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戳穿了!
洛凡心摸了摸箬恒的发顶,苦口婆心道:“傻孩子,你还小,尚不懂得驭禽术的奥妙!”他抬起手来给自己扇了扇风,“好像有些热呢,咱们去找块高地吹吹风吧!”
箬恒暗暗摇了摇头,扶着这小师伯七拐八绕地找到了一处裸露的石坡。
“箬恒快来看,你一定没来过这里吧,这是前人修缮屋舍将废弃物运送下山的地方。看到那些滑索了吗?以前是有厢车挂在滑索上的,先滑到对面的山腰上,再改其他索道一条条滑下去直到山脚,小时候我常带你师父来这儿玩。”洛凡心四周望了望,对着箬恒眨眨眼,“你等我一下,厢车应该还在的。”
他说罢便扶着拐朝附近寻了寻,果然在一处巨石后的灌木丛里看见几只破旧的木厢车。
“这个还不错,箬恒快来,把它拖出来看看还能不能用!”
于是箬恒成了童工苦力,费了好大劲才把厢车拖了出来。洛凡心仔细检查了一下滚轮滑道,激动道:“好好的呢!弄上去试试!”
于是箬恒只好哼哧哼哧将厢车拖到坡上,又将滑道扣接到滑索上。
“小师伯,箬恒先上去试试?”
洛凡心瞪大了眼睛:“少年,好胆识!不过这么危险的事为什么不先用一块大石头试试?”
“……”于是箬恒又气喘吁吁搬来一块大石头放上厢车,将厢车往谷下一推,厢车咕噜咕噜就滑了出去,顺畅无比。
“好箬恒,辛苦你啦,现在可以把厢车拉回来了。”
“……”任劳任怨的箬恒拉起厢车绳,像个纤夫一样红着脖子把沉重的厢车拖了回来。
“可以啊!箬恒,小小年纪有这臂力,将来肯定比你师父强的!”洛凡心自己钻进了厢车里,“待会儿把你小师伯给拉回来啊!”
“小师伯,这太危险了,还是让箬恒先试吧!”
洛凡心笑笑,他着实喜欢箬恒这孩子,聪明机敏,本性善良,折腾他一下午也没有半分不悦的神色,若是以后能一直待在子昱身边,那自己真是放心多了。
“走喽!”洛凡心使劲晃了一下厢车,便顺着滑索一路滑了下去。
“哇哦!箬恒——这感觉真是畅快啊!比飞还好玩呐——”
待将要滑到对面时滑索逐渐变粗,滚轮的凹槽慢慢被卡住减弱了冲势,洛凡心拍拍手朝着箬恒喊道:“好箬恒!快把小师伯拉回去吧!”
“……好!小师伯稍等一会儿!”箬恒抓着厢车绳一步一步往回拖,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这小师伯给拉回来。
“小师伯,现在可以下来了。”
“啊?为什么要下来?你还没试呢!”
“这,我就不用了吧,太沉的话待会儿就回不来了。”
洛凡心抓住箬恒的手将他扯上了厢车:“你小师伯再不济也能拉得动两个人,况且,你只能算半个!小东西,扶好了,出发啦!”
“小师伯!!好高!!有点怕啊啊啊啊……”
箬恒还没到学习御剑飞行的年纪,从没在这么高的地方飞过,半空中快速滑行时直感觉脑袋懵懵的,心口憋着一股劲儿不敢放松。好不容易滑到了对面,厢车的速度渐行渐缓,箬恒总算松了口气,手心里已经汗津津。
洛凡心问:“箬恒,好玩吗?”
箬恒心头砰砰跳,闪烁着一双乌溜明亮的眼睛,兴奋道:“嗯嗯,好玩!”
“那么,厢车绳呢?”
“绳?”箬恒一拍脑袋,“我一紧张就给松开了!”
“……”
两人大眼瞪小眼,相对无言。
少顷,洛凡心言道:“箬恒,以你小师伯现在的腿脚,从这座山走回那座可能要一整天。”
箬恒懊恼极了,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都是箬恒糊涂了!”
少年自打上了松鹤岭就没让自己出过这么大的纰漏,没想到今日竟栽在一条绳子上。
洛凡心安慰道:“好啦好啦,不怪你,是小师伯匆匆忙忙把你拉上来的。咱们先在这边等着,说不定你师父会来找我们的,别着急!”
于是俩人就坐在厢车里大眼瞪小眼,盼着对面能有人找来,把他们再拉回去。
时间过得更慢了,俩人挤在这狭小的空间里连挪个屁股都不方便,洛凡心觉得自己真是活倒回去了,年少的时候都不曾被这种可笑的原因困住过。
后来天都黑透了林子昱也没能找来,洛凡心有些焦躁,他问道:“箬恒,今日你师父忙什么?”
箬恒想了一下答道:“今日好像玄冰洞开始动工了,约莫吃完午饭就和三师伯前去修复机关了。”
“……竟然是这样,那还是选择自救吧!呵呵!”洛凡心颤颤巍巍从厢车中站了起来,想着不能叫师侄担忧害怕,便攒了一股豪情壮志,大声喊道,“小小索道休想困住我!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箬恒,站起来!我们自己动手!”
他这几嗓子在山谷间回响了数次,惊动不少鸟雀从巢中飞起又落回去,没多会儿谷中又恢复了平静。
箬恒却忽受启发,拉着他问道:“小师伯,你不是有短笛吗?”
洛凡心轻轻“啊”了一声,自己怎么把这茬给忘了!他背过身去摸出短笛,想着什么说法才能挽回一点当师伯的面子,片刻之后对着箬恒说道:“是这样的,其实这驭禽术一天之内使用的次数是有限的,用多了以后鸟儿们就不信你了,谁也不想一天往你这儿跑好几趟吧,挺远的!你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箬恒不想违心地附和他,便把脸扭到了一边,“小师伯,快吹吧。”
“我不是在吹!我说的是真的!”
“小师伯,箬恒是请您吹短笛……”
“哦。”
他快速将这件丢脸的事忘到了九霄云外,试着根据从前学会的曲调去控制鸟群飞往自己的卧房上空。他想着若是直接将鸟群催到子昱那里,可能根本吸引不了他的注意力,搞不好撵走了就算了。
吹了有片刻工夫,他估计鸟群应该已经成功将一群人引到了自己的住处,子昱若在的话一定已经发现自己和箬恒都失踪了,便转了个调子,将鸟群往这边引。
又过了一会儿,对面坡上像乌云压顶一般移来黑压压一片,声势浩大到连洛凡心本人都惊呆了,他默默慨叹:“我竟还能召来这么大批鸟群?!厉害啊!”
箬恒大喊:“小师伯!这次全是黑鸦啊!”
洛凡心侧耳一听,谁说不是呢!他放下短笛,心中揣测子昱见到自己屋顶上盘旋这大片的黑鸦时该是什么样的表情。
箬恒忽又喊道:“小师伯接着吹,我看到师父的剑光了!”
而后这伯侄俩便被黑着脸的林子昱拎上了沉珀剑,又体验了一把飞的感觉,只是这次两人的心情都分外沉重。
原以为要被他劈头盖脸一顿数落了,洛凡心一回到卧房便“扑通”一声赖在了榻上,扯过被子将自己的脸蒙了个严实,忽然又想到箬恒还在风口浪尖上,便露出头来一把将箬恒也塞进了被子里。
洛凡心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了过来:“你骂我吧!反正我听不见!”
林子昱叹了口气:“晚饭还没吃吧,我叫人给你们留了些,等会儿热好了就送过来。”
伯侄俩小心翼翼地从被子里钻出来,箬恒悄悄喊了一声:“师父……”
果然天底下没有人比自己的师父更好了!
洛凡心惊疑道:“你不骂我?”
林子昱哼了一声,转身而出时带起一阵袖风,末了传来一句:“本掌门是只会骂人吗?”
望星河浩渺
取针七日之后,洛凡心的腿伤已经康复,期间独施天天各种仙参丹药给他往肚子里灌,像是一点都不心疼似的,这倒叫洛凡心对独施的印象稍微好了一点,觉得此人也不是那么恶劣。
他想着自己和独施并没什么交情,堂堂神医肯这么纡尊降贵地精心为他诊治,也是看了舒抑的面子。
我家舒抑真是棒!神医都要当他小弟!
他忍不住这么想着,嘴角扬起笑意。
独施正在给他扎针,抬头望了眼天色,回头时忽见此人贱笑盈盈,一身鸡皮疙瘩都立起来了,重重咳了一声道:“洛凡心,注意表情!”
洛凡心好生无辜:“我这是想到凌医师这段时间为我的腿伤操足了心,感激又感动!”
独施:“免了!今天是最后一次施针,你这腿伤已经痊愈了!”
洛凡心眨眨眼:“以后都不扎了吗?这可咋办,我都被扎习惯了,突然说是最后一次还有点不舍。”
独施嗤笑一声:“你是贱骨头啊?想挨扎针,那以后叫你家舒抑天天给你扎!”
“嗯?”洛凡心有些不明白,他总觉得此人话里有话,可又品不出来。
独施接着道:“现下天色已经入暮,我家兄弟大概已经在山下等着我了,林掌门那边你代为转达一下,就说不用感激涕零,也不用铭记终生,本神医这就走了!”
洛凡心:“……”
“哦对了,你体内的饬雷引,我琢磨了几日,炼了些能暂时压制的丹药,每日一粒,不可间断。注意,不可妄动心绪,没事少催动灵力,否则会加快饬雷引的复苏。”
洛凡心犹豫了一下,问道:“凌医师,烦请告知我实情,这饬雷引真有可能取出来吗?”
独施看也没看他,漫不经心道:“能吧,不过它与你的灵根灵脉纠缠融合已久,要想取出来,恐怕得先把你灵根给挖了,你们这些人没了灵根还不与个废人无异了,此法属下下策,不到万不得已你也不会用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