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太出来…”方默拾抬头看着白楚，补了一句，“我昨天跑的时候没感觉有问题，但昨天的速度不是很快，具体还是得测一下…”
片场每天都会遇到各类状况，白楚身为车辆特技指导，对这种安全细节问题不得不重视。他转头看着金尧说，“要是演员觉得有问题，还是查一下比较保险。”
金尧点点头，侧身问一旁的场务，“咱们的车是哪里借来的？修理是咱们这边还是对方公司负责。”
场务低头翻开自己手中的笔记本，“按理来说道具出问题应该要通知对方公司…”
“大概需要多久…”
“这个一般公司会换新的道具，流程是咱们送回去，他们检查确定是不是有问题。如果有问题就换新的过来，大概需要几天时间。”
方默拾看着金尧无奈的表情，心中明白他在计算时间，索性对白楚道了一句，“要不把车拉回去店里，换个刹车片很快…”
白楚斜着眼睛扫过汽车，接着看向金尧与场务，“咱们自己修，明天肯定能拍。但…自己修会不会不合规矩？”
金尧想了想对场务说，“你通知一下车辆公司刹车有点小毛病，咱们剧组着急用车，就稍微调整了一下。”
“好。”
见金尧发了话，白楚勾起嘴角对方默拾说，“那你把车拖回去吧。”
“恩。”方默拾点点头，从特技演员的手里接过钥匙。
“金副导，”白楚语带笑意，玩笑道了一句，“车用不了，镜头也拍不成。要不，你跟着大方去我们店转转吧。”
方默拾余光扫了白楚一眼，心里明白老板在给自己制造‘机会’。他将目光移到金尧脸上，不知心中到底希望他给个什么答复。
“谢谢。”金尧坐在方默拾身边，两人开着方默拾的车，后面则挂了剧组的那辆道具车。
方默拾透过后视镜看他，目光因为金尧这两个字温柔了不少，“没什么…这本来就是老板的工作，我们拿人工资，不算什么。”方默拾回头看了看挂在后面的车，补了一句，“还好剧组拍摄的地方跟我们店距离不是太远。”
“恩，”金尧无奈笑了笑，揉了揉太阳穴轻声说，“白指导帮了不少忙。”
方默拾重新看向前面的公路，想了想发问，“你着急回去？”
“还行吧…”金尧一只手撑在车窗上，托着额头叹气，“主要是剧组的日程都安排好了，这边拖沓会影响到整个剧组。”
在方默拾的记忆中，金尧一直是这样按规划做事的人。他家里有三个孩子，哥哥大他不少，最小的也与他相差几岁。高中时的金尧便按部就班，带着点墨守成规的意思。倒是和方默拾厮混的那段时间，行为做事才算是多了些类似‘叛逆’的出格。现在想来，老大发号施令、唯我独尊，小幺受尽宠爱、无忧无虑…金尧从小便有为他人着想的性格也是可以想象。
想起金尧的事情，方默拾随口问了一句，“你家里人怎么样？”
“挺好的。”金尧说得很淡，转而问方默拾，“你之前说你爸爸身体不太好，他怎么样了？”
“肾脏不太好…”方默拾轻舔嘴唇，侧头看向金尧，“经常去医院。”说起父亲，方默拾理所应当想起当年金尧离开的事情，毕竟在那之后他就找到了自己的父亲。方默拾瞬间觉得心里添堵，深吸一口气刺探地问，“你就不好奇我是怎么找回我爸的吗？”
金尧与他对视片刻，“你说。”
“我啊…”方默拾忍不住加一句，“你走了之后，我在医院动了手术…刚刚痊愈出院没多久，院长就通知我说找到我父亲了，是不是很巧…”那时方默拾与金尧一同寻过自己的原生家庭，却如大海捞针一般毫无头绪。想来当年的事情也算因祸得福，只是这时间点让人唏嘘。
“恩，也算是让你梦想成真。”
金尧回答的波澜不惊，方默拾这又觉心里不是滋味，“可不是嘛…”没几句话工夫，车开到了维修店门口，方默拾打动方向盘，叹气补了一句，“我自己都没想到…”
维修店里几个员工忙忙碌碌，方默拾打了声招呼便将剧组的车开进店里。
“你在这儿坐一会儿吧，我检查一下。”他对着金尧说完，转身脱掉自己的外套，从一旁的工具箱里拿出必要的零件。
金尧的目光扫过店里的摆设，看向墙上的照片。照片是店里一起出去玩的合照，方默拾与白楚以及几个员工对着镜头开怀大笑。金尧盯了片刻，出声对方默拾说，“看起来你在这店里挺开心的。”
“没什么不开心…”方默拾将几个刹车片拆下来，左右看了看接着又用卡尺测量。换刹车片是简单的工作，但既然特技演员提到车有问题，方默拾索性整体检查一遍，省的之后出乱子，“你到大厅的沙发上坐着等一下吧，我给你把车整体查一下。”说完，他抬起头看着金尧，“弄完…一起吃个饭吧，正好到了饭点。”
“好。”金尧虽然不像小时候那般沉默，但也算不上健谈。他见方默拾一本正经的工作，自然不会打扰，回过头又看了看墙上的照片，转身朝着大厅的沙发走过去。
方默拾将车拾掇了一遍，从前到后从里到外通透检查，保证再拍摄不会出现任何问题。忙了不知多久，他起身看手机，这才发现已经六点多了，难怪腹中饥饿。
他洗了手从修车的内室走到大厅，左右看了看没见到金尧的影子。
方默拾皱眉觉得奇怪，转身问长在一旁整理账目的员工，“凯哥…刚刚跟我一起来的那人去哪儿了？我让他在沙发这儿坐着等着我啊。”
田凯抬起头有一搭没一搭的说，“刚刚好像有个人坐了一会儿，后来让我等你忙完跟你说，他先走了。”
“啊？”方默拾扬起眉毛，什么情况？“他说没说为什么先走啊？”
“没说…就说车要是弄好了明天一早找人来拿走。”
方默拾皱眉心里嘟囔，金尧当年瞥他一个人在医院都还知会一声要离开，这怎么突然就走了？“他是有什么急事儿吗？你就让他走了？”
田凯笑的莫名其妙，“他有什么事儿我哪儿知道，而且客人要走我怎么留？…怎么了？车有问题？”
“没有。”方默拾揉了揉太阳穴，一股火气上头，“算了…走就走了吧。”
田凯勾着嘴角笑了笑，眯着眼睛打量方默拾，“大方…我问你啊，你要结婚怎么店里没人知道？”
“结婚？”方默拾一个激灵，愣了半天，“我没有要结婚啊…”
“那边沙发上放着礼服，今天还是我帮你收的…”田凯一副不信他的样子，嘴里忍不住吐槽一句，“结婚是好事儿…是不是之前来店里找你的那些姑娘里面的一个啊？”
沙发…礼服…
方默拾没理会田凯的疑问，转身朝着大厅沙发走过去。
[结婚是大事儿，你给我认真点！不然我埋怨你一辈子！ 小影]
方默拾看着礼服上的手写字条，不禁心跳加速，好像瞬时明白金尧为什么会直接离开。他缓了几秒钟拿出手机，心情也从烦躁逾越为忐忑。翻看通讯录，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没有金尧的联系方式。
方默拾快步走回到田凯面前，“刚刚那个客人跟你留联系方式了吗？”
“留了啊。”田凯翻出登记表，递给方默拾，“所有客人都是按照流程记录的。”
方默拾点点头，快速用手机记录下来…还好…
第19章
方默拾快速拨通金尧的电话…
行吧…不就是心里还装着他吗？有什么不能承认的，喜欢一个人又不犯法…
当年方默拾正视自己喜欢男人也没耗去多久工夫，现在都这些年过去了，还喜欢这人有什么不能承认的！大抵在重新看到金尧的那瞬间，方默拾便有了这个意识，这两天心里来回闹腾也就是因在抗拒与接受之间挣扎无从抉择。
当年在球场上闹得不欢而散，两人两天没再说话。方默拾连着思考到周三，直觉心烦难耐，摸不着头绪。
冬日阴冷，周三又下起了雨…灰蒙蒙的天就像方默拾的心情一样。
[晚上吃饭怎么安排？]中午小影发来短信，方默拾这才想起来今晚的‘约会’。
原本打算借着体育课偷偷溜出去，谁想天公不作美…下雨天的体育课便是自习，有不同学科的老师对大家进行课程辅导。方默拾看着短信心里发愁，坐在教室里怎么偷偷跑出去？
刚刚吃过午饭，金尧主动走到方默拾身边，侧头低声道，“我等下去找老师请假，下午带你出去吧。”
“…”方默拾迎上他的目光，左胸口阵阵发疼，“不用。”
“今天下雨没有体育课，你坐在教室里怎么提前走？”金尧说得很平静，就像是个普通朋友帮助方默拾，“我爸妈本身也想我去医院看看，趁着下午我刚好去一趟。”学校街口左转便是一家不错的医院，方默拾偶尔打架受伤也是被送去那里。
“你别管我行吗？”方默拾扬起下巴，一阵难以言喻的情绪在胃里云集扭曲，“我的事儿和你有什么关系…”
金尧无奈地皱眉，许是觉得方默拾幼稚，亦或者心中也是有些不可名状的情绪，“周一体育课你帮了我，算是我还给你个人情…以后，我也不会管你。你和你女朋友约吃饭，突然不去也不合适。”
“…你…”方默拾咬牙看着他，轻轻握拳移开视线，“好，那谢谢。”
方默拾看着金尧走进老师的办公室，心脏绞痛中升腾起更为简单的想法…过往的情绪都是怨言、困窘，甚至逃避…此刻却突然由衷心疼金尧。他凭什么为自己做这些事儿，若是没有那层喜欢，金尧本就没理由也没必要这样！只因为那层好感，才顺理成章地对他方默拾好…只是…
真他妈心疼…方默拾靠在走廊的横杆上，全身难受只想下楼抽根烟。
金尧很快便从办公室出来，他将假条递给方默拾，“体育课的时候就可以走了，老师跟我说早去早回。”
方默拾看着手里的假条，下意识伸手拉住金尧的手臂，“你…”
“怎么？”金尧回头看着他，眯着眼睛想了想道，“我知道不会多管你，等会儿体育课的时候我跟你一起出校门，之后不会多问，你不用担心。”
方默拾看着金尧的眼睛，后者说这段话时透着一份平静。咔嚓…方默拾心里有些东西在这一瞬间碎了。哦，不对…是方默拾捏碎了一些留在金尧心里的东西。
“你还要说什么？”金尧见他不吭声，索性抽出自己的手臂，“要是没什么想说的我就回去教室了。”
方默拾看着他走回教室，张着嘴说不出一句话。
第一堂课结束，方默拾跟在金尧身边走到楼梯口。
雨水还是滴答滴答地往下落，方默拾早前给小影回了短信：[今天下雨，你别到处乱跑了。我早点从学校走，咱们就在你们学校附近吃饭吧。]
金尧抬头看了看天空，撑起手里的伞将两人一同遮住，“走吧。”
方默拾余光瞥了他一眼，率先跨出一步走进雨里。他不喜欢下雨天，因为不喜欢被打伞遮挡视线的感觉。
“方默拾…”金尧出声叫住他，无奈地再次将伞挡在他的头顶上，“你跟我的名字写在同一张假条上，从教学楼到校门口这点路还是一起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