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香其实并不明白,凤祗为何怀疑那一日出嫁一劫之事会与祁王有所关联,然而她尽管心中疑惑,却只能奉命行事,即便这两日未曾查出什么蛛丝马迹。
她无奈地轻轻叹息,转身退出了房间,静静地掩上门,离开了明月阁。
翌日,晌午之时。
云歌方才起床,在粉黛的伺候下绾发更衣,正打算用完早膳就去看看唐锦臣的伤势恢复得如何,然而这方才梳妆完毕,门外便传来一阵急促而慌乱的脚步声。
粉黛诧异地转过头,就见碧珠慌慌张张地推开门冲了进来,天正热着,许是跑得太急,以至于脸色都涨得烫红不已,扶着桌子喘息不已。粉黛见她这么乱了分寸,不禁抚了抚她的背,倒了杯茶水递了过去道:“怎么跑得那么急做什么?”
碧珠推了推她的手,摆了摆手,转过头对云歌极为兴奋地道:“小姐!好事呀!天大的好事!”
云歌看了她一眼,眉心微微一锁,充愣片刻,随即问道:“什么好事?”
难道是皇上答应了她的要求,收回了他赐婚的圣旨?并且再也不干涉她的婚事?
想到这里,云歌的眼眸不由得微微一亮,眼底流露出悦色。
“是宫里头派了人传话说撤回圣旨吗?”
也难怪云歌只会往这方面想,如今对于她而言,也只有这样的事才能算得上是天大的好事了。
碧珠气喘得急,话音根本连不上,只是一味的摆摆手,粉黛见了不由得着急,催促道:“哎呀!碧珠,到底是什么事,你快说呀!到底是什么好事?可是宫里头又来了圣旨?!”
云歌冷静地看着她,就见她又是摆了摆手,粗喘着说:“这次不是宫里头来的人,而是从凤王府来了人!这……小姐,奴婢嘴笨,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如今人都在主厅里呢,老爷与夫人都在,小姐您快过去看看吧!”
一听的凤王府,云歌嘴角浅浅勾起的笑意很快便僵硬了下来,怔怔地望着她出神了许久,充愣片刻之后,豁然起身,甚至连衣带都未来得及系上,就匆匆地向主厅赶去。
“小姐!别急呀……”粉黛见此不由的面色一变,“哎”得叹息一声,连忙抓起一旁的衣带,与碧珠一道跟在了身后跟着追了上去。
当云歌一路匆匆赶到主厅的时候,这还未跨进门,便听到从主厅里传来一阵寒暄声。她有些狐疑地挑了挑眉,走了进去,就见偌大的主厅内,慕容诚和容婉君正同一个身着锦衣,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子谈笑风生。
她不由得蹙眉,微微凝眸,便很快将那个男人一眼便认了出来。这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凤王府的花总管。
花自清?他又是来做什么的?
她忽然想起昨日容珏在皇帝面前的那一番言辞,心下忽然微微一冷。
莫不是,这个花自清是来相府议亲的?
云歌狐疑地站定了脚步,又微微侧过脸,余光环视了一眼两边呈上的两排彩礼,随后又落在桌上那一薄厚厚的礼单上,眼中不由一惑,随即眸底很快浮现出一片清冷。
见到她的到来,慕容诚微微一笑,对着她道:“歌儿,你来了!还不快来见过花总管!”
容婉君笑了笑,也道:“是啊,歌儿,花总管可是往心里记挂着你呢!”
云歌闻声抬眸,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花自清,不禁皱了皱眉,她对这个凤王府的花总管还是很有印象。毕竟在太子府那一日,还是多亏了他在左右帮衬。虽然她一时有些不明白这个花自清为何要照拂自己,又或许是凤王的意思,可她到底是欠凤王府一个人情的,也因此,当花自清向她看来时,她客气地回以一个温婉的笑容,却显得有些不冷不热。
花自清脸上一笑,立即起身,向她迎了上前,笑容满面地握住了她的手道:“哎呦,这不是歌丫头呢!几日不见,出落得真真是愈发水灵了,怪不得那么得讨人欢喜!就连太后,都喜欢你在心里头去了呢!”顿了顿,他又抬手轻柔地覆上了她的手背,有些心疼地道,“只是这几日不见,歌丫头却又是清瘦了些!也难怪太后向咱家嘀咕,还说待你嫁进了凤王府,让咱家好生替你调理一番身体!”
容婉君在一旁笑着附和道:“歌儿的身子从小就弱,真是劳烦公公费神了!”
花自清嗔笑道:“诶?夫人这说的可是哪里的话?咱家可是从心底里疼着歌儿,这要是嫁进了凤王府,有咱家在,可还有谁敢欺负她呢?”
嫁进凤王府?什么意思!?
云歌眸光微微一凛,却恍若未闻一般,转眸看向了慕容诚与容婉君,与他们相相对视了一眼,容婉君见此,对她使了使眼色,大致是让她乖乖的,莫要莽撞说话。
云歌见此,脸上的笑意却蓦然浮现一丝疏离,不动声色地将手抽了出来,淡淡地道:“花公公可真爱说笑啊。不知道花总管今日登门上府,是有什么事吗?”
花自清听她略显疏远的话语,脸上浮起一抹伤感来:“歌儿,你怎么与咱家这般生分了?莫要讲究那些繁文缛节,管咱家叫花伯伯多好?”
云歌面无表情地别过眼,不再看他。花自清也不在意她冷漠的态度,微笑着道:“自然是有事呢,还是天大的好事!”花总管眉开眼笑地道,“今日,咱家是奉了王爷的意思,特意择了个好日子,来丞相府议亲呢!”
云歌低眉不语,脸上的笑容逐渐得冷清了下来,嘴角不冷不热地勾起,缓缓道:“议亲?哦,我以为我昨日表达的很清楚了,也以为王爷是懂我的意思了,看来还是没有明白。”
花自清笑意不改,眼底的笑味不变,问道:“歌丫头,你说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云歌淡淡地笑道:“我昨日便说得很明白了,太子,我不嫁!凤王爷,我也不会嫁!所以,公公还请回吧!”
“咦?这……”花自清目光微微一愕,诧异地转头看了一眼慕容诚与容婉君,却见他们脸上隐隐浮起尴尬之色。他哪能想到这议亲还没议亲,便被这丫头下了逐客令,随即又转而一笑道,“歌丫头这是害羞了不成?”
云歌冷冷清清地看了他一眼道:“花总管,我可没在同你讲笑呢!昨日我便把话说得很明白了!”
“歌儿!不得无礼!”慕容诚忍不住喝斥道。
云歌面无表情地眯起双眸,冷冷地垂眸,却也不再多言。
花自清见此,脸上一笑,呵呵地道:“歌丫头,你怎能这么说呢!你可不知我家王爷对你下了多少心思呢!”
说罢,又见他向着她欺近了几步,俯首压低了声音笑道,“咱家王爷说了,你已是他的人了,他当然是要对你负责的!”
站在云歌身侧的粉黛闻言一个趔趄,险些一头栽倒在地上,心中暗道,这凤王爷不愧是凤王爷,就连上门议亲命人传来的话都是这么强势!只是何时,小姐是他的人了?
云歌缓缓地挑眉,心下一寒,余光斜睨向了他,语气里透出一丝危险的意味来:“我何时成了他的女人了?”
花自清不由得嗔道:“歌丫头,你怎么这般无情?这事儿都已经发生了,你还不承认吗?”
云歌越是听越是一头雾水:“花总管,您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怎么越听越不明白了?”
“呵呵,当然是这个意思呀……”
花自清轻轻地用手指点了点嘴,眼底流露出一抹笑意,对她说道:“看来歌丫头是不知晓‘相濡以沫’这个词了!你可不知晓王爷的洁癖有多么重,也只有是你,只有你能近得了王爷的身。咱家跟在王爷身边服侍伺候了那么多年,自然是看得出王爷对你的一片心意!”
他的话音刚落,云歌的脸色便蓦然一沉,猛然回想起那晚与他的一吻,眉宇间瞬时犹如冰封一般结冻了起来,“那天的事,我还没寻他算账,他还敢再提?”
花自清望着她清冷的双眸,心下不由得感慨万千,不禁暗暗嗔道:虽然云歌十分聪明,然而在某些方面不得不说却是十分迟钝,根本没能看得出来王爷这么做完全是处于为她顾虑,也根本没看得出王爷是将她护着多紧!
如今关于储君之位的争夺闹得愈演愈凶,皇室之中早已是腥风血雨,而慕容府如今已然成为一个众人眼中最为有力的筹码!不仅仅是太子,出嫁那一日的劫持只不过是一个契机,王爷表面上迎娶慕容云歌为正妃,实则也只不过是想将她护在身边罢了。
撇开这些不谈,他也从未见过有哪个女人能够在王爷心目中占有这么重要的位置,也从未见过王爷这般宠着一个女人!别说是宠了,寻常女子就连他的身边都亲近不得!这么多年来,几个皇子都早已娶妻纳妾,然而唯独王爷却是孑然一身,正妃与侧妃位置空着,似乎是与任何女人都不大愿意亲近。倘若不是身边有个凤美人,就怕这关于凤王断袖之癖,喜龙阳之好的传言早已在京城闹得风风雨雨了!
皇帝与太后固然表面上不动声色,实际上背后也暗暗对王爷这般宠着凤美人多少有些不满的,更何况,这凤美人在世人眼中偏偏还是个蛇蝎心肠,为人所云云。这对于皇室的威严多少有些损害,因此,太后连日来也主张着为王爷配一门亲事。可奈何王爷对芙蓉君主如何也不上心,对其他的名门闺秀更是不看一眼,可让太后是操碎了心!
是以,当太后与皇帝得知王爷心仪慕容云歌之时,这不,太后是乐开了花。先前,老人家对于慕容云歌的名节多少是有些偏见,然而从老太君口中得知这慕容云歌仍旧是完璧之身,再加上这京城中关于慕容云歌的那些闲言碎语也暂都过了去,因此也没再计较,反倒对这桩亲事很是热情!
景元帝却是要为此事伤了神!这方才一旨圣旨将慕容云歌赐婚给了太子容狄,这后面便有这么一桩事,着实叫人措手不及了!
而花自清对此更是意外,当他昨日从王爷口中得知,王爷打算将四样旷世奇珍当作聘礼送给慕容云歌时,更是吓了一大跳!这四样宝贝可是王爷历尽波折才得来的珍宝,可竟就这么将这四样奇珍当作聘礼送给了丞相府,当真是叫他匪夷所思,疑惑不解!
那四样宝贝,可是样样价值连城哪!
他也实在是琢磨不透,王爷为何这般宠爱着这个女子,其他人想要迎娶慕容云歌,或许是多少怀揣着野心与谋算,毕竟这慕容府的势力早已盘踞一方朝势,然而他却是知道的,以王爷的手腕与身份,倘若他想要夺得皇位,根本不需要借助慕容府的拥护!
反倒之,王爷曾经说过,倘若他迎娶了慕容云歌,到时候,慕容府反而会成为他的绊脚石。他曾追问过,然而王爷却说,这慕容云歌是他的一位故人,除此,也没有再透露半字。
不过,这慕容诚想来也是会了凤王的意思,因此今日当花自清登门上府议亲时,也没表现出过分的意外与排拒。当他与容婉君看到礼单时,也不禁大感意外,丝毫没想到这凤王爷对云歌用情至深!
尽管他不太懂王爷的心思在想什么,却也是知道,这慕容云歌在他心中的地位究竟何其重要。既然如此,他也必然帮衬着打点这事儿,因此今日提亲一事,他是难得亲自登门上府。可不想偏偏这个丫头,没心没肺的,这不,他都还没开口呢,她就冷冷地回绝了他,真是不给一点儿面子!
要知晓,这凤王府,花自清的地位可是代表着王府至高的颜面!
想到这里,他不由难过地指控说:“歌丫头呀,这么急着赶咱家走,当真是好没良心!想那一日在太子府,咱家可是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在保你呀!”
云歌微微一怔,随即冷冷地蹙眉道:“当初在太子府,花总管的用心良苦,云歌自会感恩在心!但是这桩婚约,又岂能勉强?”顿了顿,她又淡淡地倒,“云歌的意思,花总管应该是很清楚了吧!凤王,我不嫁,更不会嫁入凤王府为妃!凤王那般尊贵显赫的位置,哪里是云歌能够高攀的起的?”
花自清见她把话说得那般拒绝,口吻还是这般不冷不热,不由得失笑:“哎!笨丫头!这亲攀的起,攀的起!咱家说攀的起,就攀的起!”
云歌面无表情地别过脸,眉心间难掩阴郁的神色,冷漠地打断了他的话:“可我不想!”
这话说得可是有些决绝了!
她不管凤王对于她是什么心思,是喜欢也好,是宠也好,还是其他不轨的心念也好,都与她无关。她也并非有多么不喜欢那个男人,她只是不喜欢自己的终身大事偏要受人左右。
她多少也是看出了些这个男人似乎是要保护她的样子,可她慕容云歌根本不需要他的保护,她有她的原则与底线,还不需要用婚姻大事作为自己的保护色!
她唐薇可不是寻常的女子,倘若是她不喜欢的人,就算拿刀子架在她的脖子上,她也绝不会妥协一分!然而,倘若是她看中的男人,那么,倘若是刀山火海,无论是面对多大的磨难与阻碍,荣华富贵也好,凄苦贫穷也好,她也势必一身跟随,且无怨无悔!
她要的是这样的人生,而不是一道圣旨,一纸聘书,就能决定她的一生的归属的!
她要的不多,一世荣华,她从不屑,尊贵的名衔,她也不稀罕,她要的,只是一段真挚的感情,没有背叛,没有欺骗,没有野心,没有阴谋!
花自清一怔,脸色有些僵了住。饶是容婉君与慕容诚脸上的神色都不禁僵了住,容婉君不由得冲她使以眼色,云歌却视若无睹得一般,转身就走!
容婉君不由微嗔道:“站住!歌儿,你上哪儿去?”
云歌脚步一怔,冷冷地回眸。
“歌儿,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慕容诚不由得有些嗔怒,这人儿毕竟是花自清,不但是凤王府的总管,早些年还是皇宫里伺候在王淑妃左右的公公,在皇帝面前说话都颇有分量,她却对他这般无理。
花自清哀哀一叹,委屈道:“歌丫头,你真真是好生绝情呢!倒是辜负了王爷对你的一片心意,你这是何其忍心呀?”
容婉君脸上难掩尴尬的神色,见氛围有些僵持了住,不禁暗嗔云歌的冷情,转而又笑道:“花总管,别站着呀!歌儿也快坐下来!”说罢,又转过头命令道,“碧荷,还不上茶?”
“是,夫人!”
云歌冷冷地凝眸,身姿却蔚然不动,丝毫没有落座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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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到痛苦的瓶颈期了,写写删删,写了一万五,删了7000字,原谅我实在没法把我自己都觉得不好的东西放上来,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