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镇魂同人)[镇魂]赵云澜小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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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云澜打开了根棒棒糖放嘴里,也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怎么回事?”

    大庆烦躁地皱了皱眉,怎么回事?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一觉醒来,一向对自己关爱有加的李叔就变成了……那个费劲心机骗取自己信任的小人。

    他是有预感的,自从昨晚喝了那几杯百花玉露酒后,隐隐约约的苦涩和着酒气便冲上了脑子,引导着他不停地回想起一些事情。他本能地抵制着这种不舒服的感觉,他开始发现自己和人类一样,对于不幸的经历总是拒绝去回忆。

    应该是从古玩店出来开始,不,或者说从那天在医院里,感受到了那股莫名其妙的危险开始,大庆发现有些东西似乎要在他脑子里喷薄而出,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是什么东西,这种绞尽脑汁的感觉就如同悬在水龙头上将坠未坠的一滴水,时不时让自己穷根究底。

    昨晚他也喝醉了。

    然后他做了一晚上的梦,无数熟悉的场景从他眼前浮光掠影地走过。他看见自己成为了一只在人世间到处流浪的黑猫,一世重复一世地寻找着镇魂令主,他要在人群中找到那张千万年都不会改变的脸,再无数次装作无意中偶遇那个人,将身边的那张大神木雕成的镇魂令叼到他手中,忽悠一顿后就可以幸福地摇身一变,成为一只可以混吃混喝还能变成人形的镇魂令助手,这种逍遥的日子可以一直持续这任镇魂令主离世。

    然后等他再次轮回。自己再次找寻。

    这份工作不算太过辛苦,只是在每世寻到这任令主前他得靠自己自力更生。当然大庆是不会让自己辛苦地去寻找口粮的,他会将自己伪装成一只楚楚可怜的流浪猫,随机勾搭一个主人为自己提供小鱼干。

    那个柱着拐子的举人老爷就是这样进入他的视线的。

    即使在梦中,大庆也觉得这是一段非常安逸的时光,那个病入膏肓的举人老爷将他这只黑猫当作唯一的寄托,常常撑着病体给自己干炸小黄鱼,甚至还请为他专门雕了一张红木的小床,请来绣娘缝制了丝绣的漂亮小被子,每晚亲自拍着他入睡。

    大庆记得那是一个太阳很好的冬日,那天上午举人老爷躺在院子里太师椅里,将他放在膝上摩挲着小脑袋。他一边剧烈地咳嗽着一边感叹自己命不长矣,没法再照顾可怜的黑猫。

    大庆还记得当时自己终于忍不住开口说话了,他说出了自己的身份,还说只需两三年,等新一任镇魂令主年满十八,就可以找到他,到时候自己就可以变成人形来陪举人老爷,还可以通过镇魂令主,央求地界给举人老爷安排一个很好的轮回。

    大庆在喋喋不休的同时没有看见举人老爷那张冒着异光的浑浊老眼。他知道自己等不到那一天了。他的骨痨已经病入膏肓,在死亡一步步走近的同时,他极度渴望地抓住了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大庆不知道他是如何打听到自己铃铛里有着大神木的元神。反正有一天晚上,举人老爷精神比以前好了很多,他给大庆炸了喷香的小鱼干,还搬来了一坛酒,说这是费尽心思才买到的百花玉露酒。大庆在一顿幸福的狂吃狂饮后就晕了过去。

    醒来后他发现自己被孤零零地扔在天桥的桥洞下,脖子上的铃铛不见了。

    ……

    而今天上午,大庆从头痛欲裂的睡梦中醒来后,就发现自己正躺在办公室那张红木沙发上,一股熟悉的炸鱼干的气味从身边传来。

    他转了转头,看见老李正殷勤地将一盒干炸小黄鱼放上桌子。

    大庆看着他佝偻的背影,突然产生了一丝奇异的感觉。这种隐隐约约的害怕让他试探着开口:“李叔,你知道山海关外二十里亭吗?”

    然后他就看见了老李转过来的身体上,那张无比震惊的脸。

    大庆不敢相信他梦到了自己真实的经历,直到老李跪在了自己面前,老泪纵横地坦白一切。

    原来,当年的举人老爷,在对死亡的极度恐惧下费尽心思打听到了大槐树边的那家古玩店,他道出了大庆的身份,用全部金银换来了店主一句续命的办法,又拿自己的宅子换到了一坛百花玉露酒。

    那只黑猫果然被这坛子酒给灌得不醒人事,他轻而易举地取到了铃铛,又将从此失忆的大庆给丢到了天桥之下。

    他不担心大庆会回来找他,因为他已经一无所有,但健康的生命不就是最好的财产吗?

    那么……他真的不会内疚吗?

    延续了一百年的生命,让他看遍世间沧桑,让他经历生死离别,让他在战乱中颠沛流离,让他无数次想起曾经拥有的那份最单纯的信任。

    经历生死,便不再畏惧生死,在山海关外二十里亭,举人老爷倒地而亡的同时,心底猛然想起了那双冒着喜悦和满足的猫眼,那份自己给予了一点小鱼干就能换来的最真诚的眼神。

    可惜他再也无法求得那只黑猫的原谅了。

    所幸世间还有轮回。在特调处的日日夜夜,老李远远观望着那只已经成为人形的黑猫,时不时给他炸上一盒小鱼干,看着那双满足的猫眼,他觉得已经别无所求。

    他愿意一直这么守护下去,但真相总会有被揭露的那一天。

    他果然真的无法求得原谅。

    唯有一个人带着未赎完的罪孽默默离开。

    大庆死死咬着唇,窗外的阳光给他的脸蒙上了一层忧郁的黄晕。

    赵云澜伸手挠了挠他的后颈。

    他不自主地动了动耳朵。

    赵云澜笑了下:“死猫,怎么哭了?这大过年的,别给我招晦气啊。我说,呆会你跟我们一起回去吧,老是住在处里也不是个事儿。我和沈巍商量过了,他的房子给你住。”

    大庆下意识地用手背擦了擦脸:“老赵,你们人类会因为上辈子犯的错,这辈子一直来弥补吗?”

    赵云澜:“确实是有这种说法。我的镇魂令后面不是有一句话吗,‘赎未亡之罪,轮未竟之回’。”

    大庆:“那为什么要这么做?过去的不就过去了吗?为什么非要去揭开它?”

    赵云澜想了想:“人皆有悔过之心,大概是为了让自己安心吧。”

    大庆叹了口气:“那我不想原谅怎么办?”

    赵云澜拍了拍他脑袋:“傻猫,不想原谅就不原谅呗,能有什么大事。只要让自己心里好受,怎么做都没错。”

    大庆抽了下鼻子,他的心里并不好受。

    赵云澜似乎看出他的心情不那么晴朗,顺了顺他的后背:“大庆,赵心慈以前和我说过一句话,‘人这一辈子,有四件事情不能太执着。一是长久,二是是非,三是善恶,四是生死。’这么说吧,其实我们不要渴求所有情感都会一直不变,也不要把所有事情都给分个是非对错,人有善恶,没有绝对的好人,也没有绝对的坏人。如果你纠结太多,就会钻牛角尖,就会眼里容不下沙子。包括生死也是一样,太过纠结,反而无法超脱自身……”

    大庆点了点头,安静地听着。

    赵云澜却突然想起了什么:“不对啊,这么有佛性的话是那暴脾气的老爷子能说出来的?操,八成是那个破碗精说的。别说,那真有些道理。”

    大庆:“……什么精?”

    赵云澜摆摆手:“一附身在我爸身上的老头!我说老爷子是不是人品恶劣啊,别人附身都是美貌狐仙, 就他招来个破碗,还说什么神农用过的。对了,我说大庆,你当年给我那镇魂令不是水货吧,不然我堂堂镇魂令主,怎么这么久都没看出我爸被附体了?”

    大庆:“镇魂令一直都是那一块。喵哦对,老赵,我昨晚想起来一件事,这万年来,每一任镇魂令主都是你。”

    赵云澜:“……你当年不是说因为我长得帅气聪慧无比,才得以在这群愚蠢的人类中脱颖而出,被光荣地选为现任镇魂令主?!卧槽,你这个半吊子猎头就这么忽悠的?不对,这事儿我得找沈巍算账,地界就这样把我当作免费劳动力使了这么久,还哄得我屁颠屁颠的?!”

    第27章 第五幕(5)

    老李当年是打听到 “镇魂令主”这个名号才寻摸到特调处的,他老家不在龙城,平时基本都住在处里的门卫室,所谓“回家”也就是央求沈巍开车将他带到了火车站,买了张踏上老家的车票。

    大年初一,车站反倒没有前几日那样拥挤,沈巍站在检票口前,蹙眉看着那个被沉重的行李包压得直不起腰的苍老背影,蹒跚着在眼前慢慢消失。

    他叹了口气,当年在奈何桥上,他有意没安排那个举人老爷喝下孟婆汤,为的就是让这个灵魂带着临死前的愧疚一世而又一世地轮回下去。

    出生便带着执念的灵魂,注定了轮回不尽的痛苦。

    一世世,如鲠在喉,如蛆附骨。

    ……

    当年为着大庆,为了昆仑的猫,他可以置地界规矩而不顾。

    而如今为了赵云澜,为了昆仑的转世,逆了三界又如何?

    沈巍抬头望了眼天边,隐隐黑气一团团地裹起,朝着三十三层天铺天盖地涌去。

    山雨欲来,风满楼。

    他不屑地冷笑了声,上车朝着特调处开去。

    大冬天的突然暴雨在龙城还是不多见的,因此赵云澜在饭桌上一直对着沈巍喋喋不休,从天象异变说到人事复杂。一会儿感叹大庆那只蠢猫长大了,今天竟然当自己的面哭了,看样子确实是老李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等缓一阵子再看看怎么解决。一会儿又吐槽昨晚那坛百花玉露酒——沈巍这时才知道是祝红送来的酒——实在浪得虚名,说什么补精益气不伤肝肾,这不差点儿把自个的心肝黑袍给补到了地界回不来了,害自己提心吊胆了一夜,以后再也不让沈巍喝酒了。转眼间又开始批评这电视上的专家太不靠谱,说什么今年是冷冬还是暖冬竟然说要等冬天过去才能判定,这不废话吗?都冻死成这样了,你给暖一个试试啊大哥?就在他最后说到林静这小子居然好意思以过年加班开销的名义拿着家里的暖气费收据找他签字报销的时候,沈巍阻止了他搁下碗筷打开冰箱的手。

    “我来吧。”沈巍打开冰箱拿出了两根小香肠切碎,又倒了杯牛奶,放微波炉转热后搁在托盘上拿去了对面——大庆因为心情不太好,回了家后就一直把自己闷在沈巍的房子里,连晚饭也破天荒地没有过来吃。

    “没事吧。”赵云澜倒沙发上,懒洋洋地摁着遥控器。

    “没事。” 沈巍将托盘放在桌上,收拾着碗筷:“从心理学上来说,当失忆症患者猛然恢复记忆时,常常会接受不了现实,也就是会觉得自己和以前的‘我’有所差异,这时就会产生一种自我否定与认知困难,通常都需要时间来缓解。但也有一些患者会通过极端手段,比如自我幽闭、自残等等来强行扭转自己的认知,不过你不用担心,这种现象大多数都是发生在心智未成熟的年轻人群体中。”

    赵云澜点头:“确实,大庆那都是一万年的老猫了。说实话我觉得他那不叫失忆症,老年痴呆症更适合一些。”

    沈巍:“……”

    赵云澜揉了揉后颈:“不过沈巍,你怎么知道大庆是因为想起了以前的事,才和老李闹别扭的?难不成这死猫啥事不和我说,只对你吐露心声。这到底谁是他主人呢,欠揍不是?”

    沈巍:“我……”

    赵云澜不待他说完就笑了:“黑老哥,你管着地界,这前世今生的事儿你肯定一清二楚。我这不是和你开个玩笑嘛,啧。再说,我的猫不就是你的猫吗?还要分个你我?”

    沈巍微微红了脸,有些手忙脚乱地收了碗筷去厨房刷洗。他知道赵云澜是因为上午的事在敲打着他,这一番话就包含了“你不说我就不追究”“其实我俩这关系没什么不能和我说的”两重意思。

    沈巍下意识地看了眼窗外,夜晚的雨越发地大了,夹杂着雪花打在窗户玻璃上发出一声声清响。看来,也许有些事情,是真的瞒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