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什么会认识我,他不是非改造人吗?”
“总有些人不想去打仗,要想一点别的赚钱法子啊,”傅敛羽扔了扔乘船人的钱袋子,走了过来,“这儿是内圈和外圈的交界处,灰色地带的人都做些上不了台面的交易,引渡两边的人,搞到朝圣前面一些的位置,你别看他们不能去朝圣,山上有几条路说不定还是他们清楚些呢。”
“嗯……”
傅郁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提不起精神来,脑子重得不行,眼皮也沉。
“傅郁?”
傅敛羽抚过他额前的碎发,察觉到小家伙烫得惊人才惊觉大事不好,他光顾着逃,没想过傅郁那温室里养出来的身子,根本吃不消这样的折腾。
“傅敛羽,我好难受,我喘不过气来……”
“我知道,乖,不说话,好好躺着。”
“我想吃小蛋糕,好吗?”
傅敛羽失笑,把傅郁裹着被子抱进怀里:“抱歉,傅郁,没有小蛋糕了,只有甜味的营养剂,等我们去了圈外,我想办法做给你吃,好么?”
怀里的小家伙没回答,皱着眉头闭着双眼,嘴巴半张着,唇上干裂起皮。
傅敛羽突然有一种冲动,想让大人们把小孩儿抓回去,至少他坐在那棵树上时,不会露出这样痛苦的表情来。
床头的蜡烛抖了抖,熄灭了,整个房间陷入黑暗里,男人抱着少年,妄图以自己的身体温暖他,怀里人却抖得越来越厉害。
第十二章 本章字数3275
傅敛羽点上了蜡烛,小心翼翼地捧到了床头,再从窗户里的特殊的镜头看到岸上,唯有警示灯在闪,没有一个人,街道边的空罐子从堆满的垃圾桶上滑落,划拉出刺耳的声音。
他松了一口气,总算是甩掉了跟着他的人。
“傅郁,傅郁。”
他轻摇着床上的小孩儿,对方显然不是很舒服,嘴唇惨白,额头上冒着虚汗,呼吸也很重,眼下有一圈青色,可傅郁这一觉睡得太久了,从上次睡着以后就一直到现在没醒,中间只注射了一次营养剂,傅敛羽没有检查纯人类的仪器,怕他出事。
实际上傅郁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睡觉了,不仅是生病的缘故,小孩儿还总是睡不稳,一会儿就做噩梦醒过来,问他梦见了什么,又一脸茫然。
傅敛羽于是用最简单粗暴的方法哄他,抱着他在房间里一圈一圈地走着,等他睡着了以后也一动不动地把人圈在怀里,一直到那熟悉的呼吸频率传来以后,才把人放进床里,在安全屋搜索了一圈可以用的东西。
实际上他给自己的逃亡也算做了周全的准备,不管是日常生活供给还是工作要用的设备,全部应有尽有,甚至准备了一些外圈流通的货币以备不时之需。
可他千算万算没算到他还会带着一个普通人类,而且还是在温室里栽培出来的娇花,不能有一点粗心大意。
“嗯……”
傅郁总算是有了转醒的迹象,傅敛羽忙把他扶起来:“傅郁,醒一会儿,你睡得太久了。”
“我喉咙好疼,傅敛羽,我好难受。”
“我知道,我去给你找了药,有一点儿苦,忍耐一下,好么?”
“嗯……”
傅郁眼睛都睁不开来,就撑着一条小缝,傅敛羽舀了一勺泛黑的药汤,吹了吹,带着点强制性的意味塞进了对方嘴里。
小孩儿毫无戒备地含进去了,入口才知道有点儿苦是哪种苦法,傅郁倏地睁开眼,傅敛羽早有准备地捂住他的嘴巴:“傅郁,这是药,喝下去就不发烧了,乖。”
傅郁苦得全身都在抖,眼泪唰得就下来了,手死死地抠着捂住自己嘴巴的手,把傅敛羽刚长回去的表皮又撕下来一层。
好不容易等到小家伙咽了下去,傅敛羽刚想着休息一下喝下一口,傅郁却扶着他,吐了一床单。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就是,就是……呜……”
傅郁有些崩溃地抹着床单上的污渍,傅敛羽拍开他的手试图救下这最后一床干净的被子,又猛然意识到自己下手重了,再抬眼,傅郁整个人蜷缩在床角,手捂着脑袋,小声地啜泣着。
傅敛羽拎着那床脏了一大片的棉被,叹了口气,把它扔在了一边,坐到傅郁身边去:“傅郁,抱歉,我……我也不想这样的。”
傅郁不让他碰,他都不太清楚小孩儿把他的话听进去没有,这些天他弄好了温控,一天三餐也准时给小孩儿硬塞了下去,每天都靠物理方法给傅郁降温,可他还是烧得越来越厉害,昨晚甚至出现了痉挛的状况,整个人直挺挺地朝后仰去,傅敛羽被他吓得小处理器都烧坏了两个。
傅敛羽不断说服自己,这是最难熬的一关,挺过了其他都简单了,因为改造人不需要吃药,这边能买到退烧药的可能性几乎为零,黑市上流传的那些他又不敢给傅郁乱吃,今天这几包药是他确认再确认过成分以后才拿回来的,据说是叫做“草药”一类的,用山上的植物现熬的。
——可他哪里知道这玩意儿会苦成这副德性。
再加上这几天傅郁变得格外脆弱,这一碗药全部喂下去要重新温好几回,更别提有一半是被小孩儿吐掉的。
“傅郁,再喝一点儿,我再帮你去找不苦的药,好吗?”
角落里的小孩儿哭个不停,细细软软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出来,像小针一样扎着他的脑子,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傅敛羽,我是不是,是不是要死了?”
“……不会,你不会这么容易死的,是我不好,我不该让你冒这个险,”傅敛羽试着碰他的手,没遭到拒绝,于是又靠近了对方一点,“过来,我抱抱你。”
傅郁总算是卸下了一身的防备,爬了过来,傅敛羽把小家伙圈怀里,替他把嘴巴上的唾液擦掉,又弄干净了衣领子:“再喝一点,我给你准备了一点甜味的营养剂。”
“那个不好吃……”傅郁把脸埋进他胸上,“我想吃糖,你见到过的,我给你看过的,又圆又硬的那种。”
傅敛羽没答,而是把小家伙圈得更紧了些。
他在两天以后才发现傅郁每回喝了营养剂后都去卫生间里吐掉了,小家伙压根没把营养剂咽下去,就含在嘴里,含含糊糊地和他说吃饱了,实际上饿了整整两天,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对方腮帮子都凹了下去。
他没办法,不能纵容傅郁不爱吃就不吃的习惯,于是后面的餐一半是喂的,一半是注射的,傅郁的血管又细,两条雪白胳膊上都布满了小针眼,看得他整个心都揪一块儿。
正当他看着那几个青色的孔发呆,傅郁吸了吸鼻子,坐直了抱住他,把胳膊靠在他肩膀上:“对不起,我不该无理取闹的,我会吃的。”
傅敛羽抚着他的头发:“乖,你烧退了,好好休息一阵子,我们就能去门外了,下一任信使已经选出来了。”
闻言傅郁霎时间像活了回来:“那,那他们是不是就不会来把我抓回去了?”
“理论上是这样。”
“啊——傅敛羽!我不用回去了!”
傅敛羽笑着刮刮他的鼻子,把人抱住了,又拿过了药:“那该喝药了。”
大概是心情好了点的缘故,这回傅郁喝药要快得多,也没有再吐了,甜味的营养剂也喝了大半,怕他撑着,最后一点没全吃完。
药效明显得让人惊讶,小孩儿都能跳来跳去地在他背上闹腾。
“我睡着的时候,你在干什么?”
“出门去给你找东西吃啊。”傅敛羽带着他在房间里转圈,傅郁因为这样幼稚的玩法而笑得很开心,“你知道甜味的营养剂有多难找么?”
“为什么要吃营养剂啊,稠稠的,咽都咽不下去。”
“方便啊,不需要搭配,还能维持体内金属器官的机能,不同材质的器官需要的营养剂价格也不一样,现在人一般都是首先满足器官机能,再满足口味了。”
“这样啊,那看来改造器官也不是很方便啊。”
傅敛羽把被子扔进洗衣机里去,打开了开关,又把傅郁放在了洗衣机上:“所以啊,不要随随便便消耗自己的身体,尽量保持健康,知道了吗?”
“你不喜欢改造器官吗?”
“怎么说呢。”傅敛羽做了一个从嘴巴里掏出东西的姿势,“就像是把作为‘人类’的一部分给拿了出来,再安上一个不一样的部件,你不再是个完整的人了,可你又还是个人。”
傅郁歪了歪脑袋:“那你为什么会成为改造人呢?”
“这也是我想要明白的事情。”
“你不知道吗?你失忆了吗?”
“还记得我和你说过,记忆处理机构的事情吗?我曾经的记忆也在那里面,但因为战争爆发遗失了。”
傅敛羽把傅郁抱回床上,没有被子了,就把剩下的几件衣服全给傅郁套上了,“我们曾经也试图从以前人留下的记录里找寻记忆,毕竟那曾经也是我们所有过的生活,无法移植记忆,无法转移身体,拥有着有限的生命,但直到现在都没有办法引起任何共鸣。”
“这样啊,怪不得你这么——”傅郁一脸老神在在地看着傅敛羽,身上衣服穿得太多动起来不方便,就拿脚去碰他胯下,轻轻地摩擦着,还贱兮兮地舔舔嘴唇,却不想那块东西硬了起来。
傅郁瞪大了眼看他,正要把脚缩回来,却被男人扣住了脚腕:“你放开我!傅敛羽你这个大骗子,你说,你说你!”
“你睡觉的时候,我顺便也改造了一下这个。”
男人挂着坏笑,轻揉着他的脚踝,傅郁只觉得那热潮又上来了,一阵阵地把他耳朵都烧红了:“不可以,我生病呢,我还小……”
傅敛羽看着小家伙涨红了脸不敢看他,脚趾头都紧张地蜷曲起来,不禁觉得有些好笑,手一松,傅郁就象只乌龟一样又缩去了墙角:“我又不是禽兽,好了,你差不多也该休息了。”
傅郁嘴上嗯着,眼睛也不开,扒拉着枕头开始假寐,傅敛羽把蜡烛的火势调低了,躺在他一旁挡着那点微弱的光,抚摸着他的额头哄他睡觉。
小孩儿入睡上还是有障碍,没一会儿就一惊一乍地吓醒过来,顺了会气才又安静下来,折腾了半天也没真正入睡,傅敛羽凑近他的脸去看,还眯了一条逢看他。
“想什么呢。”
“你下面,就一直鼓着吗?”
傅郁小声地嘟囔着,还不怕死地拿膝盖去顶那儿,傅敛羽大腿一跨,把他压在了身下:“怎么,这么想试试。”
“我睡觉啦,睡觉啦,睡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