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两只师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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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师兄不同意,那么他正好远走高飞,离开这个地方,永远不见师兄,一个人呢躲得远远的,宁愿死在外面也不要看师兄和道侣恩爱甜蜜,那会让他心如刀绞。

    距离下次授穗只有七年的时间了,而钟意然虽然入门已五年,却是一直没有太过努力,固然有他性格懒散的原因,徐少卿不忍责罚也难辞其咎。如此这般下去,能否通过考验还是两说。

    虽然他家学渊源,不过父母早已去世,师父又醉心修炼,这些年都是徐少卿手把手的带他。问仙山上谁认不知他是徐少卿的半个徒弟,如果真的没通过,那可真是替徐少卿丢脸。

    想到这,钟意然一跃而起,不肯再偷懒,努力的练习起来。见他这样,徐少卿自然满意,又看了一阵,想到辛狗蛋,便悄悄回了住处。

    问仙山高耸入云,此时正是下午太阳正热的时候,外面虽有凉风阵阵,屋内却是憋闷的不得了,好在钟意然和徐少卿有仙法护体,倒是不惧寒暑,不过辛狗蛋却是忍受着闷热的空气。

    徐少卿进了他的屋子,见到的便是辛狗蛋在炕上努力做出一副五心朝天的样子,双目紧闭,光光的脑袋上汗珠滚滚而落,额头一片湿润。

    这孩子,徐少卿赞叹一声,心中也为他的毅力所惊叹,过去开了窗子,让屋内的空气不那么闷热。

    辛狗蛋听到动静,睁开眼睛便看到了师兄的身影。他心中一喜,收了姿势想要下地迎接,结果五心朝天的时间过长,四肢酸软,又一次结结实实的扑到在地。

    第4章

    “你这孩子。”徐少卿叹息一声,却没有责怪的意思,过去将人扶了起来。

    辛狗蛋自小在市井荒村长大,他人小力气不足,平时打猎纵有所得,也是不多,多靠村人施舍,因此练就了一身察言观色的好本事。

    此时他见徐少卿虽是叹气,声音却隐含笑意,心中隐隐约约的知道自己这样让师兄高兴,心中也有了模糊的喜意。正分神间,听到徐少卿问他功课,不敢含糊,忙一一答来,听得徐少卿连连点头,让他继续努力。

    刚刚徐少卿顺便去了外峰拿了些米粮蔬菜回来放在厨房,此时已经下午,辛狗蛋也勤勤恳恳的从早上努力到了现在,毫无懈怠,便让他擦擦汗,准备教他习字。

    什么习字不习字的,辛狗蛋毫不在意,他只知道师兄要留在这里陪着自己了,因此大为高兴,连额头上的汗都顾不得擦,跑去将收好的笔墨纸砚一股脑的拿了出来,看得徐少卿失笑。

    先从认字开始,徐少卿随意问了辛狗蛋几个问题,发现他居然也认识几个字,只是不多。

    对此,辛狗蛋毫不在意,他爹就是个读书人,小时候也抱着他教过一些,从父母双亡后才落到栖身破庙,因此当初学的还记着。

    “你父母在你多大时候去世的?”徐少卿恻然。

    辛狗蛋挠了挠圆圆的光头,不太在意,“我爹在我六岁时候就去世了,死的时候成了个人干,我娘昏迷在一旁。村子里的人都说她是妖怪,吸干了爹,我们就被大伯赶出家门。娘的肚子越来越大,她说是有了小宝宝,可是村子里的人都说是魔胎。后来娘的肚子瘪了,也死了。”掰着手指算一算,“爹没了四年了。”

    看来这孩子十岁了。徐少卿略微愧疚,当时他抱着这小孩,只觉身体轻盈,估计只有七八岁,没想到居然十岁了,可见过得不好,人也瘦巴巴,只骨架子大些。

    看来对小师弟的关心还是不够,徐少卿心底微叹,对他居然记得六岁时候习过的字感到欣慰,小师弟记性如此之好,可见天资非常。

    这么想着也就不再耽误时间,翻开一本简单的书,慢慢教导起来。

    辛狗蛋虽然学的快,不过年纪小力气不足,人又瘦弱,写出来的字骨架虽好,却是软塌塌的,徐少卿便将他抱在腿上,包着他的手一点点的教导。辛狗蛋原本并无大名,家里怕孩子小养不住,只起了个狗蛋的小名混叫着,想着日后上学再取,没想到没等到这一天父母便相继去世。

    待学得了字,徐少卿便问他要不要起个大名,让他自己选,辛狗蛋想了半晌,在纸上写了一个厉字,说是要变得很厉害。

    这字杀气过重,徐少卿本不欲同意,却思是他自己喜欢的,念及小师弟小小年纪便父母双亡身世孤苦,也软着心肠同意。

    辛厉已经来到山上三个多月,他来时正是盛夏,如今已经入秋,天气颇寒,每日间上午三人各自苦修功法,下午徐少卿便来教导辛厉,晚上和钟意然一道,或一起切磋武功,或同观胜景,笑揽山河,说说笑笑,日子倒也充实。

    如今辛厉有了名字,字也认了许多,入门的功法练的颇为有模有样,对峰上的环境也渐渐熟悉。

    徐少卿摸着他的脑袋,上面已经长出了短短的发茬儿,摸起来略痒。如今的辛厉和上山时大为不同,吃饱穿暖又修习了功法的他身高窜了一大截,有了十岁孩童的影子。

    没有辜负师父的嘱托,将小师弟也教养的很好,徐少卿心里满意,又揉了下辛厉手感极好如新生绿草的短发,笑道,“小师弟,你如今也上山三个多月,入门功法习的差不多了,日后勤加练习即可。而字也习的差不多,功法可以自己看,不用我再一字一句的讲解了。”

    这话说的突兀,辛厉站在边上双手紧贴大腿,悄悄应了声是,心里却有无数个念头在转,思索师兄这是何意。

    “咱们峰上别的不多,房舍是不少的,如今你也该搬到自己的院落了。”徐少卿看着他的样子,说了最终的决定。

    “啊?”辛厉茫然抬头,以为师兄要夸奖自己的他怔楞住,万万没想到是这件事,嘴巴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却听徐少卿的声音温柔却坚定,“有了自己的地方,你做什么也便宜一些,晚上更不必顾虑。”

    这话说的辛厉红了脸,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人又用功,晚上吃过饭后总是会练习一两个时辰的功法后再睡,如此一来,到半夜的时候总是饿的肚子咕咕直叫,想要吃些东西却怕吵到徐少卿,因此总是猛灌凉茶。

    如今想来是大师兄察觉到了这件事,才想让他搬出去。可是辛厉却是宁愿晚上饿肚子,也想要和大师兄住在一起的。

    对于辛厉从徐少卿的院子里搬出去这件事,钟意然可为是最积极的实行者,徐少卿刚和他提了这件事,钟意然就打着帮小师弟忙的旗号给辛厉收拾了一个院落——在他们如今住的这排院子的最边上。

    “小师弟,看我帮你收拾的怎么样?”钟意然笑嘻嘻的,他不喜欢小师弟和师兄住在一起,因此听师兄说想要让辛厉搬走,便迫不及待的帮着收拾了,用的都是和他用的一样的东西,铺盖用具,尽善尽美。

    他也知道让这么小的师弟住的偏僻不大好,可是赤练蜂上只有他们师兄弟三个,安全上是全无可担忧的地方,何况小师弟之前也是住在破庙里的,如今的院子虽偏,比破庙却是强上许多。

    钟意然又特意将生活用具换成了最好的,可比师门统一发下来的东西好的多,自觉算不上对不起小师弟了。

    辛厉在徐少卿说完让他搬出去的话之后,本想求情想要继续和大师兄住,他想说自己晚上不吃东西也没关系的,没想到钟意然闯了进来,不由分说的带他来到了这里,说是带他参观自己日后住的地方。

    自小会察言观色的辛厉终于明白,大师兄是真的不要他了。

    难道自己就真的这么让人讨厌吗?辛厉心中苦涩,他年纪尚小,不能很好的控制情绪,面上的失落自然带了出来,钟意然带他走走看看,只做不觉。

    “师弟,你入门时就该录入道碟,只是当时你身体弱,有些不方便,如今我带着你去吧。”辛厉将东西放到了柜子里,整理好心情,便听到钟意然对他这么讲。

    他点点头,“麻烦二师兄了。”便由钟意然带着,一路腾云到了外峰。

    辛厉上次腾云还是在徐少卿怀里,如今钟意然带着他,自然不好再示弱,虽有些怕,还是咬牙撑着,好在钟意然为了照顾他速度也不快,辛厉渐渐的也敢往下看一眼。

    世间万物都缩小成蝼蚁,流云从身下划过,远处的天地都仿佛融为一体,这就是俯瞰众生的感觉吗?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辛厉觉着,此时的自己就是天,脚下的众生都是地,统统被踩到了足底。

    怪不得世人都求仙道,这种肆意的感觉,确实是凡人所不能。辛厉正沉浸在浑然天地的感觉中时,钟意然缓缓下落,外峰到了。

    外峰是门外众峰的统称,如今他们到的是执事峰,顾名思义掌管弟子入门等事宜,如今做主的是一位姓易的师兄。

    钟意然觉得这名字耳熟,待见到真人便了然,这人正是徐少卿和他说过的授穗失败的那位师兄。

    不过他授穗失败可不是因为实力不足,而是没有对同门师弟加以援手,当初未授穗时,钟意然也听说过这位易师兄,是有名的惊才绝艳之辈,落到这个地步算得上可惜。

    明白这位易师兄的实力,钟意然带着辛厉自然是恭恭敬敬,好在易师兄虽然为人冷若冰霜,该办的事却一点不含糊,很快走好了手续,辛厉拿到了一个刻着自己名字的玉牌,只是光秃秃的不甚好看,上面空着一个孔洞。

    “师弟,等你将来受了穗,就有穗子挂在上面,可以代表师门下山了,这就意味着师门的资源可以取用。如果未授穗就下山,实力不足不说,纵有师门也无法提供庇护,你明白了吗?”钟意然将玉牌交到辛厉手里,神色严肃。

    原来是这样,辛厉点点头,想到徐少卿,问了一句,“那师兄也授穗了吗?怎么没有下山?”

    说到徐少卿,钟意然的面庞浮起一丝甜蜜,心想师兄自然早就授穗了,只是为了我才一直没有下山。不过这种事就没必要告诉小师弟了,虽然内心万分的想要炫耀,钟意然还是用故作平淡的口吻淡淡道,“以师兄的实力自然早就授穗,至于为什么没下山,你就不要瞎打听了。”

    辛厉懵懂的点头,跟着钟意然一道回去。心中有了目标,自然更是刻苦,只是遇到修行上的疑问,总要时不时的去向徐少卿请教。

    对此钟意然颇不服气,不光是因为他只请教徐少卿,还因为不请教自己,难道自己的修行被小师弟看不上吗?对于此种疑惑,徐少卿只是淡淡开解,待两人一切如旧。

    第5章

    时光如白驹过隙,忽然而已。

    眨眼间辛厉已经上山六年,这六年间他勤修苦练,又加上天纵奇才,虽然不过十六岁,却已经是门派内公认的少年高手,再不复当年小可怜。许多人都猜测,也许他会和二师兄钟意然一起参加一年后的受穗,那清风道人可就有三个修为极高的徒弟了。

    毕竟问仙山门派虽大,但大多数人汲汲一生,直至寿终正寝也不过是个庸碌无为的外门弟子而已。而内门弟子虽少,却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受穗的,每次共同受穗的内门弟子百十个,能成功的不过五六人。

    纵然有人可以趁着年纪还没到等下一次,然而对大多数人来说,若三十岁之前不能受穗,便意味着日后很难再得到门派资源的倾斜了。

    辛厉年纪小,纵然此次失败,大可以等下一次,还能积累经验。因此,虽然赤练峰还未放出口风谁要参加,弟子们已经跃跃欲试的猜测起来。

    对于这些传言,赤练峰上的三人只做未觉,只是徐少卿察觉到,钟意然明显心浮气躁了许多,而勤奋程度又加了个更字。

    晚饭后,钟意然照例要和徐少卿一起消磨时间的,这日却招呼也不打就独自跑到了后山练习。徐少卿遍寻不到人影,还是丹朱挥挥翅膀指明了方向。

    丹朱便是之前养在清风道人处的丹顶鹤,不过近年来清风道人越加懒散,对群鹤的照料也越加不放在心上,有人讨便送一只。徐少卿舍不得将丹朱送人,便接到赤练峰上养着。

    虽狡猾贪吃,不过丹朱活泼,给向来冷寂的峰上增添了许多鲜活之气,徐少卿和辛厉都很喜爱它。钟意然纵然嘴上嫌弃,有了好丹药也是不吝投喂,倒把丹朱喂得肥胖了一圈儿,险些飞不起来。

    “可不能再吃了,丹药虽好也要节制,你看谁家灵禽像你一般肥胖。”徐少卿摸了摸丹朱的红顶,语气严肃。

    对此丹朱只是不屑的扭过颈子,将脑袋埋在翅膀上不说话。徐少卿无奈,心道都把这畜生惯坏了,日后还要叮嘱两位师弟,少喂丹药,多给灵草才是,只是此时他急着去找钟意然,也就未多加计较。

    徐少卿到后山的时候,钟意然正在用功,额头上已经现了汗水,后背也已经溽湿,嘴唇紧抿,神色冷厉,浑不是平日里言笑晏晏的样子。

    这样的钟意然看起来让人有些心惊。

    听到脚步声响,钟意然并未回头,而是越加恶狠狠的练剑,仿佛要将所有的情绪都宣泄出去。徐少卿看了一会儿后飞身过去,和他对打起来。

    你来我往中,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只能听到武器相击声、沉重的呼吸声和凌厉的破空声,还有汗水掉在地上的声响。

    徐少卿没有说话,只是表情凝重,这样的他是钟意然从未见过的,本来满心的怒火也渐渐冷却下来,靠着意念咬牙强撑。

    到后来,完全是徐少卿对钟意然单方面的压制,看着凛冽的长剑直刺面门而来,想是要取他性命,钟意然紧紧闭上眼睛,脑中只剩下师兄的面容。

    剑在距离钟意然眉心三寸的地方停下了,徐少卿站定,钟意然睁开眼睛,两人静静的凝望对方,明明距离极近,钟意然的心却往下沉,他觉得师兄离自己好远。

    徐少卿收了剑,最后看了钟意然一眼便往回走,虽什么都没说,但神色中是掩饰不住的失望。

    钟意然急了,他只觉若是让师兄就这么走了怕是再难挽回,赶紧上前两步,一把扯住了徐少卿的袖子,语气急切:“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