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伪装者同人)【楼诚】山河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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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诚伸过手来环住他,很少有这样的时刻。明诚处事圆滑,游刃有余,除了在明楼面前。总是个孩子,行为上的孩子,心智上的爱人。

    明楼合上眼睛,肩膀被带了下。谢之阳凝神站着,半刻后打破沉默,“如今战况更加激烈,十一战区那里快溃不成军了,我想着要不停一下。”

    “这些天来,是递的有些急。可现在只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明楼走廊的暗红灯光里睁开眼,深藏不露不动声色,动物盯紧猎物的潜伏。

    他在盯着什么,黑越越的夜里,漫天的星也照不透。

    明诚忽而打了冷颤,橘肉刚在嘴里化开,空荡荡的客厅里电话铃突兀的响起。犹豫再三,仍是接了。电话那头的女声音调不自然,哑哑的扔下一句话。

    “明诚,救我。”

    章九 白衣苍狗

    车子没有熄火,明诚踩了刹车,微微向后一靠。向影心靠在瑞蚨祥门口的廊柱下,凹着腰,软洋洋的朝他看了一眼。昨晚电话里的颤抖害怕,只是明诚的错觉。

    向影心几步上了他的车,她今天抛开了旗袍,穿着洋装,松花彩蛋花边,圈圈盖到膝盖。底下的墨青皮鞋有着几道白印子。明诚把车又开出去一截子路,歇靠在路边。一只手撑着方向盘,沉默着不开口。

    “我漂亮吗?”向影心倾身向前,伸手探进手袋里。明诚如临大敌,手堪堪搭在腰间,嘴上仍是答道,“向小姐一直都漂亮。”

    “紧张什么呀。”向影心白他一眼,手上是瓶香水,瓶塞连着一个小玻璃棍。她蘸了香水在手腕处。明诚仍是防备的样子,略略又瞧了几眼。

    “你找我做什么?”

    “帮我买张船票。”向影心这一声淡淡的,压着情绪。她又抬头望着前方,隔着玻璃窗是长长的马路。

    “船票?去哪?”

    “去哪都行,只要能离开重庆。”她的话语急切,忽然顿了顿,“我年少时任性,后来遇到了戴局长,他救我于水火,却把我推进豺狼虎穴。人都说贫贱夫妻百事哀,其实也不见得。我现在是真怕了。”

    明诚听她断断续续的讲着,心下猜到同毛人凤有关。向影心毕竟是戴笠手下的女特务,即使嫁给毛人凤多年,也存了几分心思。一想到枕边人,同床不同心。谁又会不怕呢。

    “向小姐,若我帮你买了船票,届时毛副局长查起来,我也讨不了好。”如今明楼在重庆也是举步维艰,自己再闹这一出,就拍暴露他们的身份。

    向影心朝他一笑,“我就晓得明诚先生会问。”她只加深笑意,“我不过是为了不暴露自己,否则也不会找您。您也可以随手找个人,带你买。”

    明诚勾着嘴角,“向小姐,大街上拉个人,给点钱替你买票。难道不是比我方便多了?”

    “明诚先生以为我很自由?”向影心唇线拉长,眼睛带着刺。

    明诚被她一问,迟疑着说:“你找我,可有人跟着?”他斜着身子瞧后视镜,周围没有明显的人跟踪。向影心沉着脸,不轻不重回了句没有。

    “我是躲着出来的。”她就安静靠回去,偶尔闭上眼睛。手攥紧了袋子,那瓶香水搁在腿上。明诚敲了方向盘,“什么时候要?”

    “今晚。你把票放在瑞蚨祥就好。”

    “最后一次。”明诚踩了油门,很快的转弯,手握紧方向盘。

    向影心的事明诚同明楼提过一句,她直接打电话到家里,超出明楼的预想。对着面前的一堆数字,等的心烦。明楼将文件往前推推,做出抗拒的姿态。

    人一旦焦虑,脑子止不住的乱想。明楼起身给自己冲了杯咖啡,敲着托盘。也说不清是什么感受,一团乱麻。重庆的天气还是低压压的不见太阳,没有阳光,照不清前路。明楼想上海如今是什么样子。

    明公馆怕是蒙了尘,他记得后院自己亲手架的秋千,明台在白长椅上的涂鸦,当时还被明楼训了一顿,涂鸦用的是阿诚的蜡笔,他一张小脸皱着,用手帕沾水一点点擦。这么一想,时光就变得漫长起来。

    连巴黎的岁月都带着一层纱,全都是柔和的。明楼忽而叹了口气,往事不可追。他是真切感受到自己老了,以前执行任务时也曾受过小伤,从前身子骨不觉着,如今痛觉都泛上来,连头疼的老毛病都受不住。

    明诚推门进来,明楼还怵在窗口。他快步向前,轻声问着,“大哥。”明楼顿了顿,思绪拉回来,手里的咖啡凉着,又被他搁在桌上。

    “情况如何?”

    “向影心让我替她买船票。”明诚双手插在兜里,微微弓着身子凑在明楼耳边。

    明楼剪着手,“她是准备离开,你答应了?”

    “答应了。我”明诚偷偷看明楼一眼,“我总觉得她有些苦衷。”

    “谁没有苦衷呢。”明楼转身去拿桌上的咖啡,又递给明诚,“算了,我知道你有分寸。”明诚本就赶了路,嗓子冒烟。端起喝了一口,整张脸都皱起来,抿着唇好一会才开口,“大哥,忘放糖了。”

    “以前我煮给你喝时,也没反应这么大啊。”明楼第一次煮咖啡是失败的,明诚为了不拂他的好意,咬着牙喝完了整壶。好在他身强体健,没被淹没在苦海里。可回过头就眼圈一红,嗓子都硬了。

    “我那是给你面子。”明诚直言呛他。

    换来明楼指指他,“我想着重庆的院子里还没有秋千。”

    “大哥,你几岁啦?”这个时刻明诚同明台是一样的,就爱驳他的大哥。

    “我们在重庆的日子还长着呢。总要找点东西纪念下。”明楼靠着椅背,恍惚中又瞧见记忆里的秋千,阿诚坐在上面晃着小脚,荡着荡着日子就飞起来,笑声还在耳边,他的弟弟都长大了。

    “大哥,你还有我。”明诚握住明楼的手,他的指骨总是比自己的更坚硬,不然如何撑起重担。明诚庆幸自己长大,终于可以同他并肩——他的灵魂独立而坚强,和明楼是不同的,却一直支撑着他。

    时光越是拉长,指针反而转的越快。明诚盯着钟,喝完了果汁。向影心推门进来的一瞬间,他终于为自己的举动感到一丝后悔。

    “我说过,最后一次。”明诚拉住向影心的手腕,明晃晃的搁在桌面上。

    向影心带笑攒眉,嗔怪道:“嗳,疼。”她越是如此,明诚心就越浮。她大概是不可控因素。“你还想做什么?”船票是今天的,她估摸拿到了。

    “就再帮我一次,送我去码头吧。”向影心软声细语,真是一副求人的姿态。

    明诚反而换了不行于色的摸样,闷声不响着,只淡淡扬着下颚。向影心拨弄着指甲,暗暗咬唇,“明先生,我也不是没帮过你。”

    “你那些情报,我不是都给报酬了?”明诚一字一句,轻如鸿毛,压在对方心头,让她喘不过气来。

    向影心所幸往后一靠,笑意盈盈的望着他,“明先生不就是怕被发现嘛,只是送我去码头,谁会深究?我的名声我自个也知道。”

    “你煞费心思的绕弯,就为了离开重庆?”明诚小心翼翼的问,转着玻璃杯,里头还剩些残渣,漏网之鱼。

    “有些事我没法告诉你。重庆不是好地方,谁老了都想过平实的生活。在这提心吊胆,一不小心就成了刀俎鱼肉,我还不能离开吗?”向影心眼神迷茫,猜不出几分真假。明诚最终还是送了口气,起身拉着她出门。

    “我特地换了车,钥匙给你。”明诚把冰冷的钥匙塞在她包里,“我没法送你。”车子是皮货店里偷得,就算被查到也不过报个失窃。

    向影心抱着皮包,“明诚,谢谢。”第二次叫他的名字,不带任何修饰。明诚替她开门,好人做到底。向影心刚插上钥匙,又摇了车窗下来,咬牙低声道:“你小心些。”

    这话在风里散开,车子扬长而去。明诚抱着手臂,在拐角口抽了一支烟。他第一次看不透前方的路,整个世界都挡在他面前。

    可身旁还有明楼,有他就好。

    明楼寻了个好天气,蹲在地上挑木头。明诚端着两张椅子跨过门槛,拍拍手凑过来。“大哥,要不我来吧?”

    “我看这块就不错。”明楼拣了一块,手撑着膝盖,晃悠悠站起来。蹲的久了身体发麻,一阵晕眩冲上头,明诚给他搭了把手,明楼叹了口气。“阿诚,我老了。”逗得明诚一笑,“大哥,你年纪正好。男人四十一枝花。”

    “你这都听得什么。”明楼咕哝一句。

    明诚给他递工具,单腿跪在地上,手里还抱着其他木头。“我记得小时候看你架秋千,也没特别累啊。”

    “哪能和小时候比啊,你和明台围着看,忙活的都是我。”

    “那要谢谢大哥了。”明诚轻言悄语,凑过去嘴唇蹭了蹭明楼的脸颊。

    明楼勾着嘴角,低低咳嗽一声,“前几天,我收到明台的信。”

    “李台长给你的?”说起来,有一段时间没联系,十一战区胜利在望,明楼便暂停了一部分情报交替。

    明楼点点头,又夸了一句,“咱们家的小少爷,越来越谨慎了。信里说的还是小事,明台提到锦云,虽说人还在外地,倒是怀孕了。就是全篇未提到大哥二哥的字眼。”

    “怀孕!那是好事啊。明台的确是谨慎了。”明诚也沾了喜色,忽而又淡下来,“现在的时局,锦云一个人在外面,明台终归是担心的。”

    “身不由己。”明楼回了四个字,又低着头架秋千。

    静默了好一会儿,明诚取来了油漆桶,“又刷白色啊。”

    “就我们两个人,也不会有谁来涂鸦。”明楼呵着腰刷木板,回头看明诚立在那,淡淡的喊一句,“阿诚,你先过来。”

    “怎么了?”明诚刚一站定,明楼沾了白漆的手就抹到他脸上。明诚吓一跳,喉咙口唔了一声,又道:“大哥,你几岁啊。”

    “四十岁啊,你不是说一枝花的年纪嘛。”明楼只顾笑,明诚拧着眉看他,忽然就把手里的桶放下,又要往明楼身上抹。

    “嗳,我是你大哥。”

    “我还是你弟弟呢。”

    章十 抱火厝薪

    胡琴声回响在耳边,明诚扯着袖子快步离开客厅。四方院子,天井修的很高,明诚躲在柱子后头。宴会气氛压抑的他受不了,军统换了名称,堵住悠悠之口,用另一个名字继续扎根。郑介民担任局长,局内人手大洗牌。

    唐纵这几日也没了声响,新官上任三把火,更别说他们本就有势力之争。明诚赋闲在家,倒是乐得清静。有人跌跌撞撞自拐角口出来,扶着墙一个劲的吐。浓重的酒味飘在空气里,明诚皱着眉又进了客厅。

    耳边嗡嗡的轰然一声,是离留声机太近了。明楼远远瞧见明诚端着杯酒靠在沙发旁,他站的位置巧妙,冷眼旁观。客厅的人都往一处涌,郑介民应酬的如鱼得水。华光笼罩,衣冠齐楚,玻璃制品金属饰物的反光,白花花的晃眼。

    明楼朝他挥手——用惯常的手势,他的五指并拢,微微的晃。这是个细小的动作,指向性不明确,但明诚心知肚明。他穿过人群,在身前抱着手靠过去,衣料蹭着明楼垂下的手指。郑介民就站在明楼的斜对面。

    明诚很快放下手,一只握着另一只的手腕,自然垂在身前,毕恭毕敬的样子。“郑局长好。”他的称呼对方很受用,摆开笑脸同他点头招呼,又转问明楼:“明诚先生的大名我也是听过的。”

    “阿诚先前在保密局呆过一段时间。”明楼风轻云淡替他回答,“目前他是我助理。”郑介民笑容几不可闻僵了僵,掩饰性的抿着酒。“阿诚先生是个人才是我们的损失。”他没有提起接替明诚的人,看来唐纵还把持一方。

    明诚闷声不吭,对上郑介民的眼神也只是笑。软绵绵的,拳头打上去就会陷下去。明楼借着杯中酒面的倒影发呆,天花板都是雕刻的图案,水晶灯雪亮,连带着玻璃杯都晶澈。静默了一阵才继续,明楼主动揭过话题,“怎么不见毛副局长?”

    自毛人凤替郑介民谋得局长之位后,两人关系日渐密切。明楼本犯不着提起他,明诚淡淡看他一眼,对上明楼深邃的目光——他在替自己探探口风。

    “出了些事,家里实在走不开。毛老弟差人告知我,突发情况,还望谅解。”郑介民探身向前,话说的很轻,仿佛藏着什么秘密。明诚垂着头,向影心前几日的逃跑没有成功,听到消息的时候,明诚正把几份文件整理好递给明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