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像一场豪赌,赌对方的情意和决心,一不小心,便是满盘皆输。
“当然愿意,只是,不知道你好不好养?”沈巍一笑,仿佛刚刚严肃沉默的氛围只是个错觉。
赵云澜轰的一下坐起来,差点把那玻璃杯里的水全撒在床单上:“好养好养,我吃的不多,学习又好,还安分,不沾花惹草,会暖床性价比超高,大爷考虑一下我吗?”
沈巍被这一连环嘴炮逗乐了,他指了指水杯:“先喝水。”
终究也是走到这一步了,沈巍最不愿看到的一步。
影片进入高潮,色调变得灰暗,卧室里关了灯,只剩相依偎的人影。
眼前如走马灯略过,赵云澜往沈巍怀里缩了缩,又忍不住去看那人的脸色,事到如今,他渐渐有些怀疑,这样走下去真的对吗?未来有多少难以预料的事赵云澜不知道,如果真的有一天,被伤害的人换成了沈巍,他还有如今的勇气吗?
心中郁结,情不自禁的叹气出声。
“怎么了?”
他一怔,随即又往那人怀里缩了几分:“没事,就是在想……”
“想以后怎么办?”沈巍握住他的手,毫无痕迹的接了话。
他转身埋进他怀里,将明明灭灭闪烁在光影里的眉眼藏进他的颈窝,最怕难时被人看穿,最怕突然的心意相通。
“小巍……”
“我在。”
“我……”今天,是他欲言又止最难描述的一天,患得患失,难表心意。
手忽然被握紧:“别担心,一切事都有我担着,以后的事,我们以后再说……我会一直陪着你。”
这暖心的话冲的赵云澜鼻尖发酸,他闷在他怀里:“嗯。”
第 15 章
转眼便是年了,沈巍向来独居惯了,今年忽然添了一个人过年,他反而手忙脚乱,有些不知该如何准备,也幸好赵云澜不挑,给什么吃什么,没太多讲究,不然还真有点棘手。
赵云澜向来是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整个人往沙发上一躺,不当大爷当皇帝,以前在特调处有一帮小跟班,现在转世轮回之后,只剩下一个沈巍,幸好这人脾气温和,又情深意笃,换了别的人,他恐怕连眼皮也不屑抬。
当然,吃穿既然现在都要依仗人家,赵云澜怎么也得出点力。
沈巍的房子一向干净,所以那些扫扫擦擦的事是免了,但过年嘛,贴个春联福字,窗花是在所难免的,赵云澜一大早便起来了,早上太阳刚升不久,他就听见楼下有人放炮,噼里啪啦的,吵的人也睡不着。
“正了吗沈老师?”赵云澜站在矮凳上,自告奋勇贴窗花。
“你贴反了。”手里拎着剪刀贴纸的沈巍无奈的笑,“翻过来才对。”
“啊……这不是看着正好吗?”
“窗花是给外面的人看的啊,里面看着正,外面就是反的。”
没想到还有这种学问啊,赵云澜将窗花扒下来,翻了个身,又问:“这样对了吗?”
沈巍点头:“再下来一点。”
“这儿?”
“行。”
贴完窗花又贴春联,这真是最热闹的一年了,往年冷冷清清的家里,忽然多了这么多装饰,沈巍一下子还不太习惯,那人跑来跑去,忙前忙后,虽然不见得做了多少事,却也确确实实给这四方空间添了太多烟火气。
厨房里炖着菜,赵云澜一边扒在门框上吃水果,一边阐述着自己的放烟花大计,沈巍忙自己的也不管他,只是说起烟花,他记得那人表白时,就是用这一颗烟花掳了自己的心。
“晚上禁烟火,你就别在这瞎想了。”沈巍将火腿切好收盘,又盖了保鲜膜放进冰箱,不然没到开饭,估计就能被眼前人偷吃完。
一听禁烟火,赵云澜瞬间就有点蔫,过年为什么不让放烟火啊,那哪里还有过年的感觉?他一边不满的嘟囔一边咬了口梨。
沈巍闻声一笑,这孩子是第一次过年吗?龙城禁烟火几十年了,他不知道吗?
“没事,放不了可以看,城中的广场每年都会放。”
“会放吗?我怎么不知道?”
沈巍放下刀凑近他:“你真是在龙城长大的?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赵云澜被沈巍忽然而来的气息扰乱的心神,他一怔,话脱口而出:“我之前为了追你,一年四季都在学习,哪有心情看这些。”
“之前?”
梨噎在嗓子里,赵云澜眨巴了眨巴眼睛,完了,说漏嘴了。
沈巍本就心藏的疑惑突然被挑开了头,那些总是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已经困扰了他许久,今日,说不准还能得到些答案。
“你说的之前,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话音刚落,脑海里轰的一声,像是触到了什么开关,破碎的记忆再次蜂拥而来,头被牵扯的发痛,沈巍顾不上别的,匆忙扶住厨台来抵挡疼痛。
你这个一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断断续续的影像在眼前略过,脑海里反反复复都是这句话,眼前似是赵云澜的脸,场景很陌生,沈巍确定,那不是他所经历过的事,与现在不同的是,碎片里的赵云澜,俨然不是少年的样子。
还未细思量,记忆就如之前般,来的快去的也匆忙,不知何时,赵云澜已经将他抱在了怀里,眼神焦急,一直在叫他的名字,可刚刚那片刻,他什么都没听见。
“怎么了沈老师?没事吧?”
“没事,就是忽然头有点疼。”他总觉得这事,没法与赵云澜开口,他不知道怎么和他提起,既荒唐又隐隐透着些不好的感觉。
本来要问的东西此刻也无心问了,根本没有办法开口,连他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年夜饭时赵云澜喝了点酒,没喝多少,却是故意装醉,人从餐桌另一边绕过来,直接坐在沈巍腿上,酒色已经上脸,本就白皙的肤色透着一抹淡淡的粉,醇厚的葡萄酒香气还留在唇齿间,他故意凑近了他,在鼻尖互抵,光影绰绰中忽然俯身咬了那人喉结一口,说是咬,也不过是用了些力气含住,惹得身下的人身形顿时僵住,环着腰身的手也不由用了几分力。
彼时灯火正盛,夜幕中有焰火盛放,赵云澜一只手环着沈巍的脖子,一只手绕有耐心的解着沈巍的扣子,淡淡的葡萄酒香洒在脸前,惊鸿未瞥,就已乱了心曲。
沈巍抓住他胡乱动作的手:“不是要去看烟火吗?”
“烟火?”赵云澜嗤嗤的笑,“烟火……有沈老师好看吗?”
他几乎是贴着他的耳边说,声音被那葡萄酒熏染,沾上诱惑的佐料,一朵亟待盛放的花。
沈巍知道他没醉,可那人的眼睛又真真切切的醉了。
他望着他的眼睛,渴望在那迷离的神色中看出他的心事,然人如桃花春酿,已是醉在一片芬芳,他不愿让人看清,又怎去看清。
一场装模作样的醉,半宵春风过境。
他皱着眉头,颤抖着在沈巍身下释放,他抓紧他的手,声音已然支离破碎。
“小……小巍……抱……”
他从来就在他的怀抱里,是要怎样的抱,才能疏解你的心?他退出他的身体,将人细致的裹进怀里,他抚着他的背,轻声的:“我在,我在……”
静默的卧室里未曾开灯,窗外逐渐有焰火升起,赵云澜侧过身望向外面,眼睛里有忽暗忽亮的星星闪过,他说:“新年快乐,沈老师。”
他起身吻了吻他的额角:“新年快乐。”
灯火阑珊的客厅里,手机亮起来又暗下去,反反复复十几次才停歇,大白窝在沙发上,听着一次又一次震动,终于不厌其烦的一爪子将那东西抡了下去,啪嗒一声,玻璃杯跟着一起碎了,玻璃跌碎的声音传进卧室,沈巍动了动,有点不放心的道:“我去看看。”
作案现场还完完整整保留着,大白蹲在一旁,见沈巍出来,立马蹲的又规矩了些,毕竟打掉了人家的杯子,还是乖巧一些的好。
沈巍捡起地上的手机,他摁亮屏幕,十三个未接来电,全来自赵云澜的母亲,他又拿起自己的手机,竟也有三个未接电话,号码是同一个,直觉告诉他,大概是出事了。
他把手机拿进去,屋里的小孩正半靠在床头发呆。
“你妈妈来电话了,打了挺多,你回一个吧!”
赵云澜看了沈巍一眼,接过手机一看,立刻觉得有些不对。他匆忙拨回去,响了一声便被接起来,听得出对面很嘈杂,像是在什么公共场合,隐隐还能听到警笛的声音,赵云澜来不及多思索,开门见山的问:“怎么了妈?”
“你爸开车追尾,现在昏迷了,在去医院的路上。”女人的声音已带了淡淡哭腔,赵云澜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追尾?”
“是,今天雾大,我们急着赶飞机,一不小心……”女人已经有些哽咽。
“那撞得厉害吗?妈你有没有事?我……我现在就过去……”赵云澜已经顾不得许多,他下床去捡衣服,手忙脚乱的往身上套,一旁的沈巍大约已经猜到了是什么事,他一边帮着赵云澜拿衣服,一边迅速穿好了自己的。
赵云澜怎么也是带着记忆转生的人,慌乱了片刻便恢复镇定,沈巍已经替他收拾好了东西,自己的也一并装好了。
万家灯火之际,虽是深夜,路上也是人来人往,非常热闹,沈巍开了车,又绕了路,一路飞驰到机场,赵云澜已经提前查好了票,买票前一刻,他忽然抓住沈巍的手:“我自己去吧。”
握着护照和卡的沈巍顿了顿,将自己手里赵云澜的护照和银行卡递过去:“一张去麦多的机票。”
“好的,请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