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知子于归

第二章 惊鸿一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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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家人用完早膳,又说笑了一回。等到父女俩要出门时,庄夫人到底有些放心不过,又细细嘱咐了一同跟着出去的家人一遍,无非就是多看顾着小姐,早点回来之类的话。

    一行人到了集市时,那里早已人声鼎沸,吆喝声此起彼伏的。庄延因营中有事,交代了家下人几句,便带着几个亲兵策马往校军场而去。因是临近中秋,街上的小铺子上摆放着各色花灯和有趣的小玩意儿。庄黎好奇的紧,左看看右挑挑的,最后被捏泥人的给吸引住啦。只见桌台上摆放着好多小泥人,有观音,有威风凛凛的大将军,有小孩子,有正在纺布的小姑娘,每个都是栩栩如生的。庄黎的目光停留在当中一个小泥人身上,是一个神采飞扬的英俊少年郎,眉眼比女子还精致些。

    “这可是咱们幽燕的英雄,不说相貌生的清俊无比,便是一身文韬武略也是天下少有的,”捏泥人的一脸得色,仿佛夸得就是自己似的,又见庄黎瞧那泥人甚是细心,继而说道:“幽燕的姑娘哪个不是想削尖脑袋嫁与他的,偏生咱们殿下是个眼光极高的主儿。”最后一句话像是说给庄黎听的,又似在自言自语。

    庄黎正自想着既是幽燕的英雄,又是殿下的,莫不是北平王罗艺的儿子罗成。以前看书的时候就很仰慕罗成,醒来后知道莫名来了幽燕,且与北平王府颇有些渊源,还独自窃喜了很久呢。

    “一个小泥人有什么好看的,等哪日夫人得空啦,去王府看王妃时,你跟着去看看真人便是啦!”月锦在一旁眉眼含笑道,小姐自醒来后忘了不少事她是知道的,瞧这模样只怕连罗殿下也给忘了,说着又想起每次庄黎瞧见罗成总是一副欲见还羞的样子,又接着笑说道:“只怕看到真人,又只会羞红了脸儿躲在夫人身后不肯见人了。”

    庄黎捋了捋耳畔的发丝,唇角轻扬着绽开了一朵小梨涡煞是好看,“我可是什么都不记得啦,”一转身又瞧见桥头立着个卖糖葫芦的,便朝月锦道:“那边有好吃的呢,我们吃好吃的去吧。”说着也不等月锦应答,便自顾拉着她往那边跑去。一时逛逛停停便已到了晌午,酒肆饭馆中自是一派热闹景象,香味流溢甚是诱人。

    “小姐,夫人可是吩咐我们早些回去的,如今也不早啦,只怕夫人还等着你回去用午膳呢!”天底下的事情大抵都是凑巧的,这里月锦正提醒着庄黎回府的事,偏巧对面酒肆里便出来一群人,走的歪歪斜斜的像是酒喝多的模样。领头的是个金冠束发蓝袍着身的公子哥,身后簇拥着一群酒友都是醉醺醺的。月锦自是认得这蓝衣公子是当日那个烈马失足伤了庄黎的伍安福,忙眼神示意家下人护着庄黎走。

    偏巧伍安福是个眼尖的,一眼便瞧见了不远处的庄黎。因是喝了酒的缘故,越发胆子大了起来,跌跌撞撞的就欺上身来。庄黎一个躲闪不及,手腕就被他扣住啦。

    “庄妹妹身子可大好了,这几日不见可想死我啦!”伍安福只管腆着脸笑,满嘴的酒气熏得庄黎直想作呕,“既是来了,便陪哥哥喝几杯如何?!”说着不顾庄黎挣扎只拉着她往酒肆而去。

    月锦自然是不让的,和几个家下人拦着不让走,“伍公子还请自重些,再伤了小姐,别说我们老爷不依,就是北平王爷那里你也是难交代的。”

    “不过是个丫鬟,到学会拿捏起你家爷爷来了,”伍安福粗着嗓子嚷嚷着,又见月锦很是清秀,便嘿嘿笑着,“你也别急,等明儿个爷爷娶了你家小姐,自然有你快活的时候。”

    庄黎听着这话越发不堪,心中一阵气急。抬手便给伍安福一个巴掌,这下打得极重,就连指尖也隐隐泛着痛来,“下作的东西。”她狠狠的瞪了伍安福一眼后,如是说道。

    伍安福不禁怔楞住啦,便是月锦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虽说将门虎女,可是庄黎自小便是个娇弱的主儿,别说这么有气势的挥人巴掌,便是骂人也是从没有过的事。伍家公子也是矜贵惯的,不过片刻,脸颊上便显出五个指印,饶是疼的他醒转过来,一抬手便想还上庄黎一嘴巴子。月锦和庄家下人还未及回过神来,便见对面饭馆窗里飘出一抹黑影。

    “公子,”月锦抬眼便见庄陨扣住伍安福抬在半空的手,眼里泛着寒光,看着她不禁也打了个寒颤。庄陨手上一使劲道,伍安福就吃痛的放了那只扣住庄黎的手,赶忙去掰那只几乎被捏碎的腕子。

    “混小子,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了,”腕子上虽然痛的伍安福直抽冷气,可是嘴上他却一点软也不服,骂骂咧咧的一刻也不消停,“再不放开你家爷爷,仔细我让爹爹在圣上面前参你一本。”

    庄黎听着这话好笑至极,伍国公能被圣上派来幽燕放在罗艺身边,想来也是有几分本事的,怎么生出这么一个蠢货来呢?!不知道入乡随俗便也罢了,偏生还这般张狂,还真当北平王怕了他们不是。想着身子便往庄陨身后一隐,附在他耳边道:“哥哥,这种蠢货也不值得我们较真,吓吓他便是了。”说着便在自家哥哥身后,对着伍安福做了个鬼脸,见他脸都气绿了才作罢。

    庄陨心中好笑妹妹的调皮,脸上却未现分毫,一张俊朗的脸庞沉得黑黑的。他自小便随着庄老将军和北平王征战,一身气势自然是迫人的,“我劝你还是消停些,要说太岁爷,也得看看楼上那位应不应?!”手扬起,落定处是窗前的一剪白影,只着一身清冷的素色袍子,却自有一股唯我独尊的王者气势。

    有时伍安福也自问,是不是有种人天生便是用来震慑人的,不用说狠话,不用拿权势压人,却偏偏又种让人臣服于他的气度。比如窗前的罗成,远远的看着就觉得自己的心里有些发虚的紧。又恍惚间想起初来幽州时随父亲和叔父去王府拜会北平王时的场景,那个少年立在书房的檐下迎着,依旧一身白袍,那般精致的眉眼怕是繁华的大兴也少有人及吧!怎么也不觉得如此清隽的少年会是父亲口中避之不及的常胜将军。后来他发现自己是忌惮罗成的,总觉得罗成凛烈的眼神像能吞噬人一般。

    “既是殿下在此,就不叨扰了!”伍安福说这话时没了先前的嚣张,庄陨一撒手他便被那群酒友簇拥着离去了。

    饭馆之内很是喧闹,一楼多是些走夫贩卒,点一碟小菜一壶小酒,就吃的很是有滋有味。上了二楼,楼梯口第一间便是罗成所在的地方。转过綉竹三折式围屏,便见罗成临窗坐着,因是迎着阳光眼睛微眯着,慵懒的坐在靠椅上,修长的手指拿起桌上的青瓷茶杯轻啜了一口很是优雅,唇角带着抹淡笑道:“阿黎自伤大好后,性子倒比以前烈了不少吗?!”

    罗成的声音很是好听,也至于让她忽略了他话中的打趣之意,庄黎想这世上大概没有一个男子能把一身白衣穿得如此妖娆却又不显女气,就像夏日里的莲,绚丽又素净的很,清清冷冷的立着却又让人心生荡漾。庄黎仿佛听见自己的心在咚咚的跳着,就像戏台子上的鼓声那般绵长。直到一旁的庄陨扯了扯她的衣角时,庄黎才发现自己呆愣了许久,竟然没看见坐在罗成对面的另一人。

    “陨兄弟,莫不是庄妹妹被那人吓着啦?!”浑厚的声音中带着些许关心,是被庄黎忽视的那人说的,略带淡金色的面庞,生的威武俊朗一幅英雄气概。

    庄黎正自纳闷,看这相貌莫非是秦琼不成。却见庄陨早已坐下,此时正对着那人笑道:“只怕不是吓到,是女大不中留了呢。”一句话直把她羞得脸儿发烫起来,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心里恨不得去撕烂自家哥哥的嘴,“哥哥只管混说,仔细我告诉爹爹,罚你几板子。”

    “倒是个没良心的丫头,才帮了你这会子反倒要叫爹来罚我,”庄陨知她害羞也不再逗趣,只对着庄黎招了招手,及至走近才道:“这是秦表哥,近日才来幽州的。”虽然他并未多说,但庄黎心里明白,秦琼是误犯了人命官司发配到幽州来的,没曾想因祸得福,反倒与秦王妃姑侄相认了。

    庄黎倒也大方,微然一笑道,“见过秦表哥啦,”又抬手斟了一杯清茶敬他:“以茶代酒,还请秦表哥赏个脸罢。”庄黎以前素来害羞,就如月锦所说,每次见到罗成都是一副娇羞模样。虽说是小时玩伴,不过自罗成八岁起随父从军后,两人倒是极少见面的。长大后,两人性子更是与儿时不同,罗成疏冷,庄黎害羞,交集自然少之又少。今日的庄黎与以往很是不同,别说庄陨便是罗成也看出来了,这丫头不怕生性子也比以前活络了不少。

    秦琼笑道:“庄妹妹,客气啦,”他向来豪气,抬手便喝一大碗子酒,依旧笑着道:“若是敬了我,只怕还少不了敬敬我们今儿个的东道主呢!”

    庄黎不知前里,只拿着眼瞧着庄陨问话。庄陨看她眼中疑惑,便笑着道:“今日做东的是殿下,你只管来敬上一遭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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