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不行!总之就是不可以分手!”那天,糖糖吼完这句,一把撂了电话。
傅晨早就发现了,两边付出的感情完全不对等,糖糖是真的喜欢自己。再这么拖下去,只会伤她更深。
一段关系里,谁先动心谁就输了。用情越深,就越是卑微。糖糖还是隔三差五的给傅晨发短信要求合好,傅晨一条也没有回。
柳砚书住院的这段时间,傅晨没有再去过网吧。正好这几个月里师哥没法练功学习,他有了追赶的机会。
严凤鸣发觉傅晨这小子突然刻苦起来还惊奇得很,不知道他怎么就转了性,热爱起学习来了。
每天把自己关在教室和功房里就不用在意糖糖的消息,心里的愧疚也会减淡很多。傅晨选择了最消极的处理方法:逃避。
傅晨回到寝室,手机震个没停,接二连三的短信吵得人心神不宁。
傅晨没忍住手贱,一条条打开看。
——“我就是很喜欢你,从ktv第一眼看到你就喜欢你了。所以你能答应跟我在一起,我特别特别开心。我很珍惜这份感情,我们不该走到这一步的。”
——“如果我有哪里做得不好,你说出来,我可以改。”
——“你给出的分手理由完全不能说服我,我是不会同意分手的。”
——“今天是我生日……你能给我说一声生日快乐吗?”
沈幽明早就听见了短信的振动声:胡乱感叹道:“真是个粘人的女朋友啊~这一会儿功夫发多少条了都。”
傅晨烦得一脑袋蒙进枕头里,开始哀嚎:“啊啊啊啊——”
谁知道糖糖认起真来这么执着啊!!这都两个月了还不同意分手!
傅晨狂躁的在九宫格键盘上敲出字符:“以后别再来烦我了。”
发出去之后才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似乎有点过分了……明明错在于自己却还这么理直气壮,如果是糖糖这样的女孩子会伤心到哭鼻子吧?
啊啊啊,作为一个男生把女孩子弄哭也太丢人了!傅晨满脑袋浆糊,又补了一条。
“还有,生日快乐。”
早知道他就不发这条了。傅晨肠子都要悔青。糖糖似乎会错了意,把这条生日祝福当作他态度转变的标志。
接下来的三个星期里更加不厌其烦。她甚至拉着林哥杀到了戏校男生宿舍楼下,硬是在门口站到天黑。可傅晨那天在医院呆了一天,连觉都没回去睡,这事还是沈幽明告诉他的。
直到柳砚书都康复出院了,这件事情还依旧悬而未决。必须想个能够快刀斩乱麻的法子才行。
下了课,傅晨来到柳砚书座位前,谄媚笑道:“师哥帮我个忙呗?”
“你说。”柳砚书把笔放下,抬眼望他。
傅晨对上那眼神有点心虚:“今天晚上陪我去吃个饭。”
傅晨叫上林哥、糖糖还有其他兄弟们,组了一顿散伙饭。既然决定要和过去告别,那就干脆做个了结吧。
作者有话要说: 文武场:指戏曲的乐队。文场是管弦乐部分,武场为打击乐部分。
二路老生:也称“里子”老生,是作为配角的行当。
☆、我喜欢男的
那是个街边的小饭馆,屋子不大,生意却很好,都是些家常菜,价格又不算贵,学生们很喜欢来。
众人占了一个大圆桌,柳砚书挨着傅晨坐下,隔着桌面正对着林哥和糖糖。
等菜上齐了,傅晨站起身。
“今天把兄弟们聚在一起……是想谢谢大家这两年的照顾。”声音不大,刚好能让大家听清楚。
林哥把筷子放下,沉声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傅晨苦笑一下,接着说:“离毕业只剩一年了,我想好好读书。”
众人像是听见了天大的笑话,林哥甚至笑得捶起了桌子。在座的兄弟都是职高混子,没有一个是好好学习的乖宝宝,开什么玩笑,傅晨一个打游戏谈恋爱跟他们一样混的家伙竟然跟他们说要读书?这话在他们耳朵里,就像是窑子里的姐儿说要从良一样可笑。
可傅晨没有笑。他收敛表情,一脸正色地拿起桌面上二两一瓶的炸弹二锅头,用牙咬开瓶盖,直接倒进玻璃杯里。满满当当,一滴不漏。
“这一杯,敬林哥。要不是你看得上我,认我这个兄弟,我也根本没机会认识大家。”仰头一饮而尽。烈酒从喉咙眼一路烧进胃里,傅晨也只是皱了皱眉。
“操,你小子认真的?!”林哥看着磕在桌面上的空杯子,骂出声。
傅晨手里动作没停,又开了一瓶,倒酒举杯:“这一杯,敬兄弟们。谢大家没嫌弃我年纪小,愿意事事都带上我。”
又一口闷了。
前边没吃东西垫着,这又两杯白酒下肚,傅晨已经开始晕了。酒力直冲后脑勺,顿时天旋地转。眼看着他的脸一寸寸涨红,眼神渐渐涣散。
傅晨开了第三瓶,还要再倒。柳砚书一巴掌扑在酒杯上,也跟着站起来。
哪有这样的喝法!不要命了吗?逞强也不是这么逞的!
傅晨朝他转过头,突然发笑,浓烈的酒气喷到他脸上。然后转头,对准桌子那边的糖糖,说:
“这第三杯,我是要敬糖糖。对不起,有个秘密一直瞒着你。”
两人关系至今纠缠不清,糖糖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论你说什么我都……”
傅晨像是心里做了极大的决定,把柳砚书的手用力扒开,又倒了满满一杯,朝对面遥遥示意。
“其实我是同性恋,喜欢男的。”多亏白酒壮胆,他才敢口无遮拦。
满座惊叹。糖糖难以置信,尖叫道:“你骗人,都是借口!!”
傅晨深吸一口气,把呕吐的欲望压下去:“你以为我这几个月怎么一直不回你消息?那是去医院陪床照顾他了,是吧……砚书?”他笑得肆无忌惮,一把搂住柳砚书的肩膀,最后那声几乎贴着他耳边灌进去。
从傅晨拜师之后就再也没叫过他的名字,忽的从他嘴里听见这两个字,柳砚书竟然觉得陌生。这不是他认识傅晨!
“……”柳砚书没有挣脱,也没有反驳,只是从傅晨手里抢下那杯酒,替他喝得干干净净。
“我不信!”这信息量过于刺激,糖糖猛地起身,把凳子砰的一声刮倒。
似乎是为了证实自己的话,傅晨一把将柳砚书扯到怀里,用力吻上去。
牙齿嗑破了嘴唇,满嘴血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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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就要十一点,柳砚书和傅晨还没有回来。沈幽明有些担心:“老宋,你说他们俩去干嘛了啊?”
宋千峰摇头。
实在放心不下,沈幽明给傅晨打了个电话。
听筒里响起冷漠的女声:“对不起您拨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他又改打柳砚书的。忙音响了好多声,就在他以为又没人接的时候,终于通了。
“快来救救我……”电话那头一片嘈杂,似乎还有衣物摩擦,重物落地的声音。
沈幽明听见“啪”的一声,像是手机脱手,掉在了地上。他只好尽最大的声音吼道:“你们在哪儿!!”
过了几秒,才幽远的飘来一个声音:“巷子……”
傅晨已经彻底被灌断片了。为了还干净人情,他几乎来者不拒。柳砚书帮他挡了几杯,也喝得够呛。
一个醉鬼背着另一个醉鬼离开饭馆,没走几步就双双倒在回学校的小巷里。腿上就像是绑了两个沙袋,扯得他都忘了怎么走路。
傅晨趴在地上又吐了,身下一片狼藉。柳砚书被他拖得摔在墙边,后脑勺磕在砖石上。
好在酒劲够足,他感受不到疼。
冗长的小巷只有一盏昏黄的路灯,孤零零的照彻漫漫长夜。柳砚书仰头,眼看着那团暖光,一个变成三个,再分成一大串,在眼前飞舞。
他脑子里已经乱得不行了,可还是对那个吻念念不忘。柳砚书把傅晨扒拉起来,使劲晃他的肩:“你刚才亲我干什么?”这话要不是喝了酒,他决计问不出来。
傅晨被强行晃醒,大着舌头答:“就是唬…唬人的,你别……别往心里去。”
柳砚书一松手,傅晨再次摔回地上。他神色黯然,快速眨了眨眼睛,以只有自己能听见的音量低声道:
“可我会当真的啊……”
沈幽明和宋千峰终于捡到烂泥似的两个人。这样根本回不了寝室,只好背去医院挂吊水。
喝醉的人就像没了骨头,极其不好背,走几步就要往下滑。半小时的路程足足走了一个多小时。
两人在病床上昏睡不醒,一场闹剧至此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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