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时节,宫中有射柳,周左宇告诉他的时候,他不屑的哼了一声,宫中的皇子大臣多是娇贵的主儿,阮笑尘向来性子野,不计小节,哪里肯把他们放在眼里?
一个不小心碰了伤了,受罚挨刑的还不是自己?
所以他从不愿随意在王贵子弟中露身手,俗话说得好:树大招风!搞不好被人惦记上,哪里还有好日子过了?
祭了祖,告知了母亲一声,他便带着侍从周左宇一路撒欢往那城内河边去,河边也有射柳,倒也能玩玩儿。
射柳,清明时乐民的活动,皇室与民间都有举行,这濉河是扬城最大的河畔,位于城中,河边多植柳树,因此每年清明,民间的射柳便在这濉河边举行。
此时,将数只鸽子装在葫芦中,悬挂于柳树上,人骑在飞奔的马上相隔数十丈,用箭射破葫芦,让鸽子飞出,鸽子颈上都挂着铃铛,飞出之时叮叮当当的响,煞是好听。
靠在那河边的树上看着几个少年比赛,阮笑尘双手抱怀笑的邪气,这些人都只是花架子,偶尔有两个功夫好的上了场就是一阵狂欢的喝彩。
有人看见他,笑问:“阮少爷功夫超绝,要不要上场露一手?”阮笑尘自来喜欢乱跑,这城中不认识他的极少。
他朗声笑一声,一双英气双目朗如日月,却又满盈笑意:“不了,大家都是玩玩而已,我何必搅局?”
又有人打趣插嘴道:“阮少爷说的这是什么话?既然都是玩玩,就让大家看看少爷身手不是?平日里哪有这个眼福了?”
“既然如此,大家就见笑了!”朗声道了一声,他本就不是什么扭捏的人,也不再推辞,上前去取了弓箭来,翻身上马。
他人长的俊俏,一身英气与贵气,端坐于马上的气质立时让一干人等失了颜色,颇有些鹤立鸡群的味道。
策马后,手上的弓上已经多出五支羽箭,还未射,这架势已经让大家刮目相看了,都道是年少英雄,别人都是一支箭一支箭的射,而他一次就是五支箭,臂上用力,轻松拉满,此动作已经令众人目瞪口呆了。
在白马的奔跑中,他身子极稳,骄傲一笑,眼光肃然起来,少了那一丝轻狂与不羁,透着不容失败的强劲,手指一松,‘嗖’一声,几乎是齐声响,五支羽箭已经穿透挂于柳树上的五只葫芦。
五只葫芦破碎,从中飞出洁白的鸽子,鸽子受惊,‘扑棱棱’一阵响,配着鸽子脖颈上的铃铛声,直飞上云霄。
四周一片寂静,所有人都似呆住一般的仰头看着破天而去的鸽子,阮笑尘,这人虽年少,却有如此本事,实在是令人佩服!
“好!”有人爆发出一声喝彩,顿时,人群沸腾起来,赞美声不绝于耳。
阮笑尘勒住马缰傲然的笑,灿烂无比,一扬下巴,手上再拿上五支羽箭,重新搭上了强弓!
办完该办的事,洛清随回青山林换了月白的衣裳,随着阿暖再到河边,清明时节河边分外热闹,踏青游玩的人很多,洛清随淡笑沿着河边漫步。
前方传来一阵阵的欢呼之声,阿暖兴奋的叫:“公子,前面有射柳”
随着阿暖的叫声,清随抬眼看去,果真见一棵百年老柳树两边围满了人,人们议论纷纷。
“那阮家少爷的功夫真是好啊。”
“是啊是啊,一次就射破五只葫芦,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那阮少爷不愧为长英将军之子,功夫果然了得啊。”
……
听见‘阮少爷’,清随淡淡的转动眉眼扫视了一下人群,想起前几日在小舟上那人的无礼举动以及那张无赖到欠扁的脸,洛清随秋水一般清冷无波的剪瞳中就微微起了涟漪。
那名字可还记得清楚,阮、笑、尘!
又是一阵铃铛响,几只白鸽飞上空中,人群中立刻传来一阵喝彩之声。
他再往前走几步看了看,一下子就冷了脸:果真是他!
但见他依旧一身紫衣,华贵,却又有几分不羁,在飞奔的马背上笑着扯开一张弓,弓上搭五箭,‘嗖’一声,箭直直冲着葫芦而去。
清随眸光一冷,冷笑一声,手腕一甩,几根银针飞出,直击那飞速的五支羽箭。
未听见声音,那些箭在据葫芦不到寸许地方落地。
人群顿时安静下来,一片寂静。
阮笑尘眼见自己的箭无端落地,惊讶之余翻身跳下马,却眼尖的看见羽箭上细小的银针。
脑中迅速闪过那人的身影,清冷,白衣胜雪,微笑冷然,他勾起唇角魅惑一笑,回头去,却未看见期待中的人。
洛清随见他下马,便开始后悔了,后悔一时冲动出针拦他箭,说不想见他,却也不是,只是心中还在气闷,找不到宣泄的出口。
他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公子?”阿暖看自家公子前一刻还很开心下一刻却生了气,有些担心,连忙跟上。
阮笑尘回头未见到那人,但见这箭上银针,便知是他。
他很佩服他的武功,能做到将一根小小银针使成最称手的暗器,他还是第一人。
不再管周围惊讶的目光,他将马扔给周左宇便沿着河去寻。
直觉告诉他,那人就在这里,就在他身边。
他的直觉没错,仅仅几丈之遥,他便望见那人的身影,月白衣衫清逸如风,墨色发丝随意绾着,走的极快,身后一绿衣小丫头紧追着喊:“公子您慢点,等等我。”
阮笑尘不觉笑眯了眼,邪魅的眸子宛若星辰,纵身跃至他面前,灿烂一笑:“又见面了。”
洛清随突见他到了面前,不禁轻声叹气,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何事?”
“没事就不能算朋友了?好歹我们可是‘同生死’过的啊。”阮笑尘双手抱怀笑的灿然:“我可是有告诉过你我的名字,你却还没告诉我呢。”
洛清随神色依旧淡然,但是那瞬间再冷上几分的眼睛还是表明了他的无奈和淡淡的怒气,同生死?他可记得当时这人坐在他的船里喝着他泡的茶,半点没有帮忙的意思,最后还与自己过了几招之后很无赖的跑掉了!
同生死?真好意思说啊。
阿暖站在一边瞅瞅这个看看那个,怎么总觉得……这不过是一小会儿罢了,公子的表情可是变了几番了……?
洛清随转过身去冷声问:“我跟你很熟?”
“都已经同生死过了,还能叫不熟吗?”阮笑尘笑的一脸痞子样,却别有一番魅惑之气,一双眼中满是笑。
不想再跟他废话,洛清随微微闭了闭眼,丢下三个字:“洛清随。”
洛清随,这是他的名,览月公子洛清随。
阮笑尘笑的跟捡了宝一样,也不管刚刚才得知这人姓名,一把拉起他的手便跑:“今日清明,踏青者很多,你我便去走走如何?”
虽是问句,但哪里有半分商量的语气?
洛清随眼中冷意更深,想甩开他,才发现似乎没有想象的简单,他抓的很紧,跑的也很快,紫衣翻飞,腰间的铃叮叮当当的想。
洛清随第一次这样肆无忌惮的跑,不用顾忌礼仪,不用管是否会被罚,随性洒脱的奔跑在河岸上,还是第一次。
想说“不去!”,但一个‘不’字出口后,后一个字就生生卡在了喉咙。
心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微起波澜,他突然轻笑起来。
随他吧,跟着他跑也还不错。
作者有话要说:已修改,加了阮笑尘射柳那一段
阮笑尘是长英王爷之子,但是长英王爷并没有被封爵,所以不能称世子,就以少爷来喊了
射柳这一段是查古时清明节习俗时看见的,觉得好玩就加上了
有不足之处望指教,谢谢
第 3 章
两人一溜烟就不见了人影,独留下急的跳脚的阿暖和拉着马匹赶来的周左宇在原地无奈张望。
他带他来的地方是一个寺庙。
清明时,寺庙中人海重重,踏青赏绿的有之,上香拜佛的有之,阮笑尘犹自带着兴奋道:“这方圆寺是扬城青柳最多之处,清明怎能不赏柳不是?走……。”
他的话生生停住,前一刻还面带淡然笑容的洛清随此刻却白了脸色,就如受了什么重大的打击一样惨白,毫无人色。
他眼神躲闪,微垂着头,不愿看那寺庙,一双纤白的手紧紧的抓着下衣,握的月白的衫子都起了一层凌乱的褶皱。
“怎么了?”阮笑尘被他的反应吓到,忙伸手去拉他。
回应他的是一只梅花针,洛清随清亮无波的眼睛此刻微红,面无表情的看着阮笑尘,不说话,也不动,那扔来梅花针而抬起的手也没有放下,就那么冷冷的,静静的看着阮笑尘。
阮笑尘躲过那枚梅花针,再看他,只见他很剧烈的喘着,然后突然弯腰猛咳起来。
“清随!”阮笑尘连忙去扶他,迎面再来一把银针,他不躲,任凭那银针刺在身上各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