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着踱步乱转,心道这神女可是阳城长公主指名道姓的人,这让她跑了,第一个死的就是自个!若是以往,早立马搜集所有人马,定要将此三人掘地三尺挖出来,可偏巧阳城长公主一来,任何过大的动静都有可能惊动她,到时便是一百张嘴也说不清,到头来还是他自个看管无力,叫人跑了,一跑了自然是心虚,到时扣上听信怪力乱神,迷惑乡间,论以同党处罪,一家的命都没了!
下属问是否要追,县长思来想去道:“追!怎么不追!两个臭丫头,待抓了回来定把她们皮剥了!你记着,偷偷地找,不许给我闹出动静来,若让长公主知晓了,你们脑袋都不保!”
众人领命四散而去,到真让他们发现踪迹,只是这两个丫头实在跑得快,刚发现人影,一晃便又没了,常常作了白用功。
春雪春阳倒也并未跑多远,只是身形娇小,易于藏匿,更有二人藏匿间,放缓呼吸,一躲便是眼也不眨如同一尊死石,那些人平日不过在县衙打赌吃酒,一年都发生不了什么大事,腿脚疏于锻炼,虽说男儿,却还不如垂髫老者健利的身体。
春阳暗自轻声埋怨春雪,春雪有些委屈道:“这我又如何知道那些药粉沾了水没以前好用了呢?你也不是不知道咱们从南边过来,那下个不停的雨,能有个地方避雨便以不错了,我哪知道哪个沾了水哪个没沾过呢?还好没往那发了涝的地方去,不然全淹死了!况且这也不是迷倒了他们一段时间,总归我们将奶奶藏起来了,他们也找不到,时间一长,他们还等着祈雨,自然不管咱们了。”
春雪继续道:“说来我至今想不通,以前都是别人请了我们来,我们才去的,可这次人家也没找我们,奶奶自个要来,而且都像是好像要到这做什么一般,提前到了这,像有什么事,又不与咱们说,到了这一说要我们带那个小郎君来,可我见着又不是旧相识,这二又说等贵客,贵客来了却说这雨求不了?你说怪不怪?他们又不是真心要祈雨,奶奶随便做个样子便可,如何还说这样的话?”
春阳又如何不觉得奇怪,可又信奶奶这般做自有一番道理,不像春雪什么都要弄明白,自个却是活得糊涂些,因此劝道:“奶奶有她自个的理由,不告诉我们又如何了?难道说了我们就明白了?咱们啊自个心里有数,揣心里,左右奶奶这辈子从未撒谎,行得正坐得也正,待这的事完了,咱们去往好的地方去。”
春雪轻哼一声,嘀咕道:“这也正奇怪,一半涝死,一半干死,应当来个龙王爷,吹一口,将涝死的雨往着吹吹。”
“行了,你安静些。”春阳道,同时往外看去,见那些人已从附近散去,心中一喜,招呼春雪出来。
春雪得意道:“看来那些蠢货这辈子也找不到咱们了,走,咱们去找奶奶去。”
才走几步,不料衙役们突然冒了出来,团团将二人围住,春雪见此不妙,推了一把春阳叫人快走,春阳不敢不听,一溜烟跑了,再不舍地回头,春雪已被他们捉住。
他们只带了春雪回来,却是不见神女,无论怎么问,春雪头一偏,宁愿直挺挺跪着,也不泄露一字。
县长大怒,威胁她若再不说便要动刑了,“若一动刑,是你想叫停都停不了了,到时可是什么人样也无,兴许你这条小命都还不够折腾!念你年纪小,还是老实些为好,乖乖说出那老婆妇的下落,免得皮肉之苦!”
他打眼色,下属见此立马挥手,让人将蒙尘的刑具一一拿上来,详细与春雪说了,碎筋断骨,刮面刮皮,将个小娘子吓得面色苍白。
县长脸上浮现得色,再问可是要说。
不想春雪见了这些,真个不怕死般,倔着脸道:“哼!我是不会同你们这些人说的!你们也不是要真心祈雨,何必抓着我奶奶不放!有这闲工夫,早找到下家了!堵住外头村民的悠悠之口!我看你小肚鸡肠,分明我奶奶什么也没做错,不能就是不能,还能骗你!”
“你这小丫头敢跟我这般说话!那老婆妇还不是骗子?我难道还不能治她罪了!好好好——你既不说,也不怕这些,想必也是不怕死了,将你关进暗无天日的牢里,没水没饭,也无人跟你说话,你伶牙俐齿便跟老鼠吵去罢!”县长一拍桌,大喊左右,左右上前立刻将春雪带了下去。
抓住了春雪,却独独没有捉到神女,仍派了人继续寻,包括逃走了的春阳,想来那春雪与这春阳关系好,到时拿了春阳去威胁春雪,说不定便能问出下落。
而几日过去,阳城长公主那却一直没消息,也不知什么情况,连邹家也没任何动静,这县长先是惶恐等了两日,到了第三日坐立不安,便带了人,来至邹家,说要给长公主请安,实则是亲身上去试探情况,盼着她将神女的事忘了。
可这日却是长公主不见,邹家也没能进去,打探不得任何消息,这县长更是不安,回去后拉了肚子,诶哟诶哟叫个不停,急得家中的侍妾以为是得了什么重病,吓得六神无主,攥紧帕子哭道:“夫君若去了,奴这辈子可怎么办!”。
阳城长公主可不知这县长陷入腹泻之苦,入主邹家也不过一时兴起,不过尔尔关系,她还记着这邹家老不死的作诗讽刺母后,依她而言母后该是一剑斩了那老不死,叫邹家知道厉害,而不是笑笑过去,还活着逍遥!
真娘提着心,派人将邹郎君一行叫回来,更有一桩跳突心事未解,面上略显得浮躁些,阳城便问她可是不欢迎自个。
真娘尴尬笑道:“哪里,殿下若要来,岂有不让来的道理。”
“若我说我喜欢你们家这屋子,我要占了去,你给不给?”
“但凭殿下吩咐。”
阳城冷哼,真娘因此更谨慎小心,心里要确认一件事:“臣女有一事还望殿下能解惑一二。”
她小心斟酌道:“此地臣女与兄长也不过来至一些时候,实话说这除了清净,也挑不出好的了,难听些与外头更是不一样,时兴的样式还都是四五年前的玩意,叫人实在看了没眼,臣女都已呆腻了,想家去了,不想殿下来了,却是觉得于此地不符,更没别庄府邸的,更是许多不便了,再者若是因为这神女的缘故,依臣女之见,大可不必管她,到是自有人去治,难道还能越过陛下和太后不成?”
不等阳城答了,玉然抢先一步厉声斥道:“住口!殿下的事也轮得到你置喙!”
“臣女不敢。”
阳城摆手,让玉然退下,良久才一叹气,这玉然又上前十分担忧,阳城慢条斯理道:“不过是家常事让我有些憋闷,况且夏日炎炎,便想出来走走,如你所说,本想去别庄府邸住些时候,偏不巧这路上也不知怎么,尽是见到些衣衫褴褛的,一家子老老小小,可把那些个孩子折腾坏了,我便不喜,前头又下雨,实在受不住,便打道回府,后又想起你在这,知道这地没那些烦人的雨,虽说小,但我看来却也宜人,比起我那地,没那些疯疯癫癫的文士,也没那些天天献媚的俗物,一把年纪了到是好笑!我都想将府邸搬到这来了。至于那神女,有些兴趣,倒要瞧瞧,但不过是偶打发时间,吓吓那胖子,待我歇个几日再说罢。”说此吩咐玉然去告诉了那县长,便说七日后她亲临祈雨台,到时可看那神女的本事了。
真娘再无话问,早见了阳城疲累不知,略低着眼,趁此道舟车劳累,还请长公主歇息。说了,阳城倒真觉得乏了,由着人伺候梳洗睡去。
真娘低头缓缓退去,穿过游廊,略过庭院,此刻竹影深闷,水声潺潺,午间众人疲乏,只听得一些碎小细语,断断续续。
一会,真娘带了婢子及几些仆役下山去,佯装说了这乌泱泱的人,说来便来,白白坏了这些好景,说至气愤瞥了眼那门口长公主的随从,自进了门,这家中上下仆役皆换了个遍,里三层一群人,外三层又是一群人,大门守着的也是,便是后门也有人,不管什么人进出皆要他们同意了方可,连真娘也要盘问几番,问明去哪,做何事。
真娘何曾被这般冒犯过,竖眉瞪眼,骂将起来,端的一副火冒三丈的模样,“给我让开!不过是区区下人也敢拦我!”
贴身婢子忙一面劝下来叫她别动气,一面对着这些看门人道:“我劝你们赶紧让开,我家娘子要带了人下山去,采买些新鲜东西,这些可都是敬给长公主的,若是你们纠缠不清,误了时辰,买不齐,今夜吃的不合胃口,怪罪下来,看你们这些可能逃过责罚!”
此话说了,看门人互望两下终让开道,让她们一行人出去了。
玉然躲在一处看了仔细,回房将此事说了,笑道真娘一个温婉娘子也如此气急败坏,真真好笑。
阳城也笑,“别管她了,区区一个姓邹的而已。”
这真娘一行人下了山,却也不敢松懈,那婢子更是紧着轻声问:“娘子,你说咱们出来了,后头该怎么办?这小郎君也不知今儿来不来街上,总不能贸贸然去他家罢?倘若真有人跟着,到时又如何解释?我看这碰巧的几率却是小,撞大运似的。”
真娘笑笑,却愈发绷紧了面,淌了汗,婢子见着赶紧给她遮阳打扇,劝道:“要不咱们回罢,仔细这天晒坏了。”
她摇头,“出都出来了,这会子就回去才叫人生疑。”况且阳城一事只早不能晚,无论如何必要陆旦知晓,而与阿雪接触,替为转告才是最为安全的法子,至于如何见如何神不知鬼不觉转告却是另一种法子了。
许是她这愿想来简单,并不难,老天爷一时因无雨一事愧疚,便慈心大发许了她这心思,这阿雪如无头苍蝇低着头,不看路往他们那撞去,婢子刚要指着叫,却被真娘私下捏住手,却往前一步,直叫阿雪撞上,婢子眼一转,即刻抬手使劲往阿雪面颊刮去,又将人狠狠推倒在地。
阿雪呆愣住,惶然面色,却觉手中似多了一样东西,便抿紧唇,听任尖利打骂。
“瞎了心的,你往哪撞呢!再看,小心将你眼珠子挖出来踩碎了!”
“好了,你跟个这个做什么计较,咱们还要采买,与他浪费什么时间。”真娘拧眉,很是不耐,说这天闷热,快买了回家去。
婢子低头称是,擦身而过之时狠狠瞪了一眼阿雪。
待她们走远,阿雪才敢从地上爬起来,吸吸鼻子,已是疼懵了,紧紧捏着手中的东西,先是回头走了两步,转瞬立马奔起来,跑了满头的汗,夹着尘土渐渐在脸上话了一道道黑灰的脏迹。
他跑回院子,猛地推开门,却不见神女的影子,他满院满屋的找,好似那坐与吃水的一刻是晒花了眼,是他自个自言自语的。
他又跑去屋子,看了又看,还拿起来摸摸,他们确实坐在同一张桌旁,起初也只是闷声喝水,一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可突然神女与他说镇上午间会有人寻你,万分重重,你必须去。
阿雪问:“您如何知道的?不会……也是梦到的罢?”
神女道:“老妇只是略比常人正好知道些,如实说出而已,去罢。”
说罢,微微一笑,却不知其意,待仔细一瞧,却又没笑一般,不过幻觉,原是其笑容极淡,只是微微扯动了嘴唇,不似常人七情六欲尽数显在一张面上,斗着爱欲和恨妄。
他将信将疑,正如神女所说,此事应验,不由疑到这神女到底是谁?难道说她的一切皆是真的?神神秘秘,来去无踪。
想及此,阿雪记起方才被塞进手里的东西,是一张字条,赶忙打开看了,那几个字正是认识,上头娟秀写了八字:阳城已来,小心暴露。
作者有话要说: 长公主轰隆登场,她来了,该来的还会远吗【吃瓜,准备瓜子饮料】
看了眼进度【微笑p】前方40万,50万在跟我打招呼,心里有种直接扔大纲的冲动,但一想我作为有节操的人,宁可坑,也不能作出扔大纲的事,况且我全程脱缰野马,根本没大纲这玩意呢【耸肩】
☆、65
阿雪翻来覆去睡不大着,白日的事像根刺扎在心里,他忍不住戳了一记陆照阳,戳了好几下,陆照阳猛一翻身将阿雪包在怀里,可是抱得紧透了,阿雪呜呜叫唤,瞪脚扭腰,好容易在陆照阳两臂间钻出自个脑袋来,晃晃了道:“你要闷死我了。”
“嗯——”陆照阳随意道。
阿雪没好气,撇嘴问:“你怎么跟个没事人般,还能睡?”
“不然?”
“可是既传递了消息于我,那长公主又是都城来的,肯定是认识你的,你还不想着办法,你这天天外面跑的,万一被看见,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呀?”
“长公主与我是认得。”
陆照阳这样说,阿雪一听脚下一动,狠狠蹬了他一脚膝盖,陆照阳让他蹬了会,却身子抱得更紧,一紧就喘不过气,阿雪不得不张嘴叫他松开,两脚蹬得更是厉害,就像要将自个从他怀里□□般。
闹了几下,陆照阳不耐,道他平日往怀里钻得勤快,恨不得日日黏在一道,就因这事就要撒气蹬他了。
“那……那是因为你不说呀?”阿雪不蹬脚了,改瞪眼了。
陆照阳捏他脸,揉揉耳尖,揉得搓火了,“知道你白日里跑了许多路来找我,跑错了地,还被街上乱窜的流民冲撞到,但你没被吓跑,还为这事要找到我,我开心极了。”
“又不是要你开心……”阿雪拧眉,道他胡乱扯话,“你别以为自个说了花里胡哨的话,我就不问了。”
说起来急,阿雪拨开他手,翻身起来,定要他说出个道理出来,“我不知道你之前的事是怎样一件事,但我也不是那般傻,你不说我也没法问,可邹娘子紧着告诉我,说明这事就不是什么好事,你还笑!”
阿雪扑身上前,气得跟涂了胭脂的红脸女郎,捂住陆照阳的嘴巴,吼他:“你不准笑——!”
陆照阳摇头说不笑,不与他闹了,揽着人抱在怀里,轻声道:“以前曾说的柳白月白记得么?”
阿雪说记得,面上不开心了。
陆照阳刮他鼻子,说他小醋包,“在我走了后,柳白月便娶了阳城长公主,是当今太后的女婿,他出生不好,家中庶子,却因长公主喜欢,攀上了贵人,约莫着如今平步青云,无人能及了。”
“那你那时岂不是会很难受?”
“大约是罢。不太记得了。”陆照阳皱眉,如实说到,最鲜明的倒还是这一年来阿雪的眼泪,至今还能想起去岁这时为他心神俱疲,每日指望他有用些,一天吼,三天哭,那些日子就这样过来了。
“你之前与我说了。”阿雪咬嘴,咬得跟吻过了似的,“倘若还爱他。是倘若呢,那就是没有了。”
陆照阳笑着捏捏他,继续道:“因我与他的故旧关系,阳城对我多有忌惮,而当年一事,自有太后的手笔在内,她更是巴不得我死了,若说这世间谁最维护太后,必是她这做女儿的了,说一句太后的坏话,裙子比太后的鲜亮,又或是朝堂谁又刚正不阿叫太后交出实权,她能不顾任何人的身份脸面,当众羞辱,差人拳打脚踢都已是常事了,就有位夫人曾无意冒犯了太后,说及其歌女出身,太后自是不用发威,自有阳城替她解决了,那夫人不但受辱,还逼的夫家将其休弃,最后也不知是回了娘家还是青灯古佛了伴一生。”
“那……那岂不是更危险了……”阿雪听得面色苍白,他心想的公主必是天下极尊贵的佳人,性子也是如真娘或是东娘子那般的温婉平和,是有一番气度与常人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