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清早,丁修起得早,比靳一川起的还要早。坐在树上无所事事。
靳一川跟他打了一声招呼,丁修却不敢看靳一川的眼睛,只淡淡的应了一声。
他觉得奇怪但也没有问,洗漱过后就去了林师傅家里。丁修抓了一把树叶,一片一片的扔下去。今日无风,天气晴朗,扔下来的树叶打着旋儿落在地上,他却在发呆,想着昨日师弟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进了他的屋子。昨日凭着酒气冲动之下做了错事。
但今日看小师弟的样子应该是不知道的。
哼,警戒心竟然差到了这种地步,画画有什么好的,这几天竟然也不见他练武。
丁修将那把树叶扔完,一跃跳下了树,往山上走去。
在这个地方已经呆了三四天,那些蜜蜂的蜂蜜也应该采够了。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丁修就到了山上,蜜蜂们孜孜不倦的绕着花儿飞。
丁修将蜂房打开,一股甜香扑面而来,他忍不住皱了皱眉。蜂蜜味道太甜了,他向来不喜欢甜食。蜂蜜的量应该是够了。丁修心中窃喜,终于可以离开了,待着这儿无聊的很,师弟还要每日早出晚归,剩自己一个人也不知道做什么。
他慢悠悠的走下山,来到林师傅的屋子前。没有走门,直接轻功飞上墙头。院内一个没有功夫的林师傅,一个聚精会神画着工笔花鸟画的靳一川,两人都没注意到院子墙头上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靳一川画的认真,腰杆直直的坐在木凳子上,右手拿着竹子杆的毛笔,很细,还不如靳一川的手指粗。这是一只颜值很高的笔。
丁修盯着他的手看,一时间分不清是他的手更好看还是毛笔更好看。
靳一川已经画了有一个时辰,胳膊已经有些乏,他将笔放在白瓷的笔架上,抬头动了动胳膊,转了转脖子,就这么看到了坐在墙头上的丁修。
“师兄?你怎么来了?”靳一川笑着问他。
丁修从墙头上跳下来,边走边说:“过来看看你画的怎么样了。”
靳一川有些不好意思,笑道:“不好。”
林师傅就在旁边,听他这么说,笑了:“谦虚了,画的不错。”才三天,能画成这种水平已经很不错了。
丁修凑过去看了一眼,上面画的是荷花,只用黑色的墨汁勾了线。“挺好看。”虽然丁修对国画一窍不通,但是见那墨线粗细均匀,没有向蚯蚓一样扭成一团,大概是好的。
“你们什么时候走?”
“明天。”丁修说。“蜂蜜已经够了。”
“也好。”林师傅点点头,虽然只有三天,但是基础已经全都交给他了。“这画画啊,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以后天天练习,最起码一天一张。”
靳一川点点头:“好。”
“行了,那就这样了,今天你就回去吧。这些墨汁和纸笔你都拿走吧。外面世道正乱着,想着你们也不好买这些东西。”林师傅大手一挥,桌子上的东西让靳一川拿走了大半。
“那我就谢过先生了。”
林师傅点点头:“嗨,不谢。反正这东西我多的是,村里人也没人喜欢画画。”说着说着就有些生气:“这瓷器上画点花的多好看,一群没眼光的人,等我死了,他们就等着用白瓷吧!”
丁修听了就笑了:“他们虽然不会画画,但是胡乱画上几笔也是会的。”
林师傅哼了一声,瞪了他一样,转身回屋。
“如果能留在这里也挺好的。”靳一川看着老人回屋的身影。林师傅一人住一个院子,也孤单的紧。
靳一川怀里抱的东西很多,丁修一点要帮忙的意思都没有,悠闲的站在他身边,冷淡的说:“有什么好的,再过几十年,他们都要出去。”
“为什么?”
靳一川不了解其中原因,丁修懂得很。“这几年,村里的生育率越来越低,而且女孩子占多数。”
靳一川仔细想了想,好像是的,这几天街上见到的女人比较多一点,怕是再过几年男人会更少。他挺喜欢这地方,不远这个地方走向毁灭。便问:“没什么方法吗?”
“有当然是有。”丁修说。“让外面的人进来就行了。”
“不过啊,难。”他补充道。“年轻人还好说,老人怕是不同意。而且外面与这里风俗有截然不同,恐怕没人愿意来这里。”
靳一川皱着眉不说话。
“别想了,这不是我们能干预的事情。你自己的事情都还没弄好,还有闲心考虑别人?”
“莫闲说这个药方有用。只要凑齐原料。”莫闲给的药方一直在丁修那儿放着,靳一川只瞟到几眼,上面写的甚至不是药材,都是轻松易得的。
丁修嗤笑一声,要是真那么容易就好了。
靳一川察觉到丁修的情绪不对,他拉着丁修说:“师兄,你让我看看药方。”
丁修甩开他的手,“怎么?怕我害你啊?”
“不怕,但是我要看看药方。”靳一川态度很强硬,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丁修。
丁修被他看得烦躁,伸手从怀里掏出了那张纸条,递给了他:“给给给!看吧!”
靳一川直接将怀里的东西塞进了丁修的怀里,然后才拿过那张纸条。
“你……”丁修气的,这小师弟这回竟然硬气起来了,这段时间真是惯的他的!算了,不过是一些纸,一点重量都没有。
俗话说久病成医,靳一川虽然没有习过医术,但是他这痨病由来已久,也知道些方子,但这张纸条上写的真的是闻所未闻。
他皱眉问丁修:“这难道不是一种甜食吗?”
用蜂蜜研制枇杷真的能治痨病?既然这么简单,那为什么那么得了痨病的人几乎没有活路,那些大夫难道没有想到过这个药方?
他摸着纸,觉得这纸好像比自己之前看到过的短了些。
“师兄,这纸被你撕了?”
丁修翻了白眼:“我撕药方做什么?我要是想让你死,能让你活到现在?”
靳一川叹了一口气,心想只能试试了,若是不成大概还要再去找一趟莫闲。
“快点,看完了就把你这纸拿走!臭死了!”丁修一脸的嫌弃。
靳一川难得看见丁修吃瘪的样子,笑道:“不过一堆纸而已,我想着师兄也不至于被他们压垮。现在也快到中午了,我先回去做饭了。”说完一溜烟跑了。
丁修在后面骂骂咧咧,没一会儿却笑了,他现在这样子倒是比以前做锦衣卫时有些人气。
那张药方已经不是原来的那张了,丁修将其中最关键的地方给撕掉了。
不过被撕掉的那部分丁修是不可能给自家师弟看的。
两人花了一下午的时间将蜂房里的蜂蜜全装到瓷罐里,足足装满了五罐。
“够了吗?”靳一川问。
“不够。”丁修摇摇头,“只有一种蜂蜜是不够的。”
靳一川叹了口气,这兵荒马乱的,实在不知道从哪里找到大片的花丛让它们采蜜。
丁修看他的样子,知道他在想什么。
“担心什么?现在这世道,什么都缺,就是不缺花草树木。”随便进到哪个大山里不是树木成林?
靳一川点点头。
悠闲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分别的日子马上就要到了。
熊木,林师傅等和两人相熟的村民,站在出口处送他们。
靳一川这才知道这里的出口是这个样子的。
一座山的山脚下,一个一人高隧道,有人工挖掘的痕迹。就是这么几座小小的山,分开了两个世界。
“没事了就常回来看看。这村里怪没意思的。”靳一川刚到这地方遇到的那个女人说。
丁修点点头说:“嗯,有时间就来看看。你们要是想出去了,就到苏州找一个叫做沈炼的人。”
“知道了知道。”熊木点点头,朝他们挥了挥手。“就此别过。”
丁修说:“回吧。”两人空手而来,满载而归。
“二哥在苏州吗?”靳一川恍惚问道。现在想起来,觉得与二哥最后一次见面仿佛是在上辈子。
丁修看了他一眼:“恩是,如果没有出什么意外。”
“你想去见他?”丁修这句话有点明知故问了。
“嗯。”靳一川点点头。
丁修沉吟一声:“有时间可以去看看他们。”
“你知道他们在哪儿?”
自然是知道,苏州的房子都是他买的。
☆、第十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