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知道了。”李熏然乖乖点头。
凌远看他态度不错，没再说什么，去端了碗猪肚汤给他。
李熏然饿了许久，又吃了山楂，凌远的汤也香的很，他喝着喝着也难得找回了一点饥肠辘辘的感觉。
凌远给自己也打了一碗汤，坐在李熏然对面喝。
“手怎么样？多久卸石膏？”“其实也就是骨裂而已，下个月就能拆了。”李熏然心不在焉的回答着。
“李局之前说是他儿子，我没想到就是你。”凌远喝完汤，李熏然还在嚼碗里的猪肚。
“你最近的情况不错，可能你自己没感觉，但是作为你的主治医师，我可以负责任地说，你的情况在好转，”凌远收起两人吃完的碗筷，“只要你继续积极地配合治疗，你很快会好起来。”
“我会好起来的。”李熏然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似的，重复了一遍。
凌远看着他，无声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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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我说说话啊，喜不喜欢告诉我嘛嘤嘤嘤】
☆、第八章
隔天上午。市第一医院。
“先坐着休息会，一会准备开始。”凌远招呼着李熏然坐下，收拾着桌上的档案。
“……主任！周锐出事了，”一个年轻的医生急匆匆地闯进了凌远的诊室，“昨晚跳楼了，人没了……家属闹到医院来了，保安正拦着。”
凌远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跳楼了？”
小年轻还来不及细说，就听走廊传来哭闹声和响亮的唾骂声，然后几个中年男人挤开站在门口的年轻人冲进了诊室，大声问道：“谁是凌远？！”
“我是。”凌远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刚想和他们说话，一个男人一个箭步冲过来，一把把凌远推到墙上，冲着他的腹部就打了一拳，哭喊着：“你把我哥哥还给我！”
李熏然当即反应过来，一把将那人拉开，一踢他膝盖窝，单手把他手一剪，一个擒拿就把那人摁在桌上。他虽然右手不方便，但好歹受过专业训练，出其不意地制服一个人还是做得到的。
那边凌远一离开那人的钳制，就捂着腹部靠着墙慢慢蹲了下来，喘着粗气不吭声。
“都闭嘴！”李熏然对着所有人一声大喝，顿时诊室里就安静下来。
几个本来声色俱厉的男人看他身手敏捷，动作娴熟，也都噤了声，只有那个被他压住的男人还发出哀哀的哭声。
“这里是医院，你们这样闹是违反公共秩序条例，可以依法逮捕你们的知道吗？”
“你是谁？要你管！”一个胆子大的对着李熏然吼。
“我是警察，你说我管不管？！”李熏然在警察两个字上加了重音，“再不走，我就叫人了！”
李熏然把手里那个人推给他的同伴，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打给队长：“队长，市第一医院有一伙人在闹事……”
那群人一听真是警察，就要往外走，还边劝那个男人：“小克啊，咱们别惹警察……”“你哥的事啊……”
李熏然一看他们出去了，赶紧过去看凌远。
凌远还保持着原来的动作蹲在墙角，脸色惨白，冒了一头的冷汗。李熏然看他情况不好，也不敢动他，赶紧去叫那个年轻的小医生进来。
“我们主任有胃病的……这一下怕是伤着胃了，赶紧送急诊吧！”小医生被那群人吓得半死，现在又被凌远吓了一跳，赶紧和李熏然两个人一起把凌远弄起来送了急诊科。
李熏然在急诊门口等着，还和那个实习生顺便了解了一下情况。
周锐是精神科半年前收治的一个燥郁型人格分裂障碍症患者，一直都有严重的自残自杀倾向，但是经过治疗，症状已经得到了有效的控制，前天来复诊的时候还好好的，昨晚突然跳楼了。家里人就一个相依为命的弟弟周克，被一群远方亲戚蹿腾着来医院讨个说法。
至于凌主任，素来就有严重的胃病，周克那一下子多半打到了胃，免不了要受点苦。
小年轻皱着眉头，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唉，精神科医生本来压力就很大的，我妈都叫我赶紧转科室。凌主任这么敬业的一个人，病人发生这种事情，他心里一定很难受。”
听着小年轻的叙述，李熏然觉得心里有个地方跳了一下。他想起凌远的眼神，总是冷静自持，理智淡漠——像是一口波澜不惊的古井，可是这样的凉薄背后，是不是也有着他没有看到过的一腔热烈，深深地藏在他偶尔淡淡的笑容里。
急诊的灯暗了下来，周医生从诊室里出来，实习生赶紧迎上去：“周医生，我们主任没事吧？”
“怎么可能没事？有点急性胃出血，已经处理了……早叫他自己注意了，他这胃病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周医生有点不耐烦的扯下口罩，“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情绪波动也是病因之一。刚才看他情绪可不太好啊。”
“我们现在可以去病房看他了吗？”李熏然问他。
“可以，已经转去普通病房了……你是？”
“我是他的……朋友。”病人俩字到了嘴边生硬的拐了个弯，病人看医生，这也是新鲜透了。
到了病房，就看凌远已经自己坐起来靠在床边，脱了白大褂，就穿着一件灰色的线衫，神情凝重，眼神阴郁。
“凌远，还好吗？需不需要帮忙……”李熏然试探着问了一声。
凌远抬起眼——直到他们认识许多年以后，李熏然都还牢牢的记得那个眼神，恍如昨日——李熏然的记忆里他的眼神里从来没有带着这么凌厉的压迫感，像是看穿人心，直要看到他心里去。凌远看着他，道：“你好好的活着，就是对我现在最好的照顾了。”
李熏然动容：“那不是你的问题……”
“我知道，但是我无能为力。你，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凌远打断他的安慰，揉了揉额头，“你今天的治疗先暂停吧，明天早上再来。让我一个人待会，下午还约了其他病人。”
“主任……”实习生还想劝他，就被凌远一个眼刀吓得闭上了嘴。
“我会坚持下去的，一定不会辜负……我自己。”李熏然站在他床边，直视着那双洞悉人心的眼睛，像是在立下一个庄重的誓言。
“那我就等着给你的精神鉴定报告签名的那一天。”凌远看着他这些日子不再死气沉沉，也终于心有宽慰。
“一言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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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周锐的事情最终警方还是介入了调查。
却原来不是周锐自己的问题，也不是凌远的错。是那帮子亲戚。周克为了给哥哥治病，已经跟不论亲疏远近的亲戚都借了钱。可眼看周锐的病一直没有痊愈，周克还不起钱，孤苦无依的兄弟俩成了大包袱。他那个远房表哥就对周锐出事前的一份高额的人身保险起了心思。
人心如鬼。
事情查清楚后，周克还亲自来道了歉。他当时是因为在哥哥刚去世，情绪激动，又受了亲戚们的挑唆，才想来医院要个说法。谁知亲戚们是各怀鬼胎，想着医院不敢报警，会给一笔封口费了事，又可以得了保险，各自可以拿回被借的钱。他们就假好意地“开导”周锐，劝他不要再拖累周克了。
那几天凌远的精神不太好，他也寒了心。也许再多几个月，那个病人就可以正常生活，一切都会好起来。可是一切不能重来。他偶尔也会想，是不是自己，有可能阻止这个悲剧呢。
终于，敬业能干的凌主任也是肉体凡胎，他不负众“望”地胃病发作，疼的吊了一下午水，只得回家休息几天。
凌远在炉子上熬着小米粥，坐在沙发上看书。胃还有点隐隐作痛，他喝了一口有点凉了的开水，想着自己有多久没休假了。医患模式改革并不容易，他在精神科想要进行改革，也费了好大的力气。但是为他从没有想过放弃。再难也要做下去，总要有人来规划，来承担。他愿做开路人。
“叮咚——”
凌远挑眉，这个时候，谁会来找他？
凌远捂着胃想起来开门，就觉得胃又一抽一抽的疼了起来，他在沙发上深呼吸了几下，缓了缓，正想站起来，就听见门口“喀啦”一声，他心里一惊，没来得及反应，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凌远？凌远？”是李熏然。
“我在这。”他居然忘了，李熏然是警察，溜门撬锁是基本技能。（确定是警察的基本技能？）
李熏然看到他舒了一口气：“我还真怕你是出事了，怎么半天不应声啊。”
“胃疼，懒得动弹。”凌远揉着胃，安心的靠回沙发上，“你怎么来了？”
李熏然关好门，走了进来，晃了晃手上拎的袋子：“过来蹭饭。”
凌远一挑眉：“我可是病号啊……”
“知道，我今天早上去复查手臂，听说了。”李熏然走到厨房，“陈医生说了，我现在右手可以动了，只要不是重体力活。一会给你熬个大骨汤，行吗？”
“你会做饭？”“吃不死人。”
凌远撇撇嘴，揉着还疼的胃不想起来。
李熏然在厨房里折腾了一阵子，煮上了大骨汤，把凌远熬着的小米粥盛了一大一小两碗，又炒了个青菜，一起端到饭厅。
凌远胃舒服了些，自己走到餐桌边，看了一眼鲜亮的小油菜，坐了下来：“不错啊，我没想到李警官还会下厨啊。”
李熏然也坐下来，端起小的那碗：“不敢跟您凌主任的手艺比，有的吃就别废话啦。”
凌远的小米粥熬了有些时间了，已经很绵软，对凌远的胃来说很合适，但是李熏然明显并不适应，吃了几口就放下勺子不吃了。
“不多吃点？”“我这是谨遵医嘱，少食多餐。”李熏然擦擦嘴，“对了，晚上你一个人行吗，要不要我留下来陪你？”
“我没那么虚弱，”凌远白了他一眼，“到是你自己，最近情况怎么样？”
“没什么事，老样子。”李熏然垂下眼，收拾了一下碗筷，拿到厨房去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