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一名艺妓的自我修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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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宴,你究竟为何进宫?对父皇有何企图?”容肃板着脸,语气不佳地质问道。

    该来的还是来了,那人叹了口气道:“殿下,我进宫必定有我的缘由,殿下只要知晓我不会害你足矣。”

    容肃一把扯过他的领子道:“是!你是不会害本王!可这次你又想如何?又要将自己推至风口浪尖的位置?皇帝心思难以揣度,身侧风云变幻,你以为你能待的了几时?莫非你真想以色侍君卖身求荣?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

    他面色平淡,伸手轻轻搭在容肃的腕子上:“我当初与殿下的耳鬓厮磨难道殿下忘了么?我从艺为生,本就是个低贱卑劣之人,殿下又何必对如何求生耿耿于怀呢?”

    狩猎场邂逅,容肃便已察觉那人是许宴,他不是不震惊,原来接近他的最终目的是为了自己的父皇,还真是无比讽刺,这一巴掌打得响亮,原来自己还是看不透他。

    不过正如当初所说,情出自愿,事过无悔。

    纵然气愤至极羞恼不已但他不后悔。

    可如今听那可气可恨之人说出这般不负责任的言辞,他一忍再忍,最终还是一把将那人甩在地上,勾起一抹狠戾的笑,语出残忍:“以后,莫要再出现在本王面前!今日所找本王之事,本王也不想再听。”

    说罢扬长而去。

    那人有些失神,浑身瘫软在地上,一时之间心痛万分,他难受的捂着胸口,嘴里在低喃什么,一面容阴柔的小太监走到他身边,凑近了才听清他在不断重复:“对不起……”

    脸上,无泪无涕,无悲无喜。

    “大人,回宫罢。”

    那人提线木偶般站起来,后又像想起什么,冷不丁拽住他,问道:“皇上此刻可在养居殿?”

    “皇上未回养居殿,去了御书房。”

    “陛下近日国事缠身过度操劳,你去叫御膳房做一碗安神汤来送去御书房。”

    “是。”

    当那小太监端着安神汤去御膳房时,皇帝盯着一幅画入了神,连有人进来都未曾发觉,于是那小太监一眼便瞧见了那泛黄的宣纸及画中之人。

    ……是韩太傅。

    他愣了愣出声唤道:“陛下?陛下?”见皇帝回过神才接着道:“陛下,李大人瞧陛下这两日气色不佳,特地命奴才送来安神汤助陛下安寝。”

    皇帝怅然若失地手起画卷,睨了他一眼问道:“你是李大人身边的内侍?叫什么名字?”

    “回陛下,奴才小言子,原本在御茶房当值,今儿个才被李公公调到李大人身边做事。”那小太监应,接着托着食案往皇帝面前递了递,又说:“陛下,汤要凉了。”

    皇帝接过,一口把汤抿了去。

    夜半时分,他来到那人所住的院子,门口小太监刚想高呼“陛下驾到”,就被他制止了去。

    进入房中,那人侧身躺着,面孔朝外,皇帝一下子就看见了与韩太傅一般无二的那张脸。

    他低声唤了句:“君奕……”

    无人回应。

    他又唤了声:“阿奕……”

    除了那人清浅的呼吸声,便再无声响。

    皇帝未再出声,又站立了片刻才离去。

    静悄悄的屋内,那人的颊边淌下两行泪来,听得他呜咽着叫了声:“父亲……”

    ☆、第十八章

    自打那晚以后,皇帝隔三差五便会趁着夜深人静之时,来到他屋中驻足片刻。

    多次之后,守门太监小言子每当看到皇上便自觉的闭口,退远了些。

    他本以为皇帝会对他做些什么,可是没有,这倒是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又过了半月,迎来立储大典,他实在避无可避,与文武百官立于大殿之上。

    他站在七王爷容珏的右后方,从容肃进入大殿后,一颗心便跳的极快。

    容肃身着太子冠服,目不斜视的从一众大臣中走过,步履稳健气宇轩昂风姿绰约。

    那人望向他,眼底夹杂着不易察觉的喜悦与不舍,当容肃转过身面朝文武百官时,视线在接触到他的一瞬间又迅速转开,眼神冷淡而又疏离。

    他面色平静地看着当今太子。

    这是自己期盼许久的场景啊。

    容肃冷静刚毅的脸庞映在他眸子里,瘦削挺拔的身姿,曾经与他的温柔缠绵统统烙在他心中,此刻低沉的嗓音萦绕在耳边,他的一双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大殿之上备受瞩目的太子殿下。

    那次的视线相交过后,直到百官退散,容肃也未曾看他一眼。

    立储大典过后,一切尘埃落定。

    那人觉得自己似乎遗漏了什么,细想之下,才发觉容珏一直安安稳稳,毫无动作。

    难道是自己多心了?

    如此又过了两天平静日子,一日皇帝把他叫去了御书房。

    他刚踏入殿内,一张父亲的画像便映入眼中,他心下一惊,面上却没表现出来。

    受宠若惊的看向皇帝:“陛下,这画……”

    皇帝投去意味深长的一瞥:“这是朕的一位挚友,只可惜已经亡故了。”

    那人咬了咬牙,藏于袖中手指有些抖:“微臣与他倒是有几分相像。”

    皇帝哈哈大笑起来:“是啊……只是你终究成不了他,是朕异想天开。”

    “陛下若想让我成为何人,那我便是他。”他镇定自若的说出令皇帝忍不住侧目的话来。

    只见皇帝愣住了,眼神幽深晦暗,沉默半晌问道:“你不是李沛是不是?”

    “真正的李沛早就死了,在你伪装成他的那天就死于歹徒的剑下,虽说他与君奕长得相像,但也只是模样有几分相似罢了,而你同他却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般。”

    那人心头微震,往后退了半步,余光瞥向殿门外,这才发觉御书房早已被禁军包围,而容肃正面容冷峻地立于众人之首,身后站着执掌禁军,笑得一脸温润谦和的容珏。

    殿内一时沉寂的可怕。

    皇室一族,终是血脉相连,他终究是个外人。

    抬手揭下□□,扯出个冷冷地笑来:“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陛下。”

    “果然是你!”

    皇帝说着将珍藏多年的画卷毫不留情的扔在地上,倏地怒吼,毫无帝王该有的沉着冷静:“老子勾结外臣谋反!儿子想要杀朕!你们一家真是好本事!好本事!”

    许宴如遭雷击,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不可置信地问道:“你说什么?不可能……父亲他……不可能的!”

    皇帝缓了口气,怒不可遏地指着他道:“当年朕是那么信任他!可他呢!他是怎么回报朕的!若不是朕伺机而动,极力镇压此事,恐怕你父亲早已身首异处!连个全尸都落不得!你以为朕不心痛?你又何尝知道朕的痛苦?你们一个两个都不是真心对朕!哈哈哈……”皇帝说到最后居然笑了起来,两颊无声无息地淌下两行泪来。

    许宴听罢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嘴里还在低喃着:“骗人!我父亲怎会是叛臣?不可能的……”

    内心悲愤交加,急促的呼吸着,一步步走向被皇帝遗弃的画卷,半跪着极为迟缓的捡起来,仿佛做完这一个动作就耗费了他所有的力气,顿时跪坐在地上抚着那张画像呜呜的哭了起来。

    皇帝走近他,摇头叹息:“你们父子终究是一个德行,沉不住气。”

    许宴猛地回头直勾勾地盯着他,恨意毫不掩饰,嘴角却微微上扬带着几分嘲弄:“可你最后还是亲手杀死了你的所爱之人,真是可怜,你爱的人他不爱你。”

    皇帝被戳中了痛处恼羞成怒,将面孔扭曲的那人狠狠的踹出了几米远。

    令他痛下杀手的不完全是因为韩君奕的谋反,还有那种求而不得的偏执与疯狂,不过他还是爱他的,并没有让他真正落得一个叛臣贼子的下场,在外人眼中,韩君奕还是德才兼备品貌绝佳忠心耿耿的当今太傅。

    许宴这才明白,原来皇帝早就看破了一切,就等他上钩,是他太天真,太过自以为是。

    容肃眼睁睁的瞧着,黑沉沉的眸子里看不出情愫,最后薄唇微启,平静无波的说道:“当朝侍中李沛蓄意谋害皇上,给我拿下。”

    容珏隐去了脸上的笑意,向他投去意味不明的一瞥。

    禁军一拥而上,将那毫无生气的人从地上提起来交由大理寺收押。

    三日后提审,许宴将自己的谋算一五一十的全部招供,当时大殿之上的情境只道出了些只言片语。

    又过了两日,李公公端着翡翠酒杯,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李大人,皇上念及你起了歹意,却迟迟未动手,给你留个全尸,您呐,就忘了那些个前尘往事好好上路罢。”

    许宴伸出纤细的手接过他递来的酒杯,凄凄惨惨的笑了声,整个人看上去跟丢了魂似的,一双眸子死气沉沉:“谢皇上体恤。”

    说罢,将杯中毒酒一饮而尽。

    李公公回到宫中已是晌午,皇帝正在用膳,见他来了,慢条斯理地喝了口汤。

    “陛下,那人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