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逢场唱戏[京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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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演大获成功,大幕早已拉下,观众们仍迟迟不愿离去,倔强的站在原地拍着已经通红的掌心。

    柳砚书一下台就直奔场外,甚至没有跟着朱团长一起去招呼那些大领导。

    有许多慕名而来的戏迷因为座位不够而被拒之门外。他们凭着一腔热情从四面八方千里迢迢赶来,却只能落得在剧院门口席地而坐听个动静的下场。

    承蒙这份喜爱,他怎么能够辜负他们。

    傅晨也跟着追出去,两人以剧中形象出现在场外时,大家都惊了。戏迷们纷纷从地上爬起来,还有人把早早准备好的鲜花塞到他们怀里。在外头抱了两个多小时,连花束都是热的。

    柳砚书拉着傅晨朝众人深鞠一躬:“各位远道而来,招待不周,是我们怠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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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演连演三天,场场爆满。《梅花簪》的新式演出风格大受好评,参与的青年演员们也获得了巨大肯定。

    从创排开始兵荒马乱四十多天,终于熬过了最忙的那段时间,傅晨和柳砚书荣获两天假期。

    今天两人总算不用开闹钟,一觉睡到自然醒。等吃过早饭,傅晨神清气爽的拉着柳砚书出门。

    “去哪儿?”柳砚书在玄关穿鞋的时候,被傅晨摘了眼镜用领带轻轻覆住眼。

    这是要唱哪出?

    视觉被剥夺,柳砚书心里闪过一丝慌乱。傅晨拉着他的手,热度从指尖传递过来,压下他心中的不安。

    “跟我来。”

    柳砚书由他引着走进电梯,出了公寓大门。他对傅晨有足够的信任,逐渐习惯黑暗,将全身交付任由他摆布。

    “抬脚,悠着点。”他感觉自己被塞进了汽车里,接着闻到熟悉的车载清新剂的气味。伸手摸了摸前方,应该是坐在副驾驶。

    傅晨从另一侧坐上驾驶位,启动车辆。

    柳砚书自己有车但不常开,经常是放在车库里落灰。傅晨正好也有驾驶证,就成了他的专属司机。

    “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柳砚书在大脑中思考一圈,也没觉得3月下旬有什么节日。

    傅晨提醒道:“你再好好想一想。”

    柳砚书恨不得把随身的笔记本拿出来翻一翻。3月12植树节,3月15消费者权益日,后天《梅花簪》展开全国巡演……可这些跟今天有什么关系?

    见柳砚书仍是一头雾水,傅晨笑着吐出一个词:“春分。”

    今天竟然是春分?!柳砚书恍然大悟。这段日子忙的头昏脑胀,都是按阳历排的日程,他都忘了看看农历的日子。

    春分是自己生日啊。

    草长莺飞,万物苏生,煦风和暖,新燕衔泥,柳砚书生于这样温柔的季节。

    到了目的地停好车,傅晨侧过身轻轻叫他一声:“师哥。”

    柳砚书以为他要带自己下车,毫无防备的侧过头,结果整个身子都被拉过去,勉强用手撑住车座才不至于倒下。

    傅晨竟然偷偷亲他。

    还好只是蜻蜓点水一般的触碰。傅晨偷香成功,低笑一声,给他解开蒙眼的领带。

    柳砚书红着耳根扭过头去看窗外,可没戴眼镜眼前只有一片朦胧。

    “这是哪儿?”

    傅晨越过车座为他打开车门,再回手将眼镜推到柳砚书鼻梁:“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柳砚书走出车门,看见那块斑驳的金色牌匾才意识到这是哪里。

    沪市戏剧学院附属戏曲学校。学生们都叫它戏校附中。

    熟悉的学校大门已经修葺过多次,比起十年前自然是气派得多。但是那块书法名家书写的牌匾依然没有被换下来,被风雨沧桑了几十年,与崭新的大门竟有些违和。

    柳砚书隐约听见从教学楼里传来的朗朗书声。

    傅晨早已和门卫大爷打过招呼,拉着柳砚书的手,走进曾经无数次出入的大门。

    学校里面的布局倒是没太大变化,只不过教学楼都翻新过,重新刷上了明亮的颜色,看上去更有青春洋溢的气息。

    顺着花坛夹道的小路就能直达宿舍楼,一路上他们看见熟悉的功房、食堂还有铺了新塑胶的篮球场。曾经奋斗过的青春还历历在目,柳砚书看着在功房里汗流浃背的孩子们感概万千。

    行至中途,他停下脚步。柳砚书见到一栋完全陌生的圆环形建筑。

    “这是……”柳砚书低声问。

    傅晨笑起来,领着他走近:“我们的秘密基地啊。”

    废楼终于被拆除,盖成了当年他们心心念念的室内体育场。有学生在里边上课,随着老师的口哨声不太整齐的做着动作。孩子们再也不用冒着烈日焦阳跑操,也不用在瓢泼大雨中打篮球。

    “真好。”柳砚书轻笑着感叹。

    宿舍楼里也住进了一批又一批的新生,307寝室人来人往,青春从不断绝。

    在学校里走过一圈,柳砚书像是大梦一场,恍惚之间两人仍是少年。

    傅晨把他带到校园一侧的围墙根下。柳砚书对这块围墙的印象甚深,当年傅晨不乐意上课就是从这儿翻出去上网。

    怎么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把围墙加高一点儿?

    看着白墙上的一串串黑脚印就知道,像傅晨这样不务正业的学生只多不少。

    墙边那棵歪着脖子的梨花树长得愈发茂盛,枝桠舒展得更开,甚至有一半都伸到了围墙外边。

    傅晨熟练的攀住树干,脚下一蹬便翻上墙。坐在墙头上,傅晨朝他伸出手:“师哥上来啊!”

    柳砚书有些无奈:“多大的人了还爬墙头?”

    傅晨笑得更灿烂:“谁说长大了就不能爬墙头?”

    春日的阳光落在傅晨肩头,跳跃着绒绒的暖意。

    从前柳砚书总是在墙根下等着的那一个。作为好学生的他怎么敢翻越那堵墙。可现在不一样了,傅晨在上面唤他,笑着朝他招手。

    那就放肆一次吧。

    柳砚书也跟着爬上树杈,两人一同越下墙头。他第一次做这么出格的事,心中还有些惴惴不安。

    可意识到围墙外就是那段小巷之后,他便忘却了其他。

    他们就是从这里分别。

    柳砚书从血泊里拾起那柄□□。

    小巷两旁的樟树依旧遮天蔽日,树影映在他眼中明暗不定。傅晨从身后环抱住他。

    低低的气音在耳边缭绕:“师哥,生日快乐。”

    十七岁从此分开,二十七岁故地重游。还好不算太晚。一阵微风吹过,树影摇曳,梨花飘飘然落在他们头顶。洁白的梨花如雪而落,像极了霜雪共白首。

    很多人都以为梨花代表着离散,可他们不知道梨花还有一层花语是:纯真的爱,一辈子相守。

    傅晨将藏了许久的礼物递到他面前。柳砚书接过来,抽开扎着蝴蝶结的丝带,再揭开精致的盒盖,一张照片静静躺在盒中。

    就是换衣服时被抓拍的那张。

    把顶上的照片取出来,柳砚书才看到真正的生日礼物。

    一台手持的云台相机。

    傅晨低声道:“师哥,跟你在一起之后,我一直在想,之前我缺席的那么长一段时光要怎么弥补?这张照片提醒了我……接下来的岁月可以用它记录下来,一分一秒都不再错过。”

    柳砚书把礼盒合上,珍而重之的抱在怀里:“好。”

    傅晨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盯得他的眼神都有些飘忽。

    沉吟片刻,柳砚书才像是下定了决心,向前一步:“谢谢。”小心翼翼的贴上傅晨的嘴唇。

    得到了想要的回应,傅晨嘴角不自觉的扬起来,双手环住他的腰。舌尖轻柔的扫过柳砚书的唇瓣,仿佛在品尝什么珍馐美味。

    在外面都扫荡过一圈,傅晨又试探着往更深处进发。柳砚书弱弱的哼了一声。

    “会有人经过……”

    傅晨恋恋不舍的分开,以舌尖挑断两人唇间的银丝:“那,回车里?”

    “嗯。”

    柳砚书被半搂半抱着塞回车后座。

    傅晨俯身压上来,手腕一勾带上车门。狭小的空间里只能听见两人的喘息声。

    礼盒从手中滑落,掉在车里铺好的毯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