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进展
法医鉴定后证实,冰箱里的那颗被挖空了五官的死人头也是属于刘医生的。
刘医生的死让严明彻底被吓到了。
几年的相处下来,这个上了年纪却和大哥哥一般亲和平易近人的前辈,一直是严明钦佩和学习的对象。这样一个人,在星儿的案件中力排众议,和严明站在同一边,要求给星儿一次机会的医生,怎么会有人如此残杀他?
“严明?”导师叫了严明好几声,他都还在发愣。
灵堂上,刘医生的黑白照而肃穆,严明忍不住联想到那双空洞没有眼珠子的眼睛,继而想到自己好像吞下了李医生的一只眼珠子,喉咙一阵恶心,冲了出去,扶着墙角狂吐。
“锦堂,告诉叔叔,冰箱里为什么会有死人头?还有那具尸体?”严明无法再隐瞒下去,将他关于三个孩子的怀疑如数告诉了刘警官,刘警官责骂他一顿后,把三个孩子接到了警局。
小雨站在中间,紧紧拉住弟弟妹妹的手,急忙说他们什么都不知道,跟这件事无关。
“那么锦堂,你呢?告诉叔叔,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刘警官让君雅把小雨拉开,单独和锦堂对话。
“那天,你问严医生好人是不是不该死是什么意思?”金科长和小兰失踪了一个多礼拜,没有人知道她们的下落,刘警官不得不怀疑她们也已经遇害了,“金科长,小兰去哪里呢?”
锦堂眼巴巴望着严明,似乎是在向他求救。
严明转过身,事到如今,他不能再包庇锦堂。
“金科长和小兰对你们不好吗?”刘警官一点点的攻破锦堂的心里防线。
“对我们好。”锦堂边哭边说。
“对你们好,对锦堂好,那锦堂知道什么可以跟刘金叔叔说吗?”孩子突然的哭泣预示着事情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我——”锦堂哭的更厉害了。
“为什么哭呢锦堂,如果你没有撒谎,没有隐瞒什么,为什么会哭呢?是不是你已经知道金科长和小兰已经死了?”
锦堂激动的抓着刘警官的手,“不是,不是,他们没有死!”
小雨想要上前,肩膀被君雅按住,没能动弹。
“不要上去,让锦堂自己说。”君雅告诫小雨,谁都看得出来,小雨是三个孩子的中心股,更坚强,也更难以说出实话,软弱的锦堂成了警察们集中的突破口。
“金科长,是金科长和小兰姐姐。”锦堂流着泪,大哭道,“是她们杀了人,杀了人,还把人的头颅砍下来,放在冰箱里。”
在场的警察一片震惊,孩子口中的事实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但这却也和严明那天看到两名从机构里走出来的身影吻合,一高一矮,穿着深色风衣,看不出男女,并不能排除她们两个就是凶手的可能。
“”是啊,我们怎么没有想到可能是受害者的两个人也可能是凶手?”君雅插了一句。
“你没有说谎吗?”刘警官镇定的问,两只眼睛直勾勾看着锦堂。
“没有说谎,锦堂不会说谎,金科长和小兰姐姐杀了人的人,是好人,对不对?”锦堂反过来问刘警官。
“可是,不对啊,凶手在自己的地盘上杀人,那不是自己把自己暴露了吗?”君雅转念一想,又觉得很奇怪。逻辑上确实有点不通,可如果把整件事反过来想,如果说连续犯下两桩命案的金科长和小兰,无意中被严明撞破了第三条命案,那么为了自保,他们有可能故意制造自己被杀害的情况。
锦堂十分肯定自己说的是实话,三个孩子走后,刘警官并不十分认同君雅的看法。
“万一金科长和小兰真的是凶手,那么他们大可以把三个孩子也带走者直接杀人灭口,何必把他们留下?”像今天这样,刘警官稍加审讯,锦堂就说出了真相,那么他们的计划不就前功尽弃了吗?警方使了多少人力物力,都无法查到前两宗命案的线索,没有人证,物证,任何可用的信息都没有,凶手做的这样滴水不漏,怎么可能露出这么大的破绽?
“许,他们并不知道锦堂知道?”王警官猜测。
“是有这个可能,直觉上,你觉得这个可能性大吗?”刘警官的问题让王警官犹豫了。
王警官的直觉是认同刘警官的,只是破案将就证据和事实,“刘警官,你是怀疑锦堂说谎吗?”
工作了这么多年,刘警官手上破了的案子不少,见过的人更是不少。什么人说谎,什么人说真话,他多数都能看出来,尤其是孩子,不擅长伪装和掩饰,但今天,锦堂的眼睛里看不到闪烁和欺瞒。
“两个方案,一个是以金科长和小兰为凶手为假设条件,一个是以锦堂说谎,金科长和小兰不是凶手为假设条件,我们先以这两个方向着手调查,看能不能找到突破口。”刘警官没法下判断,只能做两手准备。几桩命案相隔的时间这么短,又与星儿事件有着共同的联系,媒体早已将聚焦点放在了警局和精神病院,刘警官遭受来自社会和顶头上司的压力也越来越大,光头警官甚至每天都来警局亲自询问案情的紧张,这让他不得不加快破案的步伐。
精神病院门口,好像又回到了那日星儿案件结束被关进这里的那天,满是记者的话筒和闪光灯,把医生和护士围了个水泄不通,病人们趴在窗户上,饶有兴致的观察这番热闹的景象。
“外面发生什么事呢?”星儿问。
严明陪着星儿在花园里散步,停下往后看,什么也看不到,却也猜得到。
“没什么重要的,你就别操心了。”
“那那三个孩子呢?”
“刘警官找孤儿院的人暂时收留了他们,之后怎么样,还要再看。”严明也不知道自己把锦堂的事告诉刘警官是不是对的,只是不这么做,他心里总对刘医生有愧。
星儿得知帮助过她的刘医生遇害,闷闷不乐,于是严明提议两人出来走走,换换心情。
和严明一样,星儿也惋惜,刘医生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么会被凶手这么残忍的杀掉了。
“也许这就是命吧。”严明以前并不相信命运这一说,经过了星儿,和最近发生的事,他忽然觉得谁死谁活,谁过的幸运,谁过的不幸,有时都不是他能决定的。
“你不是医生吗?应该相信科学而不是命运吧?”
严明叹了口气说,“有些东西偏偏是科学也解释不了的。
落叶铺在樟树下的草地上,似乎躺在了绿色的地毯上,并没有不开心,星儿捡起地上的一片落叶,问严明,“如果枯死是落叶最终的命运,那么它何必要生长呢?”
“咦?”
“我是说,一个人要是注定一生下来就是不快乐的,不幸福的,那么他是不是应该还要去挣扎?”星儿拿着叶柄,在手中转圈。
严明好像看到了曾经站在医院顶楼哭泣的星儿,感受到她身上的悲伤和无奈。
“不,不是的,我说错了,没有什么命运不命运的,”严明推翻自己的理论,鼓励星儿,“任何事情都是人的力量可以改变的,没有什么是人类改变不了的。”
星儿淡淡的笑了笑。
“我可不是骗你,这是真的,你看,今天你能摆脱过去,站在这里和我说话,就是你和过去的不幸斗争的结果。”严明用力握住星儿的手。
呆在没有纷扰的精神病院里,固然是好,也注定了星儿这辈子除了痊愈的那天否则永远走不出去,毕竟她的身体曾经沾染过那么多的鲜血。再看不到外面的马路,再不能呼吸外面的空气,再不能去上班,见到景阳和小江,她的朋友们,这样的生活是她想要的吗?她真的摆脱得了过去吗?星儿忍不住想。
“对了,最近还有做噩梦吗?”
星儿摇头。
“那就好,要是还是睡的不好,我这次给你带了药,吃了对睡眠有好处。”严明上次来见星儿,听说她好长一段时间都在做一些回忆过的梦,不禁有些担心。
“我没事的,只是偶尔醒,这很正常。”事实上,星儿现在的失眠症状相较和严明提过的那次,恶化了十倍不住。
有时候是10点,有时候是12点,2点,3点,4点,时间不一定,都是在天亮前,她一定会隔一段时间醒过来,被噩梦惊醒,冒着虚汗,然后模糊的睡着,再做噩梦,然后再睡着,如此往复,她只好趁着白天多睡一会儿。
“能告诉我,你都做了些什么梦吗?”严明领着星儿坐在了路边的木椅上。
星儿避开严明的眼神,“还是不说了好吧。”
“说吧,我想听,我们之间难道还有什么秘密吗?”严明握紧了星儿的手,温柔的大手盖住星儿的冰凉的小手,犹如冰与火的融合,没有尽头。
星儿从没有想过生命中会闯入像严明这样的人,这根本不在她的计划中,如此温暖,如此的呵护她,好像是上天特意派下来拯救她的一般。
“你真的想听吗?”
“想。”严明坚定的语气给了星儿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