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李鹤东也懒得和这个没个正形的大辈儿计较,快速地洗漱完后,一边充着电等手机开机一边吃早饭。
“我靠。”谢金拿着自己的七分裤和背心出来的时候,正好赶上李鹤东的手机能够开机,听见骂声,赶忙凑过来看。“怎么了东东?”
“四十多个电话,全是那帮家伙打的。”李鹤东嚼着夹了煎蛋的吐司,说话有些含糊,“话费不要钱啊!”
“这儿还有短信呢,你先别急着打回去,先看看短信。”谢金把衣服放在李鹤东旁边的椅子上,“衣服在这儿,你吃完记得……”
“来不及了。”李鹤东突然触了电一样从椅子上弹起来,一抖身子就把衣服脱了个干净,另一只手也没空着,抓过背心七分裤就往身上套,“我得走了。”
“怎么突然这么急?不是……什么事儿啊?”李鹤东抓起吐司就往嘴里塞,飞快地嚼着就往门口走。谢金不明所以,只能跟在他屁股后面替他拿上手机、充电线和外套,往他手里塞,“你慢点儿!”
李鹤东接了东西,两只脚往鞋里一蹬,留下一句话后就趿拉着鞋,火急火燎地走了。
谢金站在玄关处一阵愣神。
刚才李鹤东和他说的很简短,却很明白。
只有五个字。
“辫儿出事了。”
第15章 十五
“辫儿怎么样了?”
好容易捱过早高峰的拥挤以及环路上的日常堵车,李鹤东终于风风火火的赶到了医院,开口第一句便是询问情况。几乎所有人都在手术室外等候着,却没人说话,只是很默契地一齐抬起头来瞧了他一眼,然后又把头垂下。郭麒麟把脸埋进阎鹤祥地肚子里,小声地啜泣着,阎鹤祥也不说话,只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小孩儿的头发;孟鹤堂呆呆地坐在长椅上,整个人如同灵魂出窍一般,任由旁边周九良搂把他搂在怀里;杨九郎坐在长椅的另一端,王九龙一边陪着一边小声地安慰着他;小黄大白一左一右,保镖一样地戳在手术室门口等候着;岳云鹏孙越在小声地各自打着电话,“一万”“五万”地似乎是在借钱;高峰栾云平两个人占据了对面的一整条长椅,彼此之间不发一言地坐着。
气氛之沉重,肉眼可见。
“九郎,辫儿到底怎么了?”见无人应答,李鹤东直接去找了杨九郎,“你不是一直跟着辫儿的嘛?辫儿到底怎么了?九郎你说话啊!”
“我真傻,真的。”杨九郎此刻两眼无神,像是有意要去s祥林嫂一般地喃喃道,“我单知道辫儿沾酒就爱闹,不闹到醉不罢休;我不知道他居然会闹着要自己回家去。我一早就醉得没有意识了,只记着辫儿也醉了,摔倒在地上,让人扶到沙发上去了。我嘱咐了辫儿几句,让他安分一些。他是很听话的,我的话句句听;他点点头,睡过去了。我就抱着他在沙发上躺着,也睡过去了。后来我醒了,见是栾哥架着我在往家走。我喊辫儿,没有应,四下里一看,周围只有我和栾哥,没有我们的辫儿了;我急了,忙问栾哥,栾哥说他醉得不深,自己回家去了。我说糟了,怕是已经醉迷糊、开始撒酒疯了。我撒开栾哥,向辫儿去的方向追到了火车站。再进去,他果然在站台上,已经在往下倾了,嘴里还念叨着到家了呢……”
这边厢杨九郎在那儿絮絮叨叨,李鹤东站在那儿可是一点都没听懂,“什么?”
杨九郎叹了一口气,又从头开始讲,“我真傻,真的……”
“别说了九郎。”栾云平倚着墙,眉头紧锁,有些听不下去,“昨晚辫儿声称自己没醉,我看他走步也顺溜,就放他自己去了。哪知道他那是醉糊涂了,在撒酒疯!半道上九郎醒了,一听情况就说糟了,扭身去追他。我们一路追到了火车站,晚了一步,辫儿已经从站台上——”
“小栾,”高峰适时打断了栾云平的陈述,“你忙了一夜了,该休息会儿了。”不由分说地把人揽过来,头按在肩膀上,“睡会儿吧。”
“高老板,我不能…”
“烧饼去缴费了,剩下的还有我们这么多人呢。”栾云平在长凳上横躺下来。高峰让他枕着自己的大腿,又把外套脱下来替他盖在身上,“睡会儿吧啊,乖。”
栾云平也确实劳累得紧,躺下后不一时便睡了过去。
“东子!”
烧饼手里还捏着几张单子纸张,大步流星地回到了等候区,一见了李鹤东便急忙忙发问,“你昨晚干嘛去了?”
“啊?”突如其来的问话让李鹤东有些措手不及,“我…我在睡觉啊。”
“不是,我知道你睡觉。”烧饼看起来很是焦躁,抓着头发在面前来回走了一遭,“我的意思是,你在哪儿睡的?”
“是啊。电话也不接,短信也不回,去你家敲半天门没人应,可急死我们了!”小四也在旁边跟着急,“你到底去哪儿了?”
“我……”李鹤东闭眼,深吸一口气,决定还是和盘托出,“我在谢金家里。”
“卧槽?!”消息太过震撼,以至于一向温和的小四也跟着烧饼爆了粗口。
“嘘——”高峰指了指凳子上躺着的栾云平,比了个手势,示意几个小辈噤声,“他睡着了。”
“噢噢好!”烧饼会意,把李鹤东拽到一边,压低声音追问道,“东子,你怎么睡到谢爷家里去了?”
“……我说我是被他捡回去的你信吗?”李鹤东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回家路上睡过去了,正赶上他出来夜跑,就把我抬回去了。”
“抬回去了?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烧饼说着,上下打量了李鹤东一番,“你穿着他的衣服?你让他给扒了?”
“没呢,人好心,给我把脏衣服洗了。”李鹤东以为烧饼是在八卦,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我说你能不能好好清清脑子,见天儿的都在想些什么东西。”
“不是。”烧饼明白李鹤东误会了他的意思,“我这么急了巴儿地问你,因为我也碰到了这档子事儿。”
“怎么?”李鹤东反应很快,“你把小四给睡了?”
“我不确定啊。”烧饼偷偷摸摸地向小四望了一眼,见人正在杨九郎跟前安慰他,方才敢继续说下去,“一觉起来,人就躺我边儿上,全身上下就穿了一条裤衩儿。”
“那你直接问啊!”李鹤东见烧饼那个楞头巴脑的样子,急得不行,“都发生这种事儿了,你还等着人家开口不成?”
“我也得来得及啊!”烧饼见李鹤东急了,也跟着急,“人还睡着,我总不能直接给人摇醒吧?好容易等他醒了,我刚要问,栾哥一个电话就打过来了,叫我们赶紧过来。我俩急赤白脸紧赶慢赶的,到了这里又是上下一通忙活,哪儿还有空问这档子事儿去?”
“那你现在问啊!你拉着我在这儿咕唧半天有什么用。”李鹤东看烧饼还犹犹豫豫的,决定帮他一把,“我去替你把他喊来。”
“唉唉东子,别别别——”烧饼拦李鹤东不住,只能认命地看着他走过去和小四说了什么,小四应了几句就向自己走来。“东哥说你找我有事?怎么啦?”
“就是吧,那个……嗯……”小四就站在面前,烧饼却怎样都问不出口,“我想问问昨晚……是你送我回来的?”
“是啊,不过我不知道你家在哪,也没你家钥匙,就带你回了我家。”小四挠挠头,“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落我家了?”
“不是……我就是想问问……”烧饼纠结再三,决定还是委婉开口——就当死一回吧!大不了以后再不来往,“那个,咱俩昨晚……做什么事没有?”
小四一时间沉默了。
难道昨晚叫我的时候,他是醒着的?不对啊,过去明明看见他还是睡着的……他装的?别吧那样我点儿小动作不就都暴露了嘛?那等于说我搂他胳膊他也知道了……真是丢死人了!这个人怎么这样坏的!看人活生生地出糗,他很开心吗?不行不行,他定是要来问我这件事了,我得找个借口躲过去……可是找什么借口呢……
烧饼见小四沉默了,以为他这算是默认,一时间也慌了神,“那个,我不是故意的……我,我会对你负责的!”
“啊?”正沉浸在自己的碎碎念中的小四一时没反应过来,“负责什么?”
“你的清白啊!”烧饼此刻恨透了小四的反问。他感觉自己的脸上已经红成了一片,热乎乎的像揣了俩刚出炉的馒头一样,“昨晚咱不是……那什么了吗?那个,我……我对不起你!——如果不嫌弃的话……能和我在一起吗?”
“行啊!”小四下意识地答应了,几秒后又反应过来,自己和面前人想的好像不是同一件事,“不对,咱俩昨晚都干嘛了?”
“咱俩不是……那个什么了吗?”烧饼疑惑地抬头,正对上小四同样不解的眼神,“就那个什么……酒后乱性啊。”
“啊?咱俩有干过那事儿吗?”小四瞪大了眼睛,仿佛在听外星新闻,“我记得没有啊!你不是沾床就睡着了吗?”
“没有?不对啊。”烧饼也懵了,“早晨起来明明看见你躺我边上啊,身上就一条裤衩子。”
“嗐!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听烧饼还这么一说,小四明白过来,“那是我伺候完你,要睡了。家里统共就这么一张床,我可不得和你谁一块儿嘛!”
“那你……”烧饼还没搞清楚情况,“你不是只穿着……”
“饼哥欸,我的好饼哥。”小四算是服了烧饼,“你睡觉不得脱衣服嘛?你穿着衣服睡?天儿那么晚了我哪有那个精神力气拿睡衣去?反正大家都是男的,将就将就,就这么睡着呗。”
“噢……”烧饼总算明白过来了,“是这样啊。”
“不过我还是要问你一句,”好容易给烧饼解释清楚了,但小四心里还有一个大问题没有得到答案,“你刚才说的,和你在一起,还算数吗?”
“算数!当然算数!”烧饼点头如捣蒜,生怕眼前人临时反悔,“不管有没有发生那档子事儿,都算数!”
“那就行。”四下里看看,确认没人在注意这边,小四趁烧饼还没反应过来,飞快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后,扭头就走,“行了,我去看看高老师那边还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
烧饼看着小四向众人走去,手不自觉地抚上了刚才他亲过的地方,咧开嘴,无声地笑了。
李鹤东冷眼瞧着两个在手术室外解决情感纠纷的两个人,心里没来由地烦躁。身上穿着的谢金的衣服上有淡淡的香味,他一低头就能闻见。这香味与以往谢金来酒吧时、李鹤东在他身上闻到的那种散发魅力又略带勾引的味道不同,是一种淡雅古朴的香味,像雕龙画凤的檀香木家具,又像茶杯里滚水泡开的香片,带着些文质彬彬的气息。李鹤东嗅着这香味,只觉得好笑。明明一个老不正经的,装什么大艺术家!都说他谢金优雅绅士、彬彬有礼、为人低调、做事得体,但李鹤东丝毫没法把这些词和那个天天在他面前服低做小、一口一个“小东东”、动不动就爱调戏他的大型犬结合起来。
什么玩意儿啊这都是。
“东子,这边也没什么事儿了,要不你先回去吧。”李鹤东正在这儿胡思乱想的时候,那边高峰开口了,“你也去跟谢爷报个平安,别让人担心——看你的样子,像是火急火燎从谢爷家跑出来的。”
“有事还请一定叫我,我随时待命。”李鹤东环视一周,觉得确实多他一个少他一个没区别,“高老师,我还有一个问题。”
“讲吧。”
“店里……今晚还开张吗?”
“这……”高峰觑了一眼郭麒麟,犹豫着开了口,“发生了这种事,不如……”
“继续营业。”
一直没说话的郭麒麟突然开了口。
“啊?”在场所有人都吃了一惊,纷纷拿疑惑的目光看着他。
“大林,”高峰为难地看着他,试图劝阻,“现在都这样了……”
“继续营业。”郭麒麟又重复了一遍,把脸从阎鹤祥的身上拿开,深吸了一口气,“各位哥哥、老师,大林知道自己年龄还小,资历也浅,如果不是一直以来有你们的帮忙扶持,这家店也不可能稳稳当当地开到今天。我郭麒麟,在此谢谢各位。”
郭麒麟对着大伙,深深地鞠了一躬。孙越伸手拍了拍他的背。
“只是大林知道,人这一辈子,不可能永远活在保护伞下。”郭麒麟话风一转,“张云雷,我郭麒麟的姻亲表舅,同时也是我德云酒吧的驻唱歌手,发生在他身上的这件事,没有人能够想到;但各位哥哥老师得知消息后,二话不说地就在商量对策解决当下问题。或许以前,作为小辈的我,只能哭着,一个一个地鞠躬道谢;但现在,说是郭家少爷也好,说是酒吧老板也好,我郭麒麟,也想真真正正地成长一次,像个男人一样去解决问题。”
“所以,还请各位哥哥老师再纵容大林一次,不要将此事告诉家父。这件事,郭某一定负责到底,说到做到!今日大家垫付的钱,日后一定带息还上。”郭麒麟抹了一把鼻涕,又深深鞠了一躬,“德云酒吧,即日起继续营业;晚生郭麒麟在此,再次谢过各位!”