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安普斯小镇裹着一层厚厚的冬装。大雪已经接连下了三四天。行人出门都很费劲。从小镇边缘能遥望到赫娜森林。今年零下几十度的酷寒让所有人措手不及。夏天还在为宜人的凉爽而庆幸的他们。此时不得不面临被冻死的危险。特别是村子里最穷的人家。刚出生不久的幼儿也沒有能熬过这场严冬。
维多利亚将从艾伦那里学來的方法教会了神殿祭司们。将火精灵缩小放在口袋里。即使冬天也不用穿着过于臃肿的衣服。前天欧文带着他们去达利亚森林。发现密林中的墓地已经人去楼空了。墓碑倒塌。墓穴中空无一物。欧文解释道。其实给维多利亚训练时召唤出的僵尸和骷髅就是被艾伦打败后被封印在这里的亡灵法师。而墓碑就是封印石。这种强力的封印只可能是施咒者自己解除才会不留任何痕迹。也就是说先一步带走封印在这里的亡灵法师的人就是艾伦。他们还是來晚了一步。
神殿祭司路过的地方。村民们都毕恭毕敬地退让。可是这表现却让维多利亚感到很不舒服。村民们对他们似乎只有敬畏。明明怀中的孩子已经快冻饿而死了。为什么不向他们求助呢。或许只要几只火精灵的温暖就能让那个孩子活下來了啊。就在维多利亚要对饥寒交迫的村民施以援手的时候。欧文却拦住了她。
如果你救了一个人。欧文用眼角瞥了一下村民们。低声说。他们其他所有人都会來向你求助。到那时候可能还沒有进入赫娜森林我们就已经精疲力竭了。
如果我连他们都救不了。即使找到了进入赫娜森林的办法又有什么用。维多利亚对欧文怒目而视。说着就下令神殿祭司们开始救治村民。
欧文却只是微笑。他知道维多利亚不会听他的。毕竟她和阿卡伦不一样的。即使身为祭司长。维多利亚也从來沒有扮演过神的使者的角色。她只是很简单地想要救人。用这种心情在使用着治愈术抚平受伤者的伤口与心灵。仅此而已。
傍晚。哈尔抱着精疲力竭的维多利亚來到镇子上最好的旅馆准备休息。在路过吧台走去楼上房间的时候。两个侍女的谈话飘进了维多利亚的耳朵。她挣开哈尔的怀抱。奔到侍女们身边询问:你们刚才说有什么人來过你们旅店。
维多利亚的态度引得侍女们一阵不满的哼哼声。根本沒人理她。要说还是欧文有办法。几声姐姐妹妹喊得侍女们心花怒放的。把刚才说的事原原本本地重现了一遍。原來在昨晚有一队人马也入驻过这间酒店。他们都是同样的装束。黑色的斗篷黑色的兜帽。浑身上下密不透风。虽然不清楚他们的來历。但看样子应该是亡灵法师。她们毕竟是从小在镇子里长大的人。对于亡灵法师并不陌生。他们中只有一个留着长发的法师是以真面目示人的。关键是他长得非常帅气。所以才多看了几眼。人虽然已经走了多时。却还是侍女们谈论的话題。
是艾伦。维多利亚肯定地说。她们说的那个人一定是艾伦。
他们离开多久了。哈尔问道。往哪儿去了。
侍女上下打量着艾伦。扭捏地说道:那些法师在这里休息了一晚。吃饱喝足之后就离开了。刚走沒多久。
艾伦……维多利亚垂下头。她终究还是有点儿后悔了。这一次的失之交臂。如果沒有去救治村民。也许就能在这里遇上艾伦了。
马上去赫娜森林吧。维多利亚不假思索地说。
哈尔抓住维多利亚的肩膀。让她面对着自己。劝说道:维多利亚。我知道你很担心艾伦的安危。但是现在人困马乏。你的魔力几乎耗尽。也已经到了夜里。现在进入赫娜森林是极不明智的。我还是建议先在这里休息一晚。明天一早我们就去寻找艾伦的踪迹。
维多利亚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欧文。可是却沒有能得到回应。她知道欧文还有哈尔都是对的。深夜是所有不死族力量最强而神殿祭司力量最弱的时候。在这个时间段贸贸然进入亡灵之域显然是很不明智的。最后她只得默然地说:我累了。想要睡觉了。
其实有很多人不相信维多利亚会老老实实地睡觉。欧文就是其中一个。不过有人已经去守着维多利亚了。他觉得自己沒必要这个电灯泡。安顿好其他人。欧文独自在旅馆外面散步。又一个寒冷的雪夜。沒有月色沒有星光。出奇的黑。
欧文从梅洛那里听说了维多利亚在龙界的遭遇。其实他不相信艾伦去了一趟龙族就会爱上了什么人。他了解艾伦是个不会轻易说出爱的人。一旦说出了就有接受和负担起这份爱的准备。但是却明白他一定有什么非这样做不可的理由。艾伦一直在心里埋藏了太多的秘密。即使是与之朝夕相处的欧文都不知道关于阿卡伦真面目的事情。艾伦沒有告诉欧文。也沒有告诉维多利亚。他默默地守着秘密。沒有说出真相。事实上还是宠溺般地保护着他们。就因为如此欧文才更加担心。他的直觉告诉自己。艾伦这次很有可能是要去设法关闭地狱之门的裂缝。这件事情却又危险到要让自己最爱的人离他而去。用这种方法不让她受到伤害。
若真的是这样。是不是应该不要让维多利亚靠近赫娜森林呢。万一她有什么闪失。艾伦的辛苦不就自费了吗。但是他一定会去。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艾伦只身犯险。但是是否能够说服维多利亚呢。他完全沒有把握。到底是维多利亚更蛮横还是艾伦更倔犟一些。欧文觉得这个根本沒有办法比较。
想到这里。欧文突然一阵心悸。维多利亚和艾伦在这方面几乎完全一样。那么如果艾伦会为了不连累维多利亚而独自前往赫娜森林。那么趁夜追寻艾伦这种事维多利亚也绝对做得出來。就哈尔一个人能看得住维多利亚吗。
欧文急忙向楼上维多利亚的房间跑去。门虚掩着。他的心往下一沉。推门进去见哈尔站在床边。才稍稍放下了心。正要退出房间的时候却感觉到异常。先不说维多利亚怎么会让哈尔半夜进入自己的房间。就他站在那里半天沒动就很是奇怪。
欧文往屋子里走了几步。轻声问道:维多利亚。哈尔。
无人响应。欧文又往前走了几步。床上鼓鼓囊囊的被子下似乎藏着什么东西。哈尔还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身上却沒有什么诅咒的迹象。欧文又喊了一声。哈尔依然沒有反应。他探过头望着哈尔。只见他正在用唯一能动的眼珠向他求救着。哈尔张着嘴像是在说话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奇怪的是欧文竟然无法在哈尔身上发现任何哑声咒的迹象。
欧文吃了一惊。掀开床上的被子。里面裹着一个枕头。维多利亚早已不知去向了。还是先解开哈尔身上的咒语要紧。可是他却无法看出是什么类型的控制法术。既不属于亡灵法师的藤蔓咒。也不是神殿祭司的束缚咒。虽然就这样解除中咒者很不明智。但是欧文也相信维多利亚不会对哈尔下什么厉害的诅咒。
欧文的手还未触碰到哈尔就被金色的光刺痛。他恍然大悟道:是神圣结界。怪不得看不出诅咒。我早该想到的。
哈尔的眼神表示赞同。同时焦急地向欧文挤眼。欧文赞叹道:不仅将结界缩小到完全贴合人体。而且附带隔音效果。维多利亚又进步了啊。
哈尔又是恼火又是无奈。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说风凉话。欧文转过身來面对哈尔。表情凝重地说:我知道维多利亚会去哪里。
夜风萧瑟。维多利亚拉紧衣领。回头望了望身后依稀可见的村子的灯火后。转过身义无反顾地投进密林之中。密林不安地躁动着。与上次來时不同。这一次黑色的树木并沒有阻挠着她的去路。长着眼睛的树和有着嘴巴的草。那些魔物们像是疯了一般乱走乱撞着。给它们下了强力混淆咒的就是艾伦。他的魔法磁场维多利亚记得很清楚。
维多利亚避开乱走乱撞的魔物。继续追寻着艾伦的踪迹。林间小路上还残留着魔法的气息。可这气息在前方不远处却突然消失不见了。四周的地面上有一些巨大的脚印。蛮横地踏碎了一些黑色树木的枝干。脚下的地面有些隐隐颤抖。就像是兽群受惊狂奔时候的震动。
维多利亚还沒來得藏身。一头巨蜥兽就冲了出來。它抖动着脖子上的翅膀般的鳞翼。不由分说就发动攻击。维多利亚猝不及防急忙施展了一个束缚咒语。这种巨蜥兽偏重于物理攻击与防御。对于魔法一向沒有什么抵抗。只要先用咒语将其制住。调整攻击的节奏。就可以在怪物近身之前干掉他。这是基本常识。
巨蜥兽发出一声怒吼。束缚咒语竟然对它毫无效果。反而激怒了怪兽。向维多利亚撕咬过來。情急之下。维多利亚解除了哈尔身上的结界用于保护自己才沒有受伤。她再次向巨蜥兽丢过去几个闪电咒语却一样完全无效。那头巨兽和普通的巨蜥兽是有那么一点儿不同。鳞片不是青褐色而是耀眼的粉红。爪牙也更加锋利巨大。最奇怪的是它们的眼睛。完全是混浊的颜色。就像死物一样。
有结界在就不用怕。维多利亚这样安慰着自己。虽然心脏在狂跳。依然紧紧握住权杖。魔法还是完全无效。幸好巨蜥兽的利齿还无法贯穿神圣结界。但是巨蜥兽的牙齿正发出毒液一般的黑光。竟然将结界咬去了一块。
巨蜥兽疯狂地撕咬着。结界竟然一点点地瓦解了。更多的巨蜥兽从密林深处跑出來。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维多利亚就会成为巨兽的食物。魔法无效。她能选择的只有逃走。维多利亚咬着牙跑着。即使不用看也能从地震般的脚步声感觉出怪物依然在追逐着她。一定要逃走。她的心中不停地念着。不然的话就再也见不到艾伦了。但是以她的脚力又怎么能跑过那些怪兽。
千钧一发之际。突然有一只手从路边的灌木丛中伸出來将维多利亚拉了进去。有人从背后用手捂住她的嘴。在她耳边轻声说:别出声。
这个声音太过熟悉。即使不用看也知道是谁。维多利亚也沒有挣扎。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两个人安静地趴在灌木丛中谁也不敢轻举妄动。维多利亚虽然刚经过了一场狂奔。但眼下她连大气都不敢喘。怪兽因为突然失去了目标正在四下寻找。用鼻子努力地搜索着人类残留的气味儿。眼看就要搜查到自己藏身的地方了。她甚至能看清楚怪物鼻孔里的毛。。可是就在几乎要碰到他们的时候。怪兽忽然改变了方向往对面走去。
维多利亚大大地捏了一把汗。眼看着怪物越走越远。她总算是放下心來。转身望着艾伦。她却不知道要如何放置这份感情。思念和爱恋却也伴随着心伤。她恨不得马上扑到艾伦怀中。紧紧抱着他再也不放手。但她终究还是忍住了。两人近在咫尺却似乎相隔天涯。
你來这里做什么。两个人异口同声地问。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來关闭地狱的裂缝啊。维多利亚嚷道。雷诺的幻象让我看到了你的过去。整个莫汗大陆的气候、植物、动物的变异。都是因为死亡之息影响的吧。甚至是不死族和魔物也因为死亡之息而拥有了更强的力量。我们神殿祭司怎么能放任不管。
哦。雷诺那个大嘴巴。艾伦闷闷地说。那你有看到关于阿卡伦的事情吗。
父亲。沒有。维多利亚抓住艾伦的衣襟逼问道。你果然知道些什么吧。快告诉我。
我也觉得你可能还不知道。艾伦像是松了口气。他握住维多利亚的手腕说。至于我來这里的理由……就是为了让你不要來这里。
什么意思。维多利亚不依不饶地追问道。
就是不能告诉你的意思。艾伦痞痞地笑着说。
维多利亚气鼓鼓地瞪着艾伦。他果然沒有变。这次就放过他了。毕竟有太多事情要告诉他。上次在龙族见到他的时候就沒能说出來。现在时间尤为紧迫。根本沒有吵嘴的时间。可是话到嘴边。她又不知道要怎么说了。脸蛋憋得通红才硬蹦出一句话來:那个……我也看了你在亡灵之城的幻象……其实……其实你……沒有被亡灵女王**。那是她故意造成的假象啦。
艾伦愣了一下。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维多利亚则羞得满脸通红。他擦去眼角笑出來的泪水走向维多利亚。解开长袍的衣扣。拉起维多利亚的手放在自己胸口。那三道可怕的伤痕亦然消失不见了。艾伦微笑道:那些都不重要了。伤口早就愈合了。你是我的女神。将我从黑暗的地狱中拯救出來。
嗯。嗯……还有……维多利亚正想说最重要的一件事。她在海底遇到纳特并从他那里得知一个秘密的时候。她的嘴已经被艾伦的唇堵上。与第一次和艾伦接吻时候一样。温柔而热烈。却不似那时脑子一片空白。唇舌交缠之间。艾伦那难以言表的心情流传过來。恐慌与不安充斥着他的心。让维多利亚能感受到他即将要面对的事情究竟有多么危险。可他却又异常坚定。那种安心的感觉。让维多利亚想要就此在他怀中睡去。
那竟然不是错觉。维多利亚反应过來的时候已经來不及了。艾伦在吻她的时候给她下了睡眠咒。她倔犟地咬破嘴唇。想以疼痛驱走睡意。艾伦用手指抚平维多利亚嘴角的伤口。轻声说:维多利亚。我还是会一点儿治疗术的。乖乖睡吧。
我们可以走了吗。大情人。原本隐匿在暗处的亡灵法师们纷纷在艾伦身后出现。做了女王的男宠不说。现在连大祭司长你都敢泡。胆子可真不小啊。
闭上你的狗嘴。拉克。艾伦抱着维多利亚。转过身狠狠地瞪了一眼说话的亡灵法师。那个被叫做拉克亡灵法师恼羞成怒拔出魔杖指着艾伦。可是在艾伦的怒视下竟然沒有念出咒语。女王命令不许他们伤害艾伦。
艾伦念起咒语。手心中的魔法阵泛着紫蓝色的光。雷诺从魔法阵中出现。艾伦将维多利亚交给雷诺。用手指梳理着她额头的碎发。自言自语般地说:把她带回去交给欧文。告诉他们不要靠近赫娜森林。
雷诺小心地抱起维多利亚。他望了一眼其他亡灵法师。他们不会伤害艾伦是女王的命令。而沒有对维多利亚出手则是出于对恶魔的恐惧。这时将维多利亚丢下是很不明智的。但是艾伦一样需要他。雷诺担忧地问:艾伦。我是你最后的王牌。沒有我帮你吸收死亡之息。你会死的。
你不是想我死吗。艾伦将雷诺还给他的戒指戴在维多利亚手指上。因为戒指太大有些滑脱。他将维多利亚的手指攥起來。我死了。契约就终止了。你就自由了。可以找个漂亮的女巫订契约。
雷诺笑了笑道:我以前真的巴不得你早点儿死。但是我现在想要保护你。直到你生命的尽头。
艾伦摇摇头道:人啊。总有一些奇怪的信仰。比如那些所谓正派人士都将荣耀尊严什么的看得比生命更重要。。而现在。比我生命更重要的东西就在你怀里……
我明白了。雷诺低头吻了一下维多利亚的额头。转身带着她离开。轻声叹道。愿你接受恶魔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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