明咕哝几句，一副委屈的模样。
明楼拍拍他的肩膀，“没有没有，骗你的。”
“大爷爷，你又欺负我。”小明甩开他的手，一路往下跑。
“当心楼梯。”
明诚和梁仲春都在客厅，明媚摆好饭菜，小团子窜到怀里。小明双手环得紧紧的，“妈，我想你了。”他埋头深吸两口气，笑意盈盈的告状，“大爷爷欺负我。”
“又杠上了？”明诚在客厅就笑起来，梁仲春跟着道：“明长官又欺负小孩了。”
小明听得眼珠子转，从明媚怀里挣脱。转眼跑到明诚跟前，把自己的身躯挤进梁仲春旁边，见她隔开。心照不宣的和明楼相视一眼。
他扯扯梁仲春的小胡子，“梁爷爷，你胡子又长长了。”
“哎呀，轻点轻点，要拽下来哩。”梁仲春手托住小明的身体，不断向明诚投来求救的眼神。小明东倒西歪的往后躺，盖在明诚身上，正好又将梁仲春往外挪动。
“又不听话了？”明楼给明诚递去果盘，许成暗自虚瞟小明两眼，见他一副无法无天的调皮样，大概就猜到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