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元清觉得他的想法有些急切,他却将得知的重要消息告知弗元清。皇兄大限将至,契机于此,弗元清还有什么理由休养生息?结果,当然是他满意的那种。
柳呈将自己的意图告诉了弗瑾月,令他诧异的是,弗瑾月居然尖叫了一声,满脸的不可置信。他问:“你这是什么表情?难道提早攻陷京城不好吗?”
弗瑾月什么都不想解释,她觉得百里晴迁就是她的劫!百里晴迁,你什么事情都料定了,你真的很神!可有一件事,你却永远也算不出来!
她眼中的光芒怕是永远都只有一种颜色,就是无穷无尽的血红。凌峰,你这样吗?她忍着被冻僵的身躯跑到楚凌峰面前,阻止了他这一剑的落下。“不要,不能杀……”
噗嗤!一股热流喷进眼里,戚小环大叫一声,仍旧紧紧抱着楚凌峰。他,他终究没有食言。可是……他却伤了自己……
楚凌峰兑现了诺言,没有在戚小环面前杀人!只是凌峰剑太锋利了,他受伤了。他要对自己的剑负责,他不能杀田罚,就只能伤自己!
田罚疯癫一般的狂笑着,田子谦根本拦不住父亲。却发现父亲手中一直捏着的内气丹不见了。可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父亲已经疯魔了!再不走,恐怕会出现不能控制的局面,到时候就麻烦了!
田子谦虽然有野心,可在柳长歌面前,他就像耗子见猫,什么也兴不起来。强硬地点中父亲的睡穴,将他拖走。
而楚凌峰也在戚小环的柔声劝慰下,体内的戾气得以平复,人已经昏了过去。手中的剑,不受控制地嗡鸣着。
“快!”柳长歌一声令下,燕绍已经明白。
当燕绍扛着楚凌峰,柳长歌搀扶戚小环走出禁地时,楚念差点激动的昏过去。
魏明西没有第一时间询问过程,而是帮着燕绍将楚凌峰扶回去。楚念扑入母亲怀里,戚小环泪流满面,她觉得自己睡了好久,久到无法接受现实。“念儿……”
翠柳遮蔽了月光,几缕光线却从缝隙投射而下,照耀着她美丽的绝世面庞,面庞上带着满足的笑容。此时此刻,她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
凤舞子搂着晴迁,看着她脸上比阳光还灿烂的笑容,就知道女儿有多么愉快了。这是她唯一能给晴迁的东西。“此情此景,只少了两个人。我们一家就团聚了。”
百里晴迁握住凤舞子的手,抬眸盯着她,“母亲放宽心,在不久的将来,我们一定会团聚。父亲会好起来,长歌也会回来我身边。”
凤舞子心中最担忧的,就是百里墨的情景。“他……”
“母亲。”百里晴迁柔声呼唤,见凤舞子低垂明眸,她才说:“父亲最擅长什么。”
“当然是医术。”凤舞子想也没想就说了出来,但却因此神色僵住。百里墨是药王,擅长的自然是医术。可他还有一个最擅长的东西,就是……
☆、第 17 章
终于将女儿哄睡了,这夜半三更的。戚小环的神情显得很疲惫。她从暗无天日的黑夜里醒来,就看到丈夫瞪着修罗眼要杀田罚。田罚……她最最不愿提起的一个人。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昏迷与田罚有关,却又与他无关。
望着岑白之色的天光,柳长歌并没有半点困意。昨晚在禁地里发生的一切,已成定局。她忽然转过来,凝视戚小环:“楚夫人,我知道你是有苦衷的。这个苦衷并不是你不爱楚凌峰,而是爱之深,情之切。你觉得你对不起他,所以选择了沉睡,对吗?”
戚小环的脸色有点苍白,她身上披着的是柳长歌的狐裘。柳长歌知道戚小环怕冷,尤其是一觉醒来,那种寒冰入体的感觉,有可能会在瞬间,要了一个人的命。
戚小环的唇边露出了苦笑:“我真的不是个好妻子,也不是个好母亲。如你所料,我背叛的不仅仅是一段感情,我还背叛了他对我的信任。我吃了一种假死的药。这药……”
“这药是田罚给你的,对吗。”柳长歌是在询问,语气却很笃定。
戚小环觉得柳长歌太聪明了,什么事情一眼就能看透。她不知道长歌的身份,也没人告诉她一切。她在混沌中清醒,觉得无助又可怜。为什么要让她醒来?“为什么要救我啊?我只想平平静静的,做凌峰的妻子。永远不想沾染世俗的纷争,永远维护我们的爱。为什么要让我醒过来,为什么……”
柳长歌看着戚小环因痛哭而失声哽咽的全部过程,再不阻止,恐怕戚小环会因悲伤过度而经脉抽搐。陈明哲适当地出现在此,双指毫不犹豫地点中戚小环背后的穴道。
柳长歌扶住瘫软的戚小环,轻声问道:“我只想问一句,你与田罚之间,有没有逾越那道鸿沟?”
戚小环抽泣地呢喃:“没有。”
柳长歌将戚小环扶到内室的床榻上,并将陈明哲递过来的安神汤喂给她喝。看着戚小环慢慢平复的神情,只是那双优柔的眼里,全是悔恨的泪水。她只得轻声劝慰:“楚夫人不必为此伤神,你要知道,楚堡主,他一直没有责怪你。否则,他不可能允许你长眠五年。他已经守候的太久,你们的结局,注定不是分离。”
长歌说完这句,便为戚小环盖上被子。临走时戚小环忽然问:“你是谁?”
长歌一身男装,慈眉善目,眉心上的祥和让人看了极是舒服。这样一位星眸亲和,容貌俊秀的少年,顿时引起戚小环的好奇心,在内心,怕是也升起了挽留之意。
她是在为念儿的后半生打算。于是,大胆地问出了口。她想知道这个少年是谁,能够来凌峰堡做客的人,一定不是寻常人。怕只怕,这少年已有姻缘,那便只得惋惜了。
戚小环是什么心思,柳长歌当然看得出来。陈明哲在一旁浅笑,对长歌竖起大拇指。
柳长歌给了他一剂清冷的眼神,便对戚小环笑道:“我叫柳长歌,楚夫人心念难平,还是静心休养为好。剩下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
戚小环困意袭来,应该是安神汤发挥了效用。陈明哲这一味安神补脑的汤药一下,戚小环最少也会睡个三天三夜。
而楚凌峰这边,却是棘手。楚凌峰为了诺言而伤害了自己,他左胸口偏离心脏两公分的位置上有一处很深的剑伤。他的凌峰剑,被遗弃在禁地里。
他不能再接触凌峰剑了,一旦再行出剑,他也必然会守不住这个承诺。这一次只是侥幸而已,那是他用坚韧的信念忍耐住被剑气反噬和体内翻腾的戾气,当两者相冲时,他选择自残的方式来化解劲气。最后在意识清醒的瞬间听到了妻子的柔声呼唤,这才经受不住冲击而昏厥。
陈明哲为楚凌峰把脉后得出结论,只是悲喜交加的后果,休息十天半个月就会恢复。柳长歌觉得凌峰堡之事已经解决完了。剩下只有两个人的感情问题。于是她修书一封交给魏明西,等楚凌峰醒来之后交给他。
作为武林盟主,她有必要在任职内,为江湖扫清污浊。田罚为了一己私欲无所不用其极,他做的那些事也没必要一五一十的算清。只是堕云谷今后的江湖之路,恐不会那么畅通无阻了。她会把田罚的所作所为公布于众,当然戚小环这段隐情会忽略。她要让整个武林,来做评判。
天亮了,她回到了祥云楼。洗漱完毕之后,坐在雅间内吃着早点。
刚喝了口茶,便见司马云海的笑脸放大在眼前。百里晴迁无奈地将他推开,瞥他一眼:“你干嘛?”
司马云海风度翩翩地摇着扇子,笑意吟吟地问:“昨晚上,你们有没有……”
看他这副暧昧的样子,百里晴迁就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只是,她并不预备告诉他呀。于是好心情地反问:“有没有什么?”
司马云海急坏了,这个晴迁真是的。就这么吊着他真的好吗?“哎呀,就是你和伯母之间……”
百里晴迁笑的更离谱,端着茶杯半眯着眼,透着朦胧的水雾注视司马云海:“我发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云海,这件事和你有关。”
司马云海忽然正色了表情:“什么事?”
百里晴迁旋转茶杯,郑重其事地说:“你的情感观念,有些偏差。我母亲见我,当然是叙母女情,你反而用一双暧昧的眼神看着我。我没那么饥不择食,我喜欢的人只有长歌。听明白了吗?”
司马云海忽然爆笑一声,神情却比晴迁还要正儿八经,“我只是逗逗你而已,你看看你,弄的这么严谨。大清早的喝什么茶啊,鸡汤来了。”
现在百里晴迁一看见鸡汤,就想起母亲喂她喝汤时的模样,心也暖了起来。这次不用司马云海劝,她自己就想喝了。觉着喝的不是鸡汤,而是幸福。
司马云海更幸福,笑的更是春光灿烂。伯母这条计策真是太妙了,这手炖汤的手艺可是她的独门绝技,他认为这一生做的最正确的事,就是学会了炖鸡汤!
凌峰堡之事平息后,柳长歌便告辞离去。临走之前,将这枚金光璀璨的内气丹交还给楚念。对于楚念的不舍,她则以淡笑回之,“若缘分未尽,我们还会见面的。”
楚念只得忍住泪水,站在凌峰山上,目送长歌的马车,直到消失。
有一只手臂始终紧紧环着她,这温暖的怀抱,仿佛给她一种错觉,一种归属感的错觉。是错觉吗?她想,不,她不想,她不想只是错觉,她更想要真实……
长歌坐在车内,皱眉凝视信中的内容。心里有一丝怪异,魏明朗居然会成亲。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她又摸不清到底哪里不对劲。最后将这丝诧异转化为凝重,父皇的病情愈发严重了,虽然安逸之怕她焦急而写的含蓄,但她却明白安逸之最想表达的是什么,是想让她尽快回宫。
可她还没到南疆,没找到晴迁,如何回宫?再者,就算此刻返回京城,对于局势也没有半点帮助。有可能还会陷入更诡异的漩涡里。诡异……的确诡异,魏明朗曾经许诺过,虽然她不爱他,可他仍旧会等她。
魏明朗除了在某些事情上有些固执,但也不失为一个心正之人,一个忠心不二的臣子。他不可能会做出叛逆之举。父皇最信任的就是魏家兄弟,皇朝百万禁军都在魏明朗手中,如果他出了差错,皇城将陷入危机!
柳长歌越想越惊心,奈何她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赶赴南疆了。她希望晴迁能够等她。将信笺攥紧,也希望,安逸之他们能够坚持到最后!
御花园里的繁花似锦她瞧着极是碍眼,她最渴望的,还是长歌亭的素雅。可惜,长歌亭的主人不在。她更怕对着一座凄冷的宫殿,那会让她更加无助。
宫女将一碗八宝莲子羹放在桌上,轻声说:“娘娘,奴婢看您最近郁郁寡欲,于是做了碗莲子羹,给您润润。希望您别因为俗事而烦忧,影响心情。”
黎萱哪有心情喝莲子羹,随口询问一句:“陛下今日的气色如何?”
宫女低眉顺目地答:“还是老样子,一直昏睡不醒。”
黎萱忍住不掉泪,只是这碗羹汤的味道,似乎有点与众不同。她这几天一直没胃口,难得有个关心她的人,甚是欣慰,于是端起莲子羹。
就在汤勺将要触碰黎萱的嘴唇时,宫女的眼里,划过一丝笑意。但是这抹笑意,却僵在了眼球中。她用尽力气尖叫一声,在黎萱惊呼之下,表情僵硬,栽倒在地。
黎萱吓得魂不附体,端着莲子羹的手还僵在空中,哪还敢喝啊!方才她看到了什么?好像有一道雪白的光划破眼底,冲破思绪。那宫女片刻窒息。连伤口都没有,简直令人毛骨悚然!光天化日之下,皇宫里居然有刺客!
黎萱镇定下来,余光掠过一抹白。他以一种慵懒的姿势躺在树枝上,纤长树枝奇迹般的承载着他的重量,居无折断之意。他,他是怎么做到的?
“莲子羹有毒,下毒人就是宫女。信不信由你。”他扫了眼黎萱强装镇定的模样,冷清的目光重返天际。他就像在讲述一件很平淡的事,也许这事在他看来,真的再平淡不过。
☆、第 18 章
“居然有人给贵妃下毒?”他轻轻地将一根枯黄的枝杈折断,再用剪刀将这颗松树进行简单的修剪。这是他的花园,天一阁的花园。
齐准回忆当时的情景,那男人就那般悠闲地躺在树枝上,衣色如雪,腰带似鞭。他没有看错,一定没看错。“属下是想出手来着,但他,却比属下更快。”
风逐云勾起唇角,扬起一丝如沐春风的微笑。“齐准,你说天底下有没有神人呢?”
齐准一头雾水,不知主子为何如此发问,故答:“或许有,或许没有。信则有,不信则无。”
齐准的回答有些模棱两可,但风逐云却能明白他想表达什么。“我指的这个人是,百里晴迁。”
齐准笑道:“百里姑娘自然料事如神。呃……”
难道皇宫里的那个人,就是百里晴迁派来的?她怎么就那么肯定,有人会谋害贵妃?
风逐云放下剪刀,用绸布擦了擦手,执起玉箫,看了齐准一眼:“她不但料事如神,而且啊,她还会算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