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你是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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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失望?我为什么要失望?”傅郁抬起脸看他,眼睛亮亮的,“我呆在这里才会失望,我坐在那高台上的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我都在想,我为什么会存在,明明我什么能力都没有,我根本就不是什么信使,没有和神明对话的能力,也无法实现他们的愿望,我只是我而已,一个普通的人类而已。”

    “那你这几天……”

    “嘭——”随着一阵巨响,神殿的一角开始坍塌,接着引发了一连串的爆炸,顷刻间一座神殿便只剩下了断壁残垣。

    少年笑得疯狂,傅敛羽捂住他的口鼻不让烟灰被吸进去:“你做的?”

    “对啊,以前人叫他土炸弹,我从好久之前就开始埋了,咳咳,好臭。”

    “那个人,你怎么让他自燃的?”

    “哦,那是个机器人,机器人在处理情感上有障碍,过载以后发高热,就自燃了。”

    “都是你策划好的?”

    “想的时候没想到过有这么顺利。”

    傅敛羽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傅郁,叹了口气:“小疯子。”

    傅郁一蹦一跳地走出山的分界线,开心地转了两个圈,学着机械音说道:“欢迎傅郁来到新世界。”

    傅敛羽走上前,把他抱起来,问道:“你知道在以前人的故事里,像我们这样成功以后,要做什么吗?”

    “嗯?”

    傅敛羽把他摁在旁边的岩石上,石头露出来的棱角硌着他,男人的唇舌吮吸着他,像要把他整个人拆吃入腹。

    他迷离着眼,看傅敛羽满意地拿手指划过他的唇,顺势含住了对方的拇指:“大疯子。”

    第十一章 本章字数3419

    “傅敛羽。”傅郁扯着傅敛羽的手,让他俯下身来,“那个人总是看我。”

    “你别管他,也别看他,就坐着别动。”

    “哦。”傅郁端端正正坐了一会儿,又去拉傅敛羽的衣服,“我们要去哪啊?”

    “到了你就知道了,别说话,乖。”

    “哦。”

    小孩儿耷拉着脑袋应着,河上的风吹得他腿上冒鸡皮疙瘩,走了太久的路也让他觉得脚底发烫起来,可傅敛羽说“全城戒严”了,他们不能在城内久呆。

    于是他们跑到了这儿,一条墨色不见底的河,弯弯扭扭地绕过房屋与房屋间的缝隙,有些地方甚至要弯下腰来才能通过。

    船头一个缺了两颗牙的男人收了钱就一言不发地撑船,可傅郁总觉得他的目光在他身上扫来扫去,让他有些不太舒服。

    不想看水,船划开的浪花还没扩开来就拍到了岸上,狭窄的感觉让他有些窒息的,傅郁仰头,看灰蒙蒙的天也被挤成了一道线,左右横出来的全息投影却能巧妙地避开彼此,而在间或掠过的飞行器驶过时,把它们撞碎成小像素块,又一点点粘合回去。

    他在心里小小地哇了一声,从前不是没有听说过,但真的看见了,才惊叹于那种神奇。

    傅敛羽有和他提到过这儿是内圈和外圈的交界,和更加整洁的内圈中心不同,这里看起来要乱得很多。

    ——房屋的排列还算有规律,房间密密匝匝地占据了一整个墙面,到处都有金属管戳出来,上面挂着各式的标牌,写着一些傅郁读不懂的话,能提取到的信息多半是维修,朝圣,引渡,后面跟着一些低价,诚信之类的字眼吸引眼球。

    当然,在那些古怪的标牌上又有贴了一层新的告示,上面滚动着红色的“全城戒严”,中间的视频里反复播放着朝圣者讲述“自燃”现象再起,最下面的一行小字里才有“信使逃脱”这样的信息。

    看久了以后傅郁甚至能背下上面的文字了,他有些无聊起来,借着一块较大的水域,趁机看了眼自己在水中的倒影——扎着两根辫子,夸张地系着粉色的蝴蝶结,脸上也被涂了东西,两颊上的红晕格外显眼,身上穿的是和他从前穿的衣服都不太一样的样式,腰部收得很紧,下面又放得很松,河上有风,吹起下摆来还有些凉,脚上的鞋有好几条链子挂着,笨重得不行,走起路来也有声音。

    他搞不懂为什么傅敛羽就能穿着他出来时的衣服,顶多也就是带了个帽子,而他就要打扮成这副模样。

    “傅敛羽……”

    “我说了,让你闭嘴。”

    对方把帽檐压得很低,声音也低,以致于那双瞪着他的眼都带了凶光,傅郁捏着一层衣服,手心里全是黏腻的汗水,可傅敛羽一定要他带着那副手套,弄得他很不舒服。

    但他也只是再一次抬起头来,看全息投影的吉祥物和他挥手抛媚眼。

    ——逃出来是他自己做的选择,傅敛羽既然答应带着他,那他也没有发脾气的余地。

    但也没必要那么凶吧!

    傅郁有些不满地看过去,却和撑船人的视线正面撞上了。

    不再像之前几次的偷窥,撑船人没有把视线移开,而是直勾勾地盯着傅郁,忽然露出一个笑,满口黄牙露出来,缺口处黑洞洞的,看得傅郁直泛恶心,移开了视线,挪到他腰间的袋子上。

    他想起傅敛羽给了撑船人一大把叮当直响的银色小圆币,全进了那个本就鼓鼓囊囊的包里,两个人都不需要对话,这场交易就达成了。

    ——他们到底要去哪里?傅敛羽不会要把他带去什么……什么不妙的地方吧?

    傅郁胡思乱想得有些紧张,不自觉地离傅敛羽坐得远了些,偷瞄着男人的反应,却不想腰上扣来一只手,把他大力往伸来的方向挪了挪。

    ——啊,傅敛羽还是爱他的。

    正当他开脑内小剧场时,撑船人竿一撑河岸,拐了个弯,水路开阔起来,远处似乎有扇门,隐约藏在雾后面,看不清晰。

    傅郁原本以为船会一直开向门那边,却在水中央停住了,他好奇地张望着,被傅敛羽摁回了座位上。

    “过界要多少?”傅敛羽站起身问撑船人,把身后的傅郁挡得严严实实。

    “嘿,嘿嘿。”

    猥琐的笑声响起来,荡出悠长的回音来,傅郁扶着船沿试图站起来,水面的波动却大了起来。

    傅敛羽拎住他不让他掉下去,对着撑船人道:“效果不错,装了声带?”

    撑船人没回答,而是拿手里的竹竿打过来,那细竹竿看着没什么杀伤力,却把傅郁刚才坐的凳子一下子劈成了两半,碎屑溅了一地,傅郁吓得坐到了地上,手也和傅敛羽松开了。

    “信使,信使,信使在这儿……”

    撑船人朝他走过来,总算是说出了第一句完整的话来,声音机械化得很严重,平稳得没一丝起伏,傅郁却能听出里头的疯狂来。

    “傅敛羽,傅敛羽,啊——”傅郁刚想尝试着爬过去,撑船人下一竿子又挥了过来,另一手操着断掉的凳腿,插进了傅敛羽手上,把他钉在了船身上。

    “不要,傅敛羽!”

    天空中传来了警报声,所有投影在半空中的全息影像都变成了他的样子,半边天变成了红色,迷雾中传来锁链的声音,里面的门合上了。

    ——怎么办,他该怎么办,他要被抓回去了。

    “傅郁,深呼吸!”

    有一瞬他都没有反应过来,撑船人离他太近了,头上又有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来,船体猛得朝他这边倾斜下来,在落入水中之前,他总算是憋足了一口气。

    水下意外得很干净,他看见撑船人本来要往他的方向过来,却又被抓了回去,水面上躁动起来,不断有弹头射进来,他四处张望,看不到傅敛羽的影子。

    而他在不断下沉。

    傅敛羽大概是忘了他给他穿的鞋子有多沉,拽着他一路朝水底去,任凭他如何摆手臂都无济于事,假发掉了,飘飘忽忽地浮了上去,而他的衣摆飞起来,绕了他一圈。

    他想,自己这样子看着,肯定很像一朵花。

    可他实在是憋不住了,傅敛羽怎么能指望他像个机器人一样不需要呼吸,水咕噜噜地灌进嘴巴里去,头顶上的亮光越来越暗。

    万万没想到,他下山第一次渡劫就失败了,十五岁花季少年殒命水底,可怜可叹啊。

    傅郁难受地闭上眼,水里人哭起来都看不见眼泪,意识也开始模糊起来。

    然后他落入一个熟悉的臂弯里,唇被舌头撬开,和他交换着空气,傅郁还是睁不开眼,却能听见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说话:“你看起来,像那棵树下的花雨。”

    傅郁笑起来,他想,可能是喜欢使然,明明是差不多的机械音,傅敛羽的声音听起来,就要舒服得多了。

    再醒来时他已经躺在被窝里了,蜡烛做的小灯在床头把室内照成暖黄,小窗子里的水波纹映进来,整个房间像是会游动。

    “醒了?”傅敛羽在修补自己的手,旁边是撑船人的大袋子,“先喝点水。”

    傅郁张了张嘴,喉咙干得说不出话来,于是乖乖地把床头的那杯水喝干净了:“我们在哪?”

    “水底的安全屋。”

    傅郁看了一眼四周,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几样家具零落地摆放着,角落里有几台正在运作的计算机:“这里是你家吗?”

    傅敛羽笑道:“算是吧,怎么样,比起你的神殿是寒酸了点。”

    “太棒了!”小孩儿激动地钻出被窝来,被外面的温度凉到,又钻了回去,吸吸鼻子,“就是有点儿冷。”

    “温控我还要临时装,之前没考虑到会有人来做客。”傅敛羽修好了自己的手,机械部分好连接,表皮就要再生了,手上有个显眼的大窟窿,看着有些奇怪,“呵,下手真狠。”

    “刚才那是怎么回事啊,”傅郁觉得房间里有些太冷了,半张脸都埋到被窝里去,“那个撑船的人为什么会突然袭击我们啊?我差点以为自己要死了。”

    “自燃事件导致全城戒严了,也就是说大家都只会呆在家里,为了防止再发生意外,连最简单的侦察机都不会出动,所以我们逃起来会简单一些,但大人们估计是给了高悬赏,或是什么特别大的好处,比如免费晋升成为改造人一类的,那撑船的老头看上了这点,通风报信去了。”

    傅敛羽把那套粉色的衣服叠好,放进柜子里:“本来想,要是他没认出来,我们就直接去圈外,找我朋友,要是认出来了就在这儿避避风头,没想到老东西就这样也能看出你是信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