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经是夏天,山谷中入夜还是会有些冷,东方行也坐在火边。
“秦兄弟有心事?”
这么长时间以来东方行第一次关心秦见山,他受宠若惊,竟不知从何说起。
秦见山皱着眉头想了很久,才说:“东方,你相信人可以长生不老,或是穿梭时空吗?”
东方行大笑几声,“秦兄弟,长生不老、穿梭时空,不过都是神话志怪中的事情罢了。”
秦见山点点头,如果不是亲身经历,他当然也只当穿梭时空是天方夜谭。可是偏巧让他遇到了,不只遇到了,还遭遇了两次、与同一个人在不同的岁月中相遇。
“你能想到十年后的自己什么样吗?”
“十年后……”东方行想过,十年后的他必定已经是日月神教教主,更甚者已经一统江湖千秋万代。“没想过。”
“如果我说,十年后的你武功天下第一,在江湖上立于不败之地……你信吗?”
东方行隔着跳跃的火焰看着秦见山坚毅的脸,觉得他不像在开玩笑;武功天下第一、在江湖上立于不败之地,这是他内心深处隐秘的渴望。“单是华山派的风清扬我可能都打不过,说什么武功天下第一?”
秦见山看他脸上带着一丝嘲讽,便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郑重地说:“东方,你在我心里,就是天下第一。”
东方行脸上的讥讽更甚,“这几日见你总是愁眉不展,难道是怕我这个武功天下第一有一天取你的性命?”
“不……东方你想要我的命,不需你亲自动手,我双手奉上!”
“哈!那我记住了。”东方行不动声色地避开了秦见山的目光,秦见山看他的眼神和看那两只正在被烤的兔子没什么差别,都像是饿了许久的人见到猎物。“那你在为什么而烦心?”
秦见山又斟酌了很久,“我曾经有一个爱人,但是因为一些不可说的原因我弄丢了他……后来我又遇到他,但他不是他……不,不对,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他……也许不是,那我……”
东方行几乎被秦见山绕晕,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其实秦见山自己也不知道。东方行试探着问:“那还能找到他吗?”
秦见山挫败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全看命运了。”
如果这世上真有无数个不会交织在一起的时空,如果他的东方不败在数个时空中同时存在,又要怎么找回原来那一个?眼前这一个又要如何?
东方行这二十几年人生,最不相信的一件事就是“命运”。“我不信命,我只信自己。秦兄弟,想要的东西就要自己伸手去拿。”
我想要的是你,如果我伸手了,能抓住你吗?秦见山点点头,东方行说不信命只信自己时,是那样地意气风发,天地间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难倒他,他飞扬的神采让秦见山不敢直视他。“兔肉好了,先吃吧。”
又过了两天,秦见山没找到山洞,却意外地在树林深处发现了一口温泉。这里位置十分隐蔽,加之又在树林深处,所以即使是活泉出了树林也听不见水声。
当秦见山兴致勃勃地把自己的新发现告诉东方行时,明显看到他的眼睛亮了一下。
发现温泉的第二天就下了一场大雨又降了温,雨停了之后非常适合去泡温泉。两人进了山谷沐浴不方便,因此秦见山轻而易举便邀请到了东方行一起去泡温泉。
东方行站在温泉边,不慌不忙地脱掉外袍、中衣、亵衣,似乎一点都不介意秦见山是不是在看他。秦见山一开始还不敢看,无意中回了下头,发现雨后温泉边氤氲着层层热气,其实看得并不真切,他看了一眼东方行没发现,再看一眼东方行还是没发现,看了好几眼东方行都没发现,便肆无忌惮地转过了身,不错眼地盯着东方行,一边脱去了自己的衣服。
东方行轻巧地跳进温泉,温泉水没过胸口;他脚踩在光滑的石头上,双臂自然舒展搭在岸边,向后仰起头露出修长的脖子,闭上眼睛微仰起头,舒服得长出一口气。
秦见山又在岸上呆立了片刻,隔着飘渺的雾气注视着东方行的一举一动,一颗心被他的动作牵着走,甚至忘了自己是来泡温泉的。
隔了好一会儿都没听见水声,东方行半睁开细长的双眼,斜睨着秦见山,低低地笑了一声,“秦兄弟是被什么脏东西魇住了吗?”
说话间东方行自有一番媚意横生,看得秦见山心如擂鼓,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一阵冷风吹过吹得秦见山一激灵,他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是不大习惯。”说完才慢慢地下了水,半蹲在水里只露出了脖子和脑袋。
东方行转过头收回了眼神,又恢复了刚才惬意而毫无防备的姿势。秦见山时不时撩一下水,眼神却一直没从水面上东方行修长白皙的手臂、瘦削却结实的肩膀、修长的脖颈、被热气蒸得微微泛红的面庞上移开。
不知过了多久——秦见山感觉时间仿佛停滞了,东方行转了个身,双手交叠趴在岸边,半张脸埋在手臂间,闭着眼睛面对着秦见山;他湿漉漉的长发贴在精瘦的背上,黑亮的长发冒着白气,发尾贴着腰身没入水中。秦见山喉结剧烈滑动了一下,他甚至听到自己喉咙里发出“咕咚”的声音。
水波随着秦见山的移动向东方行这边漾开来,但是他并没有在意,也没有睁开眼,仍然静静地趴着。直到秦见山几乎贴在东方行身上,他才猛然抬起头睁开眼,锐利地盯着面前这个眼神晦暗不明的男人。
“东方,我……我帮你搓背。”一瞬不瞬地盯着东方行看了好一会儿,秦见山才勉强说出这句话;其实他心里的念头当然不止这一点,熟悉却又陌生的欲望不断冲刷着他,让他觉得自己从未有过的贪婪和急切。
东方行眨了眨眼,似乎是笑了一下,但是并没有发出声音,又闭上眼睛趴了回去,“好。”
秦见山将东方行的长发撩到胸前,让东方行的后背毫无遮掩地呈现自己自己面前,然后伸出手按住东方行的肩膀,控制着力道揉捏起来;然后顺着肩胛骨缓缓向下,和温泉水一起按揉着他的腰和背。秦见山只觉得温泉水好像要沸腾了一样热,他体内的欲望和热气一起乱窜,他甚至觉得自己意识不清,这种感觉像极了走火入魔,而只有眼前这个人、只有占有这个人的一切,才能给他一点慰藉。
终于有什么东西顶到了东方行的腰上——那不是秦见山的手,因为秦见山一只手绕过腰侧向下,抓住了东方行的要害,另一只手用力掐住了他的腰。
秦见山几乎已经无法自持,他的胸口与东方行赤裸的后背毫无间隙地紧紧贴在一起,下巴垫在东方行的肩上,口鼻呼出的热气全都喷在东方行的脸颊上。
这样放肆的举动轻易便激怒了东方行,他站直了身子,曲起手肘向后撞了一下秦见山的胸口。但是秦见山手上更加用力,毫无章法地抚弄着东方行,一边还不住地往前蹭动。
出乎意料的是,东方行竟然在这样的碰触中起了反应,并且丝毫没有掩饰的余地。
秦见山当然马上发现了,他惊喜万分,动作更加放肆,再开口时嗓子仿佛灌满了糖,声音也粘稠而嘶哑,“东方,我来帮你。”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尺度阿晋觉得还行吗?
第二十四章 意难平
从温泉回来后,东方行一直黑着脸,一句话也不说,自己坐在床上打坐练功。秦见山自知理亏,小心翼翼地把不小心弄脏的衣服拿到河边洗干净,又架起火来烤干。
到了入睡时却是避无可避了,屋子里就一张小小的床,秦见山偷偷看了一眼东方行丝毫没有转晴的脸色,只能关好了门自己坐在桌边,把灯芯拨来又拨去。
屋子里的灯不停地闪烁,东方行缓缓睁开眼,看着这个仿佛做错了事情等着被罚的男人,眼神闪烁了一下。片刻之后,东方行脱去外袍背对着秦见山躺到小床里侧,依然是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秦见山偷偷看了东方行好几眼,总觉得对方是默认让自己上床睡觉的。他想了想,虽然东方行脸色一直很难看,但他也许只是不好意思?抱着这样的想法,秦见山轻手轻脚地也脱掉了自己的外衣,吹熄烛火默默躺到床边,规规矩矩地双手交叠放在肚子上,在黑暗中睁着眼睛,连呼吸都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东方行没动,没有因为秦见山自作主张躺上床而暴起,连呼吸的节奏都没变。
在黑暗中静默了约有一刻钟,秦见山越想越觉得东方行默许了自己的放肆、又容忍自己和他睡在一张床上,其实是因为他对自己的爱意并不是无动于衷。秦见山于是决定破釜沉舟不破不立,他转过身,悄悄将手搭在东方行的腰上。
东方行身体僵了一下,马上便放松下来。
他果然不是无动于衷!秦见山备受鼓舞,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东方!”
声音刚落秦见山便贴到了东方行背上,像在温泉里一样和他之间毫无间隙,紧紧抱住东方行的腰,鼻尖在东方行的脖颈间蹭来蹭去。“东方,你知道的对不对?你一直知道对不对?”
东方行还是不回答,但也一直没有阻止秦见山。“东方,我爱你!我终于又能拥抱你了,我爱你!”
秦见山抱住东方行连说了好几句爱语,手差点又要探进东方行的衣服。东方行立刻抓住了秦见山的手,压低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可奈何,“你还要放肆?”
“不敢了,不敢了!”秦见山立刻收起自己的欲念,停了片刻又忍不住轻轻咬了几口东方行的脖子和下巴。
东方行的呼吸急促起来,手上用力,再开口的话语带着淡淡的威胁,“你属狗吗?”
“东方,我实在,太想你了!”秦见山压抑了太久的思念和爱意无处诉说,满腔的热情都在东方行允许他的碰触时开了闸。
“还不睡觉?”
“好!睡觉睡觉!”
直到两人都平静睡去,秦见山的手依然被东方行紧紧捏住不曾放开。
东方行依然在卯时准时醒来,他没料到的是秦见山也已经醒来,并睁大了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你没睡?”
“睡了,一想到你又睡不着,想多看看你。”
东方行不想理秦见山的疯言疯语,自顾自地起床去练功。但是秦见山就仿佛是一剂膏药,贴到东方行身上就撕不下来,这一整天他都跟在东方行屁股后面,时不时就要抓一下手、偷亲一口。
一开始东方行还勉强忍受着,后来实在受不了秦见山的纠缠,便义正言辞地警告了他。谁知道秦见山就是仗着东方行对自己有意,消停了没多久又故态复萌、原形毕露。但是更过分的举动秦见山还是不敢,他知道对于现在的东方行来说,还需要更多的时间来习惯。
又在山谷中待了几天,秦见山依然是一无所获,好在他已经并不着急了。他原意是要找到石盘并且毁掉它,但是既然现在的东方行也已经接受了他,师父那便也已经接受了他不再回去,石盘对他来说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这几天山谷中的日子对秦见山来说简直美满得像在做梦,因此东方行说要走的时候他还有些依依不舍。秦见山当然希望东方行可以就此放下江湖恩怨、放下他的野心,但既然见过十几年后武功天下第一的日月神教教主东方不败,秦见山自然也能想到东方行还要经历什么,他不想强求——不管东方行还要面对什么、不管东方行要怎样得到他的盖世武功和权势,秦见山都想陪在他的身边。
回到平定州时已经七月中了,秦见山想着现在也许可以跟东方行一起上黑木崖,入了日月教才能随时陪在东方行身边。但他没想到,他把这个想法说给东方行听时,东方行迟疑了片刻,随即说道他还是待在平定州更好。
秦见山不知道东方行的想法经历了什么变化,他对于入不入日月教已经无所谓了,只是不想跟东方行分开。
“如果你真这么想,那便在山下等我吧,我可以跟童大哥一样住山下。”
于是秦见山回平定州的小院收拾了东西,跟着东方行到了黑木崖山下,在童百熊的院子隔壁住了下来。
东方行说是可以住山下,但是上了山便三天都没下山,童百熊家的下人说他也几天没回来了。因为不知道黑木崖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丝毫没办法帮到什么忙,秦见山便更是焦急。
直到第四天下午,那只灰色的信鸽才慢慢悠悠地飞回来,东方行潦草的字写在一张小小的纸条上,说是有急事要去洛阳几天,让秦见山不要担心。
此时此刻秦见山才觉得自己还不如住在平定州等着东方行。在平定州他好歹能去武馆消磨一些时间,可是在这里他每天除了等东方行就是等东方行,没有任何事情能分散他的注意力,倒让他更加地无所适从。
第二天秦见山就去童百熊家借了些工具,决定在院子后面开垦一小块土地种花种菜,也许东方行回来看到会喜欢呢?
在童百熊家后院秦见山遇到了几个风雷堂的兄弟,童百熊为人一向亲和豪爽,教内的兄弟来他家喝酒聚会赌博都是常事,此时他不在家,这几人便更加肆无忌惮。
“听说了吗?咱们堂主跟童长老现在可是乐不思蜀啊!”
“那可不!堂主前段时间去了浙江,想来南方的姑娘虽然秀美,始终不如我们北方的姑娘热情如火,还是在洛阳玩得高兴!”
几人接着谈论一些下流的话,不时发出笑声。秦见山听得直皱眉头。
风雷堂的教众看到一个身材魁梧、长相有些凶悍、满脸戾气的人越走越近,不约而同地拿起了手边的兵器,但是那个人只是拱了拱手,压抑着情绪问:“刚才几位兄弟说到的堂主,可是东方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