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助却只觉得艰于呼吸。不是因为手术，而是自责。
他原本只是想一个人静静地消失，会带鸣人去那里只是想消失的时候波风家会保护鸣人的行踪从而使自己的消失变得更完美，所以他才……他怎么会想到……他怎么会想到自己会害死鸣人？
他的脸被包着，根本无法有任何表情，可是心呢？
心却在滴血。
鸣人……
你死前的一刻是不是还在担心我？你这个白痴，当时是不是在找我？是不是因为找我才错过了逃跑时间？才……才死的？
白痴白痴白痴啊！这世界上不会再有比你还白痴的家伙了！
如果这世界上谁还会为了我忘记他自己，那就只有你！
我还没有结束这些事，我还没有让你享受我享受过的痛苦，让你明白我想让你明白的现实你就死了？死的这么轻易……轻易地又一次丢下我。就像我的父亲和母亲。
白痴，我到底是恨你，还是在乎你……
可是现在这一切都有什么用，你这么蠢的白痴，世界上不会再有第二个了。
再也不会有了。
佐助忽然很累，很想沉沉的睡过去。他总是睡得太少，现在似乎有些绝望了。他闭上眼，让泪水在眼里打转，然后强迫自己相信，自己只是自责，对于鸣人，没有丝毫别的感情。
强迫自己坚强努力，去做自己该做的，那些所谓“更重要”的事情。
*
看着手下交给自己的录影带，波风皆人用力地打向桌面。
“这就是少爷出事前夜城的录影带……”他还没说完，波风皆人狠狠道，“给我找到他，剁了，喂狗。”
作者有话要说：
☆、章三
“可是，大人您知道，贸然出手，可是一条人命……”他身边的管家微微欠身，“波风家的名声不能毁了，因为继承人的去世已经造成了不良影响。”
波风皆人握紧拳头，指甲已经刺入血肉，“那我儿子被人欺负了，我就该忍气吞声吗？”
管家低下头，不语。他自小看着鸣人少爷长大，当然也把鸣人少爷当成儿子，却不知道竟会发生这种事。
高高的欧式风格雕花木门打开，走来一个侍从，他手上放着一个托盘，鞠躬，“大人，这就是伤害鸣人少爷的凶器，已经做了严格的测定。少爷身上的伤口上有残留的烟灰，正是这个烟斗上的。由于爆炸，这个烟斗已经被烧成黑色，但是可以断定，鸣人少爷被伤害的时候，这个烟斗是染着的。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伤口会有烫伤的痕迹。”
名贵的真丝和天鹅绒织成的红色料子铺的托盘上放着一个已经烧焦的烟斗。烟斗的主干很长，是金属的。
“而且根据监控录像，”侍者顿了顿，“由于爆炸声来的太快，那个男人很快就离开了房间，这个烟斗被丢在沙发上，引起了火灾，鸣人少爷的半边脸就是这么烧伤的。后来少爷又爬到门口，另外仅存的半张脸也被毁容了。”
“……”波风皆人摇摇头，神态疲倦之极，他挥挥手，“你们看着办吧。我累了。”
管家和侍从一同躬身离开了房间。
安静的尘埃飘散着，静寂了一室的悲凉。
他看着那张阳光下仿佛闪耀着阳光的全家福油画，和上面鸣人单纯无辜的笑脸。
叹息。再叹息。思绪又回到了一周之前。
***
漩涡玖辛奈双手交握，眼泪已是无法断绝，她拉着医生的白色衣袖，“鸣人他到底怎么了！医生，求求你告诉我。”
“夫人，您怎么能给我下跪！”医生面色为难，也随着玖辛奈跪下，“少爷还在抢救，不会出危险的！索性事故发生时抢救及时才没有发生生命危险，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玖辛奈颤抖着，用着一颗母亲已经疼痛到几乎要碎裂却还强装坚强的心化作眼神，乞求着。她仰着头，紧紧抓着医生的胸前的白大褂。
“我也不能确定……少爷他好像出事前、出事前……”
“怎么了！求你快说！”
“少爷似乎被人虐待了。”医生用词很谨慎，“少爷的□□受伤很深，有被烫伤的痕迹，详细的检查还没有出来，我们不确定是爆炸造成的还是人为。但是可以肯定的是，由于□□受到金属钝器粗暴的虐待，少爷因疼痛昏了过去。而且少爷似乎被注射了类似肌肉硬化针的禁药，所以才会失去了逃跑的最佳时间。才会……才会……”
玖辛奈抱住自己颤抖的身子，“为什么！……为什么要伤害我的孩子，鸣人他那么善良，从来都不曾伤害过别人。为什么……老天为什么要这么对他！”她神情激愤，哭得险些背过气去。医生大惊，喊道，“护士！护士！快点，快扶夫人进疗养室休息！”
医院人影繁动，脚步错杂。呼喊声，哭叫声不绝于耳。爆炸死了太多人，太多人。
波风皆人赶到医院的时候，玖辛奈的情绪已经趋于稳定，可是鸣人整张脸已经烧伤依然在床上昏迷不醒。波风皆人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不能倒下，妻子和儿子都需要自己。他必须冷静。
所以他交代了医生和亲信，好好照顾二人，他要回去把事情查清楚。
正要离开加护病房，却听到鸣人的小声呓语，“不要，佐助还没出来……救他……佐助……佐助……”
波风皆人的心一沉。
佐助已经确认死亡。
疑点太多，他加快了脚步。轻轻关上门后，迎接他的是管家，管家上前一步，恭敬道，“大人，监控室有很好的防火防盗系统，这次爆炸时整栋‘夜城’的监控录像带还在。”
“还有什么？”波风皆人一边向医院的出口走一边沉着脸，始终不发一语。
“根据佐助少爷的死亡地点，可以确定爆炸之前两人不在一起，所以伤害少爷的不是佐助，另有其人，”管家翻了翻手中的资料，“我们筛选了当天进入‘夜城’的客人资料，其中只有一个有抽金属烟斗的习惯。”
波风皆人停下脚步，“他怎么对待鸣人，在我‘亲自接见’他之后，让他自己好好享受一下。”
管家闻言，倒了一口冷气，“大人，那人可是日本烟草业的大亨池田……”
“是嘛。”波风皆人冷笑，“你不觉得很巧啊。”
“什么？”管家不明所以。
“佐助为什么‘那一天’去‘夜城’，还要带着鸣人？那是正常过生日该去的地方吗？”波风皆人眼神冰冷地宛如地狱死神，“报告说是线路老化引起起火？起的那一点火烧了整栋大楼？还有‘夜城’总共有28层。要整个炸毁，可能在不到两分钟之内完成吗？”
管家这才反应过来，“是人为的？！”
“……要埋多少炸药，布置精密，炸毁的都是大楼承重的梁柱才可能使高层坍塌的那么迅速，”波风皆人又因为愤怒握紧拳头，又忽的松开，笑了，“他最好不是针对波风家，否则……”那双湛蓝的眸子里是狠辣决绝，“我就让他享受极致的快乐。”
一听到“极致的快乐”，管家身后冒了一层冷汗。他躬身，“是，大人，我们一定彻查此事！”
*
三日后，鸣人转醒。他听到的第一个消息，就是佐助死了。
不顾满身插满管子，他几乎要跳起来跑出去。可是似乎是有人预知他会做这么不明智的举动，所以将他用皮带牢牢扣在病床上。
一个威严的，不容说不的男人道，“那么，你今后打算怎么办？”
鸣人热泪夺眶，“都怪我，都怪我要佐助陪我过生日，都怪我任性他才会工作没做完就陪我！他才会死！是我害死他，我此生都欠他一条命。”
“你也想死？”男人冷笑。
“我会守着佐助的墓终老。”鸣人已经感觉不到眼泪流在伤口上的刺痛。10月10日是他二十岁的生日，也是佐助二十岁的祭日。他从未想过没有佐助的日子会是怎么样……
“……别忘了你的身份！”男人似乎有些生气。
“我从来就无法选择自己的身份！”鸣人睁大泪眼朦胧的眼睛，看向男人，“爸！从小到大，你让我做什么我都不曾违抗，只求你让佐助陪着我……可是现在，佐助已经死了。”
男人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他是个男人，他不值得你为他付出一生！何况他已经死了。别说他死了，就算他没死，你们两个也永远不可能！”
“那是你觉得不可能！我……我只要有佐助就够了！”鸣人胸腔因激动而剧烈起伏，躺在病床上的身影是那么孤单，那么无奈。
波风皆人伸手就想打，可是他停住了，他当然早就看出了鸣人对佐助是真心的，“那你也不想想，佐助对你也是一个意思吗？他根本不在意你的生死！爆炸的时候他去找过你吗？”
“那是因为他已经出事了！不然他不会丢下我不管的！”鸣人似乎是强迫的想要说服自己般咬紧了牙。他紧紧闭上眼，往事一幕幕又缓缓浮现。摔倒了佐助帮自己擦药，被贵族学校的高年级学长欺负的时候佐助也会来救自己……然后越来越依赖，越来越喜欢……无法忘记，无法放弃的感情……
“……我不管你如何，等你好了，你必须要继承波风家，还要给波风家留下下一任继承人。”波风皆人也在气头上，“接受你无法选择的宿命吧！”
波风皆人正要丢下这句话就离开，一边的护士和医生忽然大喊，“不要啊！鸣人少爷！快停下您那样会有生命危险！”
只见鸣人似乎在做比刚刚更要剧烈的挣扎，有些针管已经刺穿皮肉，血混合着还在打的点滴流得不止。
医生护士赶忙上前按住鸣人，波风皆人远远看着，只恨不得……恨不得……
“皆人……”玖辛奈推门进来，脸上还有泪痕，她的声音疲惫而轻柔，就像一缕和煦而温暖的春风，“这是鸣人自己的选择。不是吗？你当时不也力排众议非要娶身为一个平民的我？”
“可是这不一样！”波风皆人对着妻子，就是有怒气也发不出来。
“哪里不一样了，”玖辛奈走过来，轻轻握住鸣人又被插满管子的手，“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我们应该庆幸，我们的儿子有情有义，忠贞不渝。鸣人，你是爸爸妈妈的骄傲。走你自己的路吧，要加油哦。”
鸣人已经无法止住泪水，可是声音梗在喉咙里发不出来。他想叫自己的母亲，他想依偎在母亲的怀里撒娇。可他动不了，他动不了。
他的确曾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严厉却令人敬佩的父亲，温柔的母亲，和……自己最爱的人佐助。没什么比这更好了。如果要他选，他愿放弃一切，只求一家人幸福快乐的在一起。可是，似乎是永远都不可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