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李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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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鸨妈替他应下第三个男人是万将军,喜爱刑房淫具,皮上条条红痕哭声百转千回,最能让他兴起。春儿吃尽苦头,磕破头也没有阻止鸨妈把他卖给万将军。卖身契一移,春儿住进别院,穴内塞着角先生夜夜没睡过一个囫囵觉。

    也许是神仙知道了他的过往,记起人间一个小小的男妓,叫他碰上顾军官,万将军的朋友。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把他从万将军那里要了过来,没有和他发生过性`关系,最亲密不过是一个吻,春儿最喜欢他,因为他一直一直没有要过他的身子,对他又温柔极了,于是他欢天喜地以为遇上了一个珍视自己的良人,如同少女怀春将地点约在凉山准备表白心迹。他等了很久,最后是万将军找到他抽他好几十鞭子,他越不叫,打得越狠,最后万将军用鞭柄将他活活抽死。

    春天,万物复苏,春儿死了,他没有等到。

    蒙芮没有给故事一个好结尾,把一个圆满结局改得模棱两可尽生悲意。

    吃厌苦头的是程岑度和郑曲亭,《路》有四位男主角,前三位与春儿的戏描写相当到位,形容词动词带给演员充分的发挥空间的同时又限制他们过度渲染,用隐形的条框架出有血肉的角色,碰上有灵气的,颦笑间皆是戏中人,丝毫出不了差错。

    到了他们俩,怎么演都让洛旗不满意,于是片场第二顿骂声劈头盖脸砸在他俩身上。

    “怎么回事?!看不明白字儿啊!”

    白纸黑字,他们都认得,但就是出不来那个感觉,春儿的绝望和希望,顾昇德的同情与喜爱,论哪一个,都不好演绎。

    “程岑度,刚演好几天啊就开始作?春儿是这样解扣子的,啊?”

    洛旗说的是程岑度三番两次大动作解开自己的衫扣,嫌他举止太糙,没有妓的风情,出不来羞怯和热烈的盼望。

    不演就不演,悟戏就悟戏,他绝对不催不急,可要是板一拍红灯一亮,就得好好干。洛旗的原则就是这样,程岑度好几条没过,两颗扣子解八百次也不见手指头飘一些捻个花儿出来,只是生硬地扭扣子。

    “你,睡多了吧?”

    李栩禾微微皱眉,听着洛旗讥讽的话朝郑曲亭看。他虽然是门外汉,但也能察觉到郑曲亭演得并不好,尽管是第一次拍摄,演得还是比预期更糟糕。洛旗是给他三分薄面才没有骂他,一腔火烧在程岑度身上挑他的毛病。

    只是,这跪的戏,是不是太多了。

    第三十三条,程岑度解到一半跪突然扑通跪下,颤着手拽顾昇德的裤腿,说:“求求您,救救我吧。”

    前一出是万铁申把他打得浑身是血高烧不退,顾昇德把他带出将军的别院找来大夫给他治伤,春儿醒来求他收留自己,死也不想再回去。

    郑曲亭该扶他,他也扶了,程岑度因为跪地的次数太多,膝盖发软站不太利索,身上的大半重量都靠郑曲的胳膊撑着,刚刚解扣子的时候洛旗没有喊停,程岑度几乎是带着真情说的那句台词,郑曲亭努力表演出顾昇德的怜悯,程岑度这一条不能因为他再叫停了。

    “起来回床上歇着,再伤到自己我就不再看你了。”

    镜头拉进对着郑曲亭和程岑度,屏幕里两张俊脸挨得很近,因为弯腰扶人、跪起半身的动作,俩人像在借位亲吻。

    洛旗没喊停,程岑度站好继续说:“您肯救我吗?”声音发抖,像下一秒就要哭,眼睛瞪得大大的,倔强之意是一只惊弓之鸟扑棱着翅膀。

    郑曲亭腾出一只手抚摸他的脸,戏里万铁申唯独没打他的脸,鞭风也没刮到一点儿,细润的皮肉如同羊脂玉,让人爱不释手。

    剧本里是这样写的,郑曲亭一字一句地学:“肯。”

    “停。”

    洛旗说了停,程岑度站不住要倒,郑曲亭一把拉住他,这一拉就拉到了怀里,但当他站稳,郑曲亭立即后退一步错开位置,程岑度也借力再次站好,低声说:“谢谢。”

    李时小跑过来搀住他,问他要不要紧,程岑度摇头,但走路的架子已然不正常。

    场务人员开喊休息五分钟。

    李栩禾回头对上洛旗,眼里写满不认同与责怪,洛旗错开目光,摆弄着场务人员的小板板拒绝看他。

    李栩禾收回目光,郑曲亭正大步走来,脸色并不多好,眉峰压得老低。李栩禾转转腕上的珠子,视线下移落在他脚上,盯着越来越近的鞋子难得没主动说话。

    “冷不冷?”抄他一双手握住,温热柔软的触感印在掌上,郑曲亭才放心他在片场坐着看他拍戏,李先生今早咳嗽没止,他担心他生病。原是三月,老天打个哈欠撒下雪粒,扬扬一天踩上去已经咯吱作响。

    “不冷。”李栩禾稍微抽手,些许抵制的姿态晃进程岑度的眼里,他招手叫李时弯腰听话,恰逢对面两个叠声一高一低响起。

    “李叔。”

    “李老板。”

    彭冉套一件小羽绒服,穿着浅色的牛仔裤,杏眼清澈明亮洋溢着欣喜。

    反观站在他侧前方的陈慎,轻薄的长衫藏不下一个暖贴,只系一个滚毛边的马甲,模样比之前清瘦不少,精神也不大好,他少见地向后退了一步,欲言又止望着李栩禾。

    “李叔。”彭冉又叫了一遍,少年人的嗓音脆亮富有朝气,李栩禾却直直走向陈慎。

    “出什么事了?”他尽量放缓口吻,陈慎应该在剧组呆了不少日子,但来往多日竟是一面未见,换句话,按道理而言陈慎应该出现在洛旗给他过目的演员表上,但他没有。

    “我,没……没什么。”明明是有事的措辞,眼神晃动得厉害,里面装满话语。

    是双好眼睛。

    李栩禾把大衣脱给他,身后一双手抵住了不许脱,锋利的眉堆起眉心的皱纹,烟灰色的眼发厉,他只得将衣服重新穿好。

    郑曲亭取过来自己的外套递给陈慎,陈慎不敢接,郑曲亭对他戾气太重,他转身就想逃。

    不对劲。李栩禾上前追他握住他的手腕,却惊得他立刻松开舍了念头。

    陈慎,太瘦了。他之前也瘦,但不是这种瘦法,骨上几乎没有肉,拽一下仿佛要断开,竟然是那么瘦了。李栩禾看着他跑走,慌张的步伐磕磕绊绊差点没有摔倒在地上。

    彭冉捏着羽绒服的拉链使劲硌着手心,他的李叔眼里从来都没有他。他喜欢他很久,滚烫的夏天最容易发生爱情,李叔是最清凉的冰,化在他心上。他不幸,十七岁爱上李栩禾,青春短促,四年里他没有再爱上别人。

    郑曲亭帮他扣好大衣扣子,拢了拢他的围巾确保不会有冷风扎进脖子,这一切落在彭冉眼中只觉得刺眼无比。

    四年间,若是问他怨不怨,他怨,怨李叔不肯给他机会,怨李叔无声的拒绝。但他更多的是恨,恨缠着李叔不放的人,恨李叔身边的人,恨那个落逃的小明星,恨李叔眼里的人,恨,恨郑曲亭。

    中央空调并没有很热,吱吱作响的不只是机器的闷声,弥漫在两个人之间的冷气流令陈慎把牙关咬的发疼。

    黄天背后的老板就是赵志桁,年纪轻轻,模样周俊,陈慎存了心思攀住不放手。只是没想到赵志桁在情事有特殊癖好。他的衣领藏着红肿的五指印子,每一次想起那个人,窒息感都让他毛骨悚然,他想红,他怕死。

    “去哪了?”赵志桁回到酒店没有看到他,今天只有一场陈慎的戏,不该这么久还没结束。

    “出去遛遛。”陈慎咽一口唾液,喉结滑动带来的阵痛让他发怯,应该,应该死乞白赖地抓住的,那个温文尔雅的大老板,会不会发发善心救救他。

    身后潜上一只手,解开马甲上的葫芦纽扣,冰冷地钻进衣摆停在后背。

    “外面冷。”陈慎被摸得打寒颤,“给你热热?”手撩开长衫揉动他的屁股,陈慎不能说不,低头伸手替他抽掉皮带,扒下内裤含进嘴里。性`器压着舌根重重地顶,喉咙仿佛被沙砾滚开刺刺的痛,脖子上搭来手掌,五只指头慢慢合拢,陈慎告诉自己不能哭,星点抗拒和求饶都会换来更强烈地玩弄,哭,成了他最害怕的事。

    第32章

    “不怕你爸爸说你吗?”到底是荷缘居的小少爷,李栩禾是长辈,来了就要招待。

    “我想见您。”够直白,幸好他留了郑曲亭在片场拍戏。

    “有什么事吗?”

    彭冉心思一转,水润的褐色眼睛乖巧地眯起来,嘴角勾着:“赵叔叔……”

    李栩禾听见这个称谓,打断他,饶有兴趣地抬手按了几个数字,朝他微笑示意他继续说。

    “赵叔叔的侄子,我该叫他什么,哥哥?找我,想让我和您上床。”

    闻言,李栩禾把手机贴在脸边,像是开心极了,两眼弯弯瞅他:“想和我上床?”

    原本“上床”二字就足够让彭冉脸红,他心心念念的李叔又这样直愣愣的念出来,彭冉心跳得飞快,羞得没有分辨出这两句的不同,只顾不好意思低头,努力强迫自己直视他的笑颜。

    “你要不要亲自来试试?”

    彭冉为这句没头没尾的话疑惑地抬头,李叔脸上已经没有了笑容,镜片折射一道银光,他再仔细瞧时,李叔又恢复温和的姿态,柔声问他:“会做蛇羹吗?”

    手机被搁置在桌上,彭冉便猜到刚才的对话是说给另外一个人听的,他不是天真烂漫的小孩,多少有点脑子知道李叔本就料到他来行的目的,询问问候也只是利用他对他的真心实意,但至少,李叔也料到他会泄密,彭冉竟然有点开心。

    “会。”他愿意,愿意被利用。

    “我们去买食材。”李栩禾品完瓷杯里的茶,抖开黑色的呢料大衣,对他伸出洁白的手。

    彭冉握住了,圆圆的杏眼瞒不住惊喜。

    李栩禾其实很喜欢逛超市,他大哥甚至还给他在金石园附近开了一间,果蔬肉全是家里惯用的厂商,但金石园那地方本就人少,一间超市愣是整的像私人特供。

    他喜欢人很多的大超市,喜欢把东西扔进小推车。

    彭冉几次想喊停,面对李叔雀跃的眼神,他心里发烫竟觉得这样就很好,时间一直循环在一刻,就很好。

    蛇羹端上来,李栩禾刚刚剥开一个丑橘,彭冉塞进嘴里亮着眼睛笑,双手插进口袋细细咀嚼,酸甜爆裂在口中,滋味爽冽。

    “谢谢你。”不是居于上位者的敷衍,而是真诚的感谢。彭冉微微侧头发羞,呐呐地说:“不,不客气。”

    李栩禾又分给他一瓣,轻轻摇头:“谢谢你。”

    彭冉鼓起勇气掏出兜里的小玻璃瓶递给他。圆滚滚的浅粉丸子碰触在一起,发出稀稀拉拉的响。李栩禾几乎是立刻笑出声,问他:“他叫你用这个?”

    面前的人点点头,又催他:“李叔,快喝吧,凉,凉了就不好喝了。”

    小少爷做的蛇羹与郝绪川到底是差着事,不过李栩禾仍是喝个干净,彭冉抽一张纸状似体贴要替他擦嘴角,被半路掐下来提着胳膊扯到一旁,疼得五官都揪在了一起。

    “郑曲亭!”李栩禾见状甩手就拿桌上的烟灰缸砸他。

    彭冉被这一下扯得眼泪都出来了,捂着胳膊摸有没有脱臼。烟灰缸摔在厚重的毛毯,“咚”的一声闷响,郑曲亭胸口被砸得发麻,难以置信地看他,天知道李先生用了多大的力气。竟为个外人打他?郑曲亭怒不可遏,转身大步离开,听都不打算听他讲话。

    李栩禾知道打他重了在闹脾气,忍一口气说:“他年纪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