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桃花开得红艳,香气随着风乱飘,茶味变作袅袅薄烟跟着一起搅动。洛旗专心地刮土豆皮,像是没有听进耳朵。
蒙芮打个哈欠,抬手揉眼睛,把湿润的液体反手蹭到洛旗的肩头。然后他装作没有看到一双瞪直的眼睛,虚虚笑了笑重新歪倒身子去见周公。
洛旗烦躁地把上衣脱掉,悄声做了个骂人的口型,又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停顿两秒,长而慢地在鼻腔呼出,低头一点点把土豆皮刮掉。今晚要做奶油浓汤,他没功夫生气。
铃——
“就差你了……咦?”单鑫磊打开门有点茫然,但他很快反应过来,笑容堆在嘴角:“欢迎。”
一开门站着李栩禾和郑曲亭,他脑子再钝也察觉到两个人重修于好。
“晚上吃什么?”李栩禾自然地把手里的钥匙挂到墙上,说:“看来我迟到了。”他注意到前面已经多了几把熟悉的车匙。
“哈哈,你猜猜?”
“别废话了,赶紧来干活。”厨房里传来不耐烦的声音,单鑫磊从橱柜扔出一双新拖鞋,用眼神示意郑曲亭换上,说:“就知道使唤我。”
他虽不情愿,还是转身朝厨房走。
李栩禾摇摇头穿上灰色的拖鞋,郑曲亭突然说:“方便吗……会不会打扰到你们。”
今天李先生早早收拾好,说要去参加朋友聚会,他自觉地说下午有个杂志访谈,祝李先生聚会开心。
谁知道李先生硬要拆穿他,说访谈明明在周五,还邀他与自己一同来参加。
“怎么了?”李栩禾正弯腰把鞋拎到一旁,闻言便笑着问:“啊,你害怕见人?”
郑曲亭看他故意打趣的样子,挑高眉毛俯下`身与他视线并齐,朝前跨了一步,这让两个人嘴巴靠得很近,郑曲亭呵出的热气让他想起前不久烫人的舌,李栩禾腾出一只手按住他还要压过来的肩膀,拉开两个的距离。
郑曲亭在他脸上讨个吻,说:“李先生害怕人见?”
李栩禾笑起来,决定身体力行的回答他。那按在肩膀的手向上走勾住他的脖子,牙齿轻轻咬住面前人的下唇。微小的痛觉消失得很快,郑曲亭甚至觉得李先生还吮`吸了一下。
“郑曲亭,你真是个狗啊。”
他本想问问今晚做水果沙拉还是蔬菜沙拉,结果撞见两个人缠在一团,郑曲亭半个身子都压在李栩禾身上,洛旗视线看向墙角的人,冷冷地说:“你也是吃不饱的狗。”一把年纪,不知羞。
单鑫磊捏着耳垂,尝试缓解端过盘子后食指与大拇指的热度,在里间跟着起哄:“哈!小郑,你旗哥哥这是在质疑你啊,是男人可不能忍。”
“呵。”
“你少说两句吧,一会闫戈到了,有你受的。”讲话的人刚刚睡醒,还打着哈欠。
李栩禾抬头看向二楼的人,蒙芮软软地对他说:“闫戈回来啦。”然后扶着楼梯慢慢走,又对洛旗说:“我想吃西瓜。”
“哈哈哈哈哈哈哈,原来神秘嘉宾是闫戈啊,怪不得晚上非要做那么丰盛,那旗哥哥,我也想吃西瓜。”
洛旗抿嘴扫视一圈,咒骂着回厨房把西瓜捧起摔在池子里,扑通大响让单鑫磊笑得更开心,冲着厨房喊:“我要甜甜的哦。”
“你好。”蒙芮仍旧是没醒透,像一只小团子跟郑曲亭打招呼,然后捏捏李栩禾的胳膊说:“快去换衣服。”
走得近了,李栩禾才看出他眼里的红血丝,说:“从山上下来的?那么远,来回折腾。”
“没事的。”他摇摇头,有点不好意思地偷偷看了眼郑曲亭。
李栩禾见他不敢和自己多说话,好笑地揽着他,指着郑曲亭说:“你不是还想和他合影。”
闻言,郑曲亭愣住,看着蒙芮唰地红起来的脸,全然是意料之外。
“你快去换衣服吧!”他挣扎着从李栩禾怀里逃出,又偷偷看郑曲亭,结果被逮个正着脸红得更红,像个番茄。
李栩禾不再逗他,牵着郑曲亭向里走,拐进右侧的第二间房,打开衣柜拿了一套宽松的家居服,又拉开底部的抽屉,说:“你看合不合适。”
郑曲亭接过来看,xl,是他的码没错,但李先生怎么会在别人家也备一件他的衣服。莫非是带过与他相仿身型的人来过。这个认知让郑曲亭面色一下子沉下去。
“怎么了?你啊,真是三月的天。”三月的天,孩子的脸,说变就变。李栩禾两手交叉捏住衣角,掀起衣服预备从头上脱掉,郑曲亭靠近他从后方抱住那截窄腰,李栩禾举着衣服将脱不脱,头部蒙在衣服里,说话也闷着气:“怎么啦?”
“这里怎么会有我穿的衣服。”
“提前叫洛旗置办的,你不喜欢?”
“您不是突发起意才带我来的吗。”
“郑曲亭。”李栩禾微微拉开距离,但抱着他的人不依不饶地贴近。
“郑曲亭……”
“不想听。”
李栩禾无奈地说:“我还什么都没有讲。”
“那您讲的话,得让我高兴才行。”
“……”
“您讲啊。”
李栩禾索性用臀`部顶开他,快速地把衣服扯下来,说:“你刚刚是不是在想,给你的衣服,原是别人的?”
“……”
“郑曲亭,我看起来,有那么穷吗?”一件衣服都不肯买件新的。
“……”
“你真是越来越会磨人了。”
“没有。”
澄白的瓷,银晃晃的托,餐布上有金线勾勒出的繁复花纹,水晶吊灯坠在挑高的圆拱,流动的璀璨照耀在桌上每一盘菜肴。郑曲亭微微怔住,完全没有想到他们的“聚会”是这么正式。
厨房方向依稀传来争吵。
“时间够了,再煮就老了!”
“你不懂别瞎掺合,我开得是小火。”
他侧过头,看着正在仔细摆酒杯的男人,亲力亲为,模样认真。
四只庞大的龙虾被剖开放在中心,鲜白的肉挖出放在一侧,空荡荡的虾壳凑对拼在一起,乍一看仍是饱满生动。他意外片场中严格的洛导演还有另外一面,龙虾可不是厨房里平常见到的物什。
“想什么,坐下。”
李栩禾为他拉出椅子,两手扶在椅背上等郑曲亭落座。
“全是洛导做的吗?”他还是不太相信。
“嗯。”李栩禾含笑捏捏他的耳朵,这还是头一次见到郑曲亭那么惊讶,他想了想,说:“平时他不会这样,但今天闫戈回国。”
“正所谓,世界上所有凡人,都逃不过情啊爱的枷锁。”单鑫磊边插话边摆好最后一个酒杯,扶着腰叹气:“凡人也逃不过苦力活。”
“一年能劳烦你累几次?”李栩禾好笑道。
“哎,不能这样讲,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要求有多高,横成线,竖对称,下次你来试试?”他拉开对面的椅子,给自己倒了一杯醒好的酒,“不过,闫戈这次能呆多久?”单鑫磊品一口,啧声:“好酒。”
“干嘛呀,已经开场了?真不够意思。”清亮的少年音从客厅传来,李栩禾闻声便笑:“没有,你单哥先补一补。”
这话说得郑曲亭频频看他,李栩禾自知说了荤话,但也不避不躲,坦然的和他对视。
“几点了?”
蒙芮自然地走到厨房门口环抱住今晚的大功臣,说:“七点整。旗哥哥,我的西瓜呢。”
“冰着,现在要吃?”洛旗摸着他的后脑勺,低头说。
“等闫戈来了吧。”他摇摇头,到单鑫磊旁边拿酒。
“你刚刚想说什么?”李栩禾见他看蒙芮看得出神,打断他。
“洛导和蒙芮是……?”
他们说话声压得很轻,单鑫磊在对面舀冰,哗啦的脆声配合般遮盖住所有讨论。
“不是。”李栩禾没忍住,眼神里藏不住揶揄。
郑曲亭耸耸肩,不再继续问,他饶有兴趣地换了一个话题:“红酒,是壮哪个方面的?”
“您怎么不说话?”
肉眼可见的,李栩禾耳朵浮现薄红,他记得自己刚才说得远远没有郑曲亭这样露骨。
冰块声停止地瞬间,低沉的声音响起:“是壮胆吧。”
李栩禾瞬间僵直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