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想要我命的人多了去了。”
“那……”秦见山说不出来,又觉得说什么都是多余,只能蹲在旁边眼观鼻鼻观心。不过没一会儿,秦见山的眼神就忍不住往东方行身上飘,总觉得这几个月他好像瘦了。
“你一直跟着我做什么?”
秦见山觉得东方行不可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跟着他,他可能是装傻,可能是不知道情爱究竟是怎么回事,但他这么问了,秦见山不想回避;他想听什么,秦见山就说什么。“舍不得你。”
“舍不得我什么?”
秦见山深吸一口气,“舍不得见不到你,舍不得你哪怕有一点危险。”
东方行把箭扔到一边,双手放进泉水里又拿出来,放进去再拿出来,重复了数次才停下。“哪怕我还是去喝花酒,哪怕我转眼就跟人睡觉,哪怕……”
“别说了!”秦见山极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拳头捏紧又放开,手指发出咯咯的声响,“你要怎样都是你的事,我要怎样也是我的事。”
太阳落山了,晚风带着丝丝的寒意,东方行这才开了口,“我要回去了。”
“嗯。”
但是东方行没动,秦见山也不动;东方行似乎有些恼火,加重了语气,“我说,我要回去了。”他还是浸在温泉里一动也不动,秦见山看着他红透了的耳朵,突然福至心灵!秦见山膝行一步,激动地捏住东方行的肩膀,心里感叹他果然是瘦了;东方行微微侧过头,拿后脑勺对着秦见山,肩膀似乎有些战栗。
秦见山抱住东方行的肩膀,将他从温泉中捞出,就这样把浑身赤裸的东方行打横抱在了怀里。东方行双手交叠放在肚子上,细长的双眼半敛看着水面说了声冷。秦见山单手捡起貂皮大氅裹在东方行身上,又拎起他的衣服,紧紧抱着他飞一样走回了小屋。
把东方行轻轻放在床上,又给他把衣服放好,秦见山刚坐在床边,就被东方行翻身压在了身下。东方行没穿衣服,只披着一件貂皮大氅跨坐在秦见山身上,丝毫不避讳对方火热的眼神从上到下打量自己。
秦见山紧紧抓住东方行的大腿,呼吸越来越粗重;东方行的眼中也是毫不掩饰的欲望,他几下扯松秦见山的腰带,双手从前襟伸进去,从肩膀摸到胸口再往下腹伸去搓揉了许久。东方行不知道为什么笑了起来,脸上的光彩足以使秦见山神魂颠倒,他坐直了身体,两只手撑在秦见山胸口,压低了声音说:“好好伺候我。”
秦见山再也忍耐不住,一手揽过东方行的腰,一手捏着他的后颈,坐起身体狂热地和他接吻。
情到浓时秦见山忍不住问,“东方、东方,你要什么?!”
东方行忍受过直冲大脑深处的剧烈快感,勾住秦见山的脖子让他靠近自己,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如常,“我要……你!”
早上下起了细雨,卯时早就过去、卯时三刻也已经过去了,两个人却都还躺在床上没起。
秦见山侧躺着,轻柔地帮东方行按他的腰,东方行闭着眼睛头微微往后仰,看不出来舒服还是不舒服。秦见山按了一会儿便有些心猿意马,手上的动作也不规矩起来。东方行向后踢了他一脚,又回过头警告地看了他一眼,秦见山只好偃旗息鼓。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个这么急色的人。”
秦见山贴过去在东方行耳后亲了一下,“你没发现的事情多了。饿吗?”
“饿了,想吃饺子。”
“哪里来的饺子?我去给你熬碗米汤。”秦见山说完又亲了亲东方行的下巴,这才起身穿好衣服,又给东方行裹好被子,出了房间带上门,到旁边简陋的厨房里去给东方行做早饭。
东方行听着他在外面忙活,懒洋洋地翻个身,想着偶尔一天不练功似乎也没什么,有个人操心自己照顾自己的感觉还不赖。想着想着,东方行竟然又睡着了。
秦见山端了一个盘子进房间,盘子上放着两碗米汤、两个馒头,这顿早饭实在有些寒碜,他舍不得让东方行粗茶淡饭,奈何山谷里条件实在一般,便安慰自己说待会儿再去附近的镇上买些东西回来。
“东方,起来吃点东西。”
东方行睁开眼睛,看着面前这个脸庞坚毅的男人眼神中一贯的温柔和浓浓的爱意,莫名觉得自己好像被这样的目光注视了很久,熟悉又陌生的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他还来不及看清便消失无踪了。看他脸上带着惶惑,秦见山轻轻抚上他的脸,“发什么呆?”
“我是不是见过你?”不仅是秦见山被吓到,东方行自己也被吓到了。这句话几乎是绕过他的意识脱口而出的,话音刚落东方行便觉得刚才自己可能是被鬼附身了。他摇了摇头,“当我没问。”
东方行坐起身,被子从身上滑下,露出瘦削却筋肉分明的上半身,赤裸的皮肤上还留有不少暧昧的痕迹,让秦见山脸红了个彻底;他赶紧从床尾抓过东方行的衣服,一件件穿好,“别着凉了。”
两人草草吃过早饭,秦见山便出发去了附近的镇上,东方行难得地坐在房间里发呆,他的意识有些混乱。
秦见山脚程极快,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回到小屋的时候也还不到午时。他觉得今天的东方行有些奇怪,倒不是早上他莫名地问出那句“我是不是见过你”,而是像现在这样带着疑惑、恍惚且迷茫的他,和秦见山记忆中所有东方行和东方不败的样子都不一样。
“是不是病了?”秦见山又忍不住探了探东方行的额头。东方行烦躁地拍开他的手,一看到他更感觉心浮气躁。
对,一定是因为今天没有早起练功的原因,这么多年来东方行几乎每天卯时一到就起床练功,例外的日子一只手就能数出来。
“我去练剑。”
“我陪你!”秦见山马上抓着自己的剑跟了上去。
两人在树林里练了接近半个时辰,东方行终于觉得神清气爽。秦见山惊讶于他武功的精进,便试探着问他练的武功是什么,得到的答案不是《葵花宝典》,秦见山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没有自宫的东方行爱上了同是男人的自己,也许他该觉得庆幸,抑或是惊讶?
秦见山从镇上带回了不少熟食,东方行练完功腹中饥饿,中午胃口便非常好,席间竟然还跟秦见山一起怀念起了孟津居的名菜。谁知秦见山没有觉出高兴,倒是很委婉地跟东方行说以后都不想去洛阳了。
东方行起先没有察觉出什么不对劲,直到吃完了饭看秦见山收拾桌子,突然反应过来,他一手托腮,有点无奈地说:“你真的好小气。”
等把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妥当,秦见山才坐到东方行旁边,抓住他的手捏他的手掌,郑重其事地回答:“是啊,我真的很小气。”
东方行想了想,还是把任我行派人跟踪他、他在逍遥阁中安排替身和他分头行动的事情说给了秦见山听。“不过他派来跟踪的人太蠢,不仅分不清谁是我谁是替身,还经常跟丢。不像你,我走到哪儿你跟到哪儿,梅庄你也敢去。”
“有你在,我有什么不敢去的?不过暗杀你的人昨天还追到了山谷里,咱们还是尽快离开的好。”
“我还以为,你会想多在这里住一段时间。”
“我当然想,但是没什么事情比你的安危更重要。你如果喜欢,我们以后再来。”
东方行看到自己的手被秦见山捏得有些红,低低地“嗯”了一声。
“不如跟我回平定州吧?也许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好。”
第二十七章 风云变
回平定州的路上也并不太平,东方行和秦见山遇到了三拨企图刺杀的人;好在两人武功都不弱,这些小角色还不放在眼里。
但是眼前这个人,却是不容小觑。
“向左使,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两人到了济南,东方行说想在这里歇几天,秦见山当然全都由着他,于是便找了个大些的客栈住下。这天两人下楼吃饭,刚坐下喝了杯热茶,便来了个不速之客——日月教光明左使向问天。东方行知道,自己遇到的杀手里,想必有不少是这个人派出的,至于是他擅作主张还是任我行授意的,东方行还不能确定;而这个人武功高强兼足智多谋,现在还不到下手的时候。
“好久不见,东方兄弟十分自在逍遥啊。”
“向左使是奉教主之命来的?”
“是,也不是。”
“哦?”
向问天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他左手搭上桌沿,右手还放在自己的大腿上,面色紧绷。东方行原本手拿茶杯放在桌上,此刻手肘用力顶住桌子,手上青筋暴起。秦见山眼珠一转,双手立刻都放到了桌上,不料东方行挥了挥空着那只手,“见山,放开。”
秦见山只好顺从他的意思,看着两人隔着桌子比拼内力,他握紧手中的剑,准备一有什么意外立刻杀了向问天。
过了大约一炷香的功夫,两人同时收了力,向问天轻微地抽搐了一下,用力咽下涌上喉头的腥甜。“东方兄弟,除夕就要到了,教主着你务必在此之前回到黑木崖。”
“教主之命,我自当遵从。”
向问天站了起来,神色与来时无二,“东方兄弟,教主待你如何你心里有数,在下劝你还是不要辜负了他的心意。”
东方行轻笑几声,“多谢向左使。不过我待教主的心意,就不必你来操心了。”
向问天大步走出客栈头也不回。
秦见山赶紧去扶住东方行,刚才向问天几欲呕血,东方行也不比他好多少;秦见山搭上他的手腕,只觉他脉相紊乱,“我们回房歇一歇。”
“好。”
回了房间,东方行在床上打坐了一刻钟,这才恢复如常。
秦见山在东方不败身边时也没见过向问天这个人,于是猜想应当是东方不败当上教主后杀了他。这个人要是一心辅佐任我行,对东方行来说确实是非常大的威胁,如果可以的话秦见山非常希望尽早除掉他。
“任我行让你除夕之前回黑木崖,你是什么打算?”
“我自然是要回的。”东方行顿了顿,仿佛看懂了秦见山眼中的犹豫和不甘,“他还是教主,教主之令我不能不听。”
秦见山闷不吭声地点点头,他想到了和东方不败在一起的新年。东方行拍了拍他的手背,终究还是把自己的筹谋说了一些给秦见山听,又说到自己为什么必须要回黑木崖;他早已在日月教上下布下了自己的势力,不久便要到收网的时候了。秦见山于他来说是个意外,他可以坦然接受并将对方放到自己的规划中,但并不准备改变自己的方向。
“那我在平定州等你?”
“好。”
于是两人便不再在路上耽搁,快马加鞭回到了平定州,东方行在平定州的小院住了一晚才赶回黑木崖。
除夕当天秦见山独自在小院里度过,厨房里温着酒,桌上还放着武馆的小孩知道他回来专程送来的饺子;秦见山百无聊赖,想起自己和东方行过过的招,依着回忆都练了一遍。练着练着剑下起了雪,后院的槐树枝上也积起了雪,秦见山站在光秃秃的枝丫下,想着等到四五月槐花开了一定会很好看,恍惚间觉得东方不败就穿着一身白色镶银边的衣服、披着貂皮大氅站在自己身边,寒冷也无法侵蚀他。
“东方……”秦见山喃喃地念了一声,甚至听见了东方不败的回应,但他站在原地连头也不敢抬。
三更天了,院子前面传来的炮竹声终于惊醒了秦见山,焰火在空中爆开的光照亮了整个小院;秦见山往前院走去,刚打开房门,空中的焰火再一次炸开,红色的光让雪地看上去也不再冰冷;心底深处那个人一袭白衣、裹着貂皮大氅,越过墙头稳稳落在地上。
眼前人的脸逆着光无法看清,有那么一瞬间,两个人的身影在秦见山的心里是重合的,他不知道到底是自己眼花了或是思念成疾,踏出的每一步都好像要踩碎这绮丽的梦境。直到焰火再次亮起,他清清楚楚地看见东方行笑了一下,才猛地跨了过去,将东方行紧紧抱在怀里。
“东方!”
东方行也伸手抱住他,感觉到他偏低的体温,“怎么这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