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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喝完汤凌远胃又反复的疼了起来，李熏然没放心他一个人，伺候他吃了胃药消炎药，扶着昏昏沉沉的凌远去床上睡了，收拾了厨房洗了碗筷，他看凌远睡得不□□稳，就在客厅坐着打了个盹。
凌远睡得不沉，他这胃病是经年累月的辛苦和忽视累积来的，这次周克那一拳，不过是引燃炸药箱的一颗火星。他知道自己已经满负荷了太久，却没有办法卸下负担。这一路荆棘，他走得心甘情愿，哪怕只有疼痛相伴，他也要走下去的。
凌远睡了半夜，闷了一头汗，胃里晚上喝的汤汤水水还算温和，整个人都舒坦了不少。他起床想喝杯水，看客厅灯还亮着，想着李熏然是不是还守着没回去。想想这几天，李熏然倒是给了他最多的支持。周克的事情也是李熏然最先发现不对劲，才有了警方的介入。凌远不禁要感慨他居然也有要病人照顾的一天。
他走到客厅，却没见到李熏然的影子，他正奇怪是不是李熏然回去了，就听见一些细小的声音，像是沉闷的撞击声。他环顾四周没看到有奇怪的地方，就走到餐厅要倒水喝，却听见更加清晰的撞击声。他心里一惊，声音好像是从洗手间来的。
这么晚还在他家的，只有李熏然。
他快步走到卫生间门口，敲了敲门：“李熏然？你在里面吗？”
没有回应。
他转了门把手，没有上锁，推开门就看到李熏然瘫倒在水池边，蜷缩成一团，微微发着抖，两手抱头揪着头发，双眼睁大却没有焦点，满面泪痕。他好像呼吸困难似的，沉重地喘着气。
凌远赶紧蹲下来，把他双手从头发上抓下来，喊他：“李熏然？！李熏然？！”
李熏然恍若未闻，他满面苦痛的神色，黑魆魆的眼里没有一点平时的光芒，新的泪水像是他溢出的痛苦不停的流下来。凌远知道他是产生了幻觉和幻听，试图唤回他的意识，可是李熏然只是不停的喘着粗气，抖得愈发厉害，甚至有时会试图用拳头砸自己的脑袋。
凌远把他从厕所拖出来，赶紧打了120。
凌远可以明显感受到李熏然在努力克制自己，他在努力地不伤害自己，尽管幻觉可能已经吞噬了他的知觉，他也还徒劳的想要自救。
但是从李熏然最近的精神状况来说，产生这么严重的精神幻觉是不正常的。哪怕是停药的后遗症也不至于这么严重。他一定错过了什么。
☆、第十章
医院离得近，救护车很快就到了，凌远和护士帮着一块把李熏然送到医院，打了镇定剂人才终于安静下来。
凌远让人给他抽了点血做个化验，闹了半宿，凌晨4点多，凌远就在他旁边的病床上和衣睡了。
李熏然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后脑勺一阵钝痛，头皮也有点疼。他只记得昨晚在沙发上睡到半夜让头疼疼醒了，想去洗手间洗把脸，却觉得越来越晕，四肢的麻痹感越来越强，眼前全是幻影，先是五彩斑斓的闪光，然后是谢晗的脸——全在阴影里，背着光，就像催眠时看到的样子，满眼疯狂，固执地对他重复着催眠的言语，耳边全是女人老人濒死的尖叫，孩子绝望的声嘶力竭的痛哭……他几乎觉得自己要被逼疯了。
这样的幻觉已经不是第一次，自上次发烧那次以来，平均几天就会“发作”一次，还有着越演越烈的趋势。他总以为是自己的心理作用，因为幻觉越来越像是回到了被催眠的时候，他一边恐惧，一边逼着自己面对。
“嘶……”他揉揉还疼的太阳穴，发出一点□□。
那边凌远睡得轻，听见声音就起来了，看他已经没事，问道：“怎么样，头还晕吗？”
“凌远……？我怎么了，怎么到医院来了？”李熏然满脸困惑。
“你昨晚发生什么事自己忘了？倒在洗手间里，幻觉幻听严重得都失去知觉了你说呢？”
凌远看他还是满脸不解，问道：“你是根本都没意识到自己发生了什么事，还是觉得这事无关紧要？”
“我以为只是心理作用……”“严重的幻觉幻听可能引起自残、暴力行为或者引起其他精神疾病，如果不是你潜意识里自制力强，你可能在幻觉里把刮胡刀片当口香糖吃了你知不知道？”
李熏然听得冒冷汗。
“这种情况是第一次吗？”凌远盯着他的脸，看到他眼里闪过心虚的神色。
“从我上次发烧开始，好像越来越……”
“下次再有异常要及时告诉我。”凌远站起来叹了口气，“先休息一下，等等看看你的血检报告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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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熏然的血检报告出来了。除了T细胞有点偏少会免疫力有点下降之外一切正常。
凌远看着李熏然之前的档案，总觉得漏了什么。
“小周，”凌远问助手，“李熏然之前入院治疗的记录怎么没有？”
“李警官之前是在香港接受治疗的，一些具体的报告没有传过来。他转院是因为要李局长要便于照顾，当时他身体状况也比较稳定，档案就没有转过来。”
“想办法让他们转过来，尽快。”“是。”
小周跟着凌远做事有些年头了，做事效率很高，下午就转了李熏然的档案过来。
凌远没看那些七七八八的检查，直接看了血液检查的结果。
微量□□残留。□□检测呈阳性。
凌远现在只觉得手脚冰冷。
李熏然的那些幻觉症状是致幻剂和麻醉剂后遗症。可是按理来说，李熏然当初出院这么久都没事，怎么会突然复发后遗症？这太不合理。
凌远陷入了深思。是什么引起了他致幻剂后遗症？凌远细细回忆着这几个月的事情。李熏然精神状况不好，但还算自制，应该没有去酗酒；也没有接触什么精神药物，开的抗抑郁的药不会引起这些反应……骨折？！
凌远的脑子里像是劈了一道雷。骨折时可能用了止痛剂或者麻醉，神经药物引发了后遗症。
他得让李熏然住院。再拖下去要出大事。
过量的□□对神经造成的损伤是毁灭性的，好在李熏然当初接受的剂量应该还在可控范围内。
但是恐怕这些幻觉也加深了他对催眠那段记忆的恐惧。凌远揉揉还隐隐作痛的胃，李熏然这病不能再拖了，再怎么残忍，也得逼他面对。
他得在他走进死巷子之前，把他拖出来，否则一切都晚了。
李熏然醒来后头脑愈发昏沉，昨晚的那些画面让他想起被囚禁的日子——没有时间和空间概念的幽闭，被剥夺了对外界的感知能力，只有无尽的黑暗和阴湿相伴，和外界唯一的联系就是谢晗不定时的进来给他注射药物。
他四肢被缚，双眼被黑布遮住，每次铁门的声音响起后，是男人沉重的脚步声，接着就是刺入自己血管的针头，他仿佛可以感觉到那些阴冷冷的液体进入自己的身体，和周身的血液一起循环。他想要挣扎却没有一点力量，他不知道那些药剂是什么，只是单纯用来维持生命活动的营养剂或者别的什么，他也无法知悉。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是睡着的，什么时候是醒的，什么时候是幻觉，什么时候是梦境。尽管做过类似的训练，他也快要熬不住了。
直到后来，他被绑在大大的椅子上，刺眼的灯光永远打在头顶，他被注射兴奋剂，用电极不间断的刺激太阳穴而根本不能入睡。他只能一次次的看着那个人把针头推入他战栗的皮肤，那些有色无色的各式药水和他的血液最终融为一体。
眼前产生的幻觉和四肢的麻痹感几乎成了常态，他曾一度觉得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直到瑶瑶的尖叫在耳边炸响，他发现自己拿着□□对着自己曾最心爱的女人，在克制不住扣下扳机之前，他毫不犹豫的调转枪头对准自己。既然谢晗想毁掉什么，那就让自己成为他疯狂的祭品吧。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这个撒比写这章要哭了，药效啊病理啊心理学啊什么的全是瞎掰的你们看看就好】
【表示我只学过儿童心理学加应用心理学……然并卵，完全用不上_(:з」∠)_】
【我再也不做死写这种跟心理有关的文了嘤嘤嘤QAQ】
☆、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李熏然被安置在走廊最靠外的一间单人病房，床边就是护士铃，凌远让他一感觉不对马上按铃叫人。
凌远本来在休假，也就没有回去上班，他想趁这次假专心把李熏然的病情控制下来。
他和李熏然约了早上做心理疏导，他看看表，时间快到了。
李熏然挺准时地到了诊室，他和凌远打了个招呼就坐下来，准备开始。
“熏然，我想你现在不应该继续回避了，关于催眠的事情。”凌远看到他一下整个人都紧绷起来，连忙道，“放轻松，放轻松……你知道的，这一关你早晚要过的，不是吗？”
这缠绕了他多时的梦魇，他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凌远看他依然沉默，边安慰的拍拍他的肩膀，边开口：“那这样，他囚禁你以后，对你做了什么？除了之前说的那些。”
李熏然双手捂住脸，过了一会他的声音才低低地响起来：“□□，注射药物，电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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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李熏然的描述，谢晗的手段让凌远都觉得心惊肉跳。
谢晗在让李熏然观看了四个人质的死亡之后，把他幽闭了起来。没有光线、声音，加上小剂量的致幻剂，正常人的极限不会超过一周。哪怕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刑警。
在黑暗中，并且被控制了行动，人很容易失去对时间和空间的判断，引发人类原始的恐惧。李熏然自己也不清楚被幽闭了多久，但他知道，自己在进去之前就已经长久没有进食，生理上已经没有抵抗的能力，幽闭之后他对自己的一切都很模糊，只记得循环反复，无法分辨的幻觉和梦境。
幽闭是为了催眠做准备。谢晗知道李熏然受过一定的专业训练，所以他先一步削弱李熏然的心理防御，之后又走向另一个极端。
他把李熏然绑在椅子上，开着明亮的大灯，空旷的房间里循环播放着各种古典钢琴曲，和机器的轰鸣声混在一起成为了李熏然所有噩梦里诡异又无法消除的背景音。每天定量注射的麻醉让李熏然手脚麻木，通过低电压的电击让他时刻保持清醒。这样子折腾了几天之后，李熏然的自我意识已经完全涣散，这时的催眠甚至让李熏然没有意识到他在经历什么。
“我只记得，他说……我是他的……作品……”
谢晗是个疯狂的天才。他几乎毁掉李熏然。然而如果不是为了让李熏然回到医院制造混乱带走简瑶，或许他真的会把李熏然弄疯。
这段回忆是李熏然沉重的枷锁，他叙述的时候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沉重的惴惴不安，几乎可以让人感觉到他全身的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凌远端了热水给他，帮他擦了擦汗。
“那之后呢，回到医院的场景，你有印象吗？”
凌远没有给李熏然喘息的时间，他步步紧逼，直指他最脆弱最疼痛的伤口。
“我，我……”李熏然嗫嚅了几声，他满是水光的眼睛里带上了不安和焦虑，飞快的眨了眨眼睛，向四周张望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