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妖怪妓/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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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章 第 32 章

    江离一夜都睡得不踏实,刚刚入梦眼前就浮现出一片血迹,江离拉了拉被角,把被子拉到头上蒙住。

    南馆的木式建筑隔音效果非常差,江离右边的房间里住着顾青,轻轻的鼾声在失眠的时候都被放大吵得人无法入睡,江离翻了个身,眼睛盯着墙壁发呆。墙壁这边传来三月的娇喘声,一声一声连着,中间夹杂着粗重的呼吸声,叫的江离面红耳赤的。

    “……还好娘住在一楼。”江离这样想着,翻了个身躺平了。翻身的时候,竹床传来吱呀吱呀的响动声,江离惊住了,立刻坐了起来,急急忙忙穿鞋下床,抄起外袍披上。

    屋子里传来安稳的呼吸声,间或有些细微的鼾声。苏姑娘年纪毕竟大了,就连呼吸声都比年轻人声响要大。江离在苏姑娘门外站了一会儿,正准备走就听见屋里突然传出急赤的哮喘声,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鼻子,苏姑娘梦中张开口连忙吸了几口凉气,接着又咳嗽了起来。

    楼上似乎并没有传来床板的响动声。江离去后院厨房取了些堆在外墙的短干柴,借着厨房的火点燃拿到苏姑娘的房里,墙角的小火炉果然已经灭了,江离把燃烧的干柴放进去,又把烧尽的木屑扫了出来。

    苏姑娘心疼钱,总是给火炉里只放一点柴火,这些仅仅够苏姑娘入睡到真正睡着的一小段时间,半夜屋子就凉了。江离劝过很多次,说南馆现在有钱了,柴火这几文钱的就不要省了,但是苏姑娘总是口头答应的很好。

    小火炉就是铁做的一个壶,上面有个盖子可以打开,四周钻了些眼。烧了炉子,江离就把门轻轻开了个缝。

    江离去厨房看着炉子,火烧得正旺着,火星都从泥土砌的炉子边往外飞。七月给江离买了个炼丹炉,六棱柱型的,六角上面都是雕的龙,下面雕的龟,放在火上烧得铁红亮亮的。江离便把以前炼丹用的锅淘汰了,现在沦为烧洗澡水的。

    那炼丹炉小贩说是兴善寺用过的,是在佛祖面前开过光的,骗了七月五两银子,江离想说只有道教是炼丹的,可是看着七月兴高采烈的样子,把这句话吞下去了。

    “你起的好早啊。”阿巫打了个哈欠,从水桶里用木勺舀出水倒到铁锅里,从门外抱来柴火放进洞里,取了个薄片的木屑先就个火,然后扔进洞。

    “回魂丹到底怎么做啊?”一个灶台有两个火炉,阿巫用大锅烧上水后就靠在江离肩头上昏昏欲睡。

    方子这种宝贝按理说应该是秘而不宣的,但是江离没有一点藏着掖着,直接把方子背了出来。江离背到一半,低头一瞅看见阿巫的嘴角流着哈喇子,显然已经睡过去了。

    江离稳着身子尽量不动,伸长了胳膊去够灶台上的抹布,指尖将将够到抹布,江离就用中指勾了一下,又用食指和中指夹起抹布,拿着抹布抹了一把阿巫的嘴。

    “……啊?”阿巫抬起手拨了拨,眼皮似有千斤重,半醒不醒地哼哼着。

    江离抬头盯着火,炼丹这种事情火候和时间都要求的特别准,江离不敢打瞌睡,就那样盯着火苗一点点的吞噬着木柴,像只猛兽在撕咬鲜嫩的美味。

    阿巫睡着后身子就支撑不住头,头不住的往下倒,江离不断用左手把他头兜住。南馆后面的人家不知道是不是卖鸡的,家里总养着成十只鸡,半夜就开始咕咕的叫。

    一只鸡刚扯着嗓子叫了一两声,江离就听见推木窗的声音,用东西砸鸡、吓唬鸡这件事顾青、三月都干过。光是推木窗的一声吱呀声,江离目前还没法判断是谁。

    “天杀的,又他娘的开始叫,是不是?你看看这天哪亮了,叫个鬼咧!”啪嗒一声,江离也不知道顾青又随手抄了什么东西扔过去,这事儿真不好说,江离曾经在后院捡过一锭银子,可能是顾青迷糊着扔出去的。

    骂一遍还是挺有效果的,起码能把其他鸡都骂醒,比如现在……

    但是顾青的叫骂对阿巫是没有丝毫效果的,耳朵磨出茧子后就能自动屏蔽这种声音,不过鸡叫鸣还是有用的。

    阿巫一只眼睛眯着,一只眼睁开瞟了眼锅,火是刚就着的,烧的就慢,此时水才冒了些白气。

    江离拍了拍阿巫的头,“起吧。”

    阿巫微晃着头表示他知道了,慢慢地把头从江离肩上抬起来,犯眯瞪。

    江离的丹药从昨晚就开始准备,到现在时候差不多了,江离把炼丹炉揭开,从里面拿出几个黑黑的丸药。

    阿巫正把烧开的水一勺勺舀到木桶里,又从井里打出凉水倒到锅里。“杏花村在柜台左边的坛子里。”阿巫头也不抬地说,“顾青说你再给客人喝玉湖青,这店就开不下去了。”

    “你告诉他,他要是用自己的月钱买的酒我就绝对不给客人喝。”江离一边拉开厨房的木门,一边嘀咕:“天天拿公账买好酒……诶?下雨了。”江离伸出手,掌心向上接了接雨点。

    “你给他说,我才不说,要不他又打我头。”阿巫提着热水桶跟在江离的后面出了厨房,抬头看着乌云密布的天说:“一会儿就不下了。”

    “谁醒了?”江离指着热水桶问。

    “四月,要洗热水澡。我就没看见过客人碰他哪儿,还一天天的爱干净。”阿巫两手握着木桶的横杠,在树前深吸了一口气没呼出去,屏住气上了楼梯。

    “太重的话就用小桶,多跑几次就行了。”江离站在柜台右边,把酒坛的红布揭下来,立刻满院飘着酒香,江离灌满了三个酒壶,又拿出回魂丹放进酒壶里,盖上盖子摇了摇。

    江离拿起托盘装上三壶酒上了二楼。四月的门是敞开着的,客人躺在床上熟睡着,阿巫在屏风后面给四月倒热水,四月站在一旁脱衣服。江离进了门把酒放在桌子上,叮嘱说:“记得让人多喝些。”

    四月把衣服搭在架子上,全身光/溜溜的也没啥害臊的,大家也不是第一次□□相见了。桶里只有热水,四月便站在屏风前面等着阿巫提凉水上来。

    “脏衣服?”江离指着架子上的衣服问。“我捎下去了?”

    四月点了点头。“穿了几天了,都是汗气。”

    江离把衣服搭在肘窝上说:“你穿点衣服别干等着,一会儿受凉了。”

    “没事。”四月两手交叉在胸前抱着,“烧着火炉呢。”

    江离出了四月的门,右转进了七月的房间。七月还在床上睡着,大张的腿,平放着胳膊,花了一百五十两银子的客人此时正抱着团屈居在床角。一床被子都在七月的身上盖着,客人冻的瑟瑟发抖,但好在没醒。

    江离看的眼皮直跳,这要是在别家,老鸨都得打死这个小倌吧。但到底江离也没舍得叫醒七月,只是把酒壶放在桌子上就走了。

    还没进三月的房,就听见三月“啊,啊”的叫着。江离有些纠结,要是一开门撞见三月行翻云覆雨之事,虽说这是南馆的活计他应该理解,但是还是不免尴尬。

    江离本想着把酒壶就向以前一样放在门口,弯腰都把酒壶放好了,又一想不对。一个时辰前江离就在床上听见三月“爽啊,公子真棒”的叫,这药都炼好了,这人怎么还没结束?

    碰上个传说中的一夜七次?

    江离又把酒壶拿了起来,推开一条缝弓着身子瞅,只见三月坐在桌子上,手里拿本风月小说,一个字一个字富有感情的读着。

    “公子把小倌挤在墙角,一手从下向上摸索,摸过小倌的大腿,在腿根打着转……啧,写的真好。”三月感慨地摇了摇头,把书翻到下一页。

    江离感觉此时自己的头上怕不是到处都是阿巫在飞。三月要是能认真工作才是自己真的想多了。

    江离刚推开门,三月就抬头看着他,“咦?你今天咋没放门口?”

    “我要是知道……算了,”江离摆了摆手,把酒壶放在桌子上,久久的看着三月,又盯了盯三月手上的书。

    三月把书举了起来,“你要看?我还有好几本,借你一本,记得还。”

    “我不看。”江离用手指点了下三月的头,“你啊……”

    “我又咋了?”三月疑惑地看着江离。

    江离下了楼把脏衣服扔进盆里,从柜台上取了账本细细的对。外面的雨下得正大,江离想在雨停了后去趟裕王府,赶在沈郁出门前再见见。

    南馆的生意做的风生水起,这些天赚了三千多两银子,前日江离亲自去钱庄换了银票,银票毕竟好保管。

    账目其实没啥可对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钱,不是今日买了几只鸡油炸着吃了,就是昨日某人又买了酒,前日谁想吃个啥点心就非要包了人家整个铺子。

    阿巫提了几趟凉水,现在拿着空桶坐在江离旁边。“我们是不是太能花了啊?”阿巫嗫喏着说。

    江离摸了摸阿巫的头,阿巫的头发非常的光滑柔顺,而且十分漆黑油亮。“没事,赚的就是要花的。”

    “可是你最近经常看账本,是有什么事情吗?”阿巫抬头看着江离。

    “有点小事……”江离暗自笑了笑,“我想买个宅子,结婚那天花轿总不能从妓院抬出来。”

    “江府啊,你不是一直想回去吗?”

    “江府吗?”江离摇了摇头,“太贵了,一万五千两。赶着日子前买个小宅子就行,到时候我们都搬去那住。”

    第33章 第 33 章

    阿巫没坐一会儿就爬上楼睡回笼觉了,江离把账本放回去,晨起寒气重,回房间取了件披肩出门。

    勾栏陆陆续续地打开门做生意,此时太阳方才刚刚升起,南馆开门一般没有这么早,一个个的都得睡到近中午才悠悠然起床。

    怡红院门前有一个小伙子在扫地,远远看见江离便跑进门,等江离走到跟前时才发现那人拉着怡红院的老鸨对他指指点点。江离心里清楚,这半个月南馆生意红火,自然有人眼红妒忌,因为进过南馆的人大多再瞧不上其他家的货色。

    丽春/苑对面那家门前站着一个中年男子,男子正在和老鸨谈价钱,小姑娘被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扛在肩上,哭的撕心裂肺,两手攥拳捶打男人的肩膀,张口狠狠咬在男人的脖子上,男人被她折腾的青筋暴起,粗俗的话语骂着,又恐吓道:“回去抽死你个崽子”。

    江离停在这家门口,他内心也知道这样的事在花街太平常了,他不应该管的,他也管不过来的。一块美玉掉在泥沼里,也不该妄想还是洁白如初。他能保护好南馆,能够保护好顾青他们就已经是万幸了,他没有能力庇护所有不幸的人。

    江离迈开步子,想走得再快些,他怕自己后悔,这样一个违背内心意愿、仅以自身利益为立场的论断如秋风中的枯叶摇摇欲坠、毫无根基。

    “十两,一两都不能少。你之前都说好了我才把人送来的,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呢?”中年男子操着外地口音和老鸨谈价钱,他穿着黑布鞋的脚来回地跺着地。

    “爹,爹,我求求你了,你不要卖了我啊……”小姑娘两只脏手抹着泪,苦苦哀求着。每一声爹都喊的江离心碎。

    “你闭嘴!”中年男子瞪了一眼小姑娘,“要你干啥?干不来活还费粮食。”

    “爹,我以后一定好好干活,我可以少吃家里的饭,”小姑娘拼命的摇头,“不,我可以不吃家里的饭。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弟弟们的,爹……爹你不要卖妞妞。”小姑娘的嗓子喊的嘶哑,说到最后已经断断续续,连不成句。

    而他爹只顾着和老鸨讲价钱,对小姑娘看都不看,“你现在只给五两怎么成啊?我人都给你带来了。”

    “你家姑娘现在才这么小,我还得养她好几年,我养她不要钱啊?”老鸨穿着黑红色的毛领袍子,手上拿着一把纸扇,说出话来尖利刻薄,声音也是那种刺耳干涩的噪音。扇子挡住了老鸨的大半张脸,江离只能看见她那细长细长的吊梢眉和丹凤眼。

    “再给多一点吧,我家老小还等着钱买粮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