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银行家和典狱长先生手中的信息合二为一,证据链回环完整,上诉程序立即开启。
每一桩冤狱的审查,都必须经历层层复检,毕竟,对受害者的巨额赔偿,与整个司法体系遭受的信任危机相比,不值一提。
不过,真金不怕火炼,面对铁证如山,五年前曾作证说,安迪购买过四条洗碗巾的便利店员,改口称是警队的质询和媒体的追捧,令他迷失原则,编造谎言。
一方面,杜弗兰的枪,在案发前日凌晨被出海的渔民捡起,与当年法庭上的被告证词吻合;另一方面,布莱奇违法购枪,存在谋财害命的动机,均为不争的事实。
人证物证,一应俱全,安德鲁·杜弗兰,终于在1951年初雪落地的那天,拿回迟到已久的公允裁决。
真凶在罗德岛落网,收获终生刑期、不得假释的他,再也没有机会四处流窜作恶;侦办此案的前检察官,如愿离开整日吃沙子的德克萨斯,却直接迈进了牢房。
五年冤狱,换来二十万美元的补偿款,于普通人而言,是闻所未闻的天文数字,但对于纵横金融界的安迪来说,也只是个数字,还不及,他在收藏馆上投资的一半多。
“杜弗兰,这群无良小报真叫人反胃,什么躺着赚年薪、真的不亏?怎么不把他们抓进去,一直关到退休,感受不用工作,白得百万家财的滋味?!”
看都不看那些报纸上,企图用标新立异来吸人眼球的标语,安迪贴近愤愤不平的哈德里先生,低声笑道:“他们有一条说的没错,我确实不亏,赚得了你,便是无价可衡量的”
总是防不住情话满分的恋人,屡出奇招,拜伦只能涨红着脸,直接用力堵住他的嘴。
“爸爸,爸爸,托米约我去隔壁玩……爸爸?杜弗兰叔叔?”
个子抽条,快长到父亲腰间的阿奇,蹦蹦跳跳地从自己的卧室跑出来,吓得两个大人,瞬间弹开。
还以为儿子在乖乖午睡的拜伦,一时间有些语塞。
没等他组织好语言,向五岁半的阿奇伯德解释,他与“杜弗兰叔叔”突飞猛进的感情进展。
小阿奇直接迈开步子,走到同样无措的安迪身前,轻轻拉住他的衣角,问道:“杜弗兰叔叔,你喜欢缅因的天气嘛?”
尽管不明所以,安迪还是蹲下身子,直视着那双同自己很像的圆眼睛,温和地回答:“当然,阿奇。世界上没有比波特兰,更吸引我的地方”
听清楚问题的那一刻,托记忆力绝佳的福,哈德里先生瞬间回想起,两年前的夏末,那场关于“新妈妈”与“天气偏好”的父子对话。
于是,不出所料,他看着独子欢呼雀跃地扑进银行家怀里,不由自主地带上一抹笑意。
阿奇接下来的童言童语,更是令他忍不住,笑出声音:“杜弗兰叔叔,那你以后,就是我的新妈妈了,对不对?
我好高兴哦,阿奇伯德超级喜欢杜弗兰叔叔……只比喜欢爸爸,差一点点哦!”
挑了挑眉,安迪准备纠正称呼,但抱着新出炉的儿子起身时,腰间的酸痛不适,令他咽下话语,心想:‘算了……他说的也……’
拜伦伸手摸着儿子的一头金毛,提醒道:“阿奇伯德,你该叫杜弗兰叔叔——‘爹地’才对”
小阿奇从善如流地改口,一手牵住一位父亲的腕子,将他们的掌心叠合,无比正经地宣布:“阿奇伯德·哈德里,从此就有两个爸爸啦!我们也是一家三口~”
这一年圣诞,家家户户人团圆,在哈德里设计师亲力打造的新房子中,两大一小围坐在餐桌旁,比往常更幸福,更愉快,再也不孤单。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世纪前半叶,哪怕是在美国,很多女性的高等教育还是在独立开办的女校完成的
性别平权的道路,着实不易,大家要珍惜现在这个美好的时代呀~
洗冤过程没有写的很细,怕出更多的bug圆不回来
能力有限,请读者小天使们见谅
正文到此完结
伏笔还有一些(请积极举例),因此会有三到五章的番外(时间线就随意很多了)
不过掉落时间会在三月底(下周无更),赶完手头的论文,蠢作者就会回来呀
感谢所有一路陪伴的小天使,虽然没有回复所有的评论
但是你们的留言就是我坚持的动力呀,爱你们!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杜弗兰先生,预祝您的事业,一切顺利”州务卿邓拉普,微笑着将公司的证明文件递过来。
事实上,能让日理万机的缅因政府要员,亲自督办一家投资公司的注册流程,足以说明,他有多么看好,眼前这位从容浅笑的年轻人。
对方一出手砸下去,便是百万美金,面上丝毫不见踟蹰犹豫。
这份身家底气,莫说同龄者难以望其项背,便是放眼整个新英格兰的金融界,也无人胆敢小觑。
毕竟,距离安迪·杜弗兰洗冤出狱,才刚过半年——他脱胎换骨的速度,着实令业内人士刮目。
“听说……你还有家私人收藏馆正建着?不知,请的是哪位设计大师?”
州务卿一面向外送着安迪,一面与他寒暄,不肯放过任何拉近距离的机会。
“是哈德里先生,他……”
没等银行家满腹的盛赞说出口,邓拉普先生瞪圆了眼睛,追问道:“在南边搞出大动静的,那位哈德里先生?!
哦,杜弗兰,你可真是眼光独到,他的设计让韦伯赚了个盆满钵满,如今身价飞升!还是你下手快……”
说完,州务卿先生惊讶地发觉,一直表现得低调谦逊的杜弗兰,脸上竟露出些许自得之色,显然对他的话,十分受用。
由于办理过程较他预想的更为顺畅,安迪还需多留几分钟,才能等到在另一个街区待命的司机。
他熟门熟路地走到茶水间,还未踏入,便敏锐地从阵阵娇笑声里,捕捉到自己的名字——似乎,他这个缅因传奇的热度,尚未退却。
“……就是那位杜弗兰先生……没错,被冤枉杀妻的可怜人……”
“哎,看他一表人才,他之前的妻子,怎么如此想不开?”
“萝卜白菜,各有所爱……不过,他们哪里会缺女人,多的是狂蜂浪蝶,瞄准了杜弗兰夫人的位置呢!”
“当然,世上从不缺锦上添花的……说起来,他当初在哪里服刑?奥古斯塔吗?”
“不是不是,靠海的波特兰那边,叫什么肖申克监狱……哎呀,你怎么忘了,就是当初给财政司,足足寄了小半年信的!”
从他人口中听到往事,安迪方才意识到,不知不觉,从他寄出第一封经费申请信,春夏秋冬已经转了两轮。
如今,全缅因设施最齐全的监狱图书馆,就在肖申克。
他无意再当听众,正要离去,却因下句话驻足:“啊!我想起来了!每周一封,雷打不动,简直是令人头皮发麻……还好他趁早放弃,不然,为了让他闭嘴收手,怎么也要花个几百块……”
手中的纸杯被攒成一团,安迪转身离开,快步走上车,对司机道:“行程调整,先送我去凯斯科银行”
不到半小时,杜弗兰先生轻松揭开,图书馆资助者的真实身份。
意料之中,是正在出差的典狱长先生,他那位,心地柔软的枕边人。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安迪回到家中书房,抽出信纸,挥笔写着第二十九封申请书——尽管现在的肖申克,并不缺钱,但公立监狱里的设施,奥古斯塔本就责无旁贷。
将信封投入邮筒,回去的路上,杜弗兰先生顺手查看庭院旁边竖着的信箱,下意识将新收到的一叠信,分成两份。
捻动间,他的指尖突然顿住,只因,最后的这封,收信栏填着,他和拜伦两个人。
展信如晤,工整中带着些颤抖痕迹的文字,让安迪想起,与他在图书馆“共事”过的布鲁克斯——走路踉跄、满头银丝的老伙计,两个月前,正式从肖申克养殖队,退休了。
‘哈德里典狱长,杜弗兰先生,我现在一切安好……
这里阳光很足,我觉得自己就像路边棕榈,生机勃勃,关节炎好似从没得过一般……
身边的邻居都很友好,每天读书、游泳、下象棋,好像生活在梦中……
周遭所有事物,都似乎是为我们这个年纪设计的,扶手很多,车子很慢……’
落款显示,信件来自亚利桑那的,阳光之城。
这座老人社区的入住资格,不算贵——最普通的户型,只靠老布攒了三年的积分,便绰绰有余。
真正难得的是,拜伦以名誉担保,将他的假释活动区,从过分潮湿的波特兰,换到四季如春的南部小镇。
读着老布的信,安迪想道:‘将阳光城项目称作昙花一现的人们,想看落花,可有的等了……’
字里行间透出来的闲适惬意,表明拜伦的设计,体贴地照料到银发一族的,方方面面。
时光无情,没有人永远年轻,老龄市场不仅不会枯萎,反而如滚滚洪流,一发不可收。
抬起手腕,发现离小阿奇的放学时间只差一刻钟,安迪赶忙放下信件,走向圣玛利亚幼儿园。
“da……杜弗兰叔叔!”阿奇伯德金灿灿的卷发,在夕阳下闪着光,他的身后,还跟着个黑发小男孩,好像是隔壁威廉姆斯家的。
“这是我朋友,托米”阿奇牵着安迪的手掌,轻轻摇着:“他可以跟我们一起回家吗?”
安迪半蹲下来,摸了摸儿子的头顶,目光转向比阿奇矮半头的瘦小身影,温和地问道:“托米,你跟家里人打过招呼吗?免得他们担心”
小托米扁了扁嘴,欲言又止,最终只是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