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雍武史略

分卷阅读685

海棠书屋备用网站
    白云飞从旁边走过来,手里端着饭菜“先吃饭吧”

    “好”

    白云飞盛了一碗粥,一勺一勺的喂他,秦宇吃了几口,笑问“我什么时候能好?”

    “你会好的”白云飞吹吹勺子里的粥,递了过去。

    “我知道”秦宇喝下,好笑的说“但要快点,总不能一直让你喂我吃饭吧”

    白云飞手上一顿,仍低着头,看着手里的粥回答说“我不介意”

    “可我介意,我还是喜欢自己动手吃饭”秦宇调侃说。

    白云飞脸色微变,手臂轻颤一下,低着头不说话,秦宇看看他,眉心微皱“云飞,到底怎么了?”

    “秦宇”白云飞放下粥碗,眼神平静的看向他“你要卧床很久”

    “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不再能骑马,不再能行猎,不能整日看奏折,也不能不眠不休议事,秦宇,你该休息了!”

    秦宇慢慢垂下头,沉默不语,白云飞看着他,心中难过,略微欠身对他说“你放心,以后会好··”

    “云飞”秦宇忽然开口,打断了他的话“我必须好起来,像从前一样”

    “为什么?”

    “因为天子可以死,却不能不问政事,缠绵病榻”

    他口气漠然,仿佛与己无关,白云飞看着他面无表情的样子,忽然一阵愤怒。

    “你疯了!什么能比你的性命重要”

    “许多事!”秦宇看着他,眼神是白云飞没见过的威严“白云飞,你不懂,我不强迫你懂,但我必须好起来”

    “我不会··”

    “那我去找别人”秦宇再次打断,看了他一眼“天下不是只有你一个大夫”

    掀开被子,秦宇强撑着手臂想要下床,白云飞上前按着他的肩膀,将他牢牢的禁锢在原地。

    “放开!”秦宇扳着他的手臂,却使不上力气。

    “躺下”白云飞上前一步,按着他的胸口,将人推倒。

    秦宇撑着手臂,身子拼命的往上抬,不让自己倒下“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放开我··混账··放开朕!”

    眉心一跳,白云飞的愤怒到了极限,一只手制住他的手臂,拎着他的衣领将人仍回床上。

    “你”胸中一阵翻涌,秦宇忽然吐出一口血,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倒在那里。

    “秦宇!”

    白云飞大惊失色,慌忙的扶起他,替他擦去嘴角的血迹。

    “云··云飞”秦宇手上染血,拉着他的手臂,祈求的说“这样与死何异,我宁愿死去,也不能这样苟活,云飞,救救我吧!”

    ‘云飞,救救我吧’

    白云飞心狠狠的一疼,像是将心里的一切都打碎。秦宇我想你活着,哪怕你什么都不是,哪怕要我永远照顾你,哪怕你永远都不喜欢我,可只要活着,仍在我眼前就好。

    “云飞··”

    秦宇轻轻的叫了一声,白云飞目光移到他的脸上,仔细的看着他。是什么时候,你的眼里和眉间,多那么多,我不知道的东西,比祁山之巅还冷的东西。

    “好”白云飞轻轻握住他的手“我救你”

    这是我欠你的一次出手相助,秦宇,我猜许久之前,你也想要我救你,可是你没说出口,或者我表现的太决绝,所以留你一个人,就这么走到今日。

    诏狱

    申学文跟在狱卒身后,穿过一间间阴暗的牢房,大门吱呀一声推开,他站在门口闭上眼睛,半晌才睁开眼睛。

    “申大人”李晗上前,面无表情的说“陛下要见你”

    陛下?申学文微愣,看看前方的马车,跟在李晗身后离开。

    南山行宫

    寝殿空旷一片,少数的几个宫人,却都站在殿外,一阵不间断的咳嗽声传来,侍候的宫人恍若未闻。

    殿内,白云飞拿过药碗,轻轻拍着他的背“你急什么?”他英挺的眉毛压下,清冷的眼里更寒了。

    秦宇瞥见他的样子,知道他还在为自己固执而生气,笑笑说“太苦了,想快点喝”

    “这是你自找的”

    “以前也得喝药啊”

    白云飞一记冷光,秦宇赶紧闭嘴,转而说“不过,比起今日,之前的药好喝多了,堪比琼浆玉露”

    “巧舌如簧”

    “没错,是我自讨苦吃”秦宇没听清他的话,敷衍了一句,见他又露出不悦,赶紧又说“不对,巧舌如簧,巧舌如簧”

    白云飞脸色怪异一下,皱眉看着他说“你会如此听话?”

    “怕你不给我用针啊”秦宇讪讪的说。

    “秦宇,你知道行针··”

    “哎呀”秦宇站起来,向殿外走去“李晗怎么还没带人回来,朕要砍了他”

    白云飞站在原地,看着他消失的门口,双拳紧攥,眼底第一次出现阴寒,手掌一挥,青瓷药碗瞬间变成碎片,白云飞低头看着脚下的碎片,沉默半晌,陡然泄气。

    施针医治,十分凶险,在皇宫时白云飞就是因为怕伤害秦宇,才没尽全力,可是如今秦宇不顾一切,根本不在乎后果是什么,执意如此。

    即便这凶险的行针能成功,这种医治也是以燃烧他剩余时光为代价,即便你能和从前一样,却也没有多少时光了。

    你什么都愿意听我的,但偏偏在这生死攸关的事上,你比任何人都固执,秦宇你说的对,我不懂,我永远都不懂为什么你在这些与你无关的事上,如此倾注心血。

    山脚的行营,秦宇站在仍旧翠绿的草地上,叶尖已经有些泛黄,很快这里都会金黄一片,变成秋日该有的样子。

    “陛下,申大人到了”李晗从远处走来。

    秦宇点点头,看向他身后的申学文,衣服该是为了见自己刚换的,许是牢狱之灾让申学文消瘦了,那袍子空空荡荡的挂在他身上。

    “罪臣,参见陛下”申学文跪下。

    他声音沉稳,虽然有些沙哑,头上的发髻散乱几缕,垂到额前,碎发后的那双眼睛,仍是光彩熠熠,让秦宇想起在他马车内痛哭的小士子。

    “申学文,你认罪吗?”秦宇站到他面前。

    “微臣认罪”

    “何罪?”

    “微臣急切,未查明真相,逼迫陛下,害死安王”申学文叩首。

    “安王自幼长在朕的身边,朕待之如亲子,从大梁到京城,一直是朕的后继之人,申学文你逼死储君,不仅仅是有罪,你是获罪天下,荼毒社稷”秦宇严肃的说。

    申学文伏在地上看着眼前的青草,平静的说“但他不是陛下的皇子,微臣害死安王有罪,但微臣所作所为,皆是为了江山社稷,从无私心”

    “没有私心?”秦宇呵斥一声,冷笑着说“你纠结新党,逼宫昭和殿,胁迫朕降旨,申学文你是想结党营私,把控朝野,目无君上”

    “那是因为陛下,一意孤行,不许任何人违逆!”

    “放肆!”秦宇胸口起伏一下,李晗刚要上前被他制止。

    申学文跪在前方,低沉的说“陛下是天子,天下之主,万民臣服,但天子应以天下为公,万民为主,没有私心,陛下偏爱安王,不顾安王之资不足以配享储君之位,不顾襄候等世族欲借此剪灭新政之心,一意立储,微臣有罪,但陛下··”他说着叩首而拜“亦有过错”

    “所以,你带人逼宫是为了匡扶朕”秦宇讽刺的说。

    “若以微臣一命,能使陛下忆起万民苍生,微臣死而无怨”

    “那些和你一起,因此获罪,甚至牵连家人的大臣,你可曾问过他们,是否无怨”

    申学文一直平淡的脸色变动一下,手心抓紧地面的青草,半晌才说“陛下,微臣始终记得念子平临终之言,以天下为己任,陛下扫平天下,无数将士战死,守住这太平天下,也要有人牺牲,微臣愿为人先”

    呵呵··秦宇陡然笑了,低头看着他说“申学文,这天下需要你这样心怀苍生却又铁石心肠的人,小士子你终是长大了”

    申学文一愣,不知陛下何意,跪在那里没有出声。一阵清风吹过他的头顶,又吹落几缕发丝,他下意识的去拨弄。

    “你抬起头,看看朕”秦宇忽然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