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笙瘦削了些,少年的清俊感迎面而啦,但是眼神中又没有少年的跳脱,有的是看不见底的无尽深渊,倒不如薛灵柩医治前的清澈了。
他说:“黄公子,不妨随在下往玉春楼上去。”
黄玄颔首,便跟着林笙来到了这京城颇负盛名的酒楼。
虽然不是饭点,但玉春楼还是座无虚席,外带的糕点铺处排着好长的队伍。酒楼里的人几乎都是穿金戴玉、身披锦帛的富人与权贵。
林笙在店小二的耳边说了声二楼雅厢,并给他看了一块红鹰状的令牌。
店小二看了令牌之后,恭恭敬敬地将他俩迎进了二楼的一间雅厢。
雅厢门口站着一窈窕女子,她推开门,掀起珠帘,将林笙与黄玄引上座。跪坐着为他们泡上一壶清茶。
姑娘,退下吧,若无吩咐,不必进来。林笙抬手,侍女微一行礼,便敛裙退下,还轻轻带上了门。
见那姑娘退下,林笙张嘴说道:“黄公子,主上说他的意愿与公子的意愿是一致的,都期望着苏青倒台。现下,除了主上的势力,苏青的人也在跟着公子。公子虽然武艺绝伦,但到底双拳难敌四手,不如公子与主上合作,将苏青通敌的罪证交给主上,再由主上向皇帝呈上苏青通敌的信件,那么公子定能洗刷令尊的冤屈,报仇雪恨。”
黄玄说:“你的主上是谁?我为何要相信他。”
林笙说:“当朝右相蒋枢机。”
黄玄点点头,明白了。二人素为政敌,互相制衡,若苏青失势,蒋枢机自然便掌控着整个朝廷,那真是权臣了。
但是黄玄却说:“请你告诉右相,如今华朝内忧外患,这个时候扳倒苏青不是最好的时机。在下自有主张,就不烦右相费心了。”
林笙说:“黄公子真是君子。”
黄玄摇摇头:“华朝怎么样,我是无所谓的,只不过贺兄还有牵绊,我便听他的就是。倒是你,不是在碎玉山庄么,怎么来了京城,还成了右相的门客?”
林笙嘲讽似地笑了一声,眼神里有些许厌烦“不过是父亲的命令罢了。他现在只剩我这个儿子,倒也勉强算是个慈父。”
黄玄不接话语,转而告辞。
林笙说:“不急,这玉春楼的菜肴绝非名不副实,既然来了,便用些。”
说着他走到门口,与站着的姑娘吩咐了几声。
就有佳人纷纷端着玉春楼的招牌菜鱼贯而入。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在跟沙雕网友面基啦,提前祝大家元旦快乐,天天快乐哦。新的一年新气象,开启2019副本!
第35章 烽烟
贺君在京畿军,每日需去兵部应卯,各地异动的折子的抄件如冬日的飞雪一般堆叠在案前。
十月正月,程煜的五万京畿军与西部调遣的十五万士兵于潼关会师。
十月初五,程煜的二十万军队到达秦岭与秦岭的十万军队会师。秦岭城守杀牛宰羊犒劳三十万大军。
十月初七,宜兴兵。三十万大军以平叛为名,浩浩荡荡往巴蜀之地进军。沿途城镇,皆开仓放粮,提供军饷。
十月十九,平叛军抵达巴蜀之境的昭镇。昭镇已成空城,既无居民,也无物资。
十月廿,一支探子往叛军的大本营蜀城前去。
十月廿二,探子陆续会到昭镇,直言蜀道难行,蜀城难破。再具体一些便是蜀道崎岖险阻,且沟壑之地易于设下伏兵。蜀城更是因地制宜,居高临下,易守难攻。探子之言:除非从内部破,从外部强攻必是损伤惨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并非夸大之语。
巴蜀之地,似乎陷入了僵局。
皇帝着急了,下急令,快马加鞭,令程煜速速攻城,诛杀叛军。
程煜仿佛陷入困境,强攻难胜,但若打拖延战,便违背了速战速决的初衷。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程煜还是没有决定进攻蜀城,而是转战过往蜀城的必经之路,岩城。占据岩城,相当于截断了蜀城的交通,也截断了从周围城镇运粮的通道。待得蜀城弹尽粮绝,自不会窝在蜀城的王八壳子里,必会出门迎战。这时候,便反客为主,给叛军来一套瓮中捉鳖。
除此之外,程煜每日还派遣一小支身手敏捷的队伍前往蜀城门口,让军中的泼皮破落户领队,在蜀城门口问候祈湛霄的十八代祖宗,嘲讽他是龟缩蜀城的乌龟王八蛋。
就是如此,蜀城的大门依然关的严严实实,一开始城墙上还有弓箭手射箭,但那支小队伍十分精明地躲藏在山石后,久而久之,蜀城守军伸直连箭都懒得射。
贺君收到了高澄的信件,书云:截到给西金的信件,其中对朝廷的动向十分清晰,朝廷内部恐有奸细;通往西部的商路暂关,遣回西荒卫兵守城。西金对西荒没有过多倾向,但西金似有会军从北部攻北角,直袭玉门关的准备。
北角守夜的士兵倚着墙角睡得迷迷糊糊,隐约中似乎听见地动之声,遂登上墙头。只见远处有飞扬的尘土,以及隐隐约约的火光。士兵惊醒,匆匆叩响了主帅的房门。
主帅连忙从架子上捞起披风,往肩上一批,大踏步走出了房门,登上了城墙,远处连绵一片火光,看来是西金军队驻营扎寨。他皱着眉头说:没想到西金来得那么快。派遣出去的军队还未足一月,西金就已准备兵临城下。
说完,他便回房提笔禀明圣上此间情况,要召回北角派遣出去的十万士兵,他叫醒传讯兵,让其快马加鞭,前往京城,上呈此封奏折。
第二日清晨,北角军营遍击鼓吹号,唤醒了一众士兵。守城主帅,说道:昨夜发现西金军队在我们北角不远处的踪迹,大家需随时随刻做好死守的准备。若守住了北角,升爵加官,指日可待;若北角失守,撤回玉门关,祖宗之地丢弃,将是千古罪人啊!宁可马革裹尸,青山埋骨,不可弃城而走,任凭非我族类,长驱中原!
演练场的士兵,将手中的□□直立于地,单膝跪下,便是一声震动天地的:遵令!
西金派遣信使,给北角送来劝降书,其言语凿凿,情真意切,倒真似为北角军民切身处地地担忧。只不过北角主帅,看完信后,将劝降书放于灯烛上烧成灰烬。他好酒好菜地招待了信使,然后让信使带回短笺,短笺上写道:华朝虽与人友善,但从未惧战。
呼延珏看了信,冷笑道:看来这北角主帅,敬酒不吃吃罚酒,是要死战了。
今夜,西金烹牛宰羊为宴,呼延珏举杯说:今夜以水代酒,敬诸位草原的勇士,待得攻占北角,我们再开酒宴,把酒言欢,庆祝胜利!
只是北角并不是那么好攻下的。虽然南方叛军羁绊了北角的一半兵力,但是北角的守城主帅一向秉持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平日之时,不是操练士卒就是修缮城墙,加固城池,一时之间,倒也不见慌乱。
西金的第一波进攻,在绵密的弓箭下略显狼狈。待得西金军队带着攻城车临近北角城墙,墙头就滚落下大块的巨石,顿时西金的先锋部队的队形被打乱,反应不过来的兵卒顿时血肉模糊,成为石下鬼。还未喘过气来,又是密密麻麻的箭雨。鸣金之声响起,先锋军队长舒一口气,灰头土脸地迅速撤退。
一战不胜,还损失了不少兵力,西金的士兵颇有些丧气。
呼延珏十分沉痛地说:自古以来,开疆拓土,皆是建立在血肉之躯之上。牺牲的士兵皆是草原上的勇士,我已禀明父王,让其家眷皆有所养;我也找到草原上的巫女,让其引亡魂返乡。
说完,慕斯穿单薄白裙赤脚而出,手上高举着招魂幡,她嘴唇微动,但却发不出声响,但她所经之处,陈列在地的尸体,腾地腾起了灼热的火焰,待得燃尽了,便只剩枯骨与灰。
故弄玄虚一番后,慕斯瘫软在地上,呼延珏轻轻地搀扶起她回帐,而士兵默默拾骨入匣,一时之间皆是沉痛与肃穆。
呼延珏又开口说了:开弓没有回头箭,若是我们不能攻下北角,长驱中原,我们埋骨的兄弟们的牺牲就白费了!待得我们入主中原,才有脸面去祭奠我们死去的兄弟!
都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但是攻城的西金铁骑,却是越战越勇。当血流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麻木了。只见一波一波的士兵冲到城墙脚下,登上了攻城梯,开始了刀对刀的近距搏杀。
待得鸣金收兵后,北角守将当机立断,弃城而去,退守玉门关。并快马加鞭地向朝廷紧急召回军队。
皇帝无奈,只得从岩城调回十万西部驻军。
西金侵略边陲小镇的消息不胫而走,一时之间,民心惶惶。又有谣言称:华朝龙脉尽,边陲祸事起。
而比谣言更使举朝惶恐的事却是,南蛮中立的军队反了,并表示愿簇拥困于巴蜀之地的潜龙,一飞冲天。
此时,华朝还是陷入了双边作战,兵力不足的困局。
程煜当机立断,破坏道路,离开岩城,以防蜀城中的祈湛霄与外边的南蛮王一起,两头夹击。
天下局势瞬息万变。西北部,北角主帅退守玉门关,与西金那边胶着;南部,程煜带的秦岭军队且战且退,终于退到长江以北,以长江天险为堑,退守江城,一时之间也陷入了胶着。整个天下处于一种微妙又脆弱的平衡之中。
北角主帅死守玉门关,若玉门关破,西金便能长驱直入,而西金的兵卒们眼见中原就在玉门关后,一个一个也杀红了眼,愈战愈勇。
晏安岳趁西金后方无人,率领一小骑军队突袭西金后方,本想擒拿位高权重的西金族长,但打探得有一支精锐部队将西金位高权贵的人保护得很好。于是改变策略,纵火燃了西金后备的粮仓。
天干物燥,一个粮仓很快就被烧毁了,除此之外,还烧毁了一部分草原,烧掉了一些来不及逃脱的牧羊。
烧了一个粮仓,西金的物资稍微有一些紧缺,攻城的西金军队更是被激怒了。
呼延珏已经开始在斟酌是继续攻城,还是回去休养生息。但是手下的将领一致要求攻城:若是错过此时机会,下一次机会不知何时再来。况且,这些年来,西金无论是在军备上还是物资上都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区区一个粮仓被烧,还不足惧。
西金军队越战越急,玉门关将领兵卒咬着牙撑过一波一波的进攻。
而破局是在南方的战局。
第36章 破局
江城内,十五万军队驻扎于此。程煜治军严谨,严禁抢掠百姓。十五万军队皆驻扎于城郊。
临冬之际,秋雨连绵,军间颇有抱怨。秦岭军队平时处于江南之地,风沙与烽烟都离得很远,风月与软烟倒是接触得不少。至于程煜带的京畿卫更多是纨绔子弟,谋个一差半职的,一路行军至此,从一开始的兴致勃勃到后来的精疲力竭,经历过几番战役,几番生死之后,开始对战争产生畏惧。而如今好不容易到了一座城池,却无屋檐庇身,少年公子们更是委屈得满腹怨言。
程煜军队过河之后,焚烧掉了渡江之桥,一时之间,祈湛霄的军队无法渡江。一则临近冬天,长江虽不会结冰,但江水也足以将人冻僵;二则军队中人,水性极佳的也就寥寥几人。
若想渡江,必得借船。
沿江渡口多是乌篷小船,就算全部借用,也得分上几十批。若真如此渡江便是帮助程煜分化自家的军队,逐个突破,绝不可取。
暮色已至,祈湛霄只得命军队沿岸驻扎。
东方渐白,祈湛霄掀开帐篷的帘子,沿江而走。凛冽的江风使得他打了个寒颤,彻底精神过来,皱眉沉吟,若是无船可渡,只得往西绕路,直到长江发源地唐古拉山脉。途中要经过多个小城,虽然小城兵力空空,但城中人若负隅顽抗,也是很令人头痛的,更重要的是,如此行径甚是耗时。若这段时间内,华朝将外忧平定,便腾得下手来收拾叛军,若真到时,胜率又要多降不少。如果向华朝求和,提出划江而治,更是万万不可能。最佳的方式便是借船,可是朝廷垄断了楼船,又该往何处借船。
就在他沉吟间往远处眺望,只见江天一色处,隐隐有船帆的样子。祈湛霄一愣,揉了揉眼睛,这下看到的不仅是船帆,还有船上的望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