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碧珠方才调转过身,却又陡然意识到什么,猛地转过身去,正欲开口,却见云歌竟已经不见了踪影。她极为讶异地膛大了双目,有些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方才小姐还在身前呢,怎么不过须臾间,这人就不见了影子?实在太过邪门!
碧珠心口忽然跳得厉害,然而只能兀自地安慰自己,许是小姐走得太急了……可她怎么没听到小姐的脚步声呢?
然而她却已是来不及想太多,匆匆地赶去找人了。
云歌踏云飞步,一路轻功赶回了云中居,然而还未进门,她便敏锐地捕捉到一丝野兽虎视眈眈的气息,粗重的低咽声,沉重而急促。她微微凝眸,眉心紧蹙,同时也嗅到了从院子里飘来血腥的味道,味道极为浓重,几乎令她心口一窒,登时感觉有些反胃!
这股血腥味太过浓烈,云歌的心忽然有些发凉,出于防备,她下意识地从拢起的袖中探出几枚袖箭,屏息凝神地向院子探去,然而方才一步跨进院子,就被眼前惨绝人寰的景象给彻底怔了住,不由得微微睁眸!
只见院子门口,一只通体雪白的巨大型獒犬侧躺在地上,整个身躯伴随着呼吸上下起伏着,它似乎受了重伤,呼吸略微有些厚重,待云歌走近一看,这才发现它的双目均被两只袖镖刺中,血流汩汩。而它的背上,浑身雪白色的毛发被鲜红而狰狞的鲜血染了个湿透,也实在不知道这些血究竟是它的,还是谁人的。沉重的呼吸间,沾染上了鲜血的森森白牙狰狞地咬紧打磨,发出令人发怵的厮磨声,直教人心惊胆战。
尽管它倒在地上,似乎站不起来,然而云歌却丝毫没能放开警惕,手中仍旧紧捏着袖箭,一步一步地向她靠近。就见这只獒犬体格很是健硕,肌肉结实,块头甚至要比苍狼王都要强壮,纵然是侧躺在地上,都足足有一米的高度,甚至高过了她的腰际,丝毫不难以想象,当它傲然而立,究竟是怎样一番凌人的姿态!
云歌极为惊愕地扫过一眼,她从没见过这般强壮的獒犬,纵然是她所见过最迅猛的老虎,都不及这只来的体格大!
这就是雪獒,比藏獒的身躯还要庞然两倍,且更迅猛的獒犬!
只是,令她更生诧异的是,这么庞然的一只凶兽,如今却不知为何竟负伤倒在地上,看起来似是奄奄一息!究竟是谁人做的?
风笛?雪鸢?
云歌慢慢地后退几步,转过头去,视线循过一圈,便见门口的台阶上,一身是血的唐锦臣半跪在原地,怀中紧紧地搂住玉珠,左手则颤抖地捂住她的肩头,用力地按压,似乎是在试着为她止血。
他原本伤口还并未恢复,如今伤口因为动作剧烈的牵扯,重又撕裂了开来,尤其是肩头那原先被苍狼王咬伤的伤口,如今更是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而他怀中的玉珠早已是奄奄一息,虚弱得不行,待她走近了几步,这才愕然地发现她的半只手臂都被撕扯了断,伤口的鲜血不断汩汩地流涌而出,染湿了半边衣衫,着实令人心惊肉跳!
唐锦臣原本正吃力地一手撕扯身上的衣服,打算为她包扎,然而听闻走近的脚步声,顿时警惕地抬起头来,却见是云歌,眼底的防备即刻褪了去,转而是浓重的自责与愧疚。
云歌皱了皱眉,沉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唐锦臣有些惭愧地低下了头,垂眸望向怀中气若游丝的玉珠,声音沙哑地道:“对不起,我、我没能……保护好她!”
云歌拧着眉蹲下身,小心翼翼地触上了玉珠断裂的臂膀,只见那一端露出森森的白骨来。她目光一寒,指尖蓦然战栗了起来。她眉心拧得更紧,余光流转,视线循着地上一路拖延的血线,只见那狰狞的血绵长地拖了一路。
她微微凉凉地抽吸,丝毫不难以想象当时的情景,这个玉珠定是被这只雪獒咬住了臂膀,一路撕扯拖延了一路,过度的撕咬以至于她的半只臂膀都被咬断!
云歌低下头,就看见因为血流过多,玉珠浑身战栗了起来,哆哆嗦嗦地躬着身子,面色苍白,口唇发青,双手冰冷而无力,呼吸急促了起来。失去了意识。她伸手,试图替她止血,然而她的伤口那么大,血一时半会儿根本止不住。她的血流得太多,以至于如今都进入了休克的状态。
“云歌姐姐,怎么办?该怎么救她?”唐锦臣有些担心地问道。
云歌微微蹙了蹙眉,忽然探手摸住了她的颈项,脉搏极快却很是微弱,眼底忽然浮上了几分寒意,死死地咬了咬唇,却是只字未提。
可她知道,玉珠是活不成了。人一旦血流过多,且得不到及时的救治,人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休克而死去。
这个时代并不如现代那般医学发达,没有输血,没有及时包扎,没有止血,那么这个人就没得救。
云歌蹙着眉,忽然觉得有些难以呼吸,心沉重得难以形容。她见多了生离死别,人生人死,人之常情,然而她却是第一次面对一个人在她面前死去,她却感到束手无措,甚至没有任何办法去救!
唐锦臣焦急地又询问了一声,然而抬起眸却从她的眼中获知了什么残酷的讯息,眼敛微微垂落,眉目间难掩凝重。
“是……没救了吗?”
云歌望向了他,唐锦臣试探着问:“玉珠姐姐是不是没救了?!”
她怔了怔,随即很是艰难地点下了头。
唐锦臣闻言,有些失落得拧了眉心。他一贯很坚强,甚至平日里看起来很是冷漠,然而如今,眼底却流露出痛苦与沉重之色,声线如破碎一般的支离:“我……我听到外边有人在喊救命,我就跑出来,可是……晚了。我出来的时候,玉珠姐姐就已经……对不起!对不起!”
当他听到玉珠的呼救声时,他就跑了出来,虽然玉珠平日里并没有照料他,然而对是对他极好的,他对她也是心怀感恩。所以听到她的呼喊声,他一时紧张,因为身上的伤还未好,又跑得太过急促,以至于伤口裂了开来。当他出门的时候,就看见玉珠被雪獒咬住了一只手臂,且一路拖拽,鲜血蔓延了一路!
那个场景,他当真是永生都难以忘怀!
当时他也并没有想那么多,也丝毫没顾虑到自己身负重伤,从一旁取了棍子就上前救她,然而那畜生却似乎只认玉珠一个人,对于其他人的进犯丝毫不理,死死地咬着她的手臂撕咬,兽性大发,对他视若无睹一般!
倘若不是身上还有两只毒镖,根本无法治得住这只畜生。毒镖上涂有剧毒,因此这只畜生被毒瞎了双目,再加上这剧毒含有麻痹的成分,他这才得以从它口中救下了玉珠。可尽管如此,当他就下玉珠时,她却已是奄奄一息了!
而她的手臂,却也濒临支离!
这也就是云歌方才赶过来所见到的景象。
唐锦臣哽咽地说着,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从脸颊滑落下来,低声地说道:“我没能救下她……那只獒犬好凶悍,而且……它只盯着玉珠姐姐一个人咬,怎么也没用……对不起,对不起……”
“不怪你!”云歌伸手,轻轻地揉了揉他的额发,垂眸望着他怀中的玉珠,脸上的表情渐渐地凝结下来,沉沉叹息了一声,咬了咬牙。
因为失血过多,玉珠很快便失去了呼吸,身子逐渐得冰冷了下去。
云歌始终面无表情,却冷不丁地在玉珠的身上嗅到了一丝诡异的香味,方才因为过度浓重的血腥味,以至于将这股异香埋没了下。
她心中一惊,猛地低下头,在她身上嗅了一阵,眼底忽然一阵发凉,心中忽然冒出一个极为可怕的念头,豁然起身,转向走向了院子中央,目光四处流连,很快视线一凝,走了过去,蹲下身,将地上那一小截手指捡起,细细地一嗅,同样闻到一丝奇异的香味,心倏然的下跌,胸口蓦然觉得窒息!她忽然回想到什么,心一阵阵的发寒,眼神充愣之际,云歌猛地转过头,冷厉阴凉的目光转向了那倒在地上的雪獒,心下思绪万千之际,有猜测,有怀疑,然而越是想,心却越是凉,凉到冰冷透彻,凉到发寒的毫无温度。
云歌缓缓地向雪獒走去,眉心深锁,心头陡然付出可怕的心念与疑惑。
倘若……倘若真的一如她猜测的那样,那么……这个幕后指使的人,实在是太过可怕!
可是会吗?真的会是她做的吗?可是她看起来并没有那样的胆魄!她又怎么做得出这么残忍到令人发指的事!?
毕竟她和自己身上流着同样的血脉,她又怎么能做得出……这可是弑亲的事!她的心怎么能够那么狠?
一个女人的心,怎么能够冷漠到那般程度?
云歌深深锁眉,左手紧紧地捏紧成拳。
*……*
当慕容诚与容婉君领着一群护院赶到云中居的时候,就感觉一阵浓厚的血腥味扑面袭来。容婉君一下无法忍受这血腥气,连忙是用手帕掩了住,然而她忽然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连忙就是向院子里冲去。慕容诚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低声训斥道:“你做什么?”
容婉君脸色发白地急道:“歌儿、歌儿啊!歌儿她还在里面呢!”
话音刚落,就从院中传来一声低声的呼喊:“娘!”
慕容诚与容婉君皆为一怔,极为诧异地面面相觑了一眼,于是领着一种护院走了进去。
方才进了院门,一眼望去,远远的就看见雪獒的双手双脚已被粗绳死死地捆绑了住,浑身雪白的毛发被鲜血染的一身刺眼的血红,这畜生如今被唐锦臣毒镖上的毒给毒麻了身子,却仍旧保留了一丝神智,“嗷呜嗷呜”的直哼哼。待
他们走近了一些,这才发现这雪獒的一双眼睛不知是被什么给刺中了,血肉模糊一片,鲜血早已凝结成了血痂,乍一看去惨不忍睹。
而花自清也是随后赶到,然而当他一见院子里的景象,一向泰然的脸色都不禁微微一变,更是丝毫没有想到,这性子甚为凶猛的畜生竟被人五花大绑得捆得死死的!
在他印象之中,这偌大的西凤,能够乖乖驯服雪獒的,也只有凤美人一人!却不想这小丫头,竟有这么大的能耐!
花自清甚是讶异地抬起头,目光疑惑地看了一眼云歌,眼底难掩惊奇之色!
这当真算得上是个奇女子了!
容婉君怎么也没想到性子这么凶猛的獒犬竟被人驯得服服帖帖的,一下子惊呼出声,极为诧异地望向了站在一侧的慕容云歌。
慕容诚也大为诧异,指着雪獒不解地问:“歌儿……歌儿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畜生的眼睛怎么瞎了?”
云歌心中冷笑,却多少为玉珠感到有些心寒。这么多人进了院子,第一眼关注的并非是一旁死去的玉珠,竟是关心这头害人不浅的畜生。
她唇角淡淡地牵扯,随即面色清冷得站起身来,然而直到她站起身,慕容诚才发现她半身都是鲜血,晕染开一大片,犹如盛开的血色曼陀罗,他不禁目光一愕,眼神直发痛,一下子惊怔了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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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状态不好,所以这一章写的不是很满意,今日趁着身子恢复赶紧修改了一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