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你妹妹。”屈现气头上,没好气的就骂了声,捡了身屏风上事先挂好的干净衣裳往身上利索一套,闻着饭香大步流星朝桌边过去。
那捕快哎呀一声叹,啧然摇头道:“我倒是想啊。啧,可惜我那妹妹忒不争气,二百多斤的魔鬼身材,大人他死活瞧不上眼,没你这贱命福气。”
屈现啃着白馒头乐了:“活该,那二百多斤你送要送我也不稀罕,何况你家细胳膊瘦腿的大人,便是不嫌腰疼,也嫌娶了命不够长。”
“说什么呢你,说的是人话么,赶紧吃完滚后院杀狗去。”那捕快瞪他一眼。
一听要杀狗,屈现才想起来道:“昨日那条黑狗?
“对。”
“干啥杀它啊?”
“去了你便知道了,哪儿那么多废话呢。”
“……”一口气喝完粥,屈现很是听话地抿袖一抹嘴,撂下筷子便走人。
屋外头晴空万里,衙门后院那边,早已准备就绪,就欠屈现这道东风了。
屈现踏入后院时,刘凌正慵坐在一张漆红的木椅上抿着茶水。
不远处,一条黑狗缚卧于地,狗的身旁立着一排刀具整齐的刀架,还有一大缸清水和干净的几块抹布。
“来了啊,来了就开始干事吧。”刘凌见他来,翘着晃来晃去的二郎腿,下巴朝那地上的黑狗抬了抬,一副理所应当的做派。
杀狗于屈现而言不过小事一桩,但他没急着动手,他有话要说:“朗朗乾坤,青天白日的,这好好的,你没事杀它干啥?还能不能行了?它吃你狗粮怎么着了?”
刘凌瞥了一眼黑狗那跟塞了皮球似的肚子,不紧不慢道:“你个杀猪的哪来的良心?再说本官爱杀便杀,反正它也是命不久矣,本官只是行了桩好事,早些送它上西天,脱离苦海罢了。”
“放屁,杀猪的也是人,怎的就没良心了?”屈现不认同这般以偏概全的污蔑,“而且子非狗,焉知狗之乐不乐?我瞧你个狗官的良心才被狗吃了呢。”
“你到底杀与不杀?”
“杀什么杀,你没瞧见那狗还着孕呢。”
“那是只公的。”
“……”
“你说它太胖本官还愿相信,你说它怀孕,那你倒是怀个给本官看看?”
“……”凭啥我啊,你咋不自己怀个试试?
“行了,你自己去摸摸看吧,看它到底一夜之间公成母的是怀孕,还是怀了个哪吒。”刘凌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既然是公的定不会怀孕的,屈现瞧那狗子除了肚子圆滚,其他身体部位骨瘦如柴,以他宰杀牲畜多年的经验,怀疑腹中八成是生了什么恶瘤子,于是走去摸了一把。
这一摸之下,屈现给愣了。
不是瘤子,还真被刘凌个狗官给说对了,这狗子可能怀了个哪吒——这狗肚子凹凸不平,很石更,且石更得有棱有角,像是四四方方的小板砖,显然里头有猫腻。
见屈现神色有异,刘凌笃定他当初在公堂上看到狗子的第一眼便觉得事有蹊跷,果然是毋庸置疑的:“如何,可摸出什么门道了?”
回应刘凌的是一句“拿刀来”。
不过,给狗子开膛破肚之前,屈现提了个要求:“狗官,在此之前,你先告诉我那采花大盗的下落。”
这回刘凌很爽快,像是事前备好了似的从怀中掏出一封鼓鼓囊囊的信,挑了挑眉:“这是你那未婚妻托本官给你的信。你先杀后看。”
听是啊琼的信,屈现本欲摔刀伸手去抢。但付之行动前,他想了想,感觉哪里不对,忍住冲动的念头:“狗官,你莫不是在诓我?”
“本官诓你作甚?”
“那啊琼人呢?还有那采花大盗怎未缉拿归案?”
“本官目前还只收到她的信,至今仍下落不明。至于那采花大盗过于狡猾,捉他归案绳之于法,不过迟早之事。”
“……”
刘凌扫了一眼在场众人,又道:“再说,衙门捕快众多,哪个没动过刀子杀过人,咳,杀过生,本官这是给你让本官兑现承诺的机会。”
“大人,我!我没杀过生!”一新来的捕快大喊一声,举手出列。
众人:“……”这怕不是个傻子。
刘凌朝傻乎乎的捕快瞥去一个冷刀子。
吓得傻乎乎的捕快立即归位:大人,小的错了!
“那好,一言九鼎,驷马难追。”不论真假与否,屈现宁可信其有,姑且信这狗官一回。
作者有话要说: 在锁张的边缘疯狂试探,以失败告终……
第8章 黄金条子
手起刀落,狗腹被剖开后的瞬间,众人见之皆是一声惊呼,唏嘘不已。
当然,众人并非惊嘘那黑狗流血过多而当场去世。
而是从狗胃中翻出一堆约莫一寸长的带血稀物——他们万是没想到,这狗腹之中竟藏有金条。
屈现一看到那金条,两眼放光,心中感慨不已:原来这狗怀的真是哪吒!
怪不得狗官昨日在公堂之上说狗是他的狗,原是早就看出这狗是公的。
是的没错,先前公堂之上那三人力争黑狗一事言行举止怪异,刘凌本就察觉此案非明面上的口角之争——普通的家常民事。
而后他眼尖又发现狗有叽叽且狗腹异样,不料果不其然,此案非同小可。
常言道,鸟为食亡,人为财死。
话说刘凌确实如屈现口中常骂的,是个不折不扣的狗官,因为且不说这头上的乌纱帽本就是花钱买的,主要是刘凌觉得两袖清风的清官难做,在穷乡僻壤的太阳县做清官吃力不讨好,很可能会被饿死。
所以啊,这既是事关金钱案子,刘凌看这狗怀的也确是“哪吒”,果断吩咐道:“来人啊,将那些个金条洗净了充公。”
这话一出,简直振奋人心,几个手脚麻利的捕快连同师爷不约而同地应了声,二话不说埋头徒手为他们大人积极销赃。
屈现:“……”
世人皆爱财,屈现也不例外,但看狗官这般贪财也没谁了,心中愤慨之余,没忍住指责刘凌不厚道:“狗官,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此乃不义之财,你身为朝廷命官,该是查明真相,物归原主,替狗申冤,怎可占为己用,说充公便充公了?”
刘凌却反问他,且振振有辞:“君子?呵,本官何时说过我是君子?替狗申冤?你怕不是看上那条狗了吧。再说,本官这一没偷,二没抢的,你何来不义之财一说?”
“……”确非君子,简直是衣冠禽兽。
“说的是如此浩然正气,怎的,莫非见者有份,你也想分一杯羹?”
屈现确实有点想,但他一身正气,是不会和狗官同流合污的:“放屁,你信不信我赶明个儿便上京狠狠参你一本,摘了你那乌纱帽?”
“哦,本官好怕怕。”
“……”
“如若那信你不愿看,大胆上京便是。”
刘凌不提此事,屈现还险些给忘了,又生怕刘凌不给,连忙伸手讨要:“你快把信给我。”
“猴急什么,答应你的,又不是不给你。”
“防火防狼防狗官。”
……
这厢屈现看信的空挡,刘凌带上师爷便往地牢过去。
真是清官难当,狗官难为啊,这便是屈现不上京参他一本,这案子万一牵扯到上头或是传出去让上头知道,保不准他的乌纱帽一样得削了去。
到了地牢,刘凌先是提审最先争狗的二老。
一见到青天大老爷,二老俯首双膝便跪,窜通好似的双双满面老泪纵横,齐声道:“大人,冤枉啊!”
刘凌像是铁石心肠,多年来看惯了花样戏场压根不吃这套,轻描淡写哦了一声:“冤哪儿了?你们可知本官为何要将你们收监么?张老汉你且先说。”
张德子老眼低转一圈:“是草民一时贪狗。”
“一时贪狗?”这回答清奇,刘凌还是头一遭闻之,脸上皮笑肉不笑,“哦,你这都一把年纪了,到底贪狗什么?贪那长狗嘴,还是贪那小狗菊啊?
刘大人这话污得一般人听不懂,张德子便是其中之一,啊了一声:“大人,还请说人话。”
刘凌清了两声嗓子:“本官是问你图那狗子什么?”
“哦,也没什么。”
“没什么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