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子在沐浴啦!”剑理压低声音,不耐烦的说道。
“那怎么办?”剑痕很着急的看向那米色薄纱里的人。
“我怎么知道。”说完就要拉着剑痕回去。
“不行啦,那太子怎么办才好?”不让剑理拖走,剑痕努力的稳住身体。
“不差在这一时,你没看到少子正在休憩啊。”知道主子出完任务,身心正处于疲惫的状态,剑痕不想此时有人打扰主子休息,即使是太子也一样。
“我有看到啊,可是……”剑痕扁着嘴一副委屈的模样,他也很替太子紧张呀,见到剑理比着噤声的手势,剑痕便没再说下去。
哗的一声,水花四溅,白衣从玉池站起,结实的身材,匀称的肌理,修长的双腿,踏上池边,劲力的臂膀,随意拢起白发,套上白袍,刷开帘幕,即信步向他们走来。
剑理见状,责怪的眼神一股脑儿的扫向剑痕,剑痕缩缩头,没料到虽以压低音量,但还是让少子听到。
“少子,剑痕斗胆请你移驾到太子殿。”剑痕突然跪倒在白衣面前,低着头说。
白衣弯身将他扶起,点点头,表示已经答应。
“剑痕多谢少子。”说着说着又要跪下去。
白衣握住他的手,不让他再跪倒。剑理翻翻白眼,很受不了剑痕,明知道少子最讨厌有人跪他,还用这招。
“今日太子他自己拿剪子将伤布剪断,现在伤口发炎,发着高烧,请御医来,可是太子不肯让御医包扎,又闹着脾气不肯吃药,魔皇知晓此事之后,有去探望太子,但是却因太子执拗,不肯听劝,而出手打了太子,现今太子怒不可遏,不管是虹姨和右护法,都拿他没法,所以我才会来打扰少子。”剑痕喘嘘嘘的一口气说完。
白衣刚才闲散的表情已不复见,紧拧的眉,沉下的脸,骇然的气息从他四周散开,涛天的震怒在心里翻搅,他气他不懂得珍惜自己,气他如此无理取闹,气他总是让他忧心,到什么时候他才会懂事一点,体谅别人一点!
剑理明白主子罕见的怒气从何而来,但主子发梢依然在滴水,白袍上的水渍,显示主子根本没擦干身子,而且也怕夜深露重,会染上风寒,“少子,先让属下为你拭干头发。”话都还没说完,白衣恍若未闻般的如旋即走离。
“呃……”剑理呆愣一下。
“我先走一步。”剑痕马上跟随着白衣的脚步。
“你们……”就是不懂主子怎么会这么关心那个任性妄为又常常惹怒他太子,不过好歹主子也要穿上外褂吧,怎么只穿着内袍,就急急忙忙的走出去,这样不染上风寒才怪,剑理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便拿起架上的外褂,也匆匆的追了出去。
暗踪缩在床上,不言不语,高热使得他的神情有些恍惚,他很生气,很生气,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很生气,在今日他听到最受魔父疼宠的“他”出任务去了,从那时到现在,他的心情就没好起来过。
他就知道“他”对他的好一定是有目的的,那些疗伤上药的事全都是假的,“他”知道“他”自己要出任务,也知道他会心里不平衡,所以假装好意来帮我上药,随便来安抚他,先扮白脸再扮黑脸,他就是这副伪君子的模样才会令人讨厌,其实每个人对他都是这般的,连魔父也是,对他的好,就是要他替魔剑道做事,就像方才:
“暗踪,你手什么时候受伤的,怎么会没跟本皇说?”
“说了你也不会关心我。”
“你……那你也要让御医替你把脉包扎啊!”
“我说过了不用你管,全都给我滚。”
“你是什么态度。”
“魔皇,暗踪现在情绪不太稳定,你就别怪他,暗踪听虹姨的话,好好让御医替你疗伤。”
“我说不用,死了最好。”
“孽子,真是孽子。”
啪的一声,连虹姨和右护法都挡不住,那一巴掌就狠狠的打在他脸颊,刺痛和血腥味从嘴角蔓延开来,血珠就这样一滴滴,流到下鄂,滴到衣裳,之后魔父就气冲冲的走了,虹姨和右护法也停留没多久,交待完御医也走了,而御医眼看他不理他,开完了药也走了,大家都走了,可是“他”却从头至尾都没有出现过,一定是在少子殿大大的庆功,“他”才懒的理我是死是活!
暗踪懒懒的从床上坐起,头无力的靠着床柱,手敲了敲头,整个头疼得像似要炸开来,连脸颊好像也肿起来了,痛得让他无法阖眼睡觉。
“剑痕,剑痕。”像小猫似的叫声,回荡在寝殿。
喊了半天,就连剑痕也不理他了吗?暗踪有点悲哀的想,可是他口好渴,好想喝水,颤抖的身子,努力的撑起,往桌子迈进,眼睛雾蒙蒙的,看得不太清楚,可是就差一步就可以拿到瓷杯了。
就在他手往前捞了时候,眼前一黑,头重脚轻的软倒了下来,就在他的头即将撞到桌沿时,一抹白色的身影,闪了进来,即时将他扶住。
“嗯。”虚弱的嘤咛一声,暗踪根本搞不清楚发生什么状况,只觉得全身无力,抬眼一看,“是你。”是死前的幻影吗?他怎么见到最不可能在这出现的人。
白衣不想多说,横抱起暗踪,把他放在床榻,回首低身拾起散落一地的枕头和锦被,再替他重新盖上,“剑痕,再去请御医来。”
剑痕才刚到内室外,就听到少子的吩咐,连忙应了一声,头也不回的飞奔而去。
白衣摸摸他的额头,“不要碰我。”暗踪想把他的手挥掉,试了几次却徒劳无功。
“不要乱动。”按住他的手,“你的额头很烫,剑理,帮我拿一盆水来。”听见来人的脚步声,便头也不回的道。
“少子,可是……”剑理晃晃手中的雪白的外褂,想让主子先穿上。
“嗯?”沉下声音,白衣看着事事以他为第一优先的剑理。
“是。”剑理闷着气,放下手中的衣物,心不甘情不愿的踱出去。
“你走,不要管我。”暗踪嘴上虽是这么说,不过全身不舒服的感觉,弄得他更加难受。
“你这样我怎么放心走。”听见他又在耍脾气,白衣胸中那口火气,有愈加猛烈的趋势。
“反正你就是比我行,为什么魔父就只派任务给你,不给我,我就知道你那天对我那么好,一定有原因的,原来就是有任务了,来我这耀武扬威,假惺惺的对我好。”暗踪冲动的坐起,双手紧握成拳,苍白的脸颊因愤愤不平,而染上潮虹。
“我没有,任务是那天回去之后我才知道的。”白衣轻描淡写的为自己辩解,实际上他非常介意暗踪对他的看法竟是如此,“假惺惺”?有些事岂是假的来的,白衣对暗踪甚是无奈。
“哼……魔父对你好也是不争的事实。”头愈来愈重,在他的眼里有好几个他,散掉然后再合起来,好晕,暗踪眨眨眼,想看更清楚些。
“魔父最关心的是你。”白衣不明白这小子怎么看不出来。
“我不用你安慰。”暗踪不想理他,他现在晕头转向,只想好好休息,只见他顺势倒下,将锦被覆住头。
“有一天你会明了的。”只是现在离那一天还很遥远。
语毕,“水来了。”剑理捧着一盆水,慢条斯理的走进来,然后在慢条斯理的把它放在桌面上。
相对的,碰碰碰的脚步声在回廊上,余音不绝,在夜晚显得更加扰人。
“少子,我将御医请来了。”剑痕唯恐慢了一步,太子会更趋严重。
还有,
“呼……呼……呼…………”老御医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直轻拍胸口,剑痕也不想想,他都这把老骨头了,还拖着他猛跑,差点太子还没看到,就一命呜呼哀哉。
“吵什么吵!”暗踪气得把被褥掀开,破口大骂,真是的,眼睛都还没闭上,就听到剑痕那个喳呼小子,媲美地震的脚步声,震得他又是一阵头昏眼花,鬓角直泛疼。
同时,老御医和剑痕瑟缩了一下,噤住声音,老御医根本连气都忘了喘,都双双垂着头,只差没把头塞进颈子里去。
白衣瞪了暗踪一眼,即扶着老御医,坐在床沿为他诊脉。
“多谢少子。”呵呵……还是少子懂得体贴老人家。
白衣点头,手比著『请』的姿势。
“我……”暗踪话都还没说完,便望见他犀利的眸光,像在狠狠的警告他“容不得你说不。”“罗嗦。”呢喃一声,就把手乖乖的伸出,让人把脉。
“嗯……嗯……”老御医连嗯了两声,终于有了结论,“伤口发炎,化脓,加上肝火上升,心气积郁,引起高烧不断,这……方才我已有观太子气色开药,如今再加入几昧药材就好,不过,伤口必须要好好调养,否则恐会留下后遗症。”老御医对着白衣说。
白衣神情凝重的听老御医说,就怕漏听一字一句,“剑痕,随御医下去拿药,取到药后,立刻煎药。”
“太医,请。”剑痕紧跟在太医身后,不过那种龟速,实在是很让人急啊。
“剑理,水。”换成白衣剑少坐在床沿,打算替他擦拭伤口。
“少子,先把外褂披上吧。”剑理说着又要把外褂拿起。
“披上啦,省得我看了碍眼。”暗踪白了他一眼,看着他胸口淌着水珠,连外褂都来不及披上,就知道他出来之时有多匆忙,其实,这么赶干嘛,又不是要替他送终,暗踪思忖着。
闻言,白衣向剑理招招手,便把外褂披上。
“少子,水。”剑理微微笑的把水盆奉上,很高兴主子终于肯把外褂披套上去。
“嗯,手。”简洁有力的表达自己的意思。
“烦!”暗踪啧一声,便撇过头去,不想看见他的表情,虽然经过他的两、三句解释,他就不再介意,毕竟他也不是真的不服魔父只指派任务给他,只是怕他虚假的对待他,不过这一点他死都不会说出口。
白衣擦拭着他虹肿发炎的双手,忍不住说了一句,“很痛吧。”一语道尽他的关心。
“废言。”暗踪背着他,受不了他的罗哩吧唆,看就知道很痛,真是笨!
执起他的双手,白衣轻轻亲吻伤口的上方,以前暗踪受伤时总爱他亲吻伤口旁,说是对伤口的一种祝福,希望伤口快快好。
暗踪全身绷的死紧,就怕一个颤栗会泄露他的情绪,“你……”他没有勇气,也没有胆子回头看他,小时候自己受伤时,总爱缠着他:
“哥哥……哥哥…………”哽咽的哭声,由远而近。
“怎么啦?哭成这样?”接住那软软小小的身影,小白衣关切的望着他。
“哥哥,痛痛。”小暗踪好委屈,白白小小的耳朵动了动,扁扁嘴又开始放声大哭。
“哪里痛痛?给哥哥看看。”看着他哭得好不伤心,小白衣好心疼。
小暗踪掀开裤管,露出一截小腿,上头有方才跌倒的伤痕。
“哥哥惜惜,暗踪不哭喔。”小白衣蹲下身,细细的亲吻伤口旁,“这是对伤口的祝福唷,这样很快就好罗。”温温热热的气,拂在伤口旁,安抚着小暗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