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灶门君。”比起灶门炭治郎的热情,继国光也的招呼就显得有些生硬,但只要目光一对上少年剑士耳垂上摇摆的花牌耳坠,继国光也就忍不住想起那个“继国缘一”,想起那个人和自家这个看似沉稳实则有些憨的二哥有多相似、有多不同;想起自己如今走出了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也不知道究竟是对是错,路的尽头最终指向何方。
大约是因为继国光也的目光太过明显,灶门炭治郎于是困惑地歪歪头,顺着继国光也的目光侧过身想要猜测继国光也究竟在盯着什么看,并且在看到生火生到一半的炉灶以及旁边的一小篮里芋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继国先生也肚子饿了吗!请您稍等一下!”少年朗声说罢,也不给继国光也辩解的时间,麻利地开始生火煮芋头,刷锅备料一气呵成,一看就知道是经常在做这种家务事。没多久,继国光也手里就被塞了两颗热腾腾的煮芋头,这时候要说自己不是来蹭芋头的也太尴尬了 (虽然他的本意也确实是来厨房觅食),只能老实地道谢然后和灶门炭治郎一边呼着热气一边啃芋头。
“那个……继国先生……”炭治郎突然停下了剥芋头的动作,有些犹豫地说:“我知道突然这么问实在很冒昧,但是……关于‘日之呼吸’您知道什么吗?”
继国光也表面上沉迷芋头,实则内心早已“嗑噔”了不知道多少下,连忙祭出在鬼舞辻无惨那锻炼了四百多年的面瘫功夫才堪堪绷着表情没有露馅,还可以游刃有余地装傻:“嗯?怎么想到问我?”
“怎么说呢……听起来一定会觉得很奇怪的。”炭治郎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脸颊,在接收到继国光也鼓励的手势和眼神后,才深吸了一口气,将他之前受伤昏迷时作的梦讲了出来。梦里面有一名额头上带着火焰斑纹、带着花牌耳坠的剑士,还有一名烧炭人。
听到这里,继国光也总算是知道当初继国缘一的耳坠是怎么跑到卖炭人家去了。
“和上弦之六作战之后,我不但昏过去,还做了一个好长的梦。醒过来的时候,我总觉得梦里面的剑士看起来有点眼熟,后来仔细想想才觉得他长得很像继国先生的哥哥们……嗯,特别是缘一先生。”灶门炭治郎下意识地摸了摸在耳垂上晃荡的花牌耳饰,咬了咬嘴唇像是想起什么不好的事情,继国光也估摸着身旁的少年此刻心里没比自己平静多少,索性专心啃起芋头,一边等着灶门炭治郎想好要怎么说。
“在花街的任务之前,炼狱先生很好心地带我回家,说要帮我查‘火之神神乐’的资料,啊!因为炼狱先生家在鬼杀队有很长的时间,所以有很多祖先们留下来的纪录。总之,炼狱先生的父亲看到我的耳饰,很气愤的说我是‘日之呼吸’的使用者,还说‘日之呼吸’是起始的呼吸,其他的呼吸都是在模仿日之呼吸的劣化版。我不明白,火之神神乐和日之呼吸……如果火之神神乐是那么厉害的呼吸,为什么在花街的时候不能更有用的帮到宇髓先生呢?”
“唔……如果是要问日之呼吸的话,我略懂略懂。”眼看着灶门炭治郎随着自己所说的话瞪大双眼,好像下一秒就要扑上来摇晃自己的模样,继国光也连忙用另一个问题暂时缓住对方:“但是你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吧!为什么问我?明明你都已经觉得梦里带着花牌耳饰的那个人很像缘一,为什么不直接去问他呢?那家伙这阵子都待在蝶屋,没道理你会碰不到他。”
“那是因为,虽然长得很像,但是缘一先生和梦里的剑士先生还是有很大的差别啊!”毫不犹豫地回答反而让继国光也皱起了眉头,他可以完全确定灶门炭治郎梦里的剑士就是继国缘一,大约是祖先遗留在血脉之中的记忆,正因为如此,继国光也无法想像灶门炭治郎口中的“很大差别”是指什么。
“怎么说呢……嗯……梦里的剑士先生看起来非常的悲伤,说自己是‘没有任何价值的男人’,可是缘一先生虽然表情不多,但是仔细看的话经常会有小小的微笑,眼神也亮晶晶的,还有……还有……唔,我说不上来,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气质’一类的东西?啊!还有缘一先生没有带耳坠。”语毕,灶门炭治郎有些苦恼地低下头,小声地自言自语:“我该不会是在做梦的时候,随便把缘一先生的脸带入梦中了吧?”
继国光也从不知道上辈子的继国缘一对自己的评语是:“毫无价值。”当初自从他变成鬼之后,和继国缘一最后的交集就只有六十年后红月之下的短暂交锋,在这六十年间继国缘一去了哪里、做了什么、既然活着为何再也没有听过他的消息,这些事情他都不知道,更别说那个人居然会对自己的评价如此之低。
但比起那些旧事,继国光也更想要确定另一件与现在的继国缘一息息相关的事情:“灶门君,你的意思是,你觉得缘一比起梦里的日之呼吸剑士,快乐得多?”
“就是啊!所以我才觉得是不是自己哪里弄错了,缘一先生怎么看也不像是会说出那种丧气话的人。”
灶门炭治郎观察着继国光也的表情,正打算继续追问有关日之呼吸的事情,话题的主角继国缘一就出现在两人的视线中,招呼着继国光也过去他那边。
“抱歉,关于呼吸法的话题,有机会再继续吧!谢谢你的芋头!”继国光也拍拍手上的芋头渣,略有些歉意地向灶门炭治郎点点头,起身小跑向继国缘一那边,同时没好气地说道:“干嘛啦?没有芋头分你喔!”
“光也喜欢芋头?好的,我记下来了。”毫无意外地划错重点,继国缘一却不是来厨房找食物,而是要让继国光也去评判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兄长大人很有自信的说,他找到了继国家的后裔,我觉得他弄错了,但是我说不好……你来说。”
“继国家的后裔?”继国光也回忆了一番,这几天并没有看到霞之呼吸的少年,莫非正好让继国岩胜遇到了,但他是怎么发现的?又没有鬼对血液的敏感嗅觉。
“是啊,是这个时代的水柱。”继国缘一自顾自地说着,没有察觉继国光也逐渐死亡的眼神:“叫做富冈来着,兄长大人一直说那位富冈先生和我很像,我怎么都看不出像在哪里,肌肉、骨骼的结构还有比例都没有一点点相似的地方!但是我怎么解释,哪怕直接把我们的身体比例差别指给兄长大人看,他也不肯接受,硬说我们两个极像!”
继国缘一说着,像是要强调自己的正确性似的,还补了这么一句:“就连个性都不像,听说水柱的人缘不是很好,跟我不一样,我一直都跟鬼杀队的大家相处得非常和谐,大家都是好人呢。”
……说得好像五年前差点被全体队员从鬼杀队正门叉出去的那个日柱大人不是你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恭喜富冈缘一与继国义勇认祖归宗!
第40章 大正 06
大正鬼杀队的鎹鸦真好用,不知道能不能拐两只回去——继国光也看着站在窗边替大正时代主公大人传递消息的鎹鸦,内心十分活泛。
要知道战国时代还在挑选适合培育成鎹鸦的品系,要像这样培育到每一只都可以传递消息,还不知道要多少年。就算当了四百多年的鬼,继国光也始终没有弄明白鎹鸦的培育方法,这没什么,就像他身为剑士却不会铸剑一样,如果食客个个都能做的一手好菜,天下还需要厨师吗?
在鎹鸦传话时全程走神的继国光也,一直到三兄弟们第二次见到这个时代的产屋敷当主,产屋敷耀哉时,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们三个人已经被查了个底朝天,不只是黑户的现状,甚至连战国时代的老黄历都被翻了出来。
陪同产屋敷耀哉一起和继国兄弟们会面的是富冈义勇,一如传闻中沉默寡言的水柱。沉默到即使从主公大人口中听到诸如:“只可惜如今我已无法亲眼目睹战国时代剑士的风采”之类的话,也只是微微睁大了双眼,没有更多激动的表现。
自从知晓这个“未来”可能不属于他们三人原本的时空,继国兄弟们就已经达顺其自然的共识,只不过相较于消极地逃避和鬼杀队高层接触的继国光也,继国岩胜从不吝于和这个时代的剑士们交流,哪怕出于自身身分不明的原因无法真正取信于大正九柱,但继国岩胜也在无形中确立了自己是三兄弟的代言人这样的印象,此时也代表着继国缘一与继国光也和产屋敷耀哉进行着交涉。
“我等来到此间的原因不明,亦不知何时可以返回,但同为鬼杀队的一员,若在此间有需要我等兄弟者,还请大人吩咐。”
既然已经被看破来源,深知“主公大人”对鬼杀队影响力的继国岩胜也不打算拐弯抹角,但率先表示自己是友非敌,乐于为组织贡献心力的同时也隐晦地暗示了自己随时可能因为不知名的力量而消失,简而言之——我等兄弟三人的身份算是过了明路,但大事请您自己斟酌着是否交办,小事大家好商量。
继国光也就着向产屋敷耀哉低头行礼的姿势,暗地给继国岩胜比了个“说得好!”的手势。
产屋敷耀哉对继国岩胜的话仅是微笑点头,并对这份善意表示感谢,让人看不透他究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还是压根没有理解继国岩胜话中的暗示,继国光也相信是前者的可能性远远高于后者。更令他在意的是,既然已经查到了他们的身份,或者说推测到了他们可能的身份,这位大人会提出什么要求呢?
——是将失传的呼吸法重新传授给剑士们,还是询问“当年”的继国缘一是如何将鬼舞辻无惨逼入绝境的呢?
“说起来,有一件事情我相当在意。”产屋敷耀哉那令人飘飘然的嗓音带着笑意响起。
来了!继国光也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杆,等着即将揭晓的答案。
“听说三位身上经常带着一种柔软且富有弹性的奇异球体生物,但无论内人以及犬子如何查找书籍,似乎都找不到类似的描述。莫非是战国时期特有的,来自西洋……啊,战国时代是称作南蛮吧,是外来的特有生物?”
——等等,为什么是这个?不,从某种角度来看这才是一击必中的必死题!在鬼舞辻无惨还存活的年代,说自己随身携带着那家伙的衍生生物……产屋敷耀哉,不愧是战国时代以来少有能让鬼舞辻无惨吃鳖的人,用这个问题作为谈话的开场,何等可怕。
继国岩胜显然和继国光也想到同一处去了,两人都可以听见对方脑袋里的齿轮正在全速转动的声音,此刻正是考验默契,即席演出的时刻。
“那是惨球。”继国缘一开口的一瞬间,继国光也不知道该为继国缘一只说了个名字,还有空间让他们抢救而感到喜悦,还是为了对方那多年来没有半点长进的沟通能力感到悲哀,这逻辑究竟是怎么展开的,为什么认为只要说一个名字,所有的人就会自动领悟呢?
就连产屋敷耀哉听到缘一的答案后也愣住了,连忙在确认继国缘一没有打算继续说明后追问:“惨球,是什么样的生物呢?”
“像垃圾鱼一样什么都吃,生命力很强大容易泛滥成灾的生物,只不过生活在陆地上。”继国光也快速抢在继国缘一误以为没有要答题之前开口,迅速用三句话总结了惨球的一生:“我们一般用它清洁居家环境,或者整理日轮刀上的脏污。”
“非常好用,比任何抹布或者扫帚都干净。”继国岩胜在一旁帮腔。
眼看产屋敷耀哉似乎有继续下一个话题的打算,继国光也的心稍微落回了原处,就听见一旁的富冈义勇用纯然疑惑的语气问道:“这么好使啊!请问要怎么入手?”
“如果是富冈先生想要的话,来,请不要客气收下我的吧,全当我们来此叨扰的谢礼了。”继国岩胜适时地在情况失控前拿出了自己的惨球推到富冈义勇面前,笑吟吟地请对方收下,结束这个话题。
“这是你们自己要用的。”富冈义勇将惨球推了回去。
“没事!没事!这东西在我们那里平常的很,富冈先生不嫌弃就好,不用客气。”继国岩胜又将惨球推了出去。
“你拿回去。”富冈义勇再次将惨球推回。
“真的不用客气,我用弟弟的。”继国岩胜快要崩不住脸上的笑容,继国光也则配合地亮出从继国缘一那里抢来的菖蒲色惨球。
富冈义勇先是转头看了看继国光也手上油光水润的惨球,又转过头来看着笑的生硬的继国岩胜,开口道:“你平常都随便用弟弟的东西吗?”
对一个从小鞭策着自己成为好大哥、好家长的人来说,经常抢弟弟的东西那为己用这种指控简直不能更恶毒,从根本上就否定了对方,继国岩胜的脸色当场苍白了一个色号。
“兄长大人无须烦恼。”继国缘一才刚开口,一旁的继国光也就意识到不妙,但他面对的是身体能力早已登峰造极的继国缘一,即使头脑已经意识到,身体却来不及做出反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刀光一闪,地上的惨球被割裂成三块。
“虽然会虚弱一阵子,但只要勤加喂食惨球就可以重新健康起来。”随着继国缘一的话音落下,地上的三瓣惨球摇摇晃晃地开始在原处乱滚,并且蠕动着把因为刀削而变得平滑的部分重新增生回球体。
负责在目不能视的产屋敷耀哉身边转述现场情况的女孩,看到这一幕也愣住了,有些结巴地说道:“惨……惨球被缘一先生切成了三份,然后滚动着……像鬼一样再生了,现在地上有三颗惨球。”
惨球——鬼——鬼王——鬼舞辻无惨——惨球。
作为一个聪明人,产屋敷耀哉脑中正在进行怎么样的推论与思考,不需要多做赘述。
同时,如果用烛光来比喻生命之火,继国光也正在见证象征继国岩胜生命之火的烛光在名为继国缘一的狂风中熄灭。此时若有人将注意力放到继国光也身上的话,应该不难发现他的嘴角处不断溢出的泡泡血沫。
当天夜里,鬼杀队的“隐”们马不停蹄地在主公大人的指示下,接力将继国三兄弟送往锻刀人的村落,下达这道指令的产屋敷耀哉,若非身体实在不允许,此时早已在房中牵着妻儿子女狂喜乱舞表达内心激昂的情绪,奈何诅咒侵蚀的严重,此时就连站起来走几步对产屋敷耀哉都过于吃力,只能退而求其次,和妻子一起“观看”孩子们打球——产屋敷天音一边看一边说,产屋敷耀哉听着。
作者有话要说:岩胜:身为大哥,我一定要好好的帮弟弟们争取,做成了是普天同庆大功德,万一出了事又不需要扛责任的好缺!看我与鬼杀队当代主公缜密的言语攻防,要搞事,先铺梗!准备一百张安全网!
缘一:原来大家都喜欢惨球,那就切一切大家一起分享吧(拔刀)。
光也:不愧是你,缘一(真·吐血)。
义勇:谢谢你们送的惨球,我会好好使用的,回去就把厕所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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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大正 07
也不知道鎹鸦事先传了什么讯息,继国兄弟们刚刚抵达锻刀人的村落就被带着火男面具的锻刀师们团团包围,个个争先恐后地想要摸一把继国兄弟们的日轮刀。
“呀!我看到了什么!失传的工艺!”
“这刀中似乎有我家先祖大人的特色!”
“松手,让老夫看看!让老夫看看啊!”
“爷爷您年纪大了就该在家养老,这刀让孙子来研究即可!”
继国岩胜艰难地如同护闺女一样护着自己的日轮刀,看着锻刀师的眼神仿佛在面对一群强抢民女的恶霸。继国光也自从离开鬼杀队之后就一直维持着装死的状态,此刻也如同一滩烂泥似的挂在继国缘一背上,完全放弃挣扎。
继国缘一的状态比起他的兄弟们要好上那么一些,因为通透视野的辅助,他可以轻易地闪开冲着他的日轮刀而来的锻刀师,但这微小的优势也仅仅保持了片刻,当听到消息而来的锻刀师越来越多,甚至连拖家带口来看热闹的人都多了起来时,为了不要撞到老人、踩到小孩,继国缘一的闪避也开始困难起来。
“不如把刀交给匠人们吧,兄长大人。”艰难地侧身让锻刀人的手摸了个空,继国缘一一只手护着背上的弟弟不被撞到,表情难得地有些苦恼:“相信他们只是想看看过去的工艺,不会做出破坏日轮刀的事情来。”
“这我当然知道!”继国岩胜没好气地说:“但是不能好好说话吗,这样当街拉扯成何体……放手那是我的绔带!”
险些被连刀带绔一把扯下的怒吼并没有预想中的遏止效果,反而像是帮走火入魔的锻刀师门打开了另一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