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天龙八部同人)天龙八部之烽火录 [萧峰x慕容复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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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昌祚脸色发白,极力撑住剑柄,勉力稳定心神,顿了一顿,似乎用全身的力气才微微点了一点头:“郭将军可有消息?”

    那传令兵竟差不多哽咽起来,一字一句地道:“姚……姚将军率军退至牛首山下时,遭敌埋伏。郭将军为其断后……乱军丛中,不知下落!”

    刘昌祚闻言,一闭眼,老泪纵横。

    他身边的慕容复乍闻此言,脸色雪白,整个人晃了一晃,立足不稳,一口血“哇”地喷了出来。

    “慕容!”乔峰见他吐血,又惊又痛,一步抢上前去扶住。

    慕容复不眠不休,已连撑了两天两夜。急行军再兼一番苦战,便是铁打的也撑不住,此时再闻此噩耗,急怒攻心,因此吐血。

    他这一口血吐出来,神智反倒瞬间清明许多,整个身子犹如仍然浸在水中,飘飘荡荡,全无半点分量。

    他定了一定神,睁开眼睛,说了一句乔峰听不太懂的话。

    “参合陂……大概也不过如此罢。”

    元丰四年 ,也即公元1081年,格里高利纪年极其普通的一个年份。

    那一年,阿莱克修斯·科穆宁起兵发动政变。他推翻了拜占庭国王尼基弗鲁斯三世,兴复科穆宁王朝。中期拜占庭时代宣告终结,黄金与蜂蜜的繁荣年代即将到来,史称“科穆宁中兴”。

    波列斯瓦夫二世,“复兴者”卡齐米日一世之子,被废黜的波兰国王,去世;死因据说是被人投毒,但是这一点未能得到史学家的证实。未来的法国国王路易六世呱呱坠地。卡斯蒂利亚的阿方索六世迎娶了勃艮第公爵罗伯特一世的女儿康斯坦丝。

    慕容家世代想要兴复的大燕已经亡了686年。那是一头不可企及、不可触摸的白鲸。

    那年五月,金发碧眼的诺曼人向拜占庭帝国进发,但却在春日的亚得里亚海上遭遇了一场来得莫名其妙的暴风雨。他们最终于冬天抵达都拉索城下。刚刚继位的阿莱克修斯一世披挂沉重的金色铠甲,率军亲征。战场上,他高高举起手中的佩剑,剑尖在强烈的日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寒光。

    1081年。

    这个世界上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大宋赵氏王朝西北边境的灵州城不过是全球视野内一场普通的溃败。在这场战争里,慕容复促成了一些事情,阻止了一些事情,挽救了一些人的性命,剥夺了另一些人的性命。然而灵州城一战,还是如史书所载的一样失败了。

    一只蝴蝶双翅掀动的气流,最终未能豹变成大洋彼岸的一场风暴。

    不管是心如琉璃的慕容公子,还是武功昭著的拜占庭皇帝,大概都没有办法知道这些。

    第一部

    完

    ☆、第一章

    “我行走在狼荒之地的第七天

    仆卧津渡而首先看到的希望之星是紫金冠。”

    ——昌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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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复猛然睁开双眼。

    他孤身一人,置身乱军丛中。

    周围是连天的血光、火光与嘶喊。

    溃败如同决堤的黄河,是一场摧枯拉朽的大水,裹挟他不住后退。在惊惶的溃军当中,他看见一张张熟悉的脸,如同漂浮在水面上,不断过去。都是数月来与他并肩浴血拼杀的同袍战士。

    在人群当中,他看见刘昌祚愤懑、绝望的脸。他被人群的浪头簇拥着,身不由己地后退,连连呼喝,想要收束住如鲫的乱军,然而这种时刻,一切威权和军令已经被潮水拍打得失去了重量。无人听他号令。

    远远地,刘昌祚仍然在竭力喊叫着什么。不知是命令前进,还是喝令后退。

    慕容复听不清。他心生烦躁,拨转马头,轻轻一磕马腹,催得战马往前走了两步。起初迟疑。但步伐随即愈来愈坚定。他逆着溃败的、不可阻拦的滔天洪流,逆流而动,孤身一人,如一支开弓即无法回头的箭,笔直而孤决,直直深入乱军。

    他不知道包不同和邓百川在哪里。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又是要去做什么。他只知要向前。

    惟有向前。

    如鱼般过去的人群当中,突然浮现出一张苍白、沉默的脸,极其熟悉的面容。直直地望向他,在交汇的一瞬间张开口,似乎想说什么,但转瞬便已擦身而过。

    慕容复心里忽然一动。他低头苦苦思忖了一阵,突然脱口而出一个已死之人的名字:“俞辛!”

    他不是已经战死了么。

    那日传令官来报,俞辛、任诚前去驰援环庆军撤退,双双战死。那人还带来了郭成的消息:郭将军孤身一人为姚麟部断后,保护大部撤退上牛首山去,于乱军丛中,不知所终。

    “郭成!”慕容复一个激灵。他忽然全都记了起来。这般逆水行舟,原来是要前去寻郭成的。

    “不知所终”,这不应当是郭成的结局。这怎么配得上算是郭成的结局?

    要知道,那可是郭成啊。他的甲胄最亮,他的剑最果敢。他笑起来的时候,有最明亮温柔的眼睛。北国大漠的狍子跑得再快,也没有一头逃得出他弓箭的射程。芸娘还在家乡痴痴等他回返。

    他这样的英雄,再不济也该得一个战死沙场这样有尊严的收稍。

    他心念甫一想到郭成,前方人群忽然纷纷退开,于他身前闪出一条恭恭敬敬的通道。通道尽头,露出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红簪缨飞扬的身影。甲胄满溅鲜血。

    “郭成!”慕容复嘶声唤道。声音里的急促和悲痛不提防将自己吓了一跳。他哪里有过这样伤心的声音。

    那个背影于马背上一回头,朝他望过来。

    可那不是郭成。那个人顶着乔峰的脸容: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乔峰,似乎苍老了许多,面带风霜之色。他望着慕容复,面上却只流露出满满的厌恶轻蔑之色,厉声喝道:

    “萧某大好男儿,竟与你齐名!”

    慕容复张口结舌,说不出话。

    他不明白这句责难来自于何处。但是他没有办法为自己辩解。

    下一瞬间,那个陌生而又熟悉的乔峰的脸,忽然幻化成了前日那位徐姓农妇悲哀而平静的脸。

    “今日蒙将军搭救性命。”她轻轻地说。“只可惜外子的性命是再也救不回来了。”

    “我没能救你。”慕容复心下一恸,不由自主地喃喃答道。

    他勉强定一定神,再看时,农妇、乔峰、郭成,一切的一切,都已经如灰飞烟灭,化作泡影。

    似乎一瞬间,周围潮水般的乱军变成了一众身着灰衣的僧人,乍闻此语,齐齐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大笑,继而双手合十,口颂佛号。梵音宏大,震耳欲聋。此音未落,那一众僧人倏忽间又已幻化作两队兵马:一队黑袍黑马,一队白袍白马,奋力厮杀,杀声震天。

    是谁往他手里递了一把长剑?

    慕容复无暇多想。他奋力挥剑拼杀,呼喝号令。然而东一团人马,西一块阵营,你围住我,我围住你,互相纠缠不清的厮杀。慕容复眼睁睁见到,己方白旗白甲的兵马被黑旗黑甲的敌人围住了,左冲右突,始终杀不出重围,心中越来越是焦急。

    他想起参合陂。想起燕子坞密室祠堂中供奉的那一个个沉重的名字。

    父辈为之抛头颅、洒热血,世代奔走,早已浸入血液、深入骨髓的复国使命。传到这一代,春梦一场,今天便要断送在他手里。

    想至此处,慕容复心若死灰。他长叹一声,闭上双眼,翻手一挥长剑,便往颈间刎去。

    “表哥!”他听见一个女子的声音,又急又痛,嘶声唤他。

    一道剑气应声而至,打落他手中长剑,“呛啷啷”落下地来。

    “语嫣?”长剑脱手,慕容复神智忽然清明。他急道:“这里危险……”

    一句话还未说完,他突然发现,自己已经不复身在战场。他立在一片林子里。

    残雪未消。枝头开着点点梅花。林间土丘上,一个身穿黄袍的男子背对他而坐,头戴高高的纸冠。他身前跪了七八名乡下小儿,乱七八糟的嚷道:“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一面乱叫,一面跪拜,有的则伸出手来,叫道:“给我糖,给我糕饼!”

    那男子道:“众爱卿平身,朕既兴复大燕,身登大宝,人人皆有封赏。”

    坟边垂首站着两个女子,一个是一年多未曾见得的阿碧。她身穿浅绿衣衫,明艳的脸上颇有凄楚憔悴之色,另一个看着眼熟,却是长大了许多的王语嫣,两颊轻搽胭脂,衣衫华丽。

    “阿朱呢?”

    一片死寂里,慕容复全身颤抖地问,心头一片冰凉。

    “阿朱在哪里?”

    王语嫣和阿碧恍若未闻。只见阿碧从一只篮中取出糖果糕饼,分给众小儿,说道:“大家好乖,明天再来玩,又有糖果糕饼吃!”语音呜咽,一滴滴泪水落入了竹篮之中。王语嫣只顾痴痴地瞧着那男子,眼色中柔情无限。

    那男子却似乎听见了他的问话。他的背影微微凝了一凝,并未回头,背对着他道:“阿朱死了。”语气里满是惋惜沉痛。

    不应该是这样的。他明明是个疯子,对答怎么可能这么清醒?一个疯子的话如何能信?

    “阿朱怎么死的?”慕容复听见自己问。声音已经完全嘶哑。“……你又是谁?”

    他已经隐隐约约猜到了那个男子的身份。他既盼着他转过脸来,又怕他转过脸来。

    那男子沉默了一会儿,仍然背对着他,似带着无尽的怜悯,轻轻地说:

    “我是你的过去、现在和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