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去不都一样么,更何况我又不是一个人。”小刘笑了笑,拿起一块牛肉干犒劳了口水流了一地的汪汪。
最近,小刘真的忙成了狗。
过去一周,东部战区告急,光我方营地就收到了15名受伤士兵,因为恐怖袭击受伤的难民者不计其数。
因为局势紧张,义诊活动也停止了。
就像小刘说的,有些东西,不如一开始就不做。义诊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人气,随着一阵取消,民怨载道,本来获得支持也快速消失。
有爆炸,就有伤亡。作为停尸间的集装箱每天都轰鸣着,似乎在为命丧非洲的战士们哀悼。前天有正在执行维和任务的小队遇到了突然袭击,20多人中,4人牺牲,15人重伤,分别送往了我方和高卢鸡方面的二级医院。
经过一天抢救,还是有几位战士长眠在了这片土地上。小刘跟着负责把几名伤员和死者遗体送到高卢鸡的机场往后方运送。
那边,驻守机场的高卢鸡也不容易,一路上,小刘发现往日聚集在周围的孩子们不见了,到处都是弹坑和燃烧过的痕迹。
这个非洲小国,地不大,但什么倒霉事情都挨上了。恐怖袭击,部落冲突,流民入境,致命病毒,面对这片多灾多难的土地,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种无力。
现在,每天高卢鸡方向的机场炸弹噼里啪啦的响,呆在这里,之前听到鞭炮声都能哆嗦一下的小刘,已经开始对爆炸无感了。而今天,没有了爆炸声,所有人竟然都觉得安静的有些窒息。
营地上方偶尔飞过的高卢鸡巡查直升机,就像这一谈死水中唯一的涟漪。
“汪泽,这只鸟是往那边飞呢?”小刘又指着天空上芝麻大点的小鸟问到。
汪泽拿起望远镜,看了看:“咱们家啦,东北边。刘哥你真厉害,读了这么多书,眼睛还这么好。”
帝都长大的汪泽有一个特殊的技能,随便看看就能分出东南西北。有个流言叫“鸟儿看得到磁感线”,汪泽能不能看到,小刘不知道,但这个家伙的方向辨别能力堪比指南针。
“刘哥你干嘛在看这些啊。”一位正在和数学题作斗争的战士抬起头问了一句。
“想回家。”
“哎呦,想见嫂子啊。”小战士们羡慕嫉妒恨,毕竟这里除了小刘,都是单身。大家虽然都好奇,但是都忍住了没有缠着小刘要看“嫂子”照片,唯独知道,小刘的“内人”,有一猫一狗,因为小刘的手机屏幕上放的有。
小刘转了转手上的戒指点头说:“是。”
“刘哥,等咱们回帝都了,带嫂子出来聚聚呀。”汪泽蹭到小刘身边,还不忘补了一句:“嫂子家有弟弟妹妹么?”
“有个弟弟。”
“哎,可惜”显然,汪泽没有发现小刘怪异的表情。
“那刘哥,你有弟弟妹妹么?”不放弃的汪泽,还补了一句。
“咦咦咦~~汪弟弟你要干嘛啊,想跟刘哥结亲家啊。”周围人起哄至于,忽然有人补了一句:“我也想知道。”
知道这个人好,就觉得这个人家里也很好,就像结成亲家,这种简单地逻辑,小刘比较相信是无恶意的。
“有,同母异父的弟弟妹妹,但是我不熟悉,我母亲再婚的孩子。”
“刘哥父母离婚了啊,什么时候?”一个小战士问。
“我很小的时候。”
“你父亲结婚了么?”
“没有,死了。”是的,死了,不论养父还是生父,都死了。
这话一出口,大家都有些尴尬。
“哎哎哎,我说那谁你会不会聊天啊,不会聊天就别说话了。”汪泽看到气氛不对连忙插话:“父母的事情咱们不能控制啦,也不要有偏见嘛你看我不也阳光健康活泼可爱嘛!不要有偏见嘛。”汪泽说完周围一阵嘘声,汪泽“哼”了一下,让小刘想到了汪光铭。
父亲刚走不久,汪泽就活蹦乱跳,小刘明白,不是不想父亲,而是用快乐掩盖了悲哀。
一月初,北方的冬季还没有结束,长途迁徙的候鸟们有些就已经往北方飞了。
“这些鸟这么早开始飞,到家了冷不冷啊,急着过年么?”汪泽嘿嘿一声,扭头看到小刘黑着脸。
“一般候鸟一天飞行180-300公里左右,到达北欧和咱们国家境内,基本都是1w公里朝上,大概要飞一个多月。”鸟类没有飞机,人类飞行要24个小时的距离,它们单凭着一双翅膀飞回去,要多大的毅力,小刘想象不到。
“太厉害了。”汪泽快速的拿出纸算了一下,看着得到的数字,心升佩服。
“毕竟回家是一种本能嘛!”
不知道谁说的这句话,听得小刘一愣。本能?小刘完全没想到过这个问题。
这么多年,习惯也好,本能也罢。小刘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特别想小汪。现在大概也明白了,害怕错过,害怕一去不回,少年时候的纠结,在生死面前,多少显得有些无病呻吟。
还很年轻,还有大把的时间,小刘看着房间里这群埋头学习的孩子,抚摸着自己饱经沧桑的保温杯,笑了笑。
不久前,两张通知书飞来,可是激起了这群孩子极大的斗志,有人考入了指挥学院,有人考入了炮兵学院,都是不错的学校。有目标,有斗志,就有上升的空间,眼前的这群孩子,只要好好学习,前途应该都是光明的。
晚饭时,大家还是在一起聚餐,面对着营养丰富口感也不错的伙食,大家在幻想着家乡的美食。这群20出头的男孩子,得有十几个胃吃不饱的那种,下午咔哧咔哧吃零食,晚上照样吃饭。看着他们吃饭,小刘琢磨了一下自己当年也这样么?看到大家把排骨夹给汪泽,小刘也照做了。肉进碗的时候,小刘想起了当年大家给他夹菜的日子,老了,人就爱回忆了。
跟小刘联系的人,其实是极少的,班长布和的孩子上幼儿园了,鲁青辞职下海了。余下的,小刘都不认识了,有时候听到名字,都不一定能想起来。人生,太多的人,就想组成你乐曲中的一个伴音,你知道他们的存在,过去就过去了。
快回家了,最近的伙食相当好,本来肉就多,现在基本都是硬菜了。无肉不欢的男孩子们简直开心上了天。
“我想吃饺子~~”
“我想吃火锅~~”
“我想撸串。”
“等我回去了要去吃dq。”
“切~~~有没有点出息,回去了请你吃哈根x斯!”
男孩子们你一嘴我一嘴,讨论着回国后的饕餮生活。跟大家不太一样,小刘到是想回家给小汪做饭。
正琢磨着用什么材料的小刘,忽然感觉周围都没声音了,回过神,发现所有人都看着他。
“刘哥,想什么呢?”
“没,我觉得这个脊椎骨挺好看的。”
话一出口,房间里一片寂静。
啊,这一幕,当年好像也发生过。
晚饭后,孩子们去站岗,小刘也回到了值班室,今天晚上夜班。
夜还未深,人已经安静。听到声音,小刘看到翻译小毛推门进来了。
“怎么了?那里不舒服。”
“刘哥!”小毛快速走过来,拉住了小刘的手:“你真要去啊。”
“是啊。”
“很危险的你不知道么?”
“知道了,不也要去么?”说完这句话,想了想今天那群孩子们,小刘坚定的说:“没事,大家会保护我的。”
第189章 第 189 章
汪光铭是个怎样的人,小刘不知道,但是一个人死了,活在别人心中的形象,千人千面。
跟汪光铭只有三面之缘的小刘,印象中他是一个简单粗暴从不考虑孩子的父亲。
而在小汪眼中,汪光铭是个对他轻则骂重则打,只会打压从不夸奖别人,从不考虑他人的尊严和感情、没有艺术细胞、从不看书、写字难看、粗俗不堪、不配做父亲的男人。
而在汪泽眼中,汪光铭非常富有生活情趣,甚至可以说高雅的很,听歌剧,看芭蕾,拉的一手好二胡,写得一手好字,有耐心,很会鼓舞人。
这样完全矛盾的性格,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小汪离开之后,汪光铭变了。可是这个改变,小汪完全不知道,也没有从中受益。汪光铭也没有主动向小汪展示过自己的改变,也没有积极修复这段残破的父子关系,却一直期待着小汪忽然有一天开窍,能回来跟他和平相处。
最终他有没有得到小汪原谅的机会,不得而知。
感情和交流,不能闭门造车,没有考试让你闷头苦学一日金榜题名大家都说“哎呀,进步了”。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没有这种机会,必须不停地去说,不停的去做,不停的去解释,才能化解过去的矛盾和隔阂。
刷好手来到手术室穿衣服的小刘,看着眼前已经被麻醉的病人就在思考,为什么要救这个人。但,任务来了,作为医生,他也只能接受。
躺在床上的人,是驻守当地zf军的首领,恐怖分子说他是个□□、冷血、卖国求荣的人;但当地的人民说他是个有正义感,有担当意识,允许un进入,努力开展医疗和教育,给当地人民带来实惠的人;他的家人评价他是一个暴躁、固执却跟有责任感的父亲;而un的评价,是个出于zz目的可用并且需要治疗的人。
但不论如何,综合考虑,这是一位有建树并且受当地人喜爱的首领,治好他的病,能获得极大的民众支持。
“治愈他的疾病,能获得当地民众的信任,有利于缓解紧张的局势。”小刘听到的话,是这么说的。
之前听小毛说的那个whipple手术,其实是另一个人,那位已经被送回了后方治疗。而这位,连名字都叫不出来的人,就当地的检查结果看来,更多的就是阑尾炎。几次吃药控制住了,情况不见好,只能选择切除。
“为什么选择我呢。”看着对面正在准备的主刀医生iller,小刘忍不住问了一句。
这次小刘来参与手术,一半是资源,一半是这位iller医生点名要求的。
“因为你们国内人员巨多,一位一线的新医生,一年看的病历,也许比国外干了四五年的都过。不能说经验丰富,但一定是技术熟悉的。”iller看了一眼小刘,淡蓝色的眼睛带着一种尖锐:“更何况,我听说,你是申汤培养出来的医生,应该非常专业。更何况,你是靳十五的学生,应该相当优秀。”
“您对申汤非常熟悉?”问这句话的时候,小刘脑子里飞过的是那张照片。
“嗯,我跟他们的总经理,有一定交情。我看过你这些年的病例,你对阑尾的治疗非常有想法。”iller指了指床上的病人:“你是最好的助手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