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尹脸上一阵抽搐,显然也是想到了往事,但是在抽搐过后,他还是咬着牙继续说道:“孙大人给他一个吧。”
他自然指的是燕宛。然而燕宛却是弯弯嘴角:“算了,我不要,熏着我们白大人,可就没人背我了。”
白尹只冷笑一声:“我是怕有些人不带这个东西,等会儿连鼻子也要搭上……本来就瞎。”
“白景行!”燕宛当然知道白尹是在说他,急的又叫起来。
一边的孙坚看到这种场景,默默地把手里的白布蒙在了自己的脸上……大白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秀恩爱,不怕遭天打雷劈么?
最后,在多方调节之下,燕宛终是戴上了那条白布,在场的和后院的执金吾也没人一个,就连吕见福和娇花娇草也人人都有。一群脸上扎着白布的人,统统进了后院,狭小的后院一时间人满为患。
吕见福一到后院的时候,那眼睛中流露出来的感情,分明是那种:卧槽!怎么这么臭!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完了我的眼睛要被熏瞎了之类的。
郭大娘已经在众执金吾的注视下,爬上了墙头,而且极为灵敏地安全着陆!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能够翻墙翻得如此灵敏又悄无声息,若不是亲眼看见,谁都不会相信。
然而郭大娘这一落地,正好就落在了那个盛放死鸟的坑的附近,虽然鼻子前已经有蒜姜味给她挡了一下,但是饶是如此,还是熏得郭大娘连连后退了几步。
孙坚指着那个坑问道:“这里面原来是这个样子么?”
郭大娘闻言只得硬着头皮再向里面看了一眼,但是只是一眼,她马上就退开了:“是!样子没有变,但是当时小猴儿挖的浅,所以没有这么臭。”
“当时你的猴子挖了这片地方之后,你又将它掩埋了?”
“是。”郭大娘回答着,“当时我怕他随时会出来,也只是草草埋了埋。”
“既然是草草埋了,那那块土地应该有被翻弄的迹象才对。”说到这里孙坚停顿了一下,看向身后的吕见福,“你就真的什么都没有看见?”
吕见福看见孙坚又看他,只惊得打了个哆嗦:“真的、真的没看见!这、这鸟不是我埋的啊!而且、而且我抓了她猴子的那天下午,正好下了雪!厚厚的一层,院子的地都被埋了。地下什么都看不见啊!”
孙坚听完吕见福的哭诉,继续问道:“你弟弟什么时候回来的?回来的时候什么情况?什么时候失踪的?他有没有对你说过什么?”
“我弟弟,我弟弟是一个月前回来的,是一个月前。他本来一直是在城里做事的,不常回来。一个月前他突然回来。身边、身边就带着这两个女人,我当时都不敢相信自己眼睛,但是他却给我说,‘大哥,咱们的好日子来了,你兄弟在城里赚了银子,媳妇和钱咱们都有了’。我当时就想,他不过是在京城中做一个小小的伙计,怎么就突然挣了大钱。然而他只告诉我不要多问,还将一个女人分给我,钱也给我了些。后来他回来没多久,就有别的人跑上了门来,说是他的朋友,来找他喝酒。我也是在和他们喝酒的言语之中推断出来的,原来他那朋友是他在盛林轩认识的,那人是盛林轩的老主顾,是个大户人家的管家。我弟弟通过这位管家,于是就认识了他家的主人,后来阴差阳错帮助那位主人办了点事情。那主人十分感激于我弟弟,于是就给了他很多钱。在后来、再后来,那位管家就时常跑到我这里来喝酒。一来二去的我们熟了,我也没再提防他。大约是半月前吧,半月前,那位管家最后一次来我这里,找见康喝酒,当时正是深夜,是我开的门。我当时也感觉是深夜,所以就说我弟弟可能歇息下了,不行就出去了,谁知我这话刚说完,那边我弟弟就从后院出来了,只说是,‘既然陈管家都亲自来了,那就恭敬不如从命’!说完这话他就去了,而且这一去,他就再也没有回来!”
说完了这话,吕见福这么大一个人,到好像是突然眼睛红了,说话中也夹杂了些哭腔:“哎!大人啊!你看我爹娘这去的早,我兄弟见康就是我一手带大的啊!我们兄弟感情、感情那不是一般的好,不信你问问这两个女人,女人我们两个都一起用啊!我怎么会杀死我的兄弟呢!而且我不是不报官啊!主要是,主要是我当时自以为这姓陈的真的是很可靠啊!就是多住上个十天半个月的也没什么关系,所以我就让我弟弟去了!没想到这落在人家眼里,竟是成了我谋杀亲弟弟!我冤枉啊大人!我是真的冤枉……啊!对!还有这个老郭家的臭娘们!大人!我家后院出现这死鸟,断然是跟她有关系!没准就是她自己埋在那里的!又跑过来贼喊捉贼!大人我真的冤枉啊大人!”
这年头跟孙坚喊冤枉的人多了去了,孙坚一听见吕见福喊起了冤枉,一时间又有些不耐烦,他只挥挥手:“把人带回去,把他说的话记下来,签字画押。还有……让画师仔细问问,将那管家的样子画出来。”
言毕,原本押着吕见福的执金吾立刻将吕见福肥胖的身子从地上提了起来。
吕见福只吓得大叫,只听那声音,还以为孙坚要送他去砍头。
娇花与娇草一时间瑟瑟发抖地看向孙坚,孙坚的眼睛在两个女人的身上看了几眼,忽然,他的目光停留在了娇草的眼睛上,嗯……因为那眼睛是圆的,很好看。而且这双圆眼睛,怎么看怎么觉得眼熟。
算了,先带回去,再想想这眼睛究竟是像谁吧!
于是孙坚再次下令:“这两个也带走,等会儿回去再问……至于,至于白大人。”
孙坚停顿了一下,看向白尹:“能不能借您背上的公子用用,认认那坑里的鸟是个什么东西?”
第一百七十四章 觉醒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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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说到白尹背上的公子,众人一时间都不由得转过目光去看白尹背上的燕宛。
但白尹闻言却是斜睨了孙坚一眼,那眼睛里分明是满满的不同意。
但是不知好歹燕宛却是忍不住冒出了头来,面向孙坚:“好啊,我没关系。”
“太臭。”白尹言简意赅地阐述了自己的观点。
燕宛摇头道:“不会的,你看我脸上这不带着防护措施么!不会太臭的!”
“我说不许去,就不许去……孙大人刚才不是看了么!你不是很能么,让孙大人给描述一下不就完了!”
听到这里,燕宛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但是他还是面向了孙坚:“对了,孙大人,刚才听你说,说什么铁笼子里是害死金陵王的东西?那个铁笼子是什么?”
孙坚听人提到那个铁笼子,脸色一时间有些难看,但是他还是点头说道:“是栓在鸟腿上的一个小东西。一根链子,连着一个小铁笼子!小铁笼子里面,有铁粉和硫酸的混合物。”
燕宛听了这话,似乎是陷入了沉思,他没有说话,但是脸上的表情有些凝重:“大人带一个铁笼子回去吧。”
孙坚会意的点点头,他压低声音在燕宛身边说道:“谦仁也觉得这笼子中应当有燃料,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凶手应该是金陵王在如厕的时候,将这种鸟儿给放了进去,鸟儿带着正在燃烧的混合物,所以茅厕中臭味的浓度也跟着高了很多。最后就导致了金陵王难以忍受臭味才死。”
燕宛听到这里只是却似乎是笑了下,他旋即说道:“大人说的,与我想的一样……大人这不是能看出来么!”
孙坚嘴角扬起一抹苦笑,他继续说道:“就算是知道是这么个过程,恐怕也很难知道凶手是谁啊。而且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月,该有的线索只怕也找不出了。”
燕宛点头道:“时间是有些长了。不过,有件事情没有问你,盛林轩的茅厕现在是什么构造,我记得六七年前还是那种大坑式的莫非如今还是?”
孙坚点头道:“是啊,不然王爷他也没法摔进去啊!而且他家的茅厕是封顶的,只有一个天窗,里面也比较黑。”
燕宛继续问道:“那他,那他死的时候,是什么时间。”
孙坚立刻回答道:“是未时左右,当时是金陵王岳父的生辰,金陵王与王妃还有小郡主都在,中午辰时开宴,喝了一个时辰,应该也到了上厕所的时候了。”
燕宛点点头,继续说道:“其实有个地方,孙大人说的不是很对……我总觉得,那些鸟儿应该是在金陵王如厕之前就在里面了,意思就是说,金陵王进入厕所的时候,厕所里面的臭味的浓度就应该达到了足以杀人的地步了。因为如果鸟儿是跟金陵王一起进入的话,金陵王肯定会发现鸟儿的。”
孙坚立刻摇头道:“是有一定道理,但是我曾经在一个月前排查过那天所有参加宴会的宾客,结果发现他们之中有很多人在金陵王如厕前,也去了厕所,但是他们都说虽然厕所的味道有点大,但是他们都能忍受。而且在金陵王如厕前,最后一位如厕的宾客跟他隔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也是时间,若我是凶手,我可以早在金陵王身边安排好人,当金陵王有了如厕之心的时候,就立刻开始行动。将鸟儿从天窗放进去。到时候后茅厕中的浓度达到能够杀人的地步的时候,鸟也死了,而人正好进去这样不是刚刚好么!”
“可是这样,如果是在金陵王如厕前,凶手就将鸟儿给放进去的话,那么,那难免会有一种结果,那就是鸟儿应该落的到处都是,但是为什么我们当时在现场没有发现鸟的踪迹呢?”
燕宛微微一沉吟,旋即说道:“对了,那坑中的鸟是长得什么样子啊?能不能说给我听一听?”
孙坚皱皱眉,却是回忆道:“长得……怎么说,挺漂亮的鸟,大小适中,绿色的,对了有个特点是它的尾巴挺好看,到像是凤凰的尾巴一样。”
“是凤尾鹃?”听到孙坚的话,燕宛忍不住脱口而出。
“你认识那种鸟?”孙坚有些诧异燕宛居然反应的这么快。
燕宛果真点了下头:“西凉皇室曾经一度热衷这种带有凤凰意味的鸟……啧,又是西凉。金陵王的这件案子到跟西凉牵扯的很紧啊!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只怕凶手是有意跟西凉有所牵扯。实际上这案子,跟西凉一点关系都没有。”
“怎么说?”
“因为这件案子各方面都在向西凉靠拢,靠拢的太多了,以至于这整件案子的破绽也就多了……他杀人的方法的确是用的西凉铁粉硫酸之法,但是另一方面,这个鸟,他用的其实有点多余。首先北冥现在很难能搞到西凉的东西,能搞到这种鸟的,那肯定是非富即贵的人家,这样一来,反倒会暴露他的身份,另一方面,我觉得是个鸟就能在腿上栓上铁链子,将毒物带进去,根本就不需要用这种鸟……可能,凶手使用这种鸟只想达到一个目的,那就是混淆视听,将嫌疑引到西凉人身上。”
“可是为什么我们在金陵王的现场没有发现这鸟?我们当时做过调查,金陵王的尸体是在如厕不到半个时辰就被人发现的。当时第一个冲进去的人是他的侍从,可是侍从什么都没有发现。而且在那侍从之后,前去厕所探看的人很多,厕所不过巴掌大的地方,那么多人,应该早就看了个遍,不可能遗漏……我们当时去的也很及时,可是在当场依旧什么都没有发现。”
“不……其实有个地方,很容易被遗漏的……”燕宛说着,无神的眼珠转动了一下,“那就是门后。”
“门后?”孙坚的表情在在那一瞬间变得有些怪异,“我去的时候,并没有忘记门后,但是门后已经干干净净,什么印记都没有了。而且因为门口一直开开合合的原因,门口的土地一直被门板扫来扫去,等我们看的时候,已经什么都不剩了。看来凶手很有可能在我们来之前就把鸟给带走了。”
孙坚说到这里,眼中又有些阴鸷起来:“可是,有件事情,我还是不是很清楚,这些鸟为什么会都落在门后,如果不是因为鸟本身的原因,又是因为什么原因?”
“也许是光。”孙坚的话刚落下,燕宛的声音几乎是立刻响起,“但凡是鸟类,除了蝙蝠,都是喜欢光的。你说当天有雪,想来天气应该是阴的,你又说厕所是封顶的,所以厕所里应该更黑。只要在门后摆上一个咳咳……一个发亮的东西,那深入黑暗之中的鸟儿,一定会不由自主地向着发光的地方……咳咳……对……对不住我实在是……”
燕宛话说了只有一半,突然再次感觉到脑子中一片钝痛,他忍不住伸出手去摸自己的脑袋。内心再次一片烦躁!浑身开始抖个不停,看来是毒瘾又犯了。
白尹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燕宛的异样,于是忙背着燕宛闪身出了院子,继而背着人就走向了距离他们最近的室内。
孙坚突然看到燕宛犯病,一时间竟是觉得有些意外,于是也紧紧跟了上去,只见白尹到达了室内就将燕宛小心从背上放了下来,燕宛坐在吕见福他们家的凳子上,他那张脸上青紫未褪,但是只看表情。孙坚意识到燕宛可能极为痛苦!
“给我……给我药……”燕宛伸出手去,去拽白尹的袖子。
被燕宛一把抓住袖子的白尹一愣,但是他旋即挣开了燕宛的手:“药不是不能吃么!”
燕宛的表情看上去似乎有些急迫,被白尹这样冷不丁的一挣,竟是有几分恼了!
“让你给我!快给我。”
白尹只不去理他,一把扯掉了他脸上的白布,伸出一指,在燕宛的印堂穴上补了一指,白尹温和的内力缓缓注入燕宛地身体中,燕宛似乎是安静了下来,但是孙坚却能发现,燕宛的表情似乎依旧有些难受!
白尹似乎也察觉到了燕宛的痛苦,但是他并没有将手撤回,反而是加多了输送的内力!
慢慢地,燕宛的表情似乎中舒缓了下来,但是白尹的手心却沁出了些汗来,他的指尖也都是汗,只不过那指尖的汗都是燕宛的。
安静下来的燕宛,身子终于不再颤抖,反而看上去有些疲惫。整个人都看上去恹恹地。
白尹伸出右手,将他头上的汗水揩了揩,又将他身上的衣服拢了拢。而后才将人重新背到了背上。
燕宛浑浑噩噩中用那只没有骨折的手,勾上了白尹的脖子。
他声音都有些疲软了,但是他还是不甘心地说了一个字:“药……”
“药死你你也就开心了!”白尹一口回绝了燕宛的建议。
燕宛无奈地将自己的手给垂下了。白尹将他向背上拢了拢,直接向着门外走去。
门口站着孙坚,他看着白尹向他走来,于是自觉向着旁边让了一下,白尹不冷不淡地瞥了孙坚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