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只在此山中

分卷阅读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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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河想装作听不懂,二傻子连蹦带跳一直在他跟前晃,还提醒他:“别装!我知道你能听懂我在说什么。”

    江河默默吐槽:“可是你不懂我说什么呀,小傻瓜。”

    雪球蹲在书架顶上看戏,嘴巴翘起的弧度显得贱兮兮的。它和江河的邻居黄衫除了一个脸白一个脸黑,身形和性格真的不止一点相似,要不是黄衫确定自己的品种和雪球不同,他都要以为黄衫就是雪球那不负责任的亲爹。

    “你不是去找你的黄衫哥哥玩去了吗?怎么啦,他把你赶回来啦?”

    “黄衫哥哥不管饭,我吃完再去找他玩。”

    他哪里是养宠物,分明是两只讨债鬼。

    又过了两天,江河刚好带着二傻子去张槐家玩,正等着吃午饭呢,陈芸家里又来人了,等张槐回来,饭菜已经冷了。

    江河一边重新热饭一边抱怨:“马到底得了什么病啊,都快成他们家的专属兽医了。”

    “说实话,我也不能确定,最开始以为就是普通流感,后来几次过去都是因为马直接瘫倒在地上抽搐,叫声很凄厉,但检查不出任何毛病,我去镇上畜牧站问了问,他们也给不出确定的说法。”

    “马不会是装的吧,反复发作戏弄人来着。”

    黄衫雪球都是例子,多数情况动物是没人类聪明,但也不排除小概率事件。

    突然的沉默让气氛有点尴尬,小概率也不一定全让他们碰到……

    江河知道自己天马行空了,讪讪地说:“开玩笑啦,既然你检查不出问题,那也没有办法治好吧?”

    张槐严肃地看着他,半晌说了句:“有可能。”

    江河:“……”

    说来也巧,陈芸家的那匹马和她是同一天出生的,后来老马病逝,家里也不需要马再驼运东西,本来想把那匹马卖掉的,但是因为陈芸舍不得又留下来了。二十多年来,这马不说养尊处优,起码好水好料再加陈芸悉心照料着,虽然它的年龄在人来看来已达暮年,皮毛的光泽稍显逊色,但是依旧骨骼健壮。此刻躺在地上四条腿抽搐不停,微睁的双眼隐约闪烁着泪光,看起来确实极为痛苦。

    为了确定马是不是装的,这次江河和张槐一起到了陈芸的家,他们两个蹲在马旁边观察着马呼吸的频率时,陈芸和她弟弟就站在木棉树下静静看着。

    其实江河一个人思维跳跃也就够了,张槐跟着一起瞎胡闹也不怕影响他的声誉。

    听到有谁在窃窃私语,江河以为是那姐弟在悄声议论,江河就对张槐说:“你不做点什么吗?”

    张槐摇摇头,起身也走到木棉树下,问他们姐弟两个:“还是只在白天发病吗?晚上你们有没有注意到哪里异常?”

    陈芸的弟弟说:“晚上一切正常,吃喝也没问题,两天病一次,一抽抽两个小时,听它叫得我都不忍心听。”

    江河能够证明他说的是对的,因为马确实在惨叫着说:“好疼啊好疼啊……”

    张槐没办法确诊,所以没有给出实际的治疗手段,见他束手无策,江河禁不住低下头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轻声问道:“你哪里疼呢?”

    马虽然也是高智商的动物,但它依旧听不懂人类的语言,没有得到回应,江河只得作罢。想着要不趁晚上叫雪球偷偷过来问问,黄衫虽然知道的比较多,但是这种事情他应该不屑于来管的。

    只是没想到,黄衫虽然不爱管闲事,却很爱凑热闹,夜黑风高时,雪球悄悄溜进马厩,黄衫则趴在江河肩膀上嗑瓜子,江河一手拿着瓜子一手举着包装袋给他接瓜子壳。

    至于黄衫为什么要凑这个热闹,他说是来看江河怎么做无用功的。

    雪球得胜归来,洋洋得意,趁机又敲诈了江河一笔,除了答应它的吊床还要求一天三餐必须要有一个鸡蛋。

    出乎江河的意料,他那句马是装的歪打正着刚好就是事实,好马当然不需要治病,但是“捉弄人”却不是它的本意,始作俑者是一对刺猬夫妻。

    那对刺猬夫妻很久以前就得了一些道行,它们没有后代,所以经常把周围别的动物的幼崽当做自己的孩子一同抚养,这一次它们俩一起有了马儿子和人女儿,因为是同一天出生的嘛,虽然不管是马还是人都不认同这个结论。

    尽管如此,刺猬夫妻还是尽心尽力“抚养”着这双儿女,对于马儿子它们的期望就是无病无灾寿命延长到和人女儿一样,而陈芸它们则希望她能跟真正相爱的人幸福过完一生。

    它们是看着陈芸长大的,对她的了解不亚于她的亲生父母,甚至比他们的感情更加纯粹,它们不舍得“女儿”掉一滴眼泪,眼看着婚期将近,陈芸偷偷哭泣的时间越来越多,它们俩的焦虑也越发明显。

    张槐是它们很早就看中的“准女婿”,其他人几乎多多少少都受到了它们的意识引导,认为陈芸和张槐是最合适的一对,但是张槐意志太坚定,它们动摇他的可能性基本为零。后来陈芸赌气要和交往不到三个月的初中同学结婚,歉疚和不甘促使它们决定再尝试着把两人的关系拉近,所以它们让马装病,这样张槐肯定就会来陈芸家。

    陈芸本来就很漂亮,因为持久的哀愁一副弱柳扶风的模样,再加上泫然欲泣的神情,它们真的很难想象会有人不对她产生怜爱之情。

    “精怪就是精怪,少见多怪。”江河感叹。

    听了雪球的叙述,江河觉得这个世界还真是玄幻又奇妙,有越来越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他又开始怀疑自己所在时空的真假。

    可是如果周围的事物都是虚幻世界才有的话,那么他身边应该不会存在生老病死这种负面的阴影吧……

    黄衫在一旁凉凉地说:“感动啦?准备把你老公拱手让人了吗?”

    江河没有对他的词汇升级感到意外,只是问他:“你说的无用功就是指这个么?”

    黄衫回答:“那丫头赌气的时候没考虑后果,现在也是自作自受,再有就是那两个老家伙的推波助澜,自己给自己‘女儿’挖了个坑,能怨得了谁。”

    这妖怪总是看透世间万物的样子,自大又没有同情心,江河一把将他从肩膀上拽了下来扔到地上,留下一句:“看透不说透,装X遭雷劈!”

    第32章 柔情

    “如果我说,假如啊,是假如,你是个直男的话,陈芸会不会是你选择的对象?”在对张槐讲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前,江河问了这样一句话。

    张槐慎重考虑了几十秒,然后摇头说:“不知道,这种假设在既定现实跟前毫无存在的必要,我只知道如果不是遇见你,我肯定会孤独一生。”

    “谁让你这个时候讲这种话,我才没有想要你的肯定。”江河发现张槐现在讲情话简直是顺手拈来再自然不过,当然他也很欢喜就是,“我告诉你……”

    讲完了事情的经过,两人沉默了一会儿,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不管陈芸喜欢张槐是不是事实,她都是为了引起张槐的注意才决定结婚的,这种拿人生大事当赌注的行为无论结果是什么,必然会有人受到伤害。

    “现在后悔应该不至于太晚,陈芸要结婚的对象你认识吗?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吗?”得到否定答案后,江河不禁更担心那个女孩子的未来,那么短的时间怎么能够了解彼此的真实情况,男方不知道实情对他不公平,而要是他知道她不是真心想嫁给他恼羞成怒怎么办?或者他什么也不在乎,但是有潜在的家暴倾向或者别的不良癖好怎么办?

    张槐安抚他道:“先别那么紧张,不一定就是最坏的结果。”

    马儿持续装着病,即使张槐治不好它,陈芸家里人也会在它“发病”的第一时间把他找来。张槐去看的时候江河有空也会跟着,几天后,他们一同见到了陈芸的结婚对象。青年外表不凡,举止有理,谈吐间透露着成功人士的自信和魅力。江河注意到陈芸左看右看,视线不停在张槐和她的结婚对象身上游移,眼中也出现了一抹困惑,最后她在众人的注视下跑出了院子,他的结婚对象说了一声抱歉就去追她了。

    趁着没外人,江河凑近张槐在他唇角亲了一下,他知道那对刺猬夫妻肯定在暗中窥视着,所以故意做给它们看。

    回去之后,张槐可能太激动了,除了第一次接吻是江河抱着仅此一次的心态主动扑上来的,这段时间都是他缠着江河磨来的,院门都没关他就抱着江河亲个不停。

    以至于连打了七个电话没人接听气冲冲跑来准备兴师问罪的张云远惊讶得下巴都要掉了。

    “德德,你看好——”叶萱灵不知道在哪看到了雪球,作为一个绒毛控她当然没有放过眼前的活体毛绒玩具,因为抓雪球迟来两分钟的她先是看到石化的男朋友,然后才看到抱在一起拥吻的两个人,“赤鸡……”

    江河一把推开张槐,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他不敢看好友的脸,张云德也面红耳赤,许久之后才清了下嗓子打破尴尬:“咳咳,大白天的,起码注意点把门关上,这里靠近学校,被小孩子看到了可不好。”

    叶萱灵则抱着雪球一个劲盯着江河笑,进客厅之前还悄悄问了一句:“口红哪个色号呀?”

    对于正给他倒茶的张槐,张云德视若无睹,眉毛都快拧成了倒八字,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跟自己在做思想斗争。

    “我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人心难测,即使是相交多年的好友,江河听了这话也不由得心一沉,担心张云德接受不了他的性取向,眼神开始有些惶恐。张槐便坐到他身边,攥住了他的手。

    张云德看了二人紧紧相握的双手,越发纠结起来,语气听起来挺失落的:“要是早知道,上大学那会儿……哎呀!疼疼疼疼——”忧郁不过两秒,叶萱灵就毫无征兆地拧住他的耳朵,毁掉了他的形象。

    叶萱灵十分和蔼亲切地微笑着:“那会儿你想干嘛啊?”

    “就不怂恿他交女朋友啦!”张云德临时改口,但还是没能逃过叶萱灵的法眼,他耳朵根都红了。本来想开个玩笑套一下好友的话,当年他有没有暗恋过自己,现在看来还是自保重要。

    “之前不告诉我也就算了,在这屁大点的地方,你以为能瞒一辈子吗?过年前那么可怜巴巴地跟我说以后不来了,其实就是两口子闹矛盾吧,你那别扭的小性格我还不了解吗,磨磨唧唧小气吧啦的,很简单的一句话能让你解读出N个说法。”

    “怎样,我大侄子还不错吧?不仅高大英俊,还心细如发,看把你养得油光水滑的。哎,你俩什么到底时候勾搭到一起的,怎么就这么巧看对眼了呢?按理说我是不是应该还算是你们的红娘啊,要不是我让你到这里来,你说你哪能碰到这么一颗好白菜。”

    江河悬着的心一点点回归到原位,任张云德损着自己,好友语气里全然不是他之前想象的抵触和厌恶,他甚至还拍了拍张槐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挺好的,江小河就交给你了。”张槐则郑重其事点了一下头。

    江河看着他们一本正经的样子有点想笑,又有些感动,惊吓之后,他才对张云德突然回来感到惊喜和意外:“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张云德笑说:“这儿是我家,我什么时候回来还需要提前预约吗?”

    刚刚的感动被皮笑肉不笑的反问吓得瑟瑟发抖,江河弱弱的开口:“我只是随便问一下……”

    “谁知道呢,”张云德说,“毕竟我回来就打扰到某些人正享受着的二人世界呢。”

    “这么浓的醋味,你敢表现得再明显一点吗?我现在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你会把江小河叫到你们村里来,金屋藏娇是吧,没想到被别人捷足先登了,你现在超级后悔吧……张德德,除了我谁肯要你!我告诉你,你死定了!”

    叶萱灵把雪球往沙发上一扔,十指张开像电影中的女鬼似地掐住张云德的脖子,张云德都没挣扎就倒在沙发上用最后一口气艰难地说出他的遗言:“装X有风险,爬墙需谨慎。”真是天生一对活宝冤家。

    当天,张槐在江河这里做了一桌子菜,就当是答谢张云德,张云远也第一次在这里吃饭,不过他提前吃好了就先回家了,留下几个年轻人一边吃饭一边聊天,晚上九点半张云德才带着叶萱灵离开。

    收拾好厨房后,江河打着哈欠还不想洗了休息,他打算把张云德带回来的他的东西都拿出来重新摆放好,整理到最后,他取出一部看起来全新的单反相机,以为是张云德放放错了地方一起带了过来,于是就给他打了个电话。

    张云德显然有点懵,说:“我不记得我买过相机呀?小萱,小萱你的相机落到我那里了吗?”

    叶萱灵回答说没有,三个人都感到很诡异,不知道突然出现的相机预示着什么。

    “啊,我想起来了——”

    “是我的,准备让小八叔帮忙寄给你的。”

    听筒里的声音持续着:“是张槐的吧,他给了我一些东西说是送你的,我也没打开看里面是啥,你不是回家了嘛,张槐可能以为你不会再回去了……你也真够绝情的,连地址都不打算告诉张槐,现在想想,其实哪有那么难解决……最重要的还是要活得自己开心,真爱上一个人就会发现什么事在对方跟前都不算事……决定和她在一起,真的是只有死亡才能令我们彼此分开。”

    江河才不愿意承认自己先是被相机收买了然后又被张云德的话触动了。

    挂了电话,江河问张槐为什么不告诉他,张槐只是默默抱住他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