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城笑:“这才乖嘛。”
说罢,抬脚踹开房门,拽着赢苏进去,一见床,放开赢苏就扑了过去,被子一掀,蒙过头去,又立马掀开,情真意切的看向赢苏,道:“不好意思,让你倒八辈子血霉了,他日,必有重谢。”
语罢,锦被盖头,蜷缩着身体蒙头大睡。
赢苏:“……”
第33章 一剑西来,寒霜九州
青石巷,白槐点点落星雨。
“抱歉!”
“我明白的。”
她依然温和,语意清浅的仿佛他方才说的不过寻常。她从小就是这样,对所有人看上去都是包容的。
将桌上的双鱼玉佩拿在手中,宁绪看着容乐,道:“你……”
说了一个字,宁绪便再开不了口。
“怎么了?”她偏了偏看他,嫣然一笑,那笑容从她脸上绽开,像春日里盛开的桃花,鲜艳明丽。
她是极善解人意的,见宁绪神情,反而安慰道:“连城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你不必因此感到愧疚,你有你的抱负和想法,也没有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我们依然是亲人。”
仿佛,无足轻重。
手中的双鱼佩不经意的握紧,看着女孩的面容,他道:“小乐,有一件事情,我一直很想问你。”
“什么?”
“你对每一个人都这样好吗?”
从认识容乐的那天起,除了在连城和姚星竹面前,她对每一个人都温和的似乎没有脾气,仿佛能原谅你的一切过错。少时不懂,对女孩的关心却理所应当,越渐长大,又发现,在这个女孩眼里,他其实和其他人没什么分别,或许,唯一他与旁人唯一的区别是,他能光明正大的接近她。
“嗯?”容乐不解,“为什么这样问?”
宁绪终于有力气,如平常那般的坦然一笑,道:“记忆里的你太温柔了,女孩子对人太温柔,会吃亏的。”
容乐道:“还是第一次有人对我说。”
“是吗?”宁绪道,“那么,你能记住吗?”
他的眼神和语气都分外的认真,近乎是虔诚,亦或是卑微祈求。
容乐觉得诧异,点头道:“我会记得的。”
他似是笑了的,话锋一转,道,“目前,老太傅没有放权之意,燕山君对此早有不满,明里暗里剑拔弩张,迟早一生一死,如果有可能,连城回来后,尽快离开南国吧。”
容乐道:“母亲已经在准备了。你不必担忧。”
宁绪微点了点头,道:“你还记得小的时候吗,我们第一次见面。”
“自然记得。”她一笑,秋水盈盈,“那时候的你,还没连城高,一见面话没说几句就先打了起来,阿娘都气哭了。等哭过一场后,拿着树枝追着连城跑了小半个时辰,桃花坞里的人都来看热闹。”
“连城那时皮得不得了,跑累了就爬到树上躲着,你与我来时,阿娘就在树下对着那颗桃树连踹带摇,连城抱着树,和猴子一样黏在树上,一见你,又闹了,接着,你们两个,一个在树上,一个树下,一人一句的对骂。”
她摇了摇头,“你起初时还矜持,三两句下来,就和连城一样毫无顾忌,若非我拉着,你也要爬树上的。而且,你是不知道,阿娘回去后,同我说了许久,就怕连城把你带坏。”
宁绪看着她,她也看着宁绪,两人一如往常。
“容乐,”他突然正色,在她看来的时候,又忽然不由自主的避开视线,道:“你会恨我吗?”
沉思片刻,容乐道,“小的时候,听阿娘念过一首诗。”她目色轻柔,娓娓道来,“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那个时候的我,特别喜欢这两句诗,也特别羡慕诗里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情谊,”说到此处,轻颦浅笑,略有羞涩,“折花覆花,执手相携……只是后来啊,人总是会长大,知道的越多,想法也是会变,青梅竹马的情谊固然的美好,然而,美好不代表适合,适合也不代表合适,有所抉择,有所取舍,这才是人生。”
“人生无长路,只是岁月负情衷。”
只是,再度开始,也回不到最初。
情长倾诉,与一个男人的千里凌云相比,总归是太过渺小,此时此刻,宁绪不知是庆幸还是这个女子的通透,还是为自己不曾得到的感情的怅惘。
容乐啊!
说不清是失落还是解脱,宁绪道,“我该走了。”
容乐看了看天色,道:“已经很晚了,连城明天才要回来,你可以先睡他的房间。”
“小乐。”他看着她,笑时,眼睫低垂,莫名苦涩,道:“现在已经不方便了。”
他已经没有任何立场再继续待在这里了。
短暂的沉默,容乐道:“你准备去什么地方。”
“西隅吧,老师也是如此建议的。”
不敢与容乐对视,宁绪缓然站了起来。垂眸,朝着容乐一拱手,“告辞。”
说罢,即刻转身。
前脚才迈出门口,一拳打了过来,“斯文败类,去你大爷的,老子早就看你不惯了。”
……
翌日,玉阴山围猎结束。
任飞霜的到来让燕山君心中沉郁,玩乐心思消减大半,只吩咐各人自行离去。得知消息,连城转身就走,急不可耐。
当然急,急着搬家。
他那大师伯,摆出来不是闹着玩的,就是归雪楼浮云顶那老头儿见到也发怵。
至于那些姑娘,大师伯此番来玉阴山,明面上就是为过来寻燕山君晦气的,那些个姑娘因祸得福能暂时保住性命,此后只能看个人造化,他也无能为力。
就算因为另一个原因,大师伯也会先将人护住,前提是,他能尽快离开南国。否则可就悬了。
不过……
“你跟着我做什么?”
尚在玉阴山地界,又因缚灵镯的缘故,连城还和旁人一样骑着马。也不能说一样,毕竟,旁人正正经经的坐着,他是直接倒躺着不说,还特作死的翘着二郎腿,生怕不坠马。
此番围猎,马匹皆是精挑细选出来,跑得又快又稳,耐不住山路崎岖,就是端坐着也少不得颠簸,连城这一摇三晃的,搁旁人早头晕眼花,他却倒是悠哉,见四下无旁人,顺路还折了一朵又一朵的牡丹花,沿路数花瓣扔着玩。
这一路,嬴苏是一直跟着的,始终与他保持五步距离,碧眸沉色,面无表情。
唉,也怪他,当初就不该将人写个高冷无情。等等,是啊,高冷无情,现在怎么整个一欲求不满被提前阉割的老太监一样,阴测测的,又吓人。
嬴苏不应,连城起身,拿着牡丹花盘膝坐着,往后看着,摸了摸下颚,“你是不是……”
突然就冷了神情,牡丹花一扔,眼神突然一厉,慢条斯理的整理起衣袖来,“我告诉你,别心存妄想,别居心叵测,否则……看到没有,”扬了扬手,“你这样的小娃娃,你大爷一拳一个。”
三妻四妾,美人成群,男人嘛,只要有了条件也得那德行,连城是再清楚不过。
身为一个正常男人,终极梦想。
但是,要他未来姐夫这样,他就要杀人了。
嬴苏冷眼,连城威胁道,“别对我姐痴心妄想。老子不要你当姐夫。呸!”
嬴苏:“……”
“你多想了。”
连城却不信,“那你别跟着我。”
嬴苏道:“大道。”
连城想了想,觉得也是,他也不能太霸道不是,这大道朝天,又不是他家门口,转而问道:“那你去哪?”
嬴苏:“救命之恩,于情于理,理应拜谢。”
桃花坞的事情太过突然,之后,嬴苏连招呼都没来得及打便随玄灵子去了归雪楼。
连城:“……”
合着还是要去他家。
他就知道,这破小孩儿对她姐心怀不轨。
连城,“你大爷的,老子要打人了,你当老子说话放屁。”
“言辞粗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