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实验基地的路程确实保持在十分钟之内，罗惨白着一张脸极力压制呕吐的欲望，摇摇晃晃出了车门还得追上多弗朗明哥的大长腿。
这绝对是场折磨！
现场已经被完全破坏了。
罗以一名医生的身份靠在墙上缓解自己发软的双腿，视线在混乱的场面中徘徊。
其实保持现场也没什么用，因为根本不会有警察到访。
“初步判定子弹是从通风口处射出，内部安置的红外线并未受损，射击点只可能是二十米开外的管道中，子弹经过和管壁的轻微碰撞而改变了轨迹。凶手一定十分熟悉基地环境，才可以在目不能视的情况下把子弹钉到凯撒身体里。”baby-5迅速了解了情况，她把视线在罗的身上若有若无地转了一圈，然后才对多弗朗明哥解释道。
“别看他，他连手枪都不会用。”多弗朗明哥摆摆手，示意手下把凯撒的尸体搬走。
“等等，多弗当家的。”这时候罗已经基本恢复了正常，他穿过众人交接的视线，走到凯撒的尸体面前蹲下。
多弗朗明哥没有阻拦，他抬手压住baby-5等人的争议，垂目看着罗手中的动作。
特拉法尔加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刀柄，并且从盒子里拿出刀片安装好，彻底无视了周围人的存在直接划开凯撒胸口处的肌肤。子弹是从这里进入到达身体内部的，但罗感觉这可能不是致命伤。
果然，心房并未充血，而且伤口没有生活反应。罗伸手掀开凯撒的眼皮看了一眼，又掐住他的两颊看了下口唇内膜。随后收起刀片站起身。
“枪伤不是致死原因。”罗把手上的血蹭在凯撒的白色外褂上，但已经干涸的血痕却怎么样都擦不掉，“多弗当家的你可以让他们调出监控录像来看，最后接触到凯撒的就是卧底。”
多弗朗明哥提起嘴角，看向周围的工作人员：“去查。”
监控结果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尤其是罗的。
他看着录像中熟悉的高大身影，恨不得把自己的手剁下来。
干嘛要逞英雄？！现在好了吧？看你怎么解决！
罗在心里暗骂着自己，同时不忘了侧过头去看多弗朗明哥的表情。
男人暂时还很平静。
“他是怎么进来的？”
“少……少主……”基地主管人直冒冷汗，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确实没办法解释。罗转回视线再次看了眼被放大的图像，抿紧嘴唇。柯拉先生打扮成多弗朗明哥的样子根本不会有人能认出来，他们两个实在是太像了。
“我是在问你他是怎么知道基地进入方法的？”
多弗朗明哥的这个问题自然也没有人能够回答他。
罗安静地坐在椅子上，感觉手上的血腥味突然浓重了许多。它们织成一张红色的网扑面而来，把他笼罩进去。
多弗朗明哥倏地站起身，面无表情地往外走。
“多弗朗明哥你想干什么？！”下意识揪住多弗朗明哥的衣袖，罗跟着站起来，手指攥地紧紧的。
“你想干什么？”多弗停住脚步，冰冷地扫了罗一眼反问。
“如果你要去找柯拉先生的麻烦，那很抱歉，我不能让你走出这里。”铁灰的眼睛中间凝着坚定的光，罗深吸一口气，把多弗朗明哥过于强大的压迫感刻意忽略。
“柯拉先生？”玩味地咀嚼这四个字，多弗朗明哥提起的笑容阴鹜残忍，“你什么时候为他卖命了？”
罗没有回答，只不过他的手指丝毫未松。
多弗朗明哥很轻松地就把罗的手掌从自己衣服上拽了下去，他轻笑一声，拧着罗的胳膊把他按在墙上：“罗，别在这个时候惹我。”
罗红着眼睛侧脸紧贴墙壁没有挣扎，他明白自己和多弗朗明哥的差距——这副身子实在是太弱了！
看罗没有反抗的意思，多弗朗明哥松开制住他的手，转身继续向门外走。然而下一秒他就清楚听到了手枪保险叩开的声音，还有特拉法尔加冰冷的声线。
“再走一步我就打爆你的头。”
多弗朗明哥顿住，背对着罗用胸腔压出低笑：“呋呋呋，就凭你？”
“你完全可以试试。”罗举枪的姿势十分标准，他甚至不必通过瞄具，右臂形成一道笔直的线，“我既然能够在你监控之下拿到驾照，自然也就能在你看不到的地方锻炼出用这把枪爆开你脑袋的本领。”
多弗朗明哥转过身，少年凌厉的身姿清晰地映在他虹膜上。
“小鬼，看来你在暗地里干了不少坏事啊。”男人没有动怒，他盯着罗的眼睛，完全忽视了那把对准他脑袋的枪口：“不过你还是弱到让我替你感觉可怜。”
罗闭上嘴没接话，他必须保证注意力的绝对集中。
不过纵然这样他还是被多弗朗明哥抽走了手里的手枪。只是一瞬间，甚至比瞬间还要短，他根本看不清多弗朗明哥的动作，就感觉手心里一空，紧接着身体就被大力地踹了出去，后脊重重磕在金属仪器上。
人类的身躯可禁不住这样的碰撞，罗吸了口气，嘴角流出血沫的同时他知道自己断了至少五根肋骨，并且有一根肋骨插进了内脏。
那简直不是人类所能拥有的速度！
罗用手背在嘴角抹了一把，支起上半身的下一秒就又被多弗朗明哥的尖头皮鞋重重踩在了地板上。
“唔！”骨骼的错位让罗忍不住攥紧了拳头，他侧过脸艰难地咳了几下，转过视线就看见多弗朗明哥用手枪对着他。
“你想让我死吗？”脚下用力，多弗朗明哥面无表情地看着罗痛苦地绻住眉，眯紧了眼，“我在问你，你是想让我死吗？”
“咳、咳咳……”止不住地咳嗽，罗知道自己肺部也受了伤，多弗朗明哥这一脚直接踢掉了他半条命。他现在自然是没有力气说话，只要开口就是满嘴的血沫。
但他瞪着多弗朗明哥的样子即便是不说话也能让人明白他想要表达的意思。
“是吗？”男人再次压低了鞋子的高度，他甚至能够听到胸骨碎裂的声音，“我养着你就是为了让你有朝一日弄死我？罗，没有人会做这么蠢的生意。”
“你以为我要做什么？杀了柯拉松吗？”知道等不到罗的回答，多弗朗明哥继续说，“真是幼稚，一个手下而已，我怎么可能为了他对我的亲弟弟下手？可是罗，你还是太让我失望了。”
“你从来就没有妥协过，即便是参加了人鱼计划之后。不过我很想知道，是谁给了你这么愚蠢的胆量？”
“做错事情就要接受惩罚。但是我现在没时间料理你。”多弗朗明哥抬起脚，看着罗在这之后迅速抬手捂住胸口，他只是冷冷地抬高手枪对准罗的脑袋。
‘砰！’
其实有很多事情多弗朗明哥现在都还不能知道，比如说特拉法尔加尚不精通的枪法，再比如说他对柯拉松的感情，这些事情都应该按照既定的轨道随着计划铺开，这样罗才能稳定而快速地攻破堂吉诃德。
但所有都被打乱了。
罗不知道做掉凯撒是红发的主意还是柯拉松自己的主意，甚至白胡子都有可能插上一脚，但不管幕后主使人究竟是谁都无法再改变罗暴露了自己的现实。
太蠢了。
罗掀开眼皮子后这是第一条蹦进他脑子里的话。第二句就是：我现在在哪？
他发誓多弗朗明哥当时是真的对他起了杀意，如果不是最后有人插手他绝对会被多弗朗明哥开一个洞在身上。
胸口还是一阵沉痛，罗抬手为自己简单触诊后松了口气，为他做手术的人至少技术过关。
他所在的房间很陌生，窗帘布料采用紫绒布，把所有光线都挡在外面。房间内陷入一片浅淡的墨色中，家具隐隐约约能看个大概。
从装修风格来看这里带着浓郁的多弗朗明哥式风格。有点像洛可可艺术所展现的奢华繁琐，不过堂吉诃德的奢华明显更加暴发户一点。
由于骨折所导致的行动不便让罗没办法开灯把视野放得更清晰，床头柜上的台灯距离他手臂展开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这张大床限制了罗所有活动。
不过床板很硬。这对骨折修复很有好处。
看来多弗朗明哥暂时还没有想杀他的想法。
‘咔’
房门打开的瞬间也带来了大片光明，罗下意识眯起眼睛来适应房间内突然亮起的强光，在他手指缝隙中一道高大熟悉的身影戳在门口。
“开枪的人是莫利亚的手下。”多弗朗明哥看着躺在床上脸色还不是很好的罗，首先提起来的就是这件事，“你什么时候也得到莫利亚的帮助了？”
这时候罗已经渐渐适应了房间亮白的灯光，他灰色眼中的疑惑一览无遗，毫无掩饰。
多弗朗明哥在墨镜下眯起眼审视了他一会儿，迈着步子走进来顺便关上了房门。
他弯下腰，罗回视他看过来的眼神，却发觉那片目光被遮挡在墨镜之后根本探查不出什么情绪。只是有种火燎的热度。
多弗朗明哥把手放在罗的额头：“不烧了。”
说着他收回手拽了把椅子坐到床边，嘴角绷得很严肃。
罗以沉默回应，他实在搞不懂多弗朗明哥的想法。本以为把他治好是为了接下来更惨痛的教训，可现在看起来似乎又不是那回事儿。
“收起你的小心思不好吗？”多弗朗明哥低沉的音色与平日稍有不同，罗敏感察觉到他今天没有翘着腿坐在椅子里，只是把两臂环在胸前，“你太自以为是了，然而这并不能为你带来任何好处。”
“有没有好处可不是你说了算的，多弗当家的。”罗拧眉，这句反驳几乎是脱口而出。
不过话音落下之际他就后悔了，和多弗朗明哥作对已经成了他的一种习惯，不必刻意揣摩语句，嘴巴替他准备了所有的回话。
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
看透了罗脸上阴郁表情的所来，多弗朗明哥恶劣地微扬嘴角，目光依旧沉静。
“乖乖做我的手下有什么不好的，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手下可没有陪床的职责。”罗说完以后很懊恼地砸了下嘴，他竟然又不由得回击了，“况且我想要的东西不需要你来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