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君皆如玉可成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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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胖,你窝在我胸口,搞得我这胸脯像个女人似得鼓鼓的,要不你挪下窝好不好?”

    “啧,怎么一个个都冷冷清清的。”这温默也不知怎么了,不怎么说话了。“哎温默,昨晚发生什么事了吗?”温默顿了顿,才说:“没有。怎么了?”

    “那就奇了怪了,早上我去结房钱,你也看见那老板娘昨天对我是爱答不理的,今天扯着我的手,两眼泪汪汪叫我好好照顾你,还不要我房钱,搞得好像我是你媳妇儿似的,难道她是你娘?”不等温默回答,他又说,“她昨儿个还对你热情如火好像要招你做老板一样,今天是看都不敢看你一眼,你昨晚到底干嘛了?”

    半天不出声的小胖探个猫头出来,“哎?你全忘了?你昨晚”话没说完,就看到温默冷冷的目光,镣铐一样的手指卡在脖子上的感觉记忆犹新,小胖识相地闭了嘴,装睡。

    “小胖?小胖?”季无决还要问,旁边的温默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哎温默!等等!”季无决也催马赶上,刚刚想问的事情,一会就给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来来来,猜攻受~\(≧▽≦)/~

    ☆、云出(一)

    昆山脚下,乐平客栈。

    这一个月,季无决一路逗猫,逗温默,竟不觉得路途枯燥无趣了。就是这温默有点奇怪,不像之前那样老是捉弄他,变得有些冷冷清清的,季无决总觉得很奇怪,看了看一本正经目不斜视吃饭的温默,放下筷子问他:“温公子你这是生病啊还是思春了?若是思春,你别急啊,回去之后我一定好好给你找媳妇。”然后凑近温默,“若是生病,你也得告诉我怎么了,我好给你治治啊!”他的气息热热的扫在温默的耳畔,温默的耳朵霎时红起来,手指一翻,拿筷子尾抽了一下季无决的脸。季无决毫不在意,盯着他红红的耳朵哈哈大笑。

    温默微微低头吃着自己碗中的东西,吃相规规矩矩,季无决盯着他因咀嚼而微动的脸颊,温默的侧脸也很好看,光洁的额头,高挺的鼻梁,红润的薄唇,玉琢一般的下巴,线条流畅极具美感,垂在脸边的几缕头发,让他看起来有种温润如玉的高贵感,惹得季无决想使坏的心是压也压不住。他想了想,让一个男人卸下防备,除了女人,那就是酒了,于是他说:“温默,陪我喝两杯行不行?”

    温默抬眼看了看他,“喝酒你喝不过我的。”

    季无决眉毛一挑,“哦?你很经常喝酒吗?看你一副贵公子的样儿,我以为你家必然家教甚严不会让你喝酒呢!”

    “我喝酒,没有人会管的。”温默放下碗筷,拿巾子擦了擦嘴,“我是孤儿,谁管我喝不喝酒。”

    季无决自知失言,只好转移话题,“那你酒量想必不错了?”

    温默想了想,说:“我还没有喝醉过。”

    季无决正想说不可能,突然想起第一次见面时温默手里那壶醉红楼,暗自偷笑,说:“那最好,咱俩喝几杯,可别说我故意灌你。小二!两坛桑落!”

    酒很快就上来了,季无决给温默斟酒,自己端起酒杯,说:“我干了,公子随意。”温默看了他一眼,端起面前的酒杯,顿了片刻,然后一口喝下,只觉酒香清冽,入口醇厚绵甜,放下酒杯时往季无决那边推了推,季无决会意,又给满上了,“好喝吧?这酒比你喝的醉红楼,如何?”

    温默点点头,“嗯,确实好喝。”说罢,又一杯下肚。

    言古是从来不让季无决喝酒的,他说酒醉误事,每次抓到季无决偷喝酒,季少爷都会体验到言古独家的花式单打,可我们季少爷是什么人物啊?越不让干的事,那是抓心挠肺越想干,酒楼里每一种酒他都偷偷尝过,他想,这温默肯定让人给骗了,醉红楼是什么酒啊?那是青楼里花姑娘才喝的酒,酒味闻着浓,可喝上十坛都未必会醉倒,姑娘们自己喝醉红楼,让恩客买棠花谢之类的烈酒喝,对饮之下不至于比对方先倒,也就是拿来骗骗冤大头,倒让温默以为自己是个千杯不醉。季无决有一口没一口地抿着杯中酒,饶有兴致地看着温默。

    这桑落酒始于刘白堕,因其常于桑树落叶之时酿酒而名之桑落,有道是“不畏张弓拔刀,唯畏白堕春醪”,这酒虽不是很烈,但是入口绵柔,让人忍不住多喝。温默才不过喝了四五杯,脸上就飘上两朵红云,眼神迷离,说话倒是还利索,喝一口就说一句:“好喝!呵呵呵!”然后又喝一口,跟个孩子似的,还把酒坛子抱在胸口,季无决伸手去拿,他还啪一下在季无决手背上狠狠一拍说:“我的!”季无决都有点坐不住了,这温默吧,虽然对着季无决是有点小无赖的意思,但是正常的待人接物中还是能看得出是个有几分傲气,性格又颇为冷清的人,季无决只是想趁温默醉了逗逗他讲几句真心话,没曾想温默醉了之后,真心话还没说,倒先耍起酒疯来。

    季无决微微靠近温默,“哎,你这家伙平时装得挺好的呀!一喝酒怎么变了个人的样子?”温默抬眼看着他,突然笑了。

    季无决从没见过温默这样的笑容,单纯,恣意,没有丝毫保留,笑意溢满整张脸,眼角眉梢尽是快意,一口齐齐白牙衬着薄唇,脸颊酡红,季无决的心猛的一跳,觉得有点口干舌燥,他劈手夺过温默的酒,“不许再喝了!”温默疑惑地盯着他,然后自己站起身来,身形微晃,季无决以为他要动手呢,谁知他一伸手,稳稳把桌子抬了起来。看了看桌底,又稳稳放下了,然后去抬隔壁桌子。

    他这到处翻的样子是在找酒?季无决惊呆了,好在店里只有他们一桌客人,小二和老板夫妻俩也都看呆了,不太明白这个到处乱抬东西又轻拿轻放的人到底想干嘛,就这一小会儿,温默已经抬完几张桌子,走向柜台,老板堆起笑,“这位客官是想”话没说完,温默已经一把将老板娘的裙角掀起来了!还煞有介事看了看裙底,没来得及松手,只听啪一声脆响。

    唉,自作自受,季无决背着温默,小胖走在他身边,打着哈欠,“我就睡了一觉,你们真能惹事啊!这下好了,赔钱不说,马都送了人家,你是不是蠢哦,赶紧跑了不就行了嘛!还巴巴给人赔钱。”“你这傻猫,我季无决是那种人吗?再说了,温默轻薄人家,说到底也是我的错,钱是替他赔的。”

    背上的温默此时倒很安静,方才他杵在人家客栈门口,抱着柱子不肯走,季无决哄了许久,说带他去别的地方找酒,好说歹说才骗得他跟自己走,温默左脸上带着个红红的掌印,温顺地趴在季无决背上,脸靠在季无决肩上,闭着眼,突然低低地叫了一声:“娘。”

    季无决愣了,“温默,你醒了?”

    “娘?”

    季无决有点乐,“温默?默默?小默儿?小默儿乖,我是你爹,叫爹好不好?”

    “娘?”

    温默语气软软的,带着点鼻音,还带着点哭腔,季无决掂了掂往下滑了点的温默,毫不扭捏,“哎~”

    “娘?”

    “哎!”

    “娘。”

    “嗯!小默儿乖~”

    就这样温默一路叫季无决一路应着,走了一段,见前面有个破茅草屋,季无决叹了口气,哎,将就吧。“小胖,你看看能不能弄点茶水来,咱们给温公子醒醒酒。”小胖应声去了。走着走着,季无决突然觉得自己脖子有点痒痒的,好像有温热的水滴顺着颈侧流下来,他转头看向靠在自己肩上的那个脑袋,“哎我说小默儿,睡就睡,可不能流口水”话没说完,他看见了那些小水滴的来源。

    温默在哭。

    温默的眉头微微皱着,泪水从他闭着的眼渗出来,流到季无决脖子上,他又叫了一声:“娘。”

    这回季无决再没应声了 ,他沉默地,背着温默进了那间破茅草屋。

    ☆、云出(二)

    这草屋应该是不久前还有人居住的,屋里没什么家具,还不算特别破败。季无决把温默放到墙边的干草堆上,掏出他怀里的巾子,半跪在他身边仔细地擦掉他脸上的泪痕,擦完刚想撤手,温默却一突然把抓住了他的右手,睁开了眼盯着他。

    季无决有点无奈了,这又是哪一出啊?温默手劲很大,季无决挣了两下,没挣开,只好伸出左手去摸温默的头,一边说:“温默乖啊,哥哥去给你买好吃的,你撒手好不好?”温默侧过身体,把季无决的手揣在心口,眼睛又闭上了,嘴里喃喃着说:“不要走。”

    季无决有点心软,“好好好,不走不走。”顺势就躺在温默的身边,枕着左手,打算等温默睡着了松手,结果没一会自己倒先睡着了。

    温默已经很久没有梦见自己的母亲了,在梦里,他还是个小孩子,母亲背着他,四周一片白雾茫茫,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母亲也未曾回头来看他,但是母亲的背好温暖,如果可以一直走下去就好了,可是走着走着,又走进了那片混沌的黑暗,母亲也不见了,他一边跑一边喊,听得见母亲的回应,却总是看不见母亲。终于,眼前出现了光亮,他朝着那亮处跑去,终于看见了母亲,她被一根锁链挂在半空中,身上到处是伤口,每个伤口上密密麻麻爬满了黑色的虫子,她的眼睛一直看着温默,满是哀戚和痛苦,嘴唇一直在动。

    “默儿,快走。”

    “娘!”温默想走上前去救母亲,却一脚踩空,坠入深渊之中,母亲在他的视野里越来越小,他惊慌无比,想喊,却喊不出声,后背传来一阵猛烈的撞击,温默一颤,终于从梦魇中醒来。

    此时已是月上中天,温默一睁眼就看到季无决的脸,月光皎皎,给季无决的脸镀上温柔的一层白霜,浓密睫毛像小扇子一样盖着他的眼睛,虽然睡着,可眉宇间的英气勃勃不减分毫。这是第一次噩梦初醒时有人在身边,温默心中那种惊慌很快退去,季无决的睫毛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季无决一醒,就对上一双黑亮的眼睛,如同养在水中的黑濯石,他试探着问:“温默?你酒醒了吗?”温默并不出声,依然定定地看着他,两人的鼻尖相隔不过两寸,呼吸相闻,温默还抓着季无决的手没有放,不知道是月色太温柔魅惑人心,还是温默澄澈明亮的眼神太动人心魄,季无决此刻不想转开眼,反而缓缓向温默靠近了些,鼻尖触着了温默的脸颊,他抬了抬下巴,吻上了温默的唇,柔软温热的触感让季无决的心跳的飞快,温默的嘴唇动了一下,季无决突然醒悟过来,猛一退,抽回自己的手,慌乱地起身,“我,我,我先,呃,那个,去一下,给你买酒,啊不是,我去弄点水给你。”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来的,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走到了河边,他捧起水狠狠洗了把脸,魔怔了,一定是魔怔了,自己刚刚都做了些什么啊,喝醉酒的可不是他季无决,那种温柔的触感仿佛还在他唇上,让他这辈子第一次为自己做下的事感到懊悔和羞耻。他在水边坐下,实在不敢马上就回去,只好望着泠泠水面发呆。

    温默觉得头有点痛,想必酒还没醒。季无决留下那一个如蜻蜓点水一般的吻,然后就连滚带爬地跑了,好歹自己才是那个被亲的人,着急慌乱的也该是自己才对吧?他听到门外有些响动,翻身面墙,说:“明天再找你算账,你现在不要吵我睡觉。”那人没有说话。一双手从他背后搭上他的腰,温默浑身一僵,身后的人已经贴了上来,气息喷在他的耳畔,温默一回头就对上季无决一双温柔的眼,游走在他身上的手把他紧紧圈住,“季无决,你。”那人贴着他的耳畔低低说:“别动。”温默的手也不自觉把上那人的手臂。那人翻身压了上来,温默一皱眉,“哼,就这点能耐还想骗我?”抬手一掌劈过去,就把身上的人掀了下去。那人嘶叫一声冲向门口,却被门口的人反手就拍回屋子里。季无决看了看温默,“温公子,艳福不浅啊!这是你老相好?”温默已经坐起身,对季无决的调笑不置一词,咬破手指,在墙上涂了几笔,设了一个界罩住整间屋子,那妖轻易逃不出去了,季无决手指上勾着一个坤元袋,问那妖:“这是什么?”

    那妖看见他手里的东西,脸色大变,脸颊两侧长着的金色麟羽都竖了起来,两眼凶相毕现,“还给我!!”话音未落,那妖就扑向季无决,季无决刚刚打他的时候在他怀里顺来这个坤元袋,只以为是他偷来的谁的元神,没想这妖会因此发了狂,一时没停住手,无华出鞘,一刀从那妖左肩划到右肋处,那妖一口鲜血吐出,颓然倒地,一手捂着伤口,一手却依然伸向季无决,“还还 还给。”没说完就晕死过去,化成一只金麟白鸟。

    ☆、云出(三)

    温默起身走到季无决身边,伸手拿过那只坤元袋,问季无决:“这是什么?”季无决说:“坤元袋,也叫困元袋,可收元神。”他顿了顿,“人与妖共存,有的人生来就带着灵力,便可做妖师,而妖有妖力特别出众者,若是心神不稳,为欲望或者怨念所支配,便成恶妖,以生者为食以壮自身,不论是妖还是人,因此我们妖师的工作,就是收复这些恶妖,要么趁其身死之际以坤元袋收其元神,净化之后放其转世,要么一击碎其元神,令其散于世间不可转世。”他一手轻轻覆上那只坤元袋,“所以,坤元袋可以说是妖师的必备之物,而且装的多是邪祟,可是这只坤元袋里,装着一个破碎的妖的元神,并不是邪祟。”温默点点头,说:“确实奇怪,等这鸟醒了再好好问问。”他蹲下身捡起那只金麟白鸟,一手捧着,一手以食指指节轻抚过鸟腹处的伤口,血立即止住了,“好厉害啊!”季无决巴巴地凑上去“温公子你上次就是这样给我治伤的吧?我还奇怪明明那狐狸在我身上开了好多口子,怎么那么快就愈合了,不过最奇怪的是。”他扯开右侧领口,露出肩颈交汇处的一处粉红的牙印疤痕,“你看这狐狸,牙口也忒好了,跟狼牙似的,咬得这么深。”

    温默当时救下季无决的时候,他身上的外伤其实并不致命,危险的是那些伤口上带的毒,那毒在季无决体内走得很快,一眨眼的功夫就攻心了,季无决浑身青紫,口里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温默用自己的獠牙在他肩颈上咬了两个深至骨髓的洞为他拔毒,才险险留下季无决一条小命。一只狐妖带了毒来咬人,而且还是这么凶猛的的毒,怎么看都不会是意外,季无决还像个白痴一样来试探他这个救命恩人,温默索性不说了,正好自己要下山,就跟去了他家,他没有告诉季问忠,却告诉了言古,当时言古朝他深深下拜,谢他的救命之恩并且请他暂时不要告诉季无决。温默不禁动容,言古本是言家的少爷,却放着好好的东淮言氏家主不做,跑来做季无决的师父,尽全力教习挚友的遗子。这世上有很多种情义,可以造出很多的名目,比如血缘带来的情义,而大多数的情义都不会全然无私,付出的时候,总或多或少期待回报,我以赤诚相待之时,也望你以肝胆相照,而言古和季无决之父季问心的情义,却纯粹得令人感动,多年兄弟,只要对方需要,甚至无需开口,就全力以赴毫不迟疑。

    温默淡淡扫了一眼,什么也没说,季无决讨了个没趣,此时天已经亮了,季无决把手里的坤元袋放在白鸟身边,拍了拍手说:“蠢猫也不知哪里去了,我去找找。”说罢就出了门。

    温默把鸟放在草堆上,掏出巾子一边擦手,一边说:“冥见,出来吧。”一只老龟妖在门口探了探头,才拄着藤杖蹭进来,“呃,小的拜见少爷。”温默说:“起来吧,查的怎么样?”冥见拄着藤杖站着,说:“少爷,请恕老奴无能,我去了一趟乌衡,却没法靠近。”温默微微皱了皱眉,“这么厉害?”“不,不是恶妖厉害,有人在外围设界,老奴进不去。”温默低头想了想,说:“那就到时候再看吧。”他脸上浮起一丝微笑,“现在你告诉我,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跟着我的?”冥见一愣,拿着手里的藤杖在地上划来划去,低着头吞吞吐吐地开口:“呃,老奴跟着少爷并没有多久,少爷放心,老奴并没有看见任何不该看到的东西。要是没有什么吩咐,老奴先行告退。”说着就偷摸往门口蹭,温默没出声,走上前伸手抽走冥见的藤杖,一勾手把他推个四脚朝天,冥见叩的一声倒在地上,温默拿手中藤杖戳着他的肚子,他翻不过身,只好一边挥舞四脚,一边说:“少爷我真的什么都没看见,我没看见您醉酒的样子,也没见到您和季少爷相拥而眠的,少爷!”温默听到醉酒二字,脸色更难看了 ,手上加了点力度,“你还敢说,啊?在山上的时候我叫你买酒给我喝,你买的什么酒?啊?”冥见更慌了,“少爷!烈酒伤身哪!老奴也是为你好,少爷!~~~~~~~”话没说完,温默已经站起身飞起一脚,可怜老妖龟嘴里拉着一串少爷的余音就这样被踢飞出去了。

    温默拍了拍袖子,回到那只白鸟旁边,因为及时止血,草堆里的白鸟很快就醒来了。他醒来就看到身边的坤元袋,松了口气,许久才说:“多谢公子不杀之恩。”温默伸出一个指头轻抚他头侧的金麟,“那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你要化成季无决的样子吗?”白鸟听到这话,转过头来看着他,语气中带着一丝笑意,“季无决?就是刚刚那位公子吗?你看到的是他?”他的气息有些不稳,“公子,你听说过金銮白羽吗?”温默点点头说:“传说美艳不可方物的一种鸟妖,没有人能抵抗住他们的诱惑,极为稀少,我以为只是一种传说。你是吗?”“对,我就是金銮白羽,不是稀少,而是世间只此一只,我身上的金麟传给哪只鸟,那就是新一代的金銮白羽,金銮白羽以美貌诱取猎物只是谣传,”他停下来喘了好一会,才说:“金銮白羽并不是化出美艳外表去吸引猎物的,而是直接变成猎物心中喜欢的人或者妖的样子,我从不知道自己变成什么样子,只有看的那个人才知道我到底变成了谁的样子。”温默呼吸一滞,白鸟看着他,“不管是人是妖,总有情爱,而世间最能蒙蔽心智的就是情爱,再敏锐的人,面对自己心爱之人也很难保持理智。公子,你是怎么认出我是假的?”温默许久才说,“有一些地方,不一样。”白鸟轻轻笑出了声,说:“季公子真是好福气。”

    温默感觉自己的呼吸在胸腔里回荡,浑身汩汩流淌的血液好像要沸腾一样,拢在心头的那片朦朦胧胧的白雾被人一下子吹散了,顿时清明敞亮起来,他闭上眼想要平静下来,季无决却在此时走了进来。

    他左手拎着湿淋淋的小胖,右手夹了一只大乌龟,喜气洋洋地说:“温默!来来来,我熬王八汤给你喝!补身体哎!你不知道,小胖这只蠢猫,跑去青楼叫花姑娘摸,沾了浑身脂粉气,我正洗呢,从天而降一只大王八!不过这王八难抓得很,费了我好大功夫呢!”这时候,一直缩在壳儿里的大王八弱弱地出声了,“少爷”

    季无决蹲在地上,对着冥见东戳戳,西戳戳,感兴趣得不得了,小胖在旁边看着颇有点失宠的悲凉感觉。“好玩死了,温默,你养这么好玩的大王八干嘛不早告诉我?”冥见盘腿坐在地上,把藤杖横在膝盖上,几百年的老妖龟,被人抓住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这次栽在季无决手里,又被人家一口一个王八,跟骂人似的,相当没面子,干咳两声说:“季少爷,在下冥见。”季无决十分配合,“哦!冥见啊!幸会幸会!”说着还抱了抱拳,冥见也客套说:“幸会幸会。”话没说完,季无决的手就又上来了,一把抓住他的一绺白胡子,“温默,这王八怎么还长胡子啊?”温默眼看着季无决瞎胡闹个没完,就说:“别玩了,白鸟醒了。”

    季无决这才凑到温默身边,看着那白鸟,说:“我觉得吧 ,他还是化人形好看。”他将白鸟捧在掌心,运气渡了点灵力给他,再放到地上时,白鸟就化成少年模样,裸着上身,脸色苍白,两侧鬓角长着金色麟羽,一头银白长发用一根金色羽毛绾在头顶,他的双眼是琥珀一样的颜色,眼神澄澈透亮,他朝着季无决行了个大礼,说:“琥鸣多谢公子手下留情,公子不计较琥鸣冒犯,琥鸣记着公子这份人情,来日一定报答。”季无决摆摆手说:“琥鸣是吧,我说小哥你也不用谢我,我向来不会随意下杀手,但是有一件事你必须告诉我。”季无决眼神里带了些许凛冽,“你接近温默的目的是什么,还有,这个坤元袋,装着谁的元神?”琥鸣看着手里的坤元袋,蓝色绸布所制的袋身上绣满咒文,乍看之下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锦囊,琥鸣轻轻抚摸着那些咒文,眼里满是温柔,满是哀戚,“她叫琦墨。我在找她丢失的元神。”

    ☆、云出(四)

    “很多年前我经过昆山,遇到琦墨。”琥鸣望着窗外照进来的日光,“她是一只很美的树妖,我第一眼就喜欢上她了,世上再没有谁能让我那样动心了,我留在了昆山。我那么珍视她,却始终不敢告诉她我的心意,直到一年前,我必须去参加十年一次的百鸟朝凤,我下定了决心,回来之后就对她表明我的心意。”琥鸣闭上眼睛,“可我回来的时候,却听说琦墨要出嫁了,还要在婚礼上祭出妖丹给她所谓的舒郎,医好那人的病。”琥鸣握紧了拳头,“我劝她看清楚些,不要被人骗了,她却气急叫我滚,我们这么多年的相伴,竟抵不过一个陌生男人半年的时光。我心灰意冷地走了,但是在她成亲的那晚,我最终还是去了,我只想看她最后一眼,作为妖的最后一眼,却没想到,她祭出了妖丹,那人却在妖丹离体的一刻一剑刺穿她的心脏!”琥鸣的眼睛里满布血丝,仿佛又回到那个夜晚,“我到的时候,琦墨已然身死,元神也散了一半,我费尽心力,才收了这些。”琥鸣的手轻按在那个坤元袋上,“这个坤元袋是多年前我在一位妖师那得来的,至于我为什么接近温公子,那是因为——”

    “你在找她散失的元神,而这些碎片,极有可能附在别的生灵身上,对吗?”温默接道,琥鸣点点头,一旁的季无决往地上重重地捶了一拳,“到底是谁!竟然做出这种狼心狗肺的事!那个舒郎呢?你没去找他”琥鸣垂下了眼,“我只见过那人一次,连他叫什么都来不及问。”“那你没问过这个琦墨吗?”季无决指着那只坤元袋,“虽然元神半残,但是有坤元袋在,而且意识尚存,总不至于失忆吧?”

    琥鸣笑了笑,他笑得那样惨淡,嘴角弯着,眼里却涌出泪来,“公子,这就是我琥鸣最悲哀之处啊!琦墨明明亲眼看着那个人害她,却不肯承认!还为那人找尽借口!说她的舒郎绝不会做出那样的事。”在场的人都不出声了,“呵,我也知我一片心,在她看来什么都不是,可我就是舍不下她”琥鸣垂着头,鬓角的麟羽微微抖动,一直窝在墙角的小胖一跃化成人形,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走过来,说:“也不是完全没办法,也许我们可以自己去看看那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所有人都抬头望着他,季无决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说:“你能有什么办法?”小胖斜了他一眼,说:“我会窥心诀。”温默挑了挑眉,“可进入他人心中偷看记忆的那个窥心诀?我听说灵力不足者很容易有去无回啊。”小胖说:“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是你别忘了琦墨只剩了半残的元神,妖力肯定很弱,窥她的心,我的妖力绰绰有余。”

    众人围着那个坤元袋坐成一圈,冥见以藤杖重重顿地,设下一个界罩住屋子,小胖朝琥鸣点了点头,琥鸣会意,伸手解开坤元袋,一个淡蓝色的透明身影就从袋中缓缓飘出,只是腰以下是残损不堪的,她的长发披着,腰身十分窈窕,却向琥鸣飘去,嘴里温柔地唤了一声:“舒郎。”季无决顿时傻眼,温默在旁边轻声说:“金銮白羽能幻成对方心爱之人的模样。”季无决若有所思,说:“琥鸣也真是可怜,琦墨对着他温情脉脉,这份缱绻却是给别人的,就如刀口舔蜜,那种心如刀割可想而知。”说罢,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压抑不住自己心头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凑近了温默问他:“那昨晚琥鸣在你面前也化成你心爱之人的模样是不是?怪不得你那么容易就上钩,还由着他在你身上摸来摸去的,你跟我说说,你看见的是谁,我好给你讨来做媳妇啊!”温默微微低头,耳朵红彤彤的,看也不看季无决,低低说了句:“你讨不来。”季无决看着温默害羞的样子,本来应该哈哈大笑狠狠嘲笑一番的,不知怎的这心里倒有点不是滋味了,心里莫名焦躁起来,他还想追问,小胖的窥心诀却正好念完,除了设界的冥见,一行人都进入了琦墨的回忆中。

    昆山的山顶,两棵枝繁叶茂的大榕树相对着,把须根伸向彼此身边的土地,相互交缠,相依相偎,一根树杈上躺着一个看书的少女,正是琦墨,她穿着绿罗裙,衣上绣着一支墨绿的藤蔓,一头青丝用一支没有雕饰的木簪绾了个云髻,簪一朵开得正好的白玉海棠,衬得绸缎一般的头发愈显乌黑亮泽,她的五官很是清致,一双明眸尤其惹眼,那是初生嫩芽的淡淡绿色,带着一种水波般的清透,灵动而带着些楚楚可怜的意味。她虽衣裳寻常,不饰珠玉,却美得令人印象深刻,难以忘怀,可见真正的美人向来知道自己的美,而且明白怎样的妆饰最适合自己。日光透过树影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斑,季无决看着树上的琦墨也不由得感叹,“果然有倾城之姿!”温默转头看着他,语气平淡,“怎么,你喜欢?”季无决这种人,嘴上不使坏就说不了话,他笑得贼兮兮的,说:“我在想,我欠温公子的那个媳妇不如就照着这样的找如何?”温默冷冷哼声,“以貌取人岂不肤浅。”“哪里话!这相由心生,不就是说好心才有好相貌吗,再说了,我真给你找个丑的,你万一不满意,岂不是赖我一辈子。”温默转过脸不看他,顿了片刻才低声说:“不行么?”这句虽小声,却让季无决听了个真真切切,在季无决脑袋里雷鸣般轰然作响,他也不知道为何温默这句话让他心花怒放,高兴得手舞足蹈起来,“行行行,当然行!只要温公子不嫌弃,我季某人”后面的话还没说完,他就呆住了,他们等待的男主角终于出现了,一身蓝底白纹的长衫,白玉为冠,半束头发,清秀飘逸的一个翩翩公子,温文尔雅,笑容淡淡,正是这张容貌清秀的脸让季无决浑身一僵,是季文!

    作者有话要说:  嗯~这是一个没有人妖殊途这一说的世界,o(≧v≦)o~~

    ☆、云出(五)

    那位翩翩公子正是季家妖师六队队长季文,他手里提着个秘色瓷酒壶,步调轻缓似闲庭信步,季无决万万没想到竟然会是季文,在季无决记忆里,季文作为季家最年轻的妖师队长,总是一身短□□衫的妖师打扮,带着点痞气和傲气,却不想这样一身长衫就掩尽他的锋芒,让他看起来温文尔雅,风度翩翩。他走到榕树下,随意靠着树干坐了,便取下腰间的一支竹笛,放到唇边吹起来了,一曲棠上春悠扬婉转,动人心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